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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手摸了摸自己有點發紅的臉頰:“嗯、好了、好了……也就是說,我家的小公主,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公主殿下了?”

“嗯, 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儀式,之後就宣布說我確實有著他們皇家的血統。”時雨撇了撇嘴, 想起那個明明貴為平安京最高統治者的天皇臉上流露出的狂熱激動之色, 還是覺得有點適應不良, “內%e4%ba%b2王什麼的……聽起來就好奇怪啊。”

“嘛, 這樣不是很好?”滑頭鬼見她臉上流露出的不悅之色, 反倒很感興趣地問, “按照人類的說法,這種事情應該叫做認祖歸宗吧?小公主不喜歡嗎?”

“不喜歡。”時雨微微眯起眼,回想起今日出行以來見到的一切,隻覺得自身仿佛一直處在一種匪夷所思的虛幻之中, “太可笑了,隻是因為我身份上的改變,所有人對待我的態度都完全不一樣了……就連彰子都……”

回想起在天皇身邊見到的彰子,時雨心中有些沉悶,咬著牙說:“用這種荒謬又誇張的態度麵對我,讓我忍不住覺得自己也變得可笑起來了。”

“嗯……”滑瓢沉%e5%90%9f著,神色稍微正經起來,看著自顧自沉浸在負麵情緒之中的少女,心中有些好笑。

到底是在他們這群妖怪身邊長大的少女,雖然嘴上說著不回去,但放任她一個人在人類的世界中,也真是令人放心不下呢。

強者為尊、力量至上……她追逐著的,渴求著的……從妖怪的世界裡成長起來的觀念,已經與這個人類的社會格格不入。

高貴的身份、皇家的血脈……

她現在排斥摒棄的東西,可能是平安京中所有普通的人類女子都夢寐以求的。這樣的她,真的能在人類的世界中找到歸宿嗎?

“我決定了,我要接個任務去外麵靜一靜!”少女中氣十足的聲音將他驚醒,“受夠這裡的!再這樣下去不行!”

奴良滑瓢眼睜睜看著少女雷厲風行地從地板上站起來,稍微整了整有些褶皺的衣衫,就氣勢洶洶地準備前往陰陽寮接任務。

“真是性急…這邊可是還有一個消息沒有告知啊……”滑頭鬼有些無奈地用手撓了撓臉頰,正亦步亦趨地跟在時雨身後的吸血姬敏銳地動了動耳朵,有些疑惑地回頭看了看。

然而在下一刻,那雙瑩黃透徹的眸子就徹底瞪大了。

那道之前一直存在於吸血姬感知當中的姿態霸氣的豪邁身姿,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原地隻餘一片空蕩蕩的月光。

“……?”吸血姬露出困惑的神色。但在時雨的催促之下,還是快步走了出去,跟上她的腳步,滑頭鬼消失之前隨口而出的那句話,也讓她偷偷記在了心裡。

“之前好像確實感覺到了那家夥的氣息……”立於屋簷之上,滑頭鬼披著一身月色,一手抄在敞開的衣襟當中,神色若有所思地看著時雨帶著一群妖怪遠去的身影。

寬大的羽織在夜風的吹拂下獵獵浮動著,收斂起那隨性的笑容,變得麵無表情的時候,這位帶領著麾下百鬼稱霸了整個關東的百鬼之王,才真正顯露出統領一方的大將應有的冷靜與理智。

“再次相遇的時候,究竟會發生些什麼呢?”

雖然很好奇,但目前有著更加要緊的事需要去做。

滑頭鬼的視線從時雨逐漸消失的背影移開,漸漸轉移至遠處那一株繁盛到有些妖異的櫻花樹。

相隔數百米的距離,他卻仍然能夠捕捉到,靠在樹下的那道雪白身影、以及回視的那雙冷靜到有些寂然的黑色眼眸。

“葉王啊……”他忍不住歎了一聲,身形在蔓延的屋脊上連續幾個跳躍,很快,就落在了大陰陽師的麵前。

“呦~”他相當自來熟地坐在了陰陽師對麵,暗金的眼眸略微彎起,問道,“……來飲酒麼?”

平安京的夜晚,向來是鬼怪頻出的節點。

因此,此刻的街道上稀疏無人,這讓時雨很是鬆了一口氣。白狼照舊坐在前方的位置上趕車,妖怪們或是坐在車頂上、或是乾脆走在牛車旁邊,一路行來,也許是因為他們毫不掩飾地展露出的妖氣的緣故,並沒有什麼不長眼的鬼怪前來搗亂。

時雨坐在舒適的車廂內,抱娃娃般抱著嬌小的吸血姬,隨著時間的流逝,開始覺得有些昏昏欲睡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牛車終於停下來的時候,時雨的意識已經是一片朦朧,但好歹她還記得自己出門的目的,使勁拍了拍臉頰之後,她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身體前傾,拉開了簾子。

明明都到了,白狼怎麼都不叫我呢?

……咦!!

進入到視野的那一幕,令她的手僵硬了片刻,隨即,時雨毫不猶豫地將簾子放下,整個人重新縮回了車廂中去。

“喂,女人,給我出來!”一道暴躁的男音頓時在空氣中炸裂,那話語中蠢蠢欲動的攻擊性和惱怒之意,令時雨無奈地捂了捂額頭。

“啊……這家夥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時雨忍不住低聲抱怨起來,“好麻煩啊!”

