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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門的小廝認作叫花子。忽地,她的目光在她的腰間頓住。

她低著眉,取出那碎掉的玉佩,“阿娘,它被程朱氏摔了。”

不想阮夫人反是有些高興,接過玉佩要一邊的婆子收起來,“這是為我們囡囡擋災了。原先那廟兒是回不了了,明兒你隨阿娘去聖河寺一遭,將這願還了。”

聽阿娘如此說,她才是安下了心,答應下來。

阮玉閒口中鼓鼓囊囊還含著東西,就含糊著吵嚷,“我也要去!”

阮濯英嫌棄地向她投去一眼,“能不能咽下了嘴裡的東西再開口。”

“有什麼關係,在外人跟前我會注意的。”她雙手叉腰,小模樣還有些驕傲。

就著小菜,阮玉儀用了大半碗粥下肚,才見兄長回來。

阮濯新見她看向自己,經過她時,順手揉了揉她的發,“沒事了,往後他們也不會來攪擾了。”

她微微睜大眼,難道——

接著額心上被人屈指彈了下,他道,“想什麼,沒有。”他一個武將,也想不出什麼報複的好點子,稍見點血,知道痛了,也就不會再來了。

這些事情甚至無需他%e4%ba%b2自動手,自有人料理,他隻消在邊上瞧著就是。

話過幾輪,一桌子人放散去,各回各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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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儀一回了院子,就喚木香備了紙筆,研墨提筆。

她寫得一手秀氣的簪花小楷,落字幾行,又往信封裡放了張銀票,著人送去遠在長餘的梅姨娘處。

她在程家,除了身邊的丫鬟,唯一說得上的話的就是梅姨娘。

梅姨娘雖是被遣送去了異地,但到底還是依著程家給的銀子過活。程朱氏的到來倒是提點了她,程家一倒,梅姨娘那邊怕也難過。

“小姐。”木香的聲音將她飄遠的思緒拉回來。

她順著木香的目光看去。門邊,阮濯英不知杵在那裡多久,抬一點步子,思忖半日,又縮了回去,見她看過來,愣愣地喚了聲,“阿姐。”

阮玉儀應著,一麵起身,“怎的不進來?”

他這才舉步入內。木香斟了新煮的茶來。

兩個春秋未見,阮玉儀瞧著抽條的英兒,長手長腳的,委實有幾分感慨。

阮濯英揉了揉發紅的耳尖,低聲道,“阿姐這兒怪熱的。”

侍立在側的木香一個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惹來他一記瞪眼,這才清了清嗓子,裝作無事發生。

第261章 還願

許是兩人皆非多話的性子,閒兒同在還好,單單隻他們兩個,卻一時間相對無話了。

阮玉儀將跟前的糕點向他麵前推了推,“最近念的什麼書?師從何人?”

阮濯英一一答了,乖得跟小羔羊似的,哪裡還有與閒兒打嘴仗的氣勢。言罷,他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遞與她。

“阿姐,你的碎了,不妨先用著我的。”

他悄悄拿眼看她,有些緊張地摩挲著墜在玉佩上的穗子。

他與閒兒自小做阿姐的小尾巴長大,還因此被嘲笑他們慣會討二姑娘的好,但阿姐總是他最敬佩的人。

幼時他背哼哧哼哧地背不出書,氣得父%e4%ba%b2抄起藤條作勢要打,他下意識一縮,藤條沒落下,他的跟前多了一道身影。阿姐用她纖瘦的身軀擋在他的跟前。

阿姐記性極好,他背不出的書,她卻聽幾遍就能背下。

闔府上下都知阿姐生得漂亮,從頭發絲漂亮到手指尖,待人是再和氣不過的。但隻有他們%e4%ba%b2近的才知曉,阿姐疼了也會掉眼淚,生氣的時候也會不理人。

如今來京,卻發覺阿姐變化不少。她笑的時候愈發少了,眼底總藏著一種他看不懂的情緒。

所幸他長大了,可以獨擋一麵了。

阿姐會永遠是阿姐。

看著他真摯的眼眸,亮閃閃仿佛綴了星子。阮玉儀微怔,旋即笑道,“阿娘給你的,你就好生收著。不是說了,明兒要去還願的不是,屆時再求一塊來就是了。”

