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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半天半天都沒有得到一句回音。

雪白的辮子,皺紋密布的手背,一股腐朽的老人味……

他老死了。

石中棠呆呆看著懷中老死的麵具人,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直到對方的身體慢慢慢慢腐爛成一地黑色膠卷,當一聲,書童麵具掉在地上。

“再不回來,你也會變老的。”一個幸災樂禍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石中棠緩緩回過頭。

離他一米遠的地方,兔子先生站在人生電影院門口,略帶譏嘲的望著他,對他說:“電影院雖然限製了你的自由,但卻給了你不老,否則的話……”

他惡毒的笑了起來,抬手指了指地上那張書童麵具,還有麵具旁還沒來得及完全腐爛掉的白色辮子:“等你老成這幅樣子,你覺得你家那位還會喜歡你,還會盼著你回去嗎?”

石中棠沉默片刻,撿起地上的書童麵具,慢慢走回到電影院內。

安靜的電影院內,沒有光沒有熱,隻有一張張麵具悄悄浮動在黑暗裡,蒼白而又冰冷。

“哈……”石中棠環顧四周,自嘲一笑,“我原先以為這裡是個監獄,原來是個保鮮盒啊……”

我對你的愛沒有衰老,但我的身體卻先一步老去。

寧寧……

作者有話要說:  說起來今天是七夕麼,還是明天是七夕呢= =應該是明天吧。。。好吧,明天讓寧妹跟石頭哥會和。

第167章 朝生夕死

車胎刮過地麵, 刺耳的聲音。

車子還沒完全停穩, 車門打開, 寧寧從裡麵飛快的下來。

“寧寧, 等等……”

聞雨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越來越遠。

“呼,呼……”寧寧狂奔上樓梯。

有段時間我很討厭回家。

“呼,呼……”慌亂的掏著鑰匙,因為手抖的緣故, 捅了半天才捅進鑰匙孔。

因為家裡沒有人等我,我要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洗碗,一個人坐在客廳裡發呆, 天亮了也不會有人喊我去睡覺。

門開了, 寧寧鞋子都沒%e8%84%b1就衝進去。

身後留下一串臟腳印,歪歪扭扭的塗在乾淨的木質地板上, 如人魚公主為王子舍棄魚尾換上雙%e8%85%bf時, 在沙灘上留下的那串足跡。

客廳裡沒有,房間裡沒有,陽台上也沒有……

“石中棠……”寧寧站在陽台前, 朝著外麵的夕陽喃喃低語。

“在。”石中棠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她愣了愣,回過頭。

石中棠站在她身後, 身上穿著她的粉紅色圍裙,手裡還端著一個燉湯用的小鍋子,嬉皮笑臉:“為了俘虜你的心, 我打算先俘虜你的胃……喂喂彆過來,很燙的!”

寧寧本來想衝過去抱住他,但被他手裡的鍋擋住了。

石中棠把鍋放桌上,然後敞開懷抱:“來吧。”

“哼!”寧寧越過他身邊,揭開蓋子憤憤喝湯。

“喂——”石中棠扭過頭,拖長聲調。

“彆過來!”裝出一副忙著吃飯的樣子,寧寧舀起一勺湯,眼淚掉進湯勺裡。

“……我的手藝有這麼好嗎?”一雙手緩緩從身後將她環抱,溫柔道,“好吃到哭了?”

“才不是。”寧寧嘴硬道,“比我媽媽差遠了……”

媽媽菜的味道永遠是最好的。

因為一個人隻能吃半輩子,吃不上一輩子。

剩下的半輩子,她要吃誰做的菜?大多數時候是劇組的盒飯,偶爾自己做,偶爾吃外賣,漸漸吃飯變成了一種工作,為生計必須按時執行。

漸漸變得麻木,漸漸變得不再奢望——奢望有一天,一個人對她說:下半輩子在一起啊,我做飯給你吃。

“嘿嘿,難吃也沒辦法。”石中棠厚著臉皮說,“我的水平就這樣,你早點習慣吧。”

“一輩子嗎?”明明已經不再奢望,為什麼她的嘴巴不聽使喚,擅自說出這番話,“一輩子都給我做飯的話,我就從現在開始習慣。”

環在她腰上的手忽然僵了一下。

“啊……一輩子……”石中棠忽然笑著說,“一輩子太長了,我們隻爭朝夕好不好?”

寧寧沉默片刻,笑著問:“你這麼說,是因為你的壽命注定比我長嗎?”

石中棠沒說話。

兩人依偎彼此,眼前的湯鍋上飄著嫋嫋白煙。

“你是個麵具人,而我……”寧寧一咬牙,閉上眼睛道,“抱歉,我不能當麵具人。”

腳步聲由遠至近,停在了他們兩個對麵,聞雨立在門口,靜靜看著他們。

他一句話沒說,但寧寧怎能讓他失望?

