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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間,她漸漸鬆了眉。

可今兒木香的手法似乎生疏了不少,也不知是否是因為被大火嚇了去的緣故。忽地被拉扯到了頭發,她哼道,“疼。”

身後的人滯了一瞬,微略粗糲的手撫上她的頰邊,蹭上了沫子。那人輕笑一聲,“疼?縱李氏的人放火時,泠泠倒不曾想過疼?”

她倒是愈發膽大了。

阮玉儀一驚,回過身去,“陛下,您怎麼……?”她悄悄瞥了眼左右,木香應是在方才便遣出去了。

他的眼眸如夜般幽深,卻似能清楚倒映出她的身影。

她眸光微顫——果然還是叫他知曉了麼。是了,她怎能確定自己身邊隻有一個他的耳目。

她無法猜測他是否動了氣。畢竟她這般做,算是在他的眼皮底下,動他的嬪妃。就連尋常人也會膈應自己的想法被左右,何況是一國之君。

她抿了抿%e5%94%87,思忖著,忽而展顏道,“臣妾不喜歡李美人。”她就是故意的。

她拿濕漉漉的手,就去勾他的脖頸,將他的衣領處也沾濕了。

他眸色一暗,似是饒有興味地問道,“李氏哪裡惹愛妃生氣了?”

她捱住內心驚懼,對上他的眼眸,繼而移開,緩緩斂了%e5%94%87角的弧度,“木香在今晨看見,李美人在臣妾的冊封儀式上經過,手裡拿著刀子。”

她如此與他一說,而那時候李美人手中是否真的拿著匕首,已經不重要了,畢竟那時李美人的出現,不會隻木香一人看見。

他隻消隨意一查,便能印證她所言非虛。

“那是該懲戒的。”

因著她彆著臉,沒看見他沉下來的神色。

薑懷央垂眸注視著眼前的小娘子,她眼裡、身上、發上,渾身都濕漉漉的,盥室內的熱氣使得她麵若施脂。

他托住她的後頸,讓人仰起頭來,“隻是往後,就算是隻有端倪,你也可以直接下罰。”

她蜷著指尖,撐著木桶邊沿起身,在他%e5%94%87上碰了一下,嘩啦的水聲掩蓋住兩人粗重的呼吸。“若是臣妾冤枉了人該如何?”她問。

總要引得對方確實犯了事,才算安心的。

他的指尖撫上她的%e5%94%87,將那兩半軟肉壓得微略變形,像是爛紅的果子,將要滴下汁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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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李美人以意圖謀殺宮妃的罪名,被關進冷宮的消息在闔宮上下傳揚開來,一時間成為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被逐去冷宮的嬪妃,是隻能算得半個主子的,若是犯了大錯,也許連宮婢也不如。

類似木香這般的大宮女,又是寵妃身邊的心腹,大多數宮人見了她,也都還要喚上一聲“姑姑”,這境遇,竟是比身為名門貴女的李美人好上不少。

而阮玉儀被要求在養心殿呆上幾日,待長安宮紅漆乾了,一切妥當後再搬入。

天尚半亮時,她便被身邊窸窣的動靜吵醒了。她星眼朦朧,支著身子爬起來,見新帝正在更衣,一下清醒了不少。

她接過宮人手中的玉帶,環過他的腰為他係上,再一一掛上環佩雲雲。

“被吵醒了?”頭頂傳來微略喑啞的聲音。他還吩咐溫雉不要進來喊了,不想這小娘子的睡眠意外地淺。

她手上一頓,抬頭,撞入他的眼眸。她隻以為他是嘲諷自己未儘宮妃之責,侍寢次日,更衣的事原應她來做的。

她耳尖微紅,小聲解釋,“昨兒從火中出來都已很晚了,臣妾委實是累了。”

不知什麼時候,薑懷央接過了玉帶,不曾係上,卻往她腕上纏了一圈,冰涼的玉石貼著她的肌膚,叫她打了個寒戰。

他捏著那圈玉帶的頭,咬著她的耳朵道,“今兒去冷宮瞧瞧李美人。”

她微微掙了掙,卻睜掙不開,腦中暈乎乎地便問,“誰去?”

