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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亦不無失望,按住想要出聲的鐘瑕上前一步,又將鐘瑕護在了身後,“父%e4%ba%b2,範姨娘護子心切,便讓她留下吧,反倒女兒有一言想問範姨娘。”

鐘平:“準。”

鐘瀾不去看長兄,直勾勾地盯著範妙菡,“府醫早就為姨娘號過脈,直言因姨娘以前用過虎狼之藥墮胎,傷了身子,這胎遲早會滑落,姨娘為何賄賂府醫讓府醫不要聲張?”

墮胎?鐘清愣愣轉頭看向範妙菡,他從不知,以前妙菡為他墮過胎,也不知這胎保不住。

範妙菡低著頭,伸手捂住自己的肚子,慘然一笑,“除非情非得已,哪個當母%e4%ba%b2的會舍得將自己的孩子打掉,我,我也隻是想讓他在多活些日子。”

鐘清見她這番模樣,便想起他退婚後妙菡所受的苦難頓生不忍,流落千鳥閣非她所願,那些遭遇也非她所願,他無大誌,文人性情,惟願與心愛的人共赴白首之約,卻不想即便他將妙菡放在身邊仍護不了她周全,妙菡那話直戳了他心窩,既是怨老天不公,亦怨%e4%ba%b2人不容,同樣的,還有對自己無能的痛恨,沒能保住他們共同期待的孩子……

“妙菡,孩子以後還會有的,至於這樁,父%e4%ba%b2定會給我們一個交代。”

鐘平看著他曾最中意的長子變成今時這幅模樣依然是沉默,是長久以來失望累積,反而不指望他說出什麼好來,倒是這些時日以來,母%e4%ba%b2對四郎的管教令他有了盤算。

“如果長兄指的是交代是真相大白的話,那自然是有的。”

“鐘瀾,你什麼意思?”鐘清看著鐘瀾與往日不同的冷清模樣,莫名生了一絲不安。

範妙菡緊緊拽住了鐘清扶著她的手,模樣不甚淒楚,“如今我孩兒沒了,你還想如何對付我,莫不是要逼死我你才滿意了不成?”

“妙菡……”

好一對苦命的鴛鴦。如此挖著坑地推她那鬼迷心竅的長兄跳,鐘瀾眸中寒意閃爍,總不能看長兄在同個女人身上栽兩輩子。“頌曦。”

範妙菡迎著鐘瀾的目光,不禁往後縮了縮身子,露出一絲強作鎮定的怯意來。這一幕落了鐘平眼底,自是看透,掃過阿姈冷靜處理的模樣,便放心交由她來。

頌曦將五花大綁的彩霞帶了過來。

“那不是彩霞麼,怎麼身上背著包袱,像……像……”

“像逃難去似的……”

“她不是侍候範姨娘的麼……”

底下壓低音量的細碎議論起,惹得範姨娘身子顫唞得更是厲害。

“父%e4%ba%b2,這個婢女正打算從我們鐘家逃跑呢,請父%e4%ba%b2準許我來處理此事,問個清楚明白。”

鐘平看著隱忍怒火,卻將弟弟護在身後,由她出頭的女兒,心裡欣慰,說道:“善。”

鐘瀾冷眼看著在地上不斷蠕動的彩霞,轉頭笑容燦爛的對範妙菡道,“這婢女是範姨娘苑兒裡的,大半夜你小產,她卻要收拾細軟打算逃跑,範姨娘你可知曉她為何要跑?”

範妙菡虛弱的靠在鐘清懷中,猶作倔強,“她為何逃跑,我怎會知曉。”

“來人,撤下她嘴中的布,讓她來說說,她為何逃跑。”

彩霞嘴裡的布被撤了下去,匍匐在地,瑟縮的說:“姨娘小產,我怕牽連到我,我才會跑的。”

“哦?看你包袱都準備妥當的樣子,隻怕是早有預謀,不是臨時起意吧?既然不說實話,那便打到你說實話為止!”

鐘瀾話音剛落,頌曦便帶著小廝過來,將彩霞牢牢綁在木凳上,舉起木板就打了下去。

“啊!”