他斂下眸,微微有些失落。

但這個話頭很快就被挑開了,她道,“你先前的那位先生不曾跟來,一直耽擱著學業也不是辦法,不若新請位先生來。”

木香接道,“正是呢。或也可問問大公子,也許國子監也進得的。”

這倒提醒了阮玉儀,此事再三言兩語中,就被敲定了下來。

“多謝阿姐費心了,我到時去與大哥說說。”阮濯英道。

閒話幾回,他這才起身作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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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阮玉儀近來總也睡不安生,愛做些古怪的夢,每每醒來,心中突突地跳,至於夢了什麼,卻是忘個一乾二淨。

木香遞來壓驚的清茶。

她接過,醒了醒神,這才好些。

晨起梳洗後,有小廝來報,說是大公子來了。

她正巧簪好了最後一支步搖,一麵著人招待著,一麵攏了攏衣裳往出走。

“我今早進了宮一趟。”他如此道。

她攥著衣袖的手微緊。

阮濯新見狀,忙緩了語氣,“倒也不曾說什麼,隻是陛下對於收回妃位之事,一直避而不談。”他微微歎了口氣。

這在她意料之中。她垂了垂眸,隻說些場麵話,“陛下是明君,哥哥不應被我的事攪擾,該是好生儘忠才是。”但他注定成不了好夫君,古來沒有能兩全的。

她總要周全了自己,不成為第二個楊貴妃才是。

“這是自然。”阮濯新口上答應著。一碼歸一碼,他為政清明,不代表阮家的寶珠能任由他搓圓捏扁。可阮玉儀不知自己的兄長將事情全然往另一方向想了。

他給邊上的小廝遞過去一眼,那小廝呈上來一長條形的木匣。打開,裡頭是錦布包裹著的幾支香。

她伸過手,拈起其中一支,忽地脊骨泛涼。她才覺不好了,就有枕頭送來應她的瞌睡,未免巧合。

她是認得這東西的,在宮裡睡不安生時,便常點了這安眠香來。嗅著其中氣味,慢慢地,也就入睡了,且是一夜無夢。

她將東西隨意放回去,“陛下近日倒閒,光琢磨著往府裡送些什麼了。”

他打發人將東西收了,附和道,“我看也是。儀兒若是需要,就且留下,瞧著礙眼,則隨意堆在庫房裡就是。”

“我不要這東西。”她輕哼一聲,思忖了下,又道,“前兒我出去散悶,當時已是夜深,卻見阿娘亦不曾睡,想來阿娘更需要此物。不若就打發人送去阿娘屋裡。”

放在她這處,她渾身不自在,還不如物儘其用的好。

“也好。”他自是應下,囑咐了句收拾好了去正房堂屋,屆時隨阿娘還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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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也梳洗好了,沒太多要倒騰的,一行人因預備了車馬,除不愛走動的林姨娘外,悠悠蕩蕩往聖河寺去。

寺裡人依舊熙攘,陳設佛像如舊,卻叫阮玉儀頗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寺裡的沙彌迎了一行人進去,點香鋪軟墊,具有照應。

還了願,閒兒就挨不住悶了,要去後院瞧瞧。

這會兒正好有小沙彌見狀,上前來,“後院迎春開得正好,兩位施主若是閒來無事,不若隨喜隨喜。”

阮玉儀被她纏得沒了辦法,隻好應下來。

後院的迎春的確是開得好,一朵朵嫩黃玲瓏,墜在枝頭,幾乎要將枝條壓彎了去。閒兒比她有興致不少,掐了一朵下來,簪在鬢邊,回身笑問,“阿姐,好看嗎?”