她清晰地聽見耳邊傳來一聲低笑,身邊人回她,“你。”她該是去瞧瞧李美人是如何不知悔改,如何不值得她憐惜。

那樣蛇蠍心腸,就是幾尺白綾,一盞毒酒,那也是她應得的。

直至阮玉儀手腕上的玉石被渥得溫熱,她方才憶起什麼,輕聲道,“陛下,莫要遲了。”

“泠泠不若跟朕一道去。”他扯了扯那段玉帶,使得她微微向前跌,似真要攜她同去。

她眼睫顫了顫,麵上仍笑著。

不過這到底隻是玩笑話,不會真的要她上朝堂。人走後,她發覺自己尚困得厲害,也懶怠了,又睡了個回籠覺。

第187章 冷宮

大約巳時正刻,阮玉儀梳洗已畢,而宮外也早備好了轎輦,一行人往冷宮去。

說是冷宮,其實也不過是鮮有人至的尋常宮殿,至少乍一眼看去,也是紅牆黛瓦,無甚大異之處。但走入了庭院,她便知曉此處為何是冷宮了。

樹木稀落,幾處黃土%e8%a3%b8露,整座宮室像是被一層煙塵籠罩,亦不見一個宮人,冷清得駭人。

那殿門半開,黑洞洞地不知裡邊有何物。

她按上門扉,遲疑了下,方才推了門。一股空置已久的腐朽氣撲麵而來,她以帕掩口,低低咳了兩聲。

木香旋即在旁邊問,“這地方不太乾淨,娘娘不若在外邊等著,奴婢去瞧就好。”

她搖頭,若是不按他的意思來,她也不能知曉他是否會動氣。

“臣妾這處的確不乾淨得很,怕是要臟了娘娘的鞋的。”暗處傳來一個微啞的女聲,似在壓抑著什麼,聲音聽起來有些發顫。

她的嗓子是在昨兒喊啞的,今晨尚還隱隱疼著。

李美人緩步走出,一身素色衣衫,發上隻以一銀簪固定。不過一夜,竟就如槁木死灰一般。

“娘娘知曉臣妾想要您的性命,怎的還往這處來?”她似笑非笑,又上前幾步,卻有幾個宮人側步擋在阮玉儀跟前。

她一怔,低低笑了起來,“瞧瞧,怕得厲害呢。”見眼前宮人戒備的模樣,她心下忽而莫名快意。

阮玉儀自踏入這處後,蹙著的眉便一直不曾鬆開,“你要知道,你原不會落得如此境地。”

用的是錦衣玉食,住的是仙殿琳宮,不知是多少人豔羨的日子。如今雖隻位及美人,但往後若有旁的姊妹入這宮來,少不得提她的位份的。

若沒有這次的事,她也能過個算是舒坦安穩的日子。

李美人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嗤嗤地笑起來,而後笑得彎下腰去。突兀的笑聲回蕩在這空蕩的大殿中,在場者無不毛骨悚然。

阮玉儀也被她弄得心裡突突的,思量這自己的話是否戳到了她何痛處。

她好一會方才止住,答非所問,“娘娘可知,上回去行宮那些炭火,也是臣妾著人給添的?臣妾這是怕娘娘給受了寒啊!”

阮玉儀眼眸微微睜大。她沒想到,從那麼早開始,此人便惦記著自己性命了。

有宮人恐她忽然做些什麼,傷著在場的主子,因上前一左一右製住李美人。她任由他們動作,絲毫不知反抗。

她咬牙道,“這天多冷啊。”

風吹開了朱門,兩扇門重重地砸在牆麵上,侵肌噬骨的風呼嘯著灌入。阮玉儀攏了攏袖爐,心下發沉。

李美人尖利地喊,“這天多冷啊!”