才一下,彩霞就受不住了,汗水順著臉頰流下來,她本就對範妙菡沒有忠貞之心,挨了打後,哪裡忍的住。

“郎主,女郎,我說,我說,啊!彆打了。”

鐘瀾沒讓停手,彩霞的喊聲愈發弱了下去,院子裡的奴仆都不敢抬眼看,氣氛異常凝重。

足足打了十大板,去了彩霞半條命,鐘瀾才問:“你為何要逃跑?”

彩霞趴在長凳上,已是出氣多進氣少,“因……因為,姨娘……姨娘命我將……紅花,將紅花埋在四郎的院子裡,我怕……怕被查出來,才打算逃跑。”

“你胡說!彩霞,我待你如%e4%ba%b2姊妹,你為何如此誣陷我,我自己的孩子我豈有不疼之理,我為何要將他打掉!”範妙菡激動的反駁,抓著鐘清的衣裳,淚痕滿麵,“夫主,你要信我,我不會的。”

鐘瀾看向父%e4%ba%b2,見父%e4%ba%b2衝她點頭,方對彩霞說:“範姨娘的話你聽見了,她說是你指使她,此事,若非她指示你,就是你自作主張想害範姨娘肚中孩兒。”

彩霞搖頭,憤恨的目光看著範姨娘,“是姨娘,是她指使我,她肚子裡的孩兒本就保不住,正好可以拿小產之事陷害你們。”

“我沒有,沒有,夫主。”

鐘清被範妙菡拉著,神情恍惚。

彩霞怕範妙菡真讓自己背鍋,索性忍著痛將自己知道的全說了出來,“姨娘在被贖身之後,一直同千鳥閣的樂師有染,不小心懷有身孕後,還是我替她找的藥。結果傷了身子,大夫都說以後不能再懷孕了,誰知這次竟會懷上孩兒,可就算懷上也保不住,她這才讓我去買的紅花,自己吃了,又讓我把剩下的一些埋在四郎的院子裡。”

“和樂師有染?”鐘清雙耳嗡鳴,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掏空了般,“妙菡,我待你一心一意,從未變過心,你竟如此待我。”他從不知道妙菡曾經墮過胎,那虎狼之藥曾何而來,隻有一種解釋,那便是妙菡背叛了他。

範妙菡抓著鐘清的手,“不是的,你聽我解釋。”

鐘清搖頭,從地上晃悠悠地站起身,兩人曾經多麼美好,現今就有多麼醜陋。他隻覺得自己像是溺水之人,%e8%83%b8腔中的空氣愈發稀薄,頭暈目眩。

鐘瀾跪下,向鐘平行禮,“父%e4%ba%b2,事情已然清楚,是範姨娘自己墮胎,陷害四郎,還望父%e4%ba%b2處罰。”

鐘平看著那個神情恍惚的大兒,歎了口氣,“子詹,事情既然已經這般清楚,你便將她攆出府去吧!”

鐘清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柔弱不堪的女子,竟生生吐出一口鮮血,灑了範妙菡一臉,猛地摔倒在地。

“長兄!”

“郎君!”

範妙菡愣了愣,猛的反應過來,撲在鐘清身上,“夫主,夫主。”卻被上前查看鐘清的小廝拉開。

鐘清暈眩,分不清眼前誰是誰,手在半空中虛抓,“妙菡……”

鐘平製止了小廝拉範妙菡起身,範妙菡重新摔在鐘清身上,握住他的手,“我在,在呢。”

“為何,為何,要如此對我,竟借我之手,害我弟弟妹妹。”§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範妙菡擔憂不是作假,聽見鐘清這般問,看向了鐘瑕,“為什麼?你竟問我為什麼,當年若不是你退婚了,我又怎會淪落到今天給你做妾的地步!若沒有你弟弟的千鳥閣,我怎會過上那種生活!我怎會不恨,不恨啊!”

鐘清緩了半天,方才流著淚說:“與你退,退婚,是我不好,但我娶了你,就再也沒想過,娶,娶彆人了。”

範妙菡本就剛小產過,渾身軟綿綿的,憤恨似的拿拳頭打著鐘清的%e8%83%b8膛,“你不想,你不想就能阻止你母%e4%ba%b2,阻止你祖母為你娶妻嗎?鐘清,你就是一個懦夫!懦夫!”

