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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 憑樓蕭崖提起的頻率, 大家都知道這是個成績優異品性良好到無可指摘的好孩子。

“吵架了吧。”樓爸不以為意, “都是男孩子,明早就好了,沒事的。”

可沒料到, 酒會一結束, 三個人剛下車還沒踏進家門,樓蕭崖手剛碰上門把手,連按下去的力氣都沒剩下, 直挺挺倒在了家門口。

被他爸背回去之後,更是一路直接燒到了39度8,到後來甚至叫也叫不醒, 整個人和滾水裡撈出來似的發虛汗,像被魘住了一樣說胡話。

樓蕭崖從小皮實,基本沒生過什麼大病,到了初高中人甚至連小感冒都很少有,非常讓家裡省心。

這次一病,來得迅猛又突然,把他爺爺都給驚動了,大半夜直接喊救護車來的家裡。

被拉走的時候,家裡幾個人清清楚楚地聽到這小子嘴裡就一直在喊晏南。

旁的一個字都沒有,抓著誰的手都喊晏南,句句都帶著哭腔。

樓媽媽到底是心疼,縱然丈夫再堅持不要麻煩人家,她還是給晏南打了電話。

沒想到晏南那孩子接了電話,二話不說就出了門,也不要他們派車去接,還和他們打著電話的時候就一頭衝進了雨裡。

“都半夜了你說你這是乾什麼!”兩個人坐在醫院走廊的凳子上,小聲爭執。

“小樓都這樣叫了你不心疼嗎!?”樓媽媽眼睛紅了一圈,“我從來就沒有見過他這樣過。”

剛才進了急診給掛上了水,他們問醫生,醫生說似乎是驚嚇過度。

直接給嚇燒的。

叫都叫不醒。

和外麵著風風雨雨半點關係都沒有。

樓爸爸也被嚇了一跳,現在身上還是酒會上的西裝,剛又是背樓蕭崖又是送他上車的,現在已經早沒了剛上身的挺括。有些不知所措地摟住妻子:“好了好了,沒事的...小樓身體那麼好…”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樓媽媽真的是被嚇壞了,雙手捂著臉,忍不住低泣,靠在丈夫肩膀上嗚咽著,“我從來…都沒見過…”

樓蕭崖小時候就是開朗的性子,儘管有時候霸道了些,但在爸媽麵前也是貼心的軍大衣,在飯桌上還會撿著學校裡好的事兒說出來逗個樂,遇上煩心的事情,實在一個人解決不了了,最後雖然扭扭捏捏,但也會說出來權當是傾訴。

到現在二十歲,他儼然已經有一家之主的穩重感。平常對家裡也是報喜不報憂,回來了也甚是照顧長輩,裡裡外外,他們都已經把樓蕭崖當成了倚仗。

像今天這樣始終憋著一口氣,不說話也沒表情,到最後直接栽了過去下一秒就能吐血的樣子,她這個當媽媽的,是真的沒見過。

晏南帶著滿身的寒氣衝出電梯的時候,迎麵就撞上了走廊上的樓家父母。

“阿姨,叔叔。”晏南臉色蒼白,眼眶泛著一絲血紅,外套已經濕的七七八八,連發梢上都在滴著水,看上去的狀況倒是比裡頭躺著的樓蕭崖還要糟糕。他撐著膝蓋,艱難地做了一個吞咽,好讓自己在風中已經似乎乾裂了的嗓子能發出聲音:“蕭崖沒事吧?”

“沒事,沒有什麼大事的。”樓爸爸上前扶著他坐到座位上,”不用來的這麼著急的。“他有些嗔怪地看了旁邊的妻子一眼。

樓媽媽也不太好意思,去護士台給晏南要了杯熱水。

“不,我沒事。”晏南的呼吸還沒有喘定,卻也不坐下來,隻是站在角落裡揉著自己冰涼僵硬的手,等到那雙已經泛出點青的手稍微有了一絲血色的時候,他%e8%84%b1了自己濕透的外套,想了想又直接把襯衫外頭的薄毛衣也%e8%84%b1了,一並攏在臂彎裡,直起身朝樓媽媽扯了扯嘴角,“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可…可以的。”