她神色不再冷靜,拚命地掙紮起來,仿佛製住她的宮人的手是什麼毒藤或荊棘,是要深深紮進她的血肉裡的。

她雙目血紅,口中混叫著什麼。阮玉儀也隻聽見了個自己的名字。

她的心腹丫鬟也隨她一並入了冷宮,這會兒見自家主子如此,哀哀地求,“小主,您彆這樣,您彆這樣——”

場麵一時混亂不堪。

一邊的宮人低聲與阮玉儀道,“聽說今兒送吃食來時,就發現李美人如此了。清醒時還能好好說上一兩句話,無非是不入耳些,這犯起瘋病來,那是誰也不敢招惹的。”

李美人瘋了。

宮中上下皆如此傳。她平日裡頤氣指使,待下苛責,無人可憐她,她成了眾人口中的笑柄。

阮玉儀卻有些笑不出來。李美人會如此,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就的。她不是李美人,無法理解她為何會將自己作弄成如今這樣。

她厭李美人對自己不知緣由的殺心,也憐她同為宮中可憐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身後來了新帝身邊的宮人,端著承盤,上邊整齊疊著一段綾羅。這綾羅白得似雪,在她眼前晃過,晃得她一陣心驚。

那宮人規規矩矩行了禮,垂首道,“娘娘,陛下吩咐,接下來要您回避一二。”

阮玉儀深知他想要自己如何做。她收回眸光,強裝淡然,“那便走罷。”她忽而覺得身上有些發涼,攏著袖爐的手又緊了緊。

她轉身往出走去,不比李美人,她是出入自由的。熹微的陽光灑落在她身上,將鬥篷的毛領描了一層金邊。

身後的嘈雜還在繼續,又添上了些宮人們的談話,還有那名心腹鬟婢的叫嚷。

她方下了台磯,身後傳來一聲淒厲的痛呼,接下來的一瞬,恍若萬籟俱寂,靜得駭人。很快,哭喊和吵嚷又填補上這段空白。

驀地,她停住了步子。

她緩了口氣,聲音中不易察覺地發顫,“發生何事了。”

木香回頭看了眼,伸手擋住她一側的餘光,低聲道,“李美人撞柱了。娘娘,咱們走罷。”

她輕輕嗯了聲,舉步走出這寂靜且喧鬨的冷宮。

這就是他想要她看見的嗎。她如此想著。

回了養心殿,外邊剛好飄起雪珠兒來。見她神色一直有些恍惚,怕她被嚇去了,木香溫了牛%e4%b9%b3來,道是給她壓驚。

木香瞥了眼她的神色,遲疑道,“娘娘,這不是您的錯。”

“我明白。”口中是如此說,她卻一直垂著眸,目光雖是落在地上,但似看向更深的地方。

接過牛%e4%b9%b3,手心傳來暖意,她的眸子方才動了動,倒映出了眼前華美的室宇。

半盞牛%e4%b9%b3下肚,正好是下朝時。

殿門大開,來者卻不止薑懷央,他身後隨著一麵生的男子,四十上下,看衣裳應是官員。

阮玉儀立起來,福了福身,溫聲道,“陛下金安。”

那官員見殿中尚有女子,怔了下,“這……”

她的目光移向那大臣,微微頷首。

他旋即反應過來,行禮問安,“見過槿妃娘娘。”會被容許長久待在此處,又如此容色的,稍一想,也知是誰了。前朝有關這位娘娘的諫言與傳聞,可一點兒不算少。

她見此情狀,知曉自己在此不便,就要告退。

卻聽薑懷央道,“這是李美人的父%e4%ba%b2,李丞相。”

他是講給她聽的。

聞言,她渾身一僵。

第188章 狠心

偌大的殿宇中,阮玉儀木在原地,耳邊似還響起冷宮裡那聲淒厲的絕音。

忽地,腰肢上覆上一隻手,將她往邊上一帶,她便跌坐在了他%e8%85%bf上。她有些不安地想要站起,瞥見他眉心微蹙,便再不敢動了。

李丞相並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