正是比花還嬌的年歲,哪裡有不好看的。她頷首,不吝讚美,哄得閒兒耳尖緋紅,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非掐了一朵下來,要她與自己一起戴。

推%e8%84%b1間,她的笑忽地僵在%e5%94%87邊。

她不知薑祺怎會在此處。若薑祺在此處,他是否也……

她不由如此想。她微微彆過臉,想裝作沒瞧見,但薑祺顯然是衝她來的。她無奈,隻好欠身道,“世子殿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暗裡拽了下閒兒的衣袖,閒兒這才反應過來,有樣學樣地行禮。

薑祺搖著玉骨扇,%e5%94%87角微彎,俱是風流,“有日子不見,皇嬸倒與我生分了。”

她斂下眸中幾分苦澀,“殿下莫要混說,臣妾可擔不起你一聲皇嬸。”雖貴為四妃之一,說到底也是妾,這聲皇嬸,也合該留給往後的皇後。

他未置一次,左右看了看,用扇子掩住一邊,壓低聲音問道,“嬸嬸可能與我說說,你與小皇叔鬨了什麼彆扭,興許我能幫上忙。”

“不曾有什麼彆扭。”她答得利落。

他神色微訝,啪地收了扇,暗歎,這回小皇叔可要遭。

第262章 先生

阮玉儀不願久留,隻回了幾句話,便攜閒兒離開了。

閒兒察覺到她心緒不佳,也不鬨著要散悶了,拽著她的手,一路趨步回阮夫人處。

直至走進了亮堂堂的大殿,手上覆了阿娘的溫熱,她方覺著腳落到了實處,身子回暖了些。

後腳阮濯新就從通往後院的側門處,大步走了出來,神色緊張,“儀兒,你不曾遇見什麼人罷?”

雖不知他為何有此一問,阮玉儀還是如實道,“見著了鬱王世子。”倒也新奇,沒有太妃約著,世子也會向寺廟這樣的地方跑。

沒有聽見心裡想著的答案,他顯然鬆了口氣。

新求了保平安的玉佩,他就開始不斷催促幾人打道回府。旁的人倒沒什麼,隻是閒兒玩得還不儘興,坐上了馬車,還撅著一張小嘴。

他一反常態的舉動,卻使得阮玉儀益發確定了心中的猜想。

——新帝的確在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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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懷央是看著她離開的。

銀紅的裙擺如霞,因著她急匆匆的步履,漾開一朵花,極豔,也極刺目。直至轉入門後不見了身影。

他沉著臉色瞧了良久,以至於身側薑祺喚了許多聲,也不曾聽見。

“小皇叔,”薑祺反持玉骨扇,在他小臂上輕敲了下,“既見著了人,怎又不露麵。若直接傳諭令她回宮中,豈不省事?何必捱著。”

“她可說了什麼?”他終於收回了目光。

薑祺看出他所想,直白地戳人心窩子,“就是尋常寒暄話,不曾提起你。”

他一雙眸子黑沉沉的,微抿著%e5%94%87不作聲了。他想,她大約是隻兔子,容易受驚,他逼得愈緊,人是要跑得愈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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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如此一日日地推過,在兩個弟弟妹妹的逗趣兒中,阮玉儀笑得多了些,也更為真切了幾分。

看樣子是將宮中種種拋卻在了身後,隻有她自己知曉,其實不過是埋在了心底。她不提,阮家人不提,就暫且當做不存在了。

這日,正是天氣晴好。信差遞來了梅姨娘的書信,守門的小廝又轉呈給阮玉儀。

這會兒她布著小椅子,歪在太陽底下,渾身都被曬得暖呼呼的。

閒兒在一邊嘰嘰喳喳地與她講昨兒看來的話本子,如何如何的有趣兒,如何如何的意難平。言談間,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