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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我長這麼大,連一次家門都沒出過,還不是怕我嚇壞了路上的花花草草。”

陳君硯笑了起來:“小姐,你剛剛就像在討論外人,而不是你自己。”

寧寧又是一楞,繼而兩邊臉頰火辣辣的燙,一股突如其來的羞恥感灼燒著她。

如果這是在片場,她估計已經被導演叫了卡,她不但沒有成功扮演曲寧兒,還將自己完全抽離了出去。

“你,就是你!”已不知多少個導演摔了劇本走過來,指著她破口大罵,“你為什麼總在出戲?”

出戲。

這是寧寧這麼多年來一直紅不了的原因。

無論她出演什麼角色,到頭來都會演出一種感覺——一種演員抽離了角色的彆扭感。

這對一個演員來說,簡直是致命缺點。

很多人都想知道原因,寧寧自己也想知道原因,一開始以為是自己的基礎不過關,可她拚了命訓練,卻沒有任何改變,又覺得是自己的經驗不夠,可陸續接了一大堆角色,卻都出了同樣的問題……

“你不相信。”直至今天,陳君硯一針見血的指出來,“你不相信你爸爸的話,不相信傭人的話,也不相信我的話,你甚至不相信你自己……等等!”

陳君硯用一種極為古怪的眼神打量了寧寧一眼,問:“你是不是……不相信自己是曲寧兒?”

有那麼一瞬間,寧寧幾乎以為他已經看穿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她臉色蒼白的看了曲老大一眼,生怕對方下一句就是:“小姐又犯病了,快叫王大夫過來灌藥紮針!”

為了不受苦,她趕緊反駁道:“怎麼會呢,我當然是曲寧兒。”

……我怎麼可能是曲寧兒……

寧寧:“如果我不是曲寧兒,我會是誰?”

……我是寧寧,影後之女,我不能讓彆人看我笑話,我要演得更好……

寧寧:“我,我……”

已經不必再說下去了,她已經明白了。

原來她最致命的缺點是——她不相信。

很多次她拿到劇本的時候,第一想法是我靠世界上居然有這麼蠢的故事,第二想法是我靠世界上居然有這麼蠢的女主,接著她就會告訴自己:“我是影後之女,我可不能演差了,讓人看我跟我媽的笑話。”

……結果卻是她越努力,就演的越不好……

她很努力在演,演她覺得這個角色應該有的反應跟動作,可打心眼裡不相信自己會是這個樣子,彆人又不是沒長眼睛,他們會看出來的……

“寧兒。”曲老大起身朝她走來,握住她的手,滿臉擔憂的問,“你還好吧?”

寧寧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但估計不太好,所以屋子裡的人都用擔憂的眼神看著她。

“我沒事。”她勉強一笑,“給我點時間,我想一個人靜一下。”

說完,她轉身就走,走著走著就跑了起來,沒一會就消失在眾人眼前。

她一走,曲老大馬上就變了一副麵孔,拿起桌上的酒碗朝他身上擲去,怒道:“你都說了些什麼鬼話!什麼叫‘你是不是不相信自己是曲寧兒?’有這麼說話的嗎?你會說人話嗎?不會的話,這張嘴可以不要了!”

滾燙的熱酒灑了陳君硯一身,他半點不敢擦,也半句不敢反駁,甚至不敢繼續坐著。他匆匆從椅子上站起來,低頭站在原地,額上的汗一滴一滴往下墜,心裡開始後悔,他剛剛不該那麼冒進的,他也許應該先來一段:小姐你就是清朝的格格,天上的仙女,人間的富貴花……

不,他不能這麼做。

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必須儘快得到小姐的青睞,那些不痛不癢的話,說了跟沒說沒兩樣,他必須把話說到她的心裡去。

而且他說的並沒錯。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但小姐好像真的覺得自己不是曲寧兒……

“我是曲寧兒。”

閨房之中,寧寧將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裡,時不時擺出一個姿勢,時不時展現一個笑容,又或者自言自語一番,最後煩躁的直抓頭發:“不對不對全都不對,曲寧兒才不會這麼笑,才不會說這樣的話。”

原打算探索出這個電影的秘密,然後找出回去方法的念頭,如今已被她輕輕擱下。

“……我現在回去了有什麼用?”寧寧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空空如也的雙手在她麵前不停發抖,“我還是原來的樣子,連一個,一個這麼簡單的角色都演不好……”

她緩緩握緊雙手,就像試圖抓住一些什麼東西,閉上眼睛,一遍一遍仿佛自我催眠似的重複道:“我是曲寧兒,是清朝的格格,天上的仙女,海上的明珠……是世上最美麗的女孩子……”

這個曾經一度讓她覺得無比羞恥的台詞,念多了,她的聲音居然慢慢平靜了下來。

“我不夠聰明,因為我沒出過家門,也沒讀過書。可那又什麼關係,反正我這麼漂亮,我什麼都會有的。”最先改變的是她的聲音,漸漸變得輕浮而又驕縱,不是那種站街女式的輕浮,而是一種肚子裡塞滿軟軟棉花式的輕浮。

