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頁(1 / 1)

殘酷的視線審視地望著茨木童子,冰冷血腥的血色瘴氣自他周身蔓延,如同血海浪潮,起伏不定而暗藏殺機。

“嗬嗬嗬嗬——”感受到酒吞童子明晃晃的威懾,茨木童子反而低沉地哼笑起來,暗含狂傲的語調逐漸高昂至癲狂,“不愧是酒吞童子!氣勢還是如此淩厲——來吧!來填滿我戰鬥的欲望吧!”

而時雨這一刻,很清楚地感受到了兩個妖怪之間略帶著冰冷的氣機,她的神色略微顯得有些複雜。

還有些難以言說的羞恥。

雖然兩個妖怪從前也經常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但這次……

喂喂,就這樣打起來……不是弄的好像是因為我的錯一樣了嗎?!

更何況,雖然不怎麼喜歡茨木童子,但不可否認地是這個經常沒事就追在酒吞童子身後跑的腦殘粉這次真的帶來了重要的信息。而酒吞滿不在乎的應對方式,就連時雨也覺得有些不妥……

茨木童子已經許久沒有和酒吞童子戰鬥過了……確切地說,自從那個女人消失之後,酒吞童子似乎連同滿腔的雄心壯誌與戰鬥欲望也隨之消逝了一般,懷抱著妖酒在人間與妖界不斷徘徊流浪,那副頹廢狼狽的神態幾乎完全看不清從前的影子了。

雖然那副頹靡的模樣也意外的有魅力,但茨木童子總覺得,果然還是從前那個英姿勃發的鬼王更加完美!

如今酒吞童子好不容易將要與他作戰,茨木童子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激動地燃燒起來了——

就在這時,紅發鬼王的身後探出一隻白皙的手臂。

茨木童子瞪著眼睛看著那隻手輕柔地握住酒吞童子的右手,而幾乎是在一瞬間,原本指甲暴漲,已經做好戰鬥準備的酒吞童子,小心翼翼地收回了自己的武器,任由那隻柔弱無骨的手將他的寬大手掌抓住,輕輕放了下來。

時雨從酒吞童子伸手探出了頭,一手還牽著酒吞童子的手,一邊衝著茨木童子歉意地笑了笑:“抱歉,先讓我和他幾句話吧?”

她說著將酒吞童子拉到稍遠處的角落,酒吞童子沉默地配合著她的步伐。

望著他們的背影,茨木童子握了握手,默默低頭看了看手上充滿爆炸性力量的黒焰。良久,才恨恨地一手握碎。

……酒吞童子的身上總是充滿謎團,當然這點也令人欲罷不能。但有些矛盾的地方,偶爾茨木童子也會感到鬱悶不解。

就像此刻,明明身為強者的代名詞,卻任由弱者支配著,這究竟是什麼道理?

第95章

對於時雨來說,勸誡酒吞童子也是件輕車熟路的事。

畢竟是從充斥著血與火的負麵情緒中誕生的妖怪, 即使天性敏銳、有著極強的洞察力和冷靜的頭腦, 但酒吞童子的本性卻也有著殘酷暴戾的極端麵。

更可怖的是,因為他幾乎永無止境般在不斷增長的壓倒性實力, 酒吞童子幾乎不用克製自己, 他儘可以放縱自己的本性而無所顧忌。

當初他手底下的妖怪們幾乎不是被他一一打服、就是因為見識過他的卓絕實力而狂熱追隨, 又有哪一個會對他隨心所欲的行為提出異議呢?

