第68頁(1 / 1)

人麵桃花笑春風 自溪 4340 字 2個月前

, 黑漆漆的長發散了一床, 甚至連自己微微側頭都能感覺到她散落過來的發絲的微涼, 鼻尖是形容不出的香氣, 像是百花盛放一般, 層層疊疊,有些濃卻不難聞。

%e5%94%87角不知不覺輕輕彎起, 慢慢將頭轉回, 仰看著繡滿石榴、並蒂蓮的頂帳,在一片暖意融融的香味中慢慢閉上了眼睛。

天色微明, 陸硯猛地睜開雙眼,先被滿目的紅驚了一下, 隨後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三年征戰, 從來都沒有像是昨日那般睡得那樣沉,隻不過若是被子沒有被全部卷走的話,他沒有被凍醒來的話, 可能還會再睡上半個時辰。

無奈的看了眼隻有小%e8%85%bf還可憐兮兮搭著的被角,轉頭看向裹著被子緊緊貼著牆壁睡得安穩的長寧,兩人之間如同隔著銀河一般,空餘了大片位置。陸硯默默的轉頭盯著帳頂看了會兒,起身下床。

剛剛坐起,就聽到身邊一個翻動,背對著自己的小人兒已經卷著被子轉過身來。他以為她醒了,便道:“時間尚早,你再睡一會兒罷。”說罷,半響沒聽到回應,扭頭一看,長寧半張小臉埋在被子裡睡得無比香甜。

陸硯轉身盯著長寧看了半響,微微笑著搖了搖頭,掀開帷幔出去。屋外長寧的丫鬟早已守著,聽到內室的動靜,連忙小聲問:“郎君可是起身了?”

陸硯應了聲,很快阿珍帶著兩個小丫鬟便拎著水壺、巾帕走進來,兌好水,試了溫涼,才上前恭敬道:“請郎君洗漱。”

陸硯看了眼圍得嚴實的床幔,示意幾人出去等候。阿珍微微愣了下,隨後便很快退了出去。

喬娘子昨夜便一直在外守著,結果一直等到後半夜都不見內間有什麼動靜,見阿珍帶著人出來,連忙問:“六娘子可起了?”

阿珍搖頭,小聲道:“隻有郎君起身了,正在洗漱。”

喬娘子一愣,狠狠的瞪著阿珍:“怎的不在內伺候?讓郎君覺得六娘子的丫鬟沒有規矩!”

阿珍有些委屈:“是郎君命我們退下的。”

喬娘子恨鐵不成鋼的看了阿珍兩眼,輕輕掀開帷幔,聽到後廂傳來洗漱聲,歎了口氣,走進內室,之間床幔還圍的嚴嚴實實,便知道此時長寧隻怕睡得正沉。

陸硯洗漱出來,隻覺得精神好了許多,還未轉過後廂,就聽到內室有人說話,以為是長寧起身了,誰知轉頭就看到一個媽媽正在輕聲喚長寧起床。

長寧隻覺得耳邊不停的有人說話,說的她心煩,不耐的拉起被子將自己的腦袋遮住,被頭又被人攔住,怎麼拉也拉不上來,一生氣便剁了下床,甩胳膊扭向裡麵繼續睡。

陸硯看的好笑,隻覺得她這般發脾氣的樣子比昨天哭起來的時候還像個小娃娃。“時辰尚早,莫要喚她了。”

喬娘子聽到說話聲,連忙轉身,看到陸硯站在一邊,趕忙行禮告罪道:“老奴擅自入內,還請郎君責罰。”

陸硯看了她一眼,在窗邊的寬榻上坐下,淡淡道:“無妨,退下吧。”

陸硯的聲音並不嚴厲,但卻讓喬娘子覺得一股威壓,雖仍擔心長寧睡過了時辰,卻在陸硯平靜的目光下,隻能呐呐應是。

室內又剩下兩人,陸硯看了眼已經被掛起一半的床幔,隻能看到一頭墨發任性的散了半床,而長寧背對著他睡得一動不動。%e5%94%87角不由輕輕彎起,轉頭四處看了看,從榻邊隨手拿起一本詞集看了起來。

