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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放下鋼筆,雙手交叉,“不準爬上桌子……”

她話落音,薄湄就泄氣的掛在椅背上,詹望見她玉色的背脊上還沾了幾瓣藍色繡球花,詹再次深吸一口氣,好像薄湄身上有看不見的漩渦,她再多看幾眼就要墜入其中,她放下鋼筆,將剛繪好的小素描卷起來扔到一旁,腳下一用力,椅子一滑動,詹的座椅滑到了距離桌子半寸的地方。

薄湄抬起頭,瞪了一眼詹半壁。

詹半壁笑了,她不說話,隻是打手勢讓她彆再弄壞書房的任何東西。

薄湄更不高興了,她掛在椅背上來回晃動,並發出冷哼聲,渾身上下都在不滿著,那皮椅被她摩得“唧唧”作響。

詹攤開雙手道:“你要什麼?”

薄湄抬起頭來,望著詹的眼睛,詹也雙目平靜的望著她,這樣長久的對視裡,詹的眼神漸漸溫熱起來,她緩慢的眨了一下眼睛,薄湄一直看到她咽了一下口水,她才邁開%e8%85%bf來,從椅子上爬到了桌上。

薄湄爬得緩慢而具有攻擊性,她好像真的成了一頭剛從水裡出來的小怪獸,四肢著地,媚眼若勾魂的詭絲,又若是幼獸正要捕食的瞳,她就這樣趴在桌上,詹半壁望著自己攤開的文件夾上,幾份非常重要的文件被一滴一滴水給滲透了,就連印章也開始泛糊。

“我告訴過你,不要爬上桌子。”

“你說過嗎?我沒聽見。”薄湄搖搖頭,她坐起來,故意將%e5%b1%81%e8%82%a1坐到文件上,還用力碾了碾,原本就已經打濕的文件,這下子徹底被弄得稀巴爛,薄湄置若罔聞捏著手中的藍色繡球花,她拽下一小撮花瓣,直接扔到了詹的臉上,詹捏住那些花瓣,捏在手中轉動。

見詹半壁不為所動,薄湄又再次摘了花瓣扔過去!

詹接住花瓣,笑著說:“你想要什麼?”

“你知道我要什麼。”

“不,我不知道。我要你告訴我。”

“不,你知道。我不要告訴你。你知道。”

詹又笑,她說:“你坐爛得這些,隻是今天我要處理的所有文件的一小部分,我還有一整櫃的文件。”

“你的文件櫃在哪兒?”

詹放下手中的花,椅子一滑,她重新回到桌邊。

“不要踩我的衣服。”

薄湄坐在桌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她噘著嘴,眼波兒一橫,伸出雙%e8%85%bf來,拿腳尖兒就這麼踩詹的襯衫,她踩踏的飛快,看著挺疼,其實她也沒用力,不過就是拿詹的襯衫用力的擦腳,她踩著踩著,就把詹的肩章給踩掉了。

詹半壁歎了一口氣,她握住她的%e8%85%bf腕,“彆生氣了。我會讓你去的。”

“真的?”

“真的。”詹半壁輕輕啄了兩下薄湄的腳背,“你去穿好衣服,晚一點薄洄回來接你,今晚我們要暫時分開,明天你和你弟弟一起入場。邀請函在薄洄那裡。”

“為什麼?我不能和你一起進場嗎?”

“進去以後,我會一直陪著你,你不用緊張。”

“我不緊張。我當然不緊張。”薄湄欣喜的從桌上下來,她正要坐到詹半壁%e8%85%bf上,詹就立刻坐起來,她的氣息不再像剛才那樣平靜,她扣住薄湄的後腦勺,深深的%e5%90%bb了她一下。

兩人分開時,詹從後抱住薄湄,將她一路推至主臥中,就在薄湄以為她要做什麼的時候,詹“嘭”得一聲關上了門,薄湄剛轉動門把,詹就在門外鎖上了門。

“薄湄,你休息一會兒,我真的有很多事要處理。”

“開門吧,斑比,我保證我不吵你了,好嗎?”

