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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但我一輩子都超越不了她……”

說到這裡,寧玉人捂著臉哭了起來。

看著她,寧寧仿佛看見了過去的自己,不斷看著媽媽的電影,不斷模仿著她又不斷的失敗,漸漸被人貼上“沒有才華”“不如寧玉人”“一定堅持不下去”的標簽。

可怕的不是彆人這麼認為,而是她漸漸自己也這麼認為。

寧寧急忙走過去,伸手抱住她,這種突如其來的熱情似乎嚇了寧玉人一跳,她身體僵了僵,然後不留痕跡的推開她。

寧寧被推開以後,也順勢轉了個身,她背對著寧玉人,免得讓寧玉人看見她微紅的眼圈,聲音有些沙啞的問:“以後你打算怎麼辦?繼續模仿那個天才女演員嗎?”

“……”寧玉人沉默一下,說,“不然還能怎樣呢?”

“可你隻模仿她,就隻能一直演一種角色。”寧寧裝作看窗外,眼珠子卻一直轉向她的方向,“你可以多模仿一些彆的人……”

“說得簡單!”寧玉人發出一聲低吼,她披散著長發,咬著自己的大拇指,嘟囔道,“你不明白,你根本不會明白!我越模仿她,就越無法離開她……她就好像,好像死而複生了一樣,總在我身邊出現,總在我耳邊說話,我變得越來越像她……”

寧寧急忙回頭,看見她現在的樣子,眼睛裡充滿焦急與憂慮。

“你入戲太深了。”她嚴肅的說,“你這樣下去非常危險……”

寧玉人咬著嘴%e5%94%87不說話,掙紮著猶豫著,恐懼著卻又不舍得放棄……

“我們換個角色吧。”寧寧歎了口氣,“你來演殷紅袖,我來演靈山公主,我跟你說,殷紅袖這個角色……”

不等她說完,寧玉人轉頭對她笑:“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

寧寧愣了愣。

“隻有恐懼和痛苦,能讓人刻骨銘心!我的靈山公主比你的好!”寧玉人陰冷的笑了起來,那是一個魅影式的笑容,不相信任何人,不信任任何人,“你走吧!這個角色是我的,我絕不會讓給你!”

寧寧被她趕出門外。

背靠在門上,她慢慢抬頭看著天空,喃喃道:“隻有恐懼和痛苦,能讓人刻骨銘心?”

身後寂靜無聲,也不知道媽媽有沒有在聽。

“恐懼和痛苦,我也經曆過。”無論她有沒有在聽,寧寧還是堅持把話說完,“可真正讓我刻骨銘心的……是一把剃須刀,和一碗餛飩。”

燭火搖曳,曲老大躺在椅子裡,她在旁邊給他刮胡須,他溫柔的看著她。

光芒照入,聞雨安靜的蹲在衣櫃外,將一勺子熱氣騰騰的餛飩朝她遞來。

“……我要演靈山公主。”寧寧說,“一個不那麼恐懼,不那麼痛苦的靈山公主。”

她抬腳離開,身後房門緊鎖,寧玉人背靠在門上,聽著她離去的腳步聲,良久之後,才低低說了一聲:“你贏不了我的。”

美麗能夠戰勝醜陋嗎?一個不那麼恐懼,不那麼痛苦的靈山公主,可以戰勝恐怖痛苦到了極點的靈山公主嗎?

寧寧不知道。

她隻是想要演給媽媽看。

於是她回到之前排戲的那間書房,石中棠已經不在裡麵了,這讓她鬆了口氣,她走進門,伸手拿起先前遺忘在這裡的劇本。

“我要演另外一個靈山公主。”她對自己說,“一個美麗動人的靈山公主。”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主要演員大約會在三天內到齊,然後劇組就會開機,她要在這段時間以內塑造出另外一個靈山公主。

但具體要塑造一個什麼樣的形象呢?

這就完全取決於演員自己的能力了。

寧寧翻了翻劇本,劇本跟小說不同,甚至有些枯燥無味,它沒有多少場景或者心理描寫,基本全是台詞。

而同樣一句台詞,可以搭配無數種神態跟動作,哪種最好,上麵不會特地標記出來,隻有演出來才知道。

比如現在這句:過來。

“過來。”寧寧柳眉倒豎,然後搖搖頭,“又不是討債。”

“過來。”寧寧媚眼如絲,輕咬朱%e5%94%87,然後輕輕呸了一聲,“……差點順嘴喊出一聲來玩吧大爺。”

“過來。”寧寧輕描淡寫的說了一聲,停頓了一下,覺得抓住了一點感覺,握住手裡的劇本在屋子裡慢慢走著,將剛剛那句過來反複念了幾遍,似乎終於找到了一絲訣竅……

翻了翻劇本,她又換了一句,是片子開頭,靈山公主被押上法場,因其美貌,奸臣給了她一次機會,問她願不願意入他後宮。

“我堂堂靈山公主,豈會屈尊侍賊。”寧寧聲色淡淡,仿佛生而高貴,並不將這篡位小人放在眼裡,“你要殺就殺吧。”

一個男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氣急敗壞:“不知好歹!”

寧寧一楞,循聲望去,見傍晚夕陽下,石中棠斜靠在門扉上,側過臉來對她笑:“繼續啊。”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幫她,但有個人對戲是好事,寧寧停頓片刻,一手持卷,一手負在身後,縱然身處法場之上,將受刀斧之刑,仍然不忙不亂,不哭不求,傲骨不折,氣質高華,閉目道:“動手吧。”

石中棠從奸臣轉換她身後的劊子手,重重呼吸兩聲,終於一狠心道:“我家有老有小,實在不敢跟新帝對著乾,公主,對不住了!”