京都文人聚集,文會、詩會、流水曲斛也幾乎是每日都有,做的作品多了,便有一些人專門編收這些優秀的詩詞,編輯成冊,定期發售。陸硯看了眼封皮,見是這個月最新的一本,雖並不熱衷詩詞,但此時翻閱翻閱用來打發時間也好。

詞集內並不算乾淨,各種痕跡都有,有長寧認真用筆墨記下的感評,不過大多貌似都是在挑刺,甚至關於一個平仄,她都要用筆圈起來記在一旁,看的陸硯心中發笑。還有的書頁上,倒是沒有留下墨痕,卻明顯能看到像是花汁一般的微紅的印記,輕輕聞下,還帶著淡淡花香。

陸硯一頁一頁的看過去,目光並沒有停留在那些文人的詩詞上,而時專注的留意在紙頁的空白處,他感覺自己好像跟隨著每一頁走過了長寧這個府中所度過的寂寞無趣的每一日。

詞集翻閱到最後一頁,陸硯抬頭沉默的看著依然睡熟未醒的長寧,目光有些深沉,那些她在書信中向自己簡單描繪過的日常,當用這般直觀的方式展現在他麵前時,他才對那些她在信中說的頗為有趣的生活有了更深的認識,繡花、寫字、看書、調脂粉,甚至尋了古方做信箋……看起來多姿多彩的消遣,都比不上這本詞集最後一首詞中所描寫茶社夜市更讓她覺得有趣吧?

時辰一點一點的過去,卯時已過,天色也已大亮,候在外麵的喬娘子幾人心中著急,卻不見內室有任何動靜,喬娘子心一橫,準備再次入內喚醒長寧,“郎君,時辰已不早了,請容老奴入內喚醒六娘子。”

陸硯緩緩將詞集合上,看了眼好像有些快要醒來的長寧,翹了翹%e5%94%87角,也不應喬娘子的話,從榻上起身走到床邊,俯身看向她,見她似夢非醒的半睜著雙眼,長長的羽睫略有些迷茫的抖動著,眼中笑意更深,輕聲喚道:“六娘,要醒醒了。”

長寧有些不開心的撅了噘嘴,迷蒙的腦子有些遲鈍的感覺到喚醒自己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這讓她心中一驚,陡然睜大雙眼,從床上猛地坐起身,一臉驚恐的看著陸硯。

陸硯被她猛然起身的動作微微驚了一下,見她麵色惶恐,連忙道:“是我,六娘……我昨日歸家了。”

溫和冷靜的聲音慢慢讓長寧一大早就有些混沌的神誌漸漸清醒,半響後才鬆下心中剛剛猛地提起的一口氣,呆呆的點點頭:“我記得了……”

陸硯見她已經回神,笑道:“已過卯時了,起來罷。”

長寧聽到時辰,有些驚訝,隨後便是一陣窘迫,匆忙掀開被子,一邊穿鞋一邊道:“因你不在家,母%e4%ba%b2疼我,所以免了我的晨昏定省,我……”

陸硯溫和看著她,道:“無妨,母%e4%ba%b2本就不在意這些,而且母%e4%ba%b2昨日給我講六娘日日都去陪她,免她寂寞,這一點,你做的比我還好,我應謝你。”

長寧被他說的有些不好意思,笑的便有些羞澀:“我很喜歡母%e4%ba%b2的。”

陸硯挑挑眉,點頭道:“是,母%e4%ba%b2……也很喜歡你,你們兩個倒是相互喜歡……”

長寧沒聽出陸硯的話外之意,隨手將長發攏了攏,對外喚了聲:“阿珍……”

陸硯見她要開始洗漱,想到昨日他在這裡,她那般不自在,便很自覺地掀開簾子去了外間。

喬娘子見陸硯離開,連忙進屋摒退阿珍、引蘭幾個丫鬟,上前壓低聲音問道:“六娘子,昨夜你與郎君可曾圓房?”

長寧臉上一紅,微微有些羞惱的瞪了眼喬娘子:“%e4%b9%b3娘,你怎的問的這般直白!”

喬娘子怕陸硯回來,便顧不得許多,拉住長寧的手急道:“哎呦我的小娘子,這不是害羞的時候,你們是不是還未圓房?”

長寧羞窘的抽出手,微微點了點頭,正欲說什麼,就聽到喬娘子聲音又是著急又是擔憂道:“為何?可是郎君……不願?”

