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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寧寧沒把他說的話當一回事,但現在卻覺得身上陣陣發冷。

尤其是在他身後的門裡,站著一個又一個工作人員。

他們臉上覆著麵具,可麵具也遮不住他們眼裡的貪婪跟渴望,忽然之間,一個戴仕女麵具的旗袍小姑娘從懷裡掏出一張電影票,遞向她:“給你。”

又一個戴著哭泣老嫗麵具的女人掏出一張電影票,遞向她:“給你。”

之後,第二個,第三個,所有工作人員都掏出一張票來,無數隻黑色的腳定格在電影院門口,無數隻蒼白的手伸向寧寧,無數個聲音彙合在一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對她說:“給你。”

寧寧曾經那麼渴望得到電影票,可這一刻,她卻忍不住後退兩步,背上微微有些發涼。

看見她後退,一個戴著書生麵具的工作人員似乎有些急了,他從裡麵衝了出來,一邊喊著“給你給你”,一邊要將手裡的票強塞給寧寧。

可一隻手從他背後伸來,抓住他的頭發,將他用力朝後一扯,扯過去之後,另外一隻手朝他慢慢抬了起來。

接下來的一幕,將寧寧嚇呆在地。

第36章 真正的遺產

“放開我!放開我!”書生麵具被迫腦袋後仰,他被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拖得不斷後退,直到退到一個堅硬的%e8%83%b8膛前。

守門人用%e8%83%b8膛抵著他,左手狠揪著他的頭發,右手慢條斯理的舉起,輕輕放在他的麵具上。

“……不!咳咳,不要!”書生麵具忽然發出嗆水的聲音,他似乎出汗了,水流沿著他的脖子不停流淌,不,那不是汗,沒有人能流出這麼多汗。

簡直像是打開了一個水龍頭一樣,清水永無止境的從麵具底下流出來,嘩啦嘩啦的打在地上,很快彙成了一個小水窪。

守門人忽然輕飄飄的鬆開手,書生麵具膝蓋一彎,重重跪在小水窪裡,水花飛濺到寧寧臉上,她連擦都忘了擦,膽寒的看著眼前的書生麵具,不,這個時候已經不能再叫他書生麵具了。

他臉上的麵具變了,從一張有些輕浮的書生臉,變成了一副痛苦的溺水臉,他雙手拚命撕扯著臉上的麵具,可那張麵具就像長在他臉上一樣,怎麼扯也扯不下來,就算他將臉在地上拚命砸,可也沒能砸破麵具分毫,隻有水越流越多,流在地上,如蛇一樣朝四麵八方,朝寧寧腳下蜿蜒。

寧寧嚇得連連倒退,不敢讓那些水沾上自己的腳。

“我……咕嚕咕嚕……我錯了……”對麵,書生麵具已經爬回了守門人腳下,抱著他的%e8%85%bf苦苦哀求,“饒了我,饒了我……咕嚕咕嚕……”

守門人對他的哀求無動於衷,他慢慢轉過頭來,雪白麵具下,一雙似曾相識的眼睛看著寧寧。

寧寧忽然打了個冷戰,然後轉身就跑。

“停車!停車!”抬手攔下一輛路過的的士,她匆匆拉開車門,一邊報出自己的家庭住址,一邊坐了上去。

車子緩緩啟動,她忽然回頭看了一眼。

身後不遠處,兩行燈籠在飄,像靈堂上的兩條白色喪幡,守門人立在喪幡下,遠遠的看著她。

寧寧慢慢回過頭來,低頭撐住自己的臉。

“不可能。”她低低道,“不可能是他……嗚……嘔……”

不知道是驚嚇過度,還是彆的什麼原因,前幾天的暈眩感又出現了,寧寧彎下腰,發出一陣痛苦的乾嘔聲。

“喂喂!你彆吐車上!”司機急了,“我把車停路邊,你下去吐!”

艱難的抬起頭,寧寧對他說:“送,送我去第一醫院……”

話沒說完,她就暈了過去。

幾個小時以後,市第一醫院。

病床上的寧寧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身邊的人,心裡發出一聲痛苦的□□,再次閉上眼睛。

“行了,彆裝了。”崔紅梅一邊削著蘋果,一邊淡淡道,“我看見你睜眼了。”

寧寧無可奈何的張開眼:“你怎麼在這?”

“醫院打電話叫我來的。”崔紅梅把削好的蘋果放嘴裡咬了一口,這老太婆雖然一把年紀了,但身體比一些年輕人還要硬朗,牙口也好,咬起蘋果來哢哢直響,“錢是我墊的,一共三千塊,包括什麼%e8%83%b8透拉,心電圖拉,血脂檢查拉……”

“行行行,你把單子留下,回頭我打錢給你。”寧寧不想再聽她廢話。

“……不聽聽結果嗎?”崔紅梅說。

寧寧重新睜開眼,看向她。

崔紅梅手裡拿著一張體檢報告單,把檢測出來的數值一一報給她聽,最後淡淡道:“還有白細胞數值2800,差不多隻有正常人的一半,醫生問我你是做什麼的?是不是長期從事放射性工作。”

她抬頭看向寧寧,笑著說:“怎麼樣?是不是聽起來很耳熟?”

寧寧躺在床上,呆呆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熟悉,怎麼不熟悉?