病房裡很安靜,樓蕭崖正掛著水躺在床上,皺著眉頭攥著拳,嘴裡喃喃著什麼,看起來睡得很不安穩。

樓家爸媽跟在晏南的後頭,就見他直接把被雨打濕了的衣服放在了旁邊的椅子上,自己隻穿著件單薄的襯衫坐到了樓蕭崖的旁邊。

床上的樓蕭崖還在無意識呢喃著晏南的名字,讓旁邊的父母都有了一絲不好意思的感覺。

但晏南卻絲毫沒有意外或者羞赧的意思,隻是用自己已經溫熱的手去試了試樓蕭崖的額頭,湊近幫他掖好被子,小聲在他耳邊安撫著,看上去動作十分熟稔:“恩,我在呢。”

晏南看起來%e4%ba%b2昵的舉動其實早就越過了朋友這條線,讓旁邊的樓家爸媽看得有些無端得心慌。

“小晏,你要不先去喝點熱水吧?外頭雨這大,到時候你也生病了就不好了。”樓媽媽試探著開口。

晏南笑著,但態度意外堅定地搖頭:“我沒關係的,阿姨叔叔你們去休息一會兒吧。我看著蕭崖就行了。”

這語氣聽起來倒像是樓蕭崖是他家裡人一般...

“不,本來就是我們麻煩你了,但現在你看蕭崖也沒醒,不然你也在旁邊床上躺會兒,到時候等他清醒了你們再說話吧。”樓媽媽嘴上這麼說著,卻已經收拾起了旁邊的陪護床。

“也…好吧。”晏南無奈地點點頭,想站起來,卻發現樓蕭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抓住了他的衣角。

三個人看著那個被扯起來的襯衫角,俱有些無奈。

樓爸爸歎了口氣,上前直接幫晏南扯了出來,對著晏南有些抱歉地說:“給你添麻煩了。”

“不,沒事的。”晏南迅速回道,“關於蕭崖的事,都不是麻煩的。”

可誰知還沒等樓爸爸再回上一句話,床上的樓蕭崖就鬨了起來。

陡然失去了手裡的東西讓他非常恐慌,突然逼近最後又消失了的晏南的氣息讓他再度在夢裡重溫了自己特效加工過的晏南倒在血泊裡場景。

那場景那麼近,晏南仿佛就躺在他的腳邊,漂亮的鳳目裡不含半分感情地看著他,嘴角止不住的血無時不刻地不在昭示著他的生命已經趨近於結束。

晏南朝他勾出一個淒絕的笑,繼而閉上眼睛,再也不看向他。

任憑他聲嘶力竭地喊著,晏南的目光也再也沒有投向他。

伴隨著一聲巨大的“晏南”,樓蕭崖驚恐地坐起來,直接扯下了自己手背上的針管,翻身下床往外衝。

“樓蕭崖!”晏南反應最快,一個健步上去拉住他,“樓蕭崖?”

樓蕭崖滿目通紅,手背上還斷斷續續地往下滴著血珠。他側身看著眼前的晏南,%e8%83%b8膛劇烈起伏著。

“我在呢,啊。”晏南也不顧旁邊的樓家爸媽,直接環抱住了樓蕭崖,心疼地把他按進懷裡揉著他的後腦勺,“怎麼了?我在呢。”

“晏南…”樓蕭崖反手抓著他的衣角,大口呼吸著空氣,眼下猝不及防地暈出兩道淚痕。

旁邊的爸媽直接被樓蕭崖十幾年都未曾出現過的眼淚給震住了。

樓蕭崖自從懂事之後,就從沒有哭過。

連當著最%e4%ba%b2的爸媽的麵,都從來不曾有過這樣脆弱到仿佛輕飄飄一根稻草就能壓垮的樣子。

樓爸爸著急地想上前,卻被樓媽媽一把拉住。

晏南拍著樓蕭崖的背,緊緊抱著樓蕭崖,讓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在他耳邊不斷小聲重複:“我在呢,什麼事兒都沒有,好好兒的在你麵前呢。”

“晏南。”樓蕭崖的聲音嘶啞地變了調,手顫唞地環上晏南的背,趴在他的肩上長歎出一口氣,眼裡的淚水和止不住地往下淌,瞬間就濕了晏南的肩膀,“晏南啊….”