“主人……是敵人?”吸血姬乖巧地抬頭看著她,詢問道。

“看情況吧……有時候是,有時候不是……吸血姬啊,先把獠牙收起來吧。”時雨望著已經做好戰鬥準備的吸血姬,頓時覺得更無力了,“好吧,不收也可以。酒吞好像不在,這種情況下,那家夥是聽不懂人話的……”

第116章

茨木童子覺得自己真是倒黴透了。

好不容易追尋到摯友的行蹤,到了這附近之後, 卻再也感應不到那熟悉而又強悍的妖氣了。

已經有多少時日沒有再見到那位唯一能夠填滿他的腦海的百鬼之王, 茨木自己都記不太清楚了。

因為過度的渴求而沸騰的血液使得他的情緒躁動不已,因此在見到那個屢次使得摯友失控的女人的時候, 他險些控製不住地想要出手……抹除掉她。

遍尋酒吞不著的怒火, 在見到時雨的那一霎那, 都遷怒到了她的身上。

這個女人……實在太過於礙眼了。

“茨木童子, 你來這裡有什麼事?”雖然一開始的時候十分不想接受現實, 但在茨木童子絲毫不肯退去的強硬態度之下,時雨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嫌棄地掀開簾子, 眼珠瞅了瞅身材挺拔的男妖那張俊秀卻陰沉無比的臉,問道。

“摯友呢?是不是又來尋你了?”茨木童子銳利的視線刀紮般地從她臉上、身上、以及身後掃過,沉聲問道。

“酒吞?沒見過他啊。”時雨微微皺眉, “他也來了?”

“我是追著摯友的氣息而來的。他現在一定在這附近,但我到處找遍了也未曾發現他的蹤跡。”茨木童子也不隱瞞, 大大方方地說出了自己的情報, 末了, 還有些質疑地反問, “他真的未去尋你麼?”

“……沒有啦。”時雨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嗬, 也許是你沒有發現而已。”茨木童子沉%e5%90%9f了片刻, 還是堅持自己的結論,“吾友若是不想被人的發現,像你這樣的人類又如何能夠察覺呢。”

他的視線往四處掃了一圈,忍不住感慨道:“不愧是吾友, 藏身之術竟如此高明。”

說得好像已經確定酒吞童子就在這裡一樣。

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看著茨木童子信誓旦旦的神色,與記憶中他對於酒吞的了解程度,時雨還是不禁覺得有點毛毛的。

“喂……茨木。之前你們不是回大江山了麼?”時雨有些頭疼地按了按額頭,問道,“那邊的事情這麼快就解決了?”

“哼,吾友出手,自然是無往不勝。”茨木童子冷冷一笑,但那張俊秀到有些妖異的麵龐上,熠熠生輝、與有榮焉的驕傲,很快又化作了鬱悶之情。◆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自從那日在伊勢城外與他大戰一場之後,重傷的茨木不得不找了一個地方養傷。而在傷勢恢複之後,回到大江山的他就得知好不容易回歸的酒吞童子不知何故又已然離去——在大刀闊斧地將所有的叛逆之聲碾碎,通過強勢的言辭與氣魄又一次讓一眾下屬心甘情願地屈服之後——

啊……多麼令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不過這也是他的魅力所在。

茨木童子其實也很清楚,所謂的大江山動亂,實際上不過是因為太久沒有統治者的領導而導致的小小牢騷而已,隻要酒吞童子能夠露麵,他那一如既往的強大與威勢,自然會讓手下們心滿意足地安靜下來。

酒吞童子的存在就代表了一切。

酣暢淋漓的戰鬥、隨之而來的勝利、以及最終歇斯底裡的狂歡……

這是百年前戰無不勝的鬼王在他們的靈魂身處刻下的烙印,無論發生了什麼、無論麵對怎樣的絕境,隻要有他存在,就絕不會失敗的那份信念與榮譽……即使過去了百年,這群妖怪們心中的那份畏懼與崇拜都不曾有絲毫的褪色。

然而,正是這份在妖怪之中極為少見的可以稱得上是忠誠的心意,使得酒吞童子也愈發肆意妄為。身為名副其實的王,擁有著一言九鼎的絕對話語權的他,決意要離開的話,難道還有誰有資格阻攔嗎?

更何況是在大江山的副統領茨木童子重傷未歸、而戰鬥組長夜叉又因為帶頭鬨事被酒吞童子狠狠虐了一頓的情境之下……

茨木童子回歸的時候,所見到的就是漫山遍野死去沉沉的那群妖怪們臉上低沉得快要長蘑菇的沮喪神色。

而作為將酒吞童子帶回的最大功臣,茨木童子在暴怒地撒了一通火之後,也隻能再次離開,跟隨酒吞童子而去。

“所以,既然知道的我的目的,吾友呦,能否滿足我的願望,現身一見呢?”茨木童子眼含期待的喊道。

那帶有磁性的渾厚嗓音在空蕩的街道上回蕩著……

回蕩著……

沒有得到絲毫的回應。

“喂,彆跟著我啊。”時雨端坐在牛車裡,眼神卻睨視著側麵的小窗外透著的黑影,臉上不由帶著一絲嫌棄。

吸血姬緊緊貼坐在時雨身側,小臉緊繃著,眼神嚴肅而犀利地望著車外,即使時雨看起來和那個妖怪頗為熟悉,也不敢放鬆警惕。

不單是她,透過契約,時雨可以很清楚地感應到,原本都比較放鬆的自家式神們,都開始緊張起來。

茨木童子,從最早出現在大江山的時候起,就是實力數一數二的強大妖怪,見過他的黒焰的人,都能從中感受到那股瘋狂、狠毒、歇斯底裡的地獄般的意境,但雖然擁有著這樣的力量,頭腦卻又出乎意料的理智冷靜……除了對待酒吞的時候智商會驟然下降以外,時雨甚至到現在都沒有發現他有什麼明顯的弱點。

總之,這是個相當難纏的大妖怪,更重要的是,他對時雨,顯然也並無好感。

那股甚至沒有多加掩飾的惡意,才是時雨的式神們精神緊張的根本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