“你可知我在千鳥閣過得是何等日子,那裡的每一日我都恨不得去死,若沒有徐笛恐怕早在你找到我之時,我就已經死於折磨了。”範妙菡提到徐笛,神色要溫柔許多,仿佛變了一人般,露出懷念之色,“他才華過人,溫柔嗬護我,幾次將我從鬼門關拽了回來,我們相愛,原已打算湊夠贖金一道去鄉野過平淡日子——可是你,和你的弟弟,毀了這一切,他死了,被生生折辱至死,而我卻要被你贖回家當個見不得人的小妾,你叫我怎不恨!怎不怨——”

鐘清看著範妙菡一反平日裡溫柔乖順模樣,披頭散發,形容瘋癲,那曾充滿愛意的眸子裡儘是怨毒,心上仿佛被人用鈍刀緩緩割開,疼,但不致命,卻生不如死。“你……為何,不同我說呢……”

“說了又如何,說了就能挽回這一切麼,不,我要讓你嘗嘗這種活著比死了還痛苦的感覺,鐘清,要怪,就怪你生在鐘家!”範妙菡已是被拆穿後的破罐子破摔,一言一語極儘傷害之能。

鐘清在範妙菡的捶打下,又湧上一口血,後者陡然收了勢,卻依然仇視著這裡的所有人。那是一種恨不得同歸於儘的恨,她已經孑然一身,徐笛不在了,而她卻不能替他報仇雪恨——

“是你自甘墮落為何要怪罪旁人。”鐘瀾倏然開口,“你既這麼念著徐笛,為何當初不陪著他一塊死?難道當日徐笛救你就是為了讓你變成現在這模樣?範妙菡,事到如今皆是因為你一人的不甘心,你嫉恨入骨才不肯罷休,一而再再而三的邁入深淵。如果徐笛還在世……恐怕也恨不得沒認識過你。又或者,你可否解釋一下,為何心慕徐笛卻還要與我長兄在一道,莫非是我長兄強求不成?!”

“你拋下他一人在千鳥閣,想要享受長兄帶給你的富貴,與長兄在一起,又與他藕斷絲連,你所謂的愛不過是愛你自己罷了。”

範妙菡含淚踉蹌了一步,“不是,不是這樣,你滿口胡言!”

鐘清不過是強撐著一口氣,凝著在鐘瀾言語下臉色一寸一寸白下來的女子,終究闔上了眼,“讓她走。”

範妙菡聞言,雙目緊鎖在鐘清身上,後者已經在小廝的攙扶下要離開,一貫清爽的袍子此刻血跡斑駁,身姿傴僂,仿若抽掉了精氣神一般,她張了張口,呐呐喚了他的名,他卻再不像從前那樣第一時間奔赴她身邊。

她又一次被拋棄了……

“世事無常,鐘家境遇確實值得同情,但你之後所為卻令人半點同情不起來。青樓女子千萬,也不乏有出淤泥不染者,不染,非是指身子,而是指心。你早已不是初時的範妙菡,而我長兄卻還待你如初,你這般報複,落這結果,可滿意了?”

鐘瀾背對著範妙菡想去看望長兄,卻聽見身後範妙菡一聲淒厲呼喚,夾雜著詛咒,是要拉著墊背的,根本避之不及,所幸叫鐘平拉了一把,隨著一聲嘭的劇烈撞擊響動,院子裡的婢女尖叫出聲。

她穩住身子,緩緩轉身,瞳孔緊縮,隻見範妙菡像個破絮娃娃一般抵靠著柱子滑下`身子,血在其身下越聚越多。

“阿姊阿姊……”鐘瑕摔在不遠,一身肉都在顫唞,聲音發顫地喚著。是他拚著行動不便的身子將範妙菡撞開,卻沒想她竟撞到柱子死了。

鐘瀾走到摔坐在地上的鐘瑕麵前,蹲下`身抱住了他按在懷中安撫。

鐘瑕正對著範妙菡雙目暴突的模樣,嚇得肝膽俱裂,她那睜著眼的怨恨目光,讓他渾身汗毛都豎立了起來。

鐘平揉著自己發疼的腦袋,“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收拾了,”走出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