長寧想到昨夜,又想到陸硯的那些話,微微垂了頭,低聲道:“是我不……%e4%b9%b3娘,我害怕……”

喬娘子也知三郎君一回來,便讓六娘子與他圓房是有些勉強,可是成婚三載尚未圓房原本就於理不合,之前還能說是因為三郎君奉命在外,實不怨人,可過了昨夜若是再不圓房,莫說定國公夫人那邊如何想,便是曲氏隻怕也會覺得是六娘子的錯!∫思∫兔∫在∫線∫閱∫讀∫

長寧見喬娘子一連哀歎的樣子,也不知要如何說,隻能絞著手指輕聲道:“%e4%b9%b3娘莫要憂心,三郎昨日也說不必急的……”

喬娘子看著長寧,一時啞然,最終隻能重重的歎了聲,“六娘子呀!……郎君那般人物怎麼可能勉強你,他……這般說不過也是為了讓放寬心罷了,你怎麼能當真呢!便是郎君不計較,國公夫人今日若要知道昨夜你們不曾……她又該如何想?”

長寧被喬娘子的一番責問問的啞口無言,隻能呆呆的立在那裡,看著自己%e4%b9%b3娘一臉擔憂難過的樣子,心中也泛起絲絲愧疚,可是隻要想到要和陸三郎做喬娘子曾教導她的那些事情,心中便緊張的有些呼吸困難,她隻是……害怕而已啊,難道……這樣也是錯的嗎?

兩人用了早飯,又去向秦氏告辭,車馬早已備好,陸硯扶長寧坐上車之後,也跟著坐進了車裡。

阿珍與引蘭見狀,兩人麵麵相覷,很快就轉身上了後麵的馬車。牽著馬在一旁候著的棋福見狀,奇怪的盯著已經關上門的車廂許久,才趕忙牽著馬跟隨在車隊之後。

長寧沒想到陸硯會隨自己上車,有些楞,道:“夫君今日不騎馬麼?”

陸硯聞言突然輕笑出聲,看著她道:“從昨日到現在,六娘還是第一次喚我夫君。”

長寧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e5%94%87角,有些弱弱的解釋道:“我隻是還不太習慣……哦,對了,娘%e4%ba%b2說在外要對夫君稱自己為妾身……其實這個我也不太習慣。”

陸硯看著她因為懊喪而垂下的小腦袋,伸手摸了下她的發髻,見她抬頭有些吃驚的看著自己時,才溫聲道:“不用這般講究,你如何喚我都好,自稱為‘我’也很好。六娘是要和我過一輩子的人,這些習慣不用改,因為我並不在意。”

“那你在意什麼要對我說,我若是能改的,一定改,若是不能的……”長寧有些為難的歪了歪頭,抱歉的看著陸硯道:“我隻能儘量不在你麵前那般了。”

陸硯%e5%94%87角彎出明顯的弧度,注視著長寧,半響後認真的點頭應道:“好,六娘也一樣,我們都這般,可好?”

長寧輕聲笑了起來,低沉了一早上的心情好像都變得愉悅起來。

陸硯看著她,烏發雪顏,朱%e5%94%87皓齒,像是花朵初綻般的笑容美好的讓他臉上也浮現出一抹融融暖笑。然而這樣明媚的笑容並沒有持續太久,不多時,她便是被風吹過的小花一般,有些沮喪的垂下了頭。

陸硯從她洗漱之後,就發現她的不開心,可明明回舒家應是她最高興的事情。因為放心不下她,所以才柒馬坐車,此刻見她如此,便也不再猜測,直接問道:“六娘今日因何不高興?”

長寧抬眼看向他,眼神有些晦澀,半響後微微抿了下%e5%94%87,呐呐道:“我昨日那般,夫君是否心中不痛快?”

陸硯不太明白的擰了下眉毛,正欲細問時,卻見她白玉般的耳根已經變成粉紅色,立刻恍然明白她剛剛話中的意思,聯想到今晨她的%e4%b9%b3娘伺候她洗漱時的表情,心中便是一片了然。

“未曾。”陸硯回答的十分果斷,看著長寧等著黑漆漆的杏眸的看著自己,不由笑容更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