在妖怪的世界中, 強者有著特權, 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再者,酒吞童子雖然對內也冷酷無情, 卻也將自己的勢力當成所有物,不容許外人欺辱。但從這點來說,也不失為一個能夠效忠的對象。

隻有時雨, 因為本身性格的原因,再加上從小在氣氛和平相對平等的森之鄉與奴良組混跡, 對於大江山這種赤摞%e8%a3%b8的強者為尊的叢林法則有些看不慣。

在看到酒吞童子有時過於放縱與殘酷的行為時, 也隻有她會進行勸誡。即使隻是接受了輔助酒吞童子成為大江山鬼王的任務, 時雨也不希望看見他最終成為一個暴君——他身上明明具備著成為真正王者的潛質。

就像她曾經在大天狗與滑頭鬼身上所感受到的一樣, 那種無法用言語訴說的人格魅力、那種一眼就可以分辨出他與旁人不同的強烈存在感, 就如同高天原熊熊燃燒的太陽, 吸引著無數妖怪飛蛾撲火般地追隨。

像這樣的存在,如果結合了暴君的果決強悍與王者應該具備的仁者之風,那又會是如何的光景呢?

時雨曾經這樣想著,各種明裡暗裡纏著酒吞要跟他討論如何更好地統禦下屬, 而那時的酒吞童子雖然神色有些無奈,到也沒有真的拒絕她的建議。

他們兩個按照討論好的思路幾番試探性的動作下來,結果就是……早已被統合的整個大江山的妖怪幾乎都轉變成酒吞童子的腦殘粉了!

夜叉就是其中非常具有代表性的那一個。

茨木童子那個腦回路明顯跟他們不一樣的暫且不說,時雨可是%e4%ba%b2眼見證原本屬於酒吞童子的手下敗將、被奪走了大江山最強的名號與自己辛苦招收的小弟、最後就連自己也變成人家小弟的夜叉逐漸從冷淡到認真、再到狂熱忠誠的全過程。

這收小弟的功夫也是沒誰了!

如今聽見大江山的現狀,再看看酒吞童子明顯不為所動的模樣,時雨就覺得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這貨肯定又是讓大江山那些全心全意崇拜他的腦殘粉給慣壞了,就算知道他們險些暴動的消息,也完全不為所動,那副完全不準備離開的大爺模樣……讓時雨都有些胃疼了。

旁邊茨木童子那眼神真的很刺眼啊喂!

大江山那群忠心耿耿的妖怪要是知道酒吞童子執意不肯回去的理由……時雨不寒而栗,都不忍心再想下去了,心塞地捂了捂臉。

“……所以,你暫時就先回去吧?到時候那群家夥們鬨起來可不得了,而且,這樣也會被彆的勢力小瞧吧?”時雨努力勸說著酒吞童子,除了確實擔憂大江山目前的現狀之外,心中也想著恰好能趁這個機會避開酒吞童子。

之前兩人之間那複雜奇妙的氣氛讓她心有餘悸,本質上時雨心中對酒吞童子的感情就連她自己也分辨不清,到底那默契自然的羈絆,是友情還是所謂的愛情。

若說是愛情的話,總覺得還差了些什麼……

總之,還是先分開一段時間會比較好。

她心中思量萬千,酒吞童子卻完全不回應。他默默垂眸俯視著身下有些出神的少女,臉上沒什麼特彆的表情,唯有那雙深邃的紫瞳閃爍著寶石般冰冷堅硬的光澤。

等時雨又有些著急地催了一遍,酒吞童子才慢悠悠地說:“你,很希望我離開?”

時雨猛地抬頭看了看他,那雙深紫的眼睛定定地凝視著她,眸底奔湧著深不見底般的暗流,令人莫名壓抑。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酒吞童子看向她的目光總是顯得克製而且柔和,那份柔和太過自然了,使得時雨也不知何時,漸漸習慣了他的注視。

她原本是那種對於投注在身上的視線很敏[gǎn]的類型,估計也唯有酒吞童子,能夠躲在暗處連著觀察了她多天,卻讓時雨絲毫無所察覺。

這份認知在今天之前都並不顯著,唯有現在,在那極具穿透力的靜默卻可怖的視線下,時雨整個身體都緊繃起來,她這時才深刻地意識到酒吞童子的氣勢到底強盛到了如何一種程度,他微怒的視線,竟給她一種像是被麻倉葉王注視著的時候那樣的感覺——好像整個人從上到下頭被看透了一般。

身體又難過、又感到深深的壓抑。

這讓她清楚地意識到,酒吞童子發怒了。

怒到甚至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氣息。

“吾友,你還在猶豫什麼?”見他們僵持住的樣子,原本就有些等待不及的茨木童子湊了過來,灼熱的視線略帶欣悅地落在麵無表情卻氣勢極盛的酒吞童子身上,提議道,“若是實在舍不下那個女人,就將她一並帶走如何?”