邁出兩步,又收了回來。

“不對。”寧寧低頭喃喃,“我可不會這麼穩重的走路。”

她豎起腳尖點了點地,突然向前一踢,將裙裾踢了起來。

之後她來來回回在屋子裡走動,步子輕快的接近輕浮,幾乎每次邁出腳步都會踢到自己的裙子,這樣的走路方式放在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身上叫做可愛,但放在她這個年齡的少女身上,就顯得太不穩重了。

可從沒人教過她穩重,她身邊隻有對她言聽計從的仆人,沒有會糾正她錯誤的母%e4%ba%b2。

又走了幾步,寧寧停下腳步,對自己說:“我還得有個愛好。”

她將精致的旗袍,放滿昂貴首飾的盒子,以及一個金發的洋娃娃堆放在桌子上,手指一個個從它們身上移過去,這個不行,那個也不對,寧寧喃喃道:“既然沒辦法確定我以前的愛好,不如換個新愛好怎麼樣?”

她心裡很快浮現出一個適合的對象。

“會表演雜技的男孩子。”寧寧翹起嘴%e5%94%87,“還有比這更新鮮有趣的嗎?”

這就夠了。

一個從小住在家裡,一步都沒離開過家門的女孩子,她的性格不會太複雜。天真,驕縱,自我中心,再加上一點小小的愛好,已經足夠寧寧構建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物了,就算稍有出入也沒有關係,女大十八變,這個年齡的女孩子幾乎每天都在變化——根據身邊的變化而變化。

“看著那些男孩子在明裡暗裡為我爭風吃醋,拚命討我歡心,我覺得十分有趣……直到其中一個死了。”寧寧翹起的%e5%94%87角慢慢垂下來,“當著我的麵,被我爸爸%e4%ba%b2手殺掉了,我會覺得難過嗎?”

她閉上眼睛,仔細思考起來……從曲寧兒的角度思考起來。

門外,陳君硯正好被曲老大拎來道歉,這句話穿進他耳朵裡,讓他的呼吸重重一窒,恨不得替她回道:會。

這一個字,可以救他的命,可以救很多很多人的命。

“……不會。”然後他聽見她說,“我跟他又不熟,他叫什麼名字……小麻雀還是小喜鵲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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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小姐的遊戲

小姐變了。

可具體是哪裡變了呢?

“你們有沒有這樣的感覺?”休息時間,一個馬戲團預備役少年問同伴,“小姐她最近好像變了,變得……更有人情味了。”

“聽你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原以為小姐隻獨寵我一個,如今看來,她是雨露均沾啊!”

眾人正討論的如火如荼,忽然間一起閉上嘴巴,眼睛看向同一個方向。

房門吱呀呀推開,陳君硯從後頭走出來,走到哪裡,眾人的眼睛就盯到哪裡,目光裡充滿警惕與疏離,直到他拿了飯盒走出去,他們才重新恢複聊天。

“這個叛徒。”一個少年啐了一口,“虧他之前還敢大義凜然的指責我們,他自己呢?轉身就出賣了睡同一個鋪子的兄弟,什麼東西,我呸!”

“噓,小聲點,他人還沒走遠呢,小心他去班主那說你壞話……”

我不會這麼做的。

陳君硯在門口低低說了一句,然後低著頭離開。

出賣小雀斑是迫不得已,他必須這麼做,否則的話他根本無法見到小姐,更沒辦法做接下來的事。他成功了,但成功的同時,也將自己推到了所有人的對立麵上。

同睡一個鋪子的弟兄,如今全部跟他劃清界限,沒有人肯再信任他,沒人肯跟他說一句話,他走到哪裡,哪裡就是一片真空,隻有憎惡的目光從四麵八方射來,紮滿他全身。

“可算找到你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突然衝了過來,“怎麼還拿著飯盆?放下放下,跟我走!”

陳君硯認得他,他是曲老大下頭的打手,也是馬戲團的看守,專門負責看守他們這群預備役,在一些特定的時候,對他們這群預備役有生殺大權。陳君硯不敢怠慢他,急忙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老大家裡出事了,快快快!”高大男人奪過陳君硯手裡的飯盆隨手丟一邊,然後幾乎是連拖帶拽的將他帶出馬戲團。

又要見到小姐了嗎?陳君硯悲哀的發現,他心裡最先湧出來的居然是欣喜。

這怎麼可以!

他垂下眼,在心底對自己說:“彆這麼可笑,你又不是那群自欺欺人的蠢貨。嗬嗬人情味?他們都錯了,小姐才是真正的地獄,他們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但她根本連他們的名字都記不住,她跟她爸爸一樣,都沒把我們當人看。”

偏偏是這樣的小姐,卻成了他唯一的庇護所……

帶著複雜的心情,陳君硯隨高大男人來到曲老大家,剛剛走到房門口,就聽見裡頭一片%e9%b8%a1飛狗跳聲,曲老大的聲音隔著門傳出來:“寧兒……你快把刀放下!”

什麼情況?兩人對視一眼,急急推開房門進去。

屋內桌椅歪倒,雜物淩亂,曲老大氣喘籲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