幾秒鐘過後,又從劊子手轉換為男主,聲音平靜,但仔細一品味,就會發現那平靜下麵湧動著巨大的怒火與悲哀,他低沉道:“一千兩銀子就在後麵的車子裡,她的頭發呢?”

一場場戲對下來,寧寧心裡隻有三個字——好厲害!

她演一個角色已覺艱難,他卻包攬了她之外的所有角色,角色之間切換得極快,卻又演得極好,還沒拿劇本,他該不會是把裡麵每個人的每句台詞都背下來了吧?

明明是個天才,卻還這麼努力,真是不給普通人活路。

“彆走神。”石中棠打斷她的思緒,笑著說,“繼續啊。”

接下來,就是早上那一幕了。

寧寧來到書桌旁,彎腰將地上的畫紙撿起放桌上,然後自己爬上桌,接下來,她要作為畫中人從畫中走下來。

媽媽選擇如蛇蛻皮一樣緩慢爬出,那一幕雖然可怕,卻非常吸引眼球,她該怎麼做,才能比她更吸引觀眾的目光?

“不,彆去想這個。”寧寧閉上眼睛,“我現在要演的,是我的靈山公主。”

她漸漸放鬆身體,放鬆思維,於是書房漸漸變成寢宮,又舊又破的書架變成了放滿古玩異寶的八寶閣,光禿禿的牆上掛上了名家畫卷,連她身下的書桌都變成了紫檀木質地,她的裙裾跟長長宮絛從桌上委落在地上。

她怎麼會在桌上?

寧寧慢慢睜開眼,略顯為難的皺皺眉,從小金枝玉葉,她既不會自己上桌,上來了也不會自己下去,她略略側過頭,望著倚靠在門上的石中棠,抬起手,天經地義的吩咐他:“過來。”

石中棠微微一愣,笑著從門上起來,走到她麵前,沒有去扶她的手,而是出其不意的將人打橫抱起,柔情蜜意的問:“怎麼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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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寧不但沒對他說謝謝,反而一把甩開他的手,雙腳落地之後,立刻朝著門外走了幾步,但並不是真的一點兒也不在意他。一束月光照在她身上,她在月光下慢慢回頭,手裡的劇本如扇子般彆在臉前,隻露一雙瀲灩橫波的眼睛望著他,然後微垂眼眸,朝他優雅的欠了欠身。

那一幕如夢如幻,如水中月,如鏡中花。

石中棠愣愣看她半晌,忽然笑了一下,順從自己的心意,伸手拽她入懷,如掬水月在手,如弄花香滿衣,俯下`身,笑著在她%e5%94%87角落下一%e5%90%bb。

“啪!”

第二天,房間裡嗡嗡作響,一群人爭吵不休,其中一個轉頭看向石中棠,咦了一聲:“你的臉怎麼了?”

“沒什麼。”石中棠摸摸右邊臉頰,“昨天晚上有蚊子。”

討論終於告一段落,石導看著場中站著的寧寧跟寧玉人,說:“靈山公主的扮演者是……”

第一次告白

“當然是寧玉人!”

石導轉頭看去,臉上寫著“老子還沒說話呢,誰在那搶戲?”

是陳觀潮。

“尤靈的靈山公主美則美矣,但太沒有衝擊力了,市麵上這樣的類型太多了!”陳觀潮將手往寧玉人的方向一比,“不像她,演出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充滿顛覆性的,致命又迷人的女性角色!”

剛剛才安靜下來的眾人,因為他這番話,又重新開始爭執不休。

正當陳觀潮臉上浮現出勝利的微笑時,一個聲音在人群中懶懶響起。

“她演得的確很好,好到讓整部電影失衡。”

陳觀潮一楞,循聲望去,見石中棠摸著下巴,笑%e5%90%9f%e5%90%9f道:“你們隻顧著誰好誰壞,忘了《畫中人》的具體內容了嗎?最重要的那條線是什麼?是男主過於迷戀畫中人,他父%e4%ba%b2不得不讓女二勾引他,現在你們再看看她。”

眾人的目光隨之望向寧玉人。

一個陰沉可怕,仿佛在一個地方站久了,那塊地就能長出蘑菇來的女演員,陳觀潮說她致命又迷人,迷人這點有待商榷,但致命這點大家都認同,都沒幾個人跟她對視,久了怕自己會忍不住掏出一串佛珠或者十字架……

“一個會讓片子打上‘未成年人請在父母陪同下觀看’標簽的靈山公主,你讓男主怎麼對她一見鐘情。”石中棠聳聳肩,“你讓女二怎麼念得出‘她太美了,我連她一片手指甲都比不上’這句台詞?”

“這樣不是更能體現出男主的深情嗎?”見眾人議論紛紛,似乎有被石中棠說動的趨勢,陳觀潮急忙梗著脖子說,“就算她又醜陋又可怕,男主依然愛她,這種愛不是更能打動人心嗎?”

石中棠頭一偏,笑%e5%90%9f%e5%90%9f的看著他。

就陳觀潮以為他已經無話可說的時候,石中棠輕飄飄吐出四個字:“《戲院魅影》。”

陳觀潮微微一愣。

“之前看劇本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