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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推進人生穀底,逼迫他們痛苦,絕望,然後吸引電影票的到來。

“……我得走了。”寧寧霍然站起,臉上的表情有些急不可耐,“我得去找一個人,我得把這件事弄清楚。”

她急急忙忙的從一排排木椅間移動,腳步匆匆的朝著大門的方向移去,移到一半,身後忽然傳來石中棠的聲音。

“寧寧。”他喊。

寧寧腳步一頓,轉頭看著他。

“看。”石中棠仍坐在座位上,抬手指著前方。

寧寧緩緩轉頭,朝他指著的方向看去。

電影屏幕上,一雙沉重的腳,仿佛戴著無形的鐐銬,一步一步走上台階。

一雙蒼白的手推開眼前黑色的大門,天台的風撲麵而來,吹在一張窮途末路的臉上。

燕晴。

看著她一步一步朝天台邊上走去,寧寧歎了口氣,閉上眼睛,她實在不忍心看見這一幕。

“看下去。”石中棠卻說,“看下去,寧寧。”

“有什麼好看的。”寧寧艱澀的說。

她急著跑路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不想看到燕晴的結局。

身為一個觀眾,寧寧無法為身為主角的燕晴做太多事,因為改變對方命運的代價是她自己的命。儘管做出過嘗試,儘管付出過努力,儘管試著通過其他人來改變燕晴的命運,但現在看來,她失敗了。

最終,燕晴還是一步步回到她既定的命運軌跡上。

她站在天台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地麵上的那群人。

燕晴離得遠,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但作為觀眾的寧寧卻能聽見能看見,她看見有人麵帶微笑,像在等著看一場好戲,她聽見其中一個大媽洋洋得意,對身邊的人說:“我說對了吧?熬不過三個月她就得自殺,出軌就算了,還弄個假葬禮來騙大家,害得我兩女兒跟我鬨彆扭,說是我說話太過分才逼死她的,嘿,我就過分怎麼了,這種人儘可夫的騙子不該死嗎?”

歪理邪說,自詡正義,問題是她這話挺有市場,居然得到在場不少人的符合,而當支持一方觀點的人數居多,持相反觀點的人數就會變少,或者說為了明哲保身,他們選擇沉默,而他們的沉默會助長對方的氣焰,循環反複,一方的聲音越來越大,一方越來越沉默——這就是沉默的螺旋。

這種螺旋很難打破,需要更加強勢的觀點跟更加強勢的執行人,或者更加強大的水軍集團也行。但燕晴有什麼?她什麼都沒有……

當她慢慢踏出自己的右腳的時候,寧寧閉上了眼睛。

“世界以痛%e5%90%bb我,我卻報之以歌。”

少年的歌聲在寧寧耳邊響起,宛如沙漠中流淌的甘泉。

寧寧猛然睜開眼睛。

“痛苦之時,不要閉上你的眼睛。”

聞雨的麵孔出現在屏幕中,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身後還跟著三四個同學,一開始有些羞澀,雖然嘴裡也在唱歌,可是聲細如蚊,必須湊到他們嘴邊才能聽清楚。

“你們哪來的?幾個學生仔,這麼晚了不在家寫作業,跑出來玩,你們老師家長知道嗎?”先前那個大媽麵色不善的對他們喊。

聞雨看了他一眼,提著手裡的袋子走過去,然後從袋子裡掏出一樣東西塞他手裡。

大媽低頭一看,一根蠟燭。

正丈二摸不著頭腦的時候,聞雨劃亮一根火柴,幫他把蠟燭點燃了。

另外幾個學生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樣學樣,將手裡的蠟燭分發給在場所有人。

“睜開你的眼睛。”聞雨為自己手中的蠟燭點亮燭火,然後抬頭看著燕晴,唱著,“黑夜之中,萬千燈火為你而明。”

“神經病。”大媽將手裡的蠟燭丟在地上,用腳一踩,火焰熄滅了。

又有幾個效仿她,將蠟燭丟在地上。

大媽得意洋洋的抬頭一掃,卻愕然發現,還有許多人手持蠟燭,火光為燕晴而明。

“你們在乾什麼啊?”她忍不住喊,“幾個學生仔胡鬨,你們大人也跟著胡鬨?替上麵那個賤女人說話,你們是不是跟她睡過覺?”

幾個男人為了避嫌,急忙把手裡的蠟燭丟了,正在其他人搖擺不定的時候,聞雨忽然轉身看著大媽,大聲問她:“你就從來沒有犯過錯,沒被人汙蔑過嗎?”

大媽冷笑:“我可沒犯她那樣的錯,在外麵偷人啊……”

聞雨:“你現在就在殺人。”

大媽皺眉:“你說什麼?”

“待會等警察過來,我會老老實實的跟他說。”聞雨認真看著她,“燕老師本來可以不死的,是你在下麵煽風點火,逼得她跳樓。”

大媽聞言跳腳,怒道:“臭小子,你汙蔑我!”