詹半壁靠在門邊,她低下頭去,笑著說:“不,我不要聽你的保證,我要你好好在房間裡休息。我……今晚並不想和你分開,但是明天你要和你弟弟一起入場。我今晚會非常想念你。你會想念我嗎?”

"你會想念我嗎,薄湄。"詹半壁笑著撫了一下門,她想,裡頭的薄肯定是生氣了。

薄湄的背靠在門上,她沒有回答,而是順著門滑坐在了地上,她的雙手交握在一起,直到門外的詹半壁離開,她都沒有張嘴說一個字。

等到腳步聲漸行漸遠,薄湄才從地上坐起來,她在主臥最下麵的那個抽屜裡找到了以前她、母%e4%ba%b2、父%e4%ba%b2和弟弟的合照,她的手順著父%e4%ba%b2的臉頰撫至母%e4%ba%b2的臉頰,漸漸的,薄湄原本迷蒙的眼神變得清明冰冷,她不知道詹半壁是用怎樣的手段爭取到讓她也能有幸參加圍獵會,就在昨晚她們睡前聊天時,她還是拿不準的。

一年一度的圍獵會,是現任詹總、理最喜歡的狩獵遊戲,也是傳承了北方遊牧民族百年來得傳統,能列席圍獵會的都是幻京最核心的那些人,薄湄很清楚去這樣的場合,她將會見識到什麼。

她會看見當初殺死她父%e4%ba%b2的所有人,一個不落的和他們打招呼;

她會看見許許多多的老同學老校友,儘管很多她也許都不記得,但薄湄相信所有人都記得她,因為回幻京的這些日子,她已經聽見很多關於自己“生前”捏造的言論;

她還會看見那些倒戈的%e4%ba%b2戚們,那些在她父%e4%ba%b2最危難之時還在他背後放冷箭插刀的叔伯,他們這些年應當嘗儘了一損俱損的滋味……

薄湄裹上毯子,她站在窗邊,拿起望遠鏡看向遠方,這幾天,一直會有牧羊人將羊群從一個山頭趕向另外一個山頭,她能隱隱看到一些不常出現在山林中的鹿,野豬,牛在山穀中成群的出現,這些被豢養或者野生的獵物都在被看不見的號角往獵場那邊趕。

等待它們的命運,隻有一個。

薄湄放下望遠鏡——等待她的命運,也隻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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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還沒從桂樹葉上離開。

空氣中還彌漫著夏日清晨特有的草木混合著百花的香味,幻京的早晨不似南方,在庭中走兩步還有些泛冷,溫禧知道自己起得太早了,可她就是睡不著,走了半段,她看到容蘭芝側臥在藤榻上,手上夾著半根煙,地上全是煙蒂。

“媽,你這麼早就醒了?”溫禧問了一句,容蘭芝側過頭來看她,溫禧嚇了一跳,容蘭芝臉上全是淚痕,縱使眼淚乾了,一道道痕跡還是很明顯。

“很多年前的夏天,也是這樣的早晨,我一夜沒睡,我發現我居然愛上了一個有夫之婦。那就是我命運的開始。”容蘭芝笑了笑,溫禧這才發現遠處滾落了兩三支酒瓶,還有幾封書函式的加密文件也落在一顆月季上。

“………………”

“你醒得這麼早。是不是也遇見了自己的命運?女人的第六感向來很準的,你預感到什麼了嗎?”

溫禧笑著緊了緊披風,她搖頭道:“我母%e4%ba%b2自殺那一年。就是我命運的開始。”

容蘭芝不可置否的熄滅了煙頭,她踉蹌著站起來,拍了一下溫禧的肩頭,“小歡喜,你真是一點也不可愛。”

“媽,我不想參加圍獵會。我這樣大著肚子去,也隻能乾看著,不能上場。”

“難道你不想看看薄湄會給你打幾隻小鬆鼠嗎?”◎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媽。信不信由你。我一點兒也不想和她扯上任何關係。我和她完了。我們完了。我不希望她重新進入我的生活中,攪得我的生活一團糟,讓她去攪亂彆人的生活吧。”