“嗯,在呢。”

“不要走好不好。對不起,是我沒有看好你,對不起...”樓蕭崖哭的毫無形象,抬起頭來的時候絕望地仿佛一個在夜裡迷路的孩子,就連鼻尖上都掛著淚水,“求求你了,不要走…對不起...我再也不會了...”

“不走,哪兒都不去。”晏南的鼻子也有些酸,掩飾地彆過了頭,從旁邊撈過樓蕭崖自己的外套給他披上,抱著樓蕭崖站在原地輕聲哄著。

看著樓蕭崖在晏南麵前毫不設防的樣子,旁邊的樓家爸媽心裡也有些不好受。

就像是已經不會在父母麵前展示傷口的新長成的小獸,找到了另一個它能軟弱的地方。▲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樓蕭崖在他們麵前已經是堅強而成熟的大人,而麵對著晏南,卻還是那個抱著一肚子委屈等著大人回家才能哭著撒嬌的孩子。

好歹把樓蕭崖哄回了床上再睡著,晏南再三保證他醒來之後自己一定還在,方能從他有力的手裡%e8%84%b1身。

剛起身,去外頭幫樓蕭崖打了被熱水,晏南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了站在床邊紅著眼睛的樓媽媽。

輕聲歎了口氣,他把水杯放在樓蕭崖床頭,給樓媽媽披上外套,俯身輕聲說:“阿姨,我們去外邊兒聊聊好嗎?”

☆、chapter70

看了在床上已經睡著的樓蕭崖一眼, 晏南帶上門, 和樓家爸媽一起走到走廊儘頭的一個休息處, 坐到沙發上。

夜裡的醫院並不顯得可怖, 走廊的儘頭放著兩排布藝沙發, 配著旁邊暖橙色的燈光,非常溫馨。

晏南身上還是隻有一件單薄的襯衫,但看起來卻並沒有一點冷的意思。

他半挽著袖子,腰杆兒筆直微微向前傾,絲毫沒有慌亂的樣子, 抬起頭來的時候麵上表情冷靜淡然, 眼角似乎還帶著一星半點的笑意。

“很抱歉在這樣的情況下和你們見麵。”晏南手肘撐著膝蓋, 笑了笑。

旁邊的樓爸爸倒是第一次得空認真打量了晏南。

雜誌的宣傳照他看過, 平常晏南的名字也在樓蕭崖口中翻來覆去被嚼爛了, 他們都很熟悉, 但他似乎這是第一次麵對麵坐下認認真真看著這個樓蕭崖三句話裡就要出現一次的男孩兒。

確實是無可指摘的樣貌,雖然頭發長卻也不像那些個娘娘腔,眉眼間的英氣非常討他喜歡。

“今天是我, 被人…拿刀找上麻煩了。蕭崖剛好看見, 所以可能嚇著了。”晏南捏了捏鼻梁骨,解釋。

“什麼?”對麵的兩個長輩都很驚訝,“怎麼回事?”

“同學之間的矛盾, 他過激了點兒。”晏南聳聳肩,輕描淡寫,“現在人在醫院裡, 等他出來了,我會聯係學校保衛處要錄像找警察走司法程序的。”

“沒受傷吧?”樓媽媽擰著眉頭,有些擔心。

“小傷,沒關係。”晏南擺擺手,指指自己脖頸間的血痕,“就是剛好蕭崖看見了,被嚇得不輕。”

對麵的人俱是沉默。

晏南深吸了口氣,開口:“我知道現在開口似乎不合時宜,但是...我和蕭崖確實是,情侶關係。”

樓媽媽抿了抿%e5%94%87,低著頭看不清表情。旁邊的樓爸爸攥著眉頭,和晏南對視著。

“以我們現在的年紀,在長輩麵前說承諾什麼都太輕。但我足夠有自信,可以和蕭崖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