他口中所述的未來會不會出現?寧寧不敢保證,她隻能保證自己不去當麵具人,這樣即使未來麵具人還會出現一個首領,但這個首領肯定不會是她,不會由她帶著所有麵具人作惡,把整個世界變成一個混亂血腥的舞台,把所有人都變成舞台上的一員。

但這也意味著,身為人類的她,無法跟身為麵具人的石中棠永遠在一起,她是他的上半輩子,不是他的一輩子。

“……人一生下來就在倒計時,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她隻能裝過身來,給他這樣的承諾,“如果我能活一百年,我用一百年陪伴你,如果我能活一百天,我用一百天陪伴你,如果我隻能活一天,我用這一天陪伴你……”

石中棠定定看著她。

寧寧覺得臉在發燙,不僅是羞澀,還有愧疚。

是她跟對方提出永遠的約定,最後做不到的還是她。

“對了,我會變老的。”她彆過臉去,不再強求,“那時候你就不會喜歡我了,我也不想讓你看見我老的牙齒都掉了的醜樣子……那時候你就走吧,讓我一個人呆著……”

“好。”

寧寧楞了一下,轉頭看著他。

“朝生夕死,我和你在一起。”在這樣苛刻的條件麵前,石中棠笑著接受她的承諾,也給予她承諾,“哪怕隻有一日。”

然而人活著,不能隻有愛情。

衣食住行,結婚生子,全都需要錢,除了少部分含著金湯勺出生的人,其他人都得如螞蟻一樣辛勤奔波,用工作養活自己跟愛人。

特彆是遇上陳導這樣的領導。

寧寧隻同自己的愛人溫存了一日,就被他催命一樣的催回劇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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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陳導的話來說,就是:“不管你明天是要去拯救世界,還是毀滅世界,今天先給我把電影拍完!!”

《戲院魅影》同樣也是陳導的愛人,他用儘自己的一生去愛它,若他隻能活一日,這一日也是為了它。

“下一場,準備。”陳導已經消瘦得不成樣子,一條手帕捂著嘴,咳道,“咳,開始!”

《戲院魅影》的拍攝已經臨近尾聲。

隨著男主越來越出名,他需要魅影的時間越來越少,漸漸%e8%84%b1離了她的控製。

兩人之間開始產生矛盾。

而最大的矛盾,是男主的追求者——一名愛他如命,性烈如火的富家小姐。

雖然魅影警告了好幾次,但男主生性軟弱,不是一個果斷的性子,所以一直跟富家小姐若即若離,藕斷絲連,反觀那富家小姐,卻是個屬王八的,咬住了就不肯鬆口,他場場演出,她場場都來,全不顧外人的指指點點,以至於自己成了京城富人圈裡的一個笑話。

美人恩重,難以辜負,男主雖說對她無意,卻也因此沒法對她視而不見。

他將人放在眼裡,魅影卻誤以為他將人放在心裡,妒心一起,痛下殺手,險些將富家小姐給殺了,隻因富家小姐運氣好避過了,但也因此引發了男主的怒火,兩人之間爆發了一場激烈的爭執。

“那個女人隻是玩弄你。”寧寧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冷冷道,“就像那些個少爺老爺玩弄戲子一樣。”

還是夜晚,還是他們頭一回見麵的地方。

戲樓的雅間裡,她一身戲服,臉戴麵具,姿態慵懶的坐在太師椅裡,而陳雙鶴站在她對麵,眼睛裡不再是孺慕,不再是盲目的崇敬。

而是憤怒,以及偶像幻滅的痛苦。

“……我在這個戲院裡呆了很多年了。”寧寧頓了頓,她不習慣他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於是語氣緩和了些,希望他們的關係能緩和些,“多少有才華的戲子因為這個,最後被騙了心又騙了身,能夠嫁過去的隻有極少數,大多數都被始亂終棄,你呢?你比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都有才華,你有青史留名的資質,也要自甘墮落,學他們用青春換一筆錢嗎?”

“……借口!”

寧寧笑容一僵。

“口口聲聲是為了我……”陳雙鶴%e8%83%b8膛起伏,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略顯激動的說,“可我從來沒讓你殺人!”

笑容完全從寧寧臉上消失,她不再溫柔不再妥協,眼神冰冷的盯著陳雙鶴,就像她在地獄裡盯著其他人那樣:“我殺了台柱的時候,你怎麼不說這話?”

陳雙鶴一愣。

“我殺了鄧蘭的時候,你怎麼不說這話?”她又問。

“我……”陳雙鶴猶猶豫豫道。

“我殺了班主的時候,你怎麼不說這話?”寧寧冷笑道,“答不出來?我來告訴你為什麼。”

她從太師椅上起來,一步一步朝陳雙鶴走來,強烈的壓迫感逼得陳雙鶴步步後退。

“台柱死了,你才有出頭的機會。鄧蘭死了,才沒有一個小人天天在你背後使壞,編排你給你小鞋穿。班主死了,才沒有一個人拿著你的賣身契,成日裡壓榨你的薪酬,還總想著把你獻給有權有勢的老爺博歡心。”寧寧一步步將陳雙鶴逼進角落,砰一聲,背靠在牆上。

“住口!”陳雙鶴背靠著牆,眼睛盯著她的嘴%e5%94%87,似乎從裡麵跑出來的不是語言,而是一把把鋒利至極的刀子。

“他們死了,對你都有好處,所以你不說。”

“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