媽媽第一次進醫院的時候,得到的也是這樣一份體檢結果,白細胞數值完全相同,其他誤差隻在個位數之間!

“先是你媽,然後是你。”崔紅梅狠狠咬了一口蘋果,口齒不清的說,“你們兩個到底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

寧寧還是呆呆看著天花板。

“……我很想跟人傾訴,但傾訴對象不包括你。”過了一會,她慢慢轉過頭來,“為什麼你要那麼對媽媽?”

崔紅梅慢慢停止咀嚼,麵無表情的看著她。

“你太可怕了,比陌生人還要可怕。”寧寧盯著她,“媽媽對你那麼好,你要什麼她都給你,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什麼德行,可她從來沒說過你一句不好,不要說外人了,我都覺得她這樣有點傻……你呢?你又對她做了什麼?”

“陌生人。”崔紅梅慢慢咀嚼了一下這三個字,忽然冷笑道,“你又確定她是真的嗎?”

寧寧愣了愣。

崔紅梅停頓片刻,雙目一垂:“……她真的是我女兒嗎?”

“……你什麼意思?”寧寧問。

“你什麼都不懂,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崔紅梅低頭喃喃,也不知道她回憶起了什麼,目光裡似乎蕩漾起一絲厭惡與恐懼……甚至還有一點點委屈,“每個人都會變,但沒有人會像她這樣……陌生人,對!陌生人!你不覺得她變得像個陌生人,跟你記憶裡完全對不上號了嗎?”

像是困擾她多年的問題突然得到解答,像是困擾她多年的公式突然得到了一個標準答案,崔紅梅的精神變得亢奮起來,她手舞足蹈道:“對了,現在科技這麼發達,可以靠整容整成其他人的樣子……”

“夠了!”寧寧實在忍受不了啦,她高喊一聲打斷對方的話,然後盯著對方,一字一句道,“她是媽媽,一直是媽媽。”

她不知道崔紅梅為什麼這麼不信任媽媽,甚至覺得媽媽是陌生人整容假扮的。但作為一個得到了電影票,去過人生電影院的人,寧寧知道,媽媽一直是媽媽,她的改變不過是因為在電影裡呆得太久了。

就像她自己,兩場電影下來,不也改變了許多許多嗎?

崔紅梅微微張著嘴,看樣子似乎想對寧寧傾訴什麼,但聽到這句話以後,她沒有了傾訴的*。

“……我走了。”她把沒吃完的蘋果隨手一丟,然後起身道,“回頭記得打錢給我,還有好好養病,你媽不在,養活我就是你的責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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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酸刻薄,眼睛裡隻有錢,她又變回了寧寧記憶裡的崔紅梅。

得得得的腳步聲由近至遠,眼看著崔紅梅就要走出房間,她突然腳步一頓,頭也不回的問了一句:“寧寧……你覺得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嗎?”

寧寧本來正在床上閉目養神,聞言一愣,睜眼望去,門口已經沒有了崔紅梅的蹤影。

隻有她剛剛的問題還回蕩在寧寧耳邊。

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嗎?

一名醫生從外麵走進來,迎麵撞見寧寧的目光,微微一愣,笑道:“你醒了。”

他的態度很熟稔,像對待自家晚輩,寧寧也同樣當他是自家長輩,他是媽媽的主治醫師,在媽媽長達八年的看病治病歲月裡,是他一直陪伴著媽媽,寧寧甚至知道他對媽媽很有好感,隻是媽媽一直沒有接受。

正是因為有這個熟人在,所以她才毫不猶豫的讓司機送她來第一醫院。

他走到她床前,欲言又止。

“黃叔叔,有什麼事嗎?”寧寧問道。

黃醫生這才回過神來,他從白大褂口袋裡掏出一封信,遞給她。

寧寧沒接,疑惑的看著他:“這是?”

“你媽媽托我給你的信。”黃醫生同樣滿臉疑惑,“她跟我說,如果有一天,你跟她生了一樣的病,就把這封信交到你手裡。”

寧寧匆匆搶過他手裡的信,撕開信封,把裡麵的東西倒出來。

一封信,還有一把鑰匙。

寧寧展開信一看,上麵是寧玉人熟悉的筆跡,她在信上寫了兩行字。

“如果你看到了這封信,說明你已經走上了我的老路。”

“我給你留了一樣東西,東西放在陽明路404號,鑰匙在信封裡。”

陽明路404號,是一個小公寓樓。

不顧黃醫生的阻止,寧寧緊急辦理了出院手續,黃醫生請假跟她一起來了,公寓樓是寧玉人買的,但房產證上寫的是他的名字,他不但是信的保管者,也是東西的看守者。

公寓樓不高,一共四層,每一層能住三戶人家,他們一路走來,碰到的住戶都%e4%ba%b2切的喊黃醫生房東,黃醫生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他帶寧寧來到404號房前,一邊用鑰匙開門,一邊對她說:“這是你媽媽存東西的房間,裡麵的東西我一樣都沒動,就是偶爾進來打掃一下。”

房門打開了,寧寧慢慢走進去。

“我在外麵走走,你有事叫我。”黃醫生說完,關上了房門,將這個房間完全留給了寧寧。

寧寧無暇他顧,她慢慢環顧四周,隻見從左到右,整個房間密密麻麻掛滿了麵具。

男人,女人,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