一聽到茨木童子出的損招,時雨頓時抬起頭狠狠瞪了他一眼。但這視線也隻是從茨木童子身上一掃而過,很快停留在了他身旁那道雙臂環肩的紅發身影上。^_^思^_^兔^_^網^_^

在那一瞬間她仿佛讀懂了酒吞童子身上微妙的神色變化,下意識地就繃緊身體後退了一步。

一手伸進了藏有符咒的袖中。

酒吞童子瞳孔縮了一下,明明沒有收到攻擊,他卻仿佛被刺傷一般狠狠地皺了一下眉。下一刻,他毫不猶豫地轉身,身形幾個閃爍之間,就消失在鬱鬱蔥蔥的林中深處。

“吾友!等等我!”茨木童子大喜,他幾乎完全沒在意除了酒吞童子之外的一切,空蕩的袖袍在時雨麵前一晃而過,很快追著酒吞離去了。

時雨的身體微微放鬆下來,這時姑獲鳥才帶著兩個式神走到了她的身邊。

一股微風從林間傳來,時雨突然感到一陣淡淡的冷意。

“明白了。原來你並不喜歡他。”姑獲鳥走近之後,雙翼中的一支微微抬起,溫柔而熟練地拭去了少女白皙光潔的額上的汗珠。

“是嗎?”時雨在姑獲鳥久違的照顧中感到放鬆地進一步舒緩了神經,半閉著眼,她輕輕靠在姑獲鳥的肩頭,似睡非睡地問。

“唉……可惜了,他很喜歡你呢。”姑獲鳥歎息地說了聲。

“媽媽……你很喜歡他?”時雨有些彆扭地低聲嘟囔著。

“他很強。”姑獲鳥簡單粗暴地回答,但緊接著在時雨有些無語的表情下補充了一句,“以後可以代替我守護你。”

她說的如此一本正經,叫時雨忍不住暖心地翹了翹嘴角,暫時拋開滿心複雜的思慮,摟著她回應道:“我隻要有姑獲鳥媽媽就足夠了。”

青行燈憂傷地站在時雨的左側,感覺自己受到了嚴重的精神傷害。被無視也就算了,現在主人居然說出了這樣的宣言,還有將她這個乖巧聽話又能打的大妖怪放在眼中嗎?!!

正當她氣得鼓起臉準備破壞氣氛的時候,就聽見時雨帶著絲倦意與鼻音的聲音悶悶地響起:“不用你守護我,媽媽——以後可以換我來守護你,我現在有著很可靠的同伴、我已經變得很厲害了……”

她聽見她可愛的主人小心翼翼地試探地說:“所以……可以不要再離開了嗎?”

“……時雨。”姑獲鳥說不清此刻心中混雜著的心情到底是如何,但總歸喜悅還是蓋過了一切。她的天性就是為了自己的孩子付出一切,而時雨正是她所有孩子中最特彆的哪一個。

也是最脆弱的。

更是最為惹人憐愛的。

奔波在外常年流浪長達九年的時間,為了追尋自家幼崽身上深藏的隱秘,所要麵對的全是些高等級的神明,姑獲鳥說不疲倦是不可能的。但所有的付出都抵不上這一刻的反哺。

她所守護的孩子,已經成長到想要反過來守護她的程度了。

不論是少女低落而真誠的孺慕,還是那小心翼翼的試探,都叫姑獲鳥的心軟成一汪春水。

她忍不住抱住自家的崽兒就不想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