“被人汙蔑的感覺怎麼樣?”聞雨反問她。

大媽聞言一楞。

聞雨慢慢環顧四周,那些煽風點火的人,那些保持沉默的人,那寥寥幾個站在自己身邊的同學。

“你們就從來沒犯過錯,沒被人汙蔑過嗎?”聞雨反問他們一句,然後低頭撿起一根蠟燭,遞給身邊一個人,那人麵色尷尬,勉強接了,正要說些什麼,聞雨已經先他一步開口,他對在場所有人說,“我不指望你們幫我,但我希望你們至少不要阻止我們救人,燕老師如果有罪,法院會判刑,燕老師如果沒罪,你們就是真凶的幫凶,彆真凶沒殺了她,你們卻殺了她。”

說完,他不去看身後這群人,握著手裡的蠟燭,一邊唱歌,一邊走上樓。

“燕老師。”火光照亮他年輕乾淨的麵龐,他對不遠處的燕晴說,“這是你教我唱的歌。”

燕晴背對著他,沒有回頭。

越來越多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越來越多的人從他身後湧出來,有的手裡握著蠟燭,有的沒有,有的過來看熱鬨,有的過來救人。

“我相信你。”聞雨對她說,“我會收集證據,讓彆人也相信你,雖然現在相信你的人不多,但以後會越來越多的。燕老師,請你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隻要你是無辜的,時間終會還你清白。”

燕晴的身體顫唞了一下,然後緩緩回頭。

她早已經淚流滿麵。

聞雨急忙跑過去,將她從危險的天台邊上扶走,兩人朝人群走了幾步,大媽嘖嘖兩聲,陰陽怪氣又要說些什麼,燕晴忽然抬頭盯著她。

“比起裴玄跟雲琳,我更恨你,還有你們。”燕晴的目光從她身上,掃視到她身後幾個人身上,眼中怒火燃燒,“他們兩個害我有他們的理由,你們呢?你們知道我是誰嗎?你們根本不認識我,跟我沒仇沒怨,害我對你們一點好處都沒有,你們為什麼要傷害我?看我流血,你們很快樂嗎?看見我死,你們很快樂嗎?回答我!!回答我啊啊啊啊!!”

她忽然朝天空長長的啊了一聲,仿佛要將身體裡累積的委屈與憤怒化作聲音,化作熔岩噴湧而出,那聲音那麼長那麼淒厲,最後化作一聲哽咽的自辯:“我又沒有偷人,我為什麼要為自己沒做過的事情去死?我要活著,活到時間……還我清白!”

屏幕一暗,片尾曲響起。

不再是那三段式的枕邊人,而是一首包含痛苦,又包含溫暖的歌。

“世界以痛%e5%90%bb我。”燕晴的聲音向天空拔高,仿佛正在用一雙傷痕累累的翅膀朝天空飛翔,“我卻報之以歌!”

演員表開始向上翻滾。

最後,片名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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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沉默》。

空蕩的電影院裡,響起鼓掌聲。

石中棠一邊鼓掌,一邊站起來,笑著說:“不愧是我弟弟!乾得漂亮!”

然後他轉過頭,溫柔的對寧寧說:“你也做得很漂亮。”

寧寧捂著嘴,眼淚在眼眶中轉動。

總有一些電影,總有一些人,總有一些情節,看過之後讓人感動。

“我了解你,也了解我弟弟,你們兩個其實是同一類人,你想做的事情,他也會想做。”石中棠慢慢朝她走來,伸手擦拭她的臉頰,柔聲道,“所以你看,你在電影院裡並不是孤單一個人,對嗎?”

寧寧心裡有點亂,對他胡亂點點頭。

“不僅有他,還有我。”石中棠伸手將她抱在懷裡,輕輕對她說,“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先彆絕望,睜開眼看看他,也看看我,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你不但有敵人,還有朋友……雖然我隻是你的前男友。”

“才不是。”寧寧在他懷裡悶悶的說。

“哈哈,那是現任男友?”石中棠調笑一聲。

“……”寧寧沒回答。

石中棠沉默片刻,笑著將她推出懷抱:“好了好了,你不是要找人問個清楚嗎,快去吧。”

寧寧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會,輕輕恩了一聲,轉身離去。

“……這麼幫她,你有什麼好處呢?”等她走了以後,一個麵具人忽然從旁發問,其他麵具人雖然沒有開口,也都看著石中棠。

“我喜歡她啊。”石中棠毫不猶豫的說。

“那你就應該讓她更加絕望。”麵具人搖搖頭,“隻有這樣你才能把她拉進來,把她永遠留在你身邊。”

“……也許有一天,我會想這麼做吧。”石中棠望著寧寧離開的方向,歪了歪頭,眼神溫柔,“但現在嘛,我隻想身處黑暗,心向她。”

沒有人會知道自己日後的選擇,大多數人都在後悔過去的選擇,然後麵對現在的選擇。

咖啡館裡,寧寧跟崔紅梅麵麵相覷,兩個人的表情都很古怪。

“……我以為到我老死了,你都不會主動叫我出來。”崔紅梅用喝咖啡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寧寧也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會主動聯係崔紅梅,她咳嗽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然後問她:“你之前跟我說,你知道媽媽的錢花到哪裡去了……”

頓了頓,寧寧盯著她的眼睛問:“她的錢,是不是都花在買票上了?”

72.三個問題

“既然知道了,你還問我?”崔紅梅冷笑。

寧寧有一瞬間的頭暈目眩,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