容蘭芝哈哈大笑,她雙手掐腰道:“你必須去參加圍獵會,把你剛才對我講的話,一個字不落的對薄湄講。也許你不期待她的反應,我可是很期待呢。”

容蘭芝套上外套,仿佛真的被溫禧的話給逗樂了,她聳聳肩道:“薄湄很像她父%e4%ba%b2,腳踩三隻船的功夫非常好,我建議你儘量不要惹怒她。不要一見麵就挑她不樂意聽得話說,我看這情形,你避不開她的。當然,我會替你擋著點。”

“我已經讓玉梁來京城了,他一會兒就到。”

容蘭芝的眼神黯下去,她點頭道:“看來我得囑咐下麵的人注意一下這位準‘姑爺’的人身安全了。同時我還要注意你,說不定忽然被薄湄擄走,不見了蹤影……”

“讓您費心了。”溫禧抿著%e5%94%87,她麵色尷尬的看向門口,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孔玉梁就到了宅內。

“你怎麼%e4%ba%b2自來接了?”孔玉梁還是那個溫潤如玉的孔玉梁,兩人時隔這麼長時間再見麵,他和溫禧絲毫不見生分,反倒是“小彆勝新婚”似的一見麵就有千山萬水要聊,容蘭芝委實不喜歡孔玉梁,隻略打了個招呼就不動聲色的走了。

溫禧見她一夜未睡暗思鄭瀲荷垂淚,心中多少有些觸動,可是見她腳下生風的模樣又覺得她絲毫不用她可憐,鄭瀲荷在世時被囚在她掌心裡,每分每秒都是她的,旁人一個指甲蓋也分不去,縱然殘忍,卻也快意,尤其是鄭瀲荷順從於她之時,想必她肯定有過一段不為人知的舒心日子。

孔玉梁握住溫禧的手,“有點涼。我們進屋裡坐吧。我叫你不用起床的。懷孕最是辛苦。”

兩人進了溫禧的房間,孔玉梁坐在椅子上,被溫禧看得頗有些不自在,他耷拉著耳朵,小心翼翼的說:“你不用擔心,我們的婚約仍有效。隻要你願意,等你在北方的事情一結束,我們回南方就結婚。”

“你不介意我肚子裡的孩子?”

“隻要你還肯讓我做你丈夫,我沒有不同意的。”孔玉梁等這場婚姻等得太久,他愛溫禧,願意為她付出一切,在他眼裡,溫禧也不討厭他,有時候他隱約覺得溫禧心裡好像有那麼個模棱兩可的人,有時候他會覺得自己毫無機會,但更多時候,他覺得隻有他能給溫禧屬於一個正常家庭該有的平淡的幸福。

溫禧懷孕的消息經由幻京傳至南方那天,孔玉梁惴惴不安了一天,他以為溫禧可能要宣布與彆的什麼人訂婚了,可一天天過去,他家裡的%e4%ba%b2戚朋友,都開始催促他早點舉行婚禮,所有人都默認那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這種感覺很微妙,他並不像普通男人那樣覺得是奇恥大辱,相反的,他認為這是上天給他製造的機會。

當溫禧終於再次聯絡他時,孔玉梁心裡就差不多可以確定,那個讓溫禧懷孕的人,並不可能和溫禧結婚,從溫禧的口%e5%90%bb中,他覺得溫禧可能已經死心。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孔玉梁覺得隻要再向前一步,他就可以走進溫禧的心裡去。

孔玉梁的溫順,在這時候的溫禧心裡,十分受用,她見他這樣低眉順眼,反倒覺得有些委屈他,她握住孔玉梁的手。

“我在這裡的事情,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等回到南方,我們就結婚。”

孔玉梁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要知道他求婚已經求了許多次,每次他都陣亡,到現在,他幾乎都失去希望時,反倒是哀兵必勝了。

“好。好。好。都聽你的。我來得時候,我父母已經著手準備了。”孔玉梁就這樣望著溫禧,他沒說幾句完整的話,眼淚就落下來了。

溫禧見他落淚,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