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頁(1 / 1)

竟是無事家中坐,財從天上來!

莫非她最近被財神爺瞧中了?

王夫人滿心歡喜,卻不曾瞧見那兩個婆子眼裡的譏諷和陰狠,更不曾好好想想,好端端的,人家為何要她代為保管什麼財物,又為何不找賈家老太太,而偏找上了她這個二房太太。

可惜這王氏最是貪得無厭,竟是已被“財物”二字迷花了眼,或許她亦不是完全不曾察覺到蹊蹺之處,隻奈何她有個皇妃女兒,竟是早已飄飄然不知自己姓甚名誰了,以為有皇妃撐腰,再大的事兒卻也不算個事兒。

當天夜裡,幾個人便悄悄從後門抬了幾口箱子進來,直接送進了王夫人的私庫。

待人離開,王夫人便迫不及待打開了那幾口箱子,入眼儘是一片銀光閃爍金光燦燦,隻樂得王夫人見牙不見眼,一晚上做夢都夢到自個兒躺在一張金子做的大床上,無數銀票接連不斷從天而降。

翌日清早起來,王夫人更是神清氣爽滿麵笑容,卻哪想樂極生悲。

“不好了!不好了!二老爺死了!”

“什麼!”王夫人大驚,死死抓住玉釧兒的手問道:“你給我說清楚,究竟誰死了!誰死了!”

玉釧兒被她那欲吃人般的眼神瞧得渾身發抖,哭道:“二老爺,二老爺死了……方才有人送來了二老爺的遺體……二老爺被人殺死了!”

王夫人立時兩眼一翻,暈死了過去。

玉釧兒忙掐人中,卻哪想王夫人甫一醒來就一巴掌將她給扇懵了。

“作死的小蹄子!你是瘋了不成,竟然胡言亂語詛咒老爺,當心我撕爛你的嘴!老爺此時應當在揚州,要死也應當是那林如海死了才是!你定是耳背聽岔了!”

“二……二太太……”玉釧兒捂著臉哭道:“我沒有胡說,是真的,二老爺在去揚州的路上遇上歹人襲擊,被……被殺了!”

王夫人身形一顫,臉色煞白,“我不信!我不信!”說著,卻踉踉蹌蹌的朝外頭奔去。

賈政的棺槨就停放在廳裡,老太太已是受不住刺激暈死了過去。

王夫人撲到棺槨上探頭一看,頓時哀嚎一聲,“老爺!”

第44章

王夫人又暈了,隻是這次卻是生生被嚇暈的。

那賈政死去已經有些時日了,眼下雖天氣漸涼,然而這麼多天下來屍身也不免開始腐壞,散發著一股難言的氣味,尤其他是被人一劍劃破喉嚨死的,乍一看上去竟仿佛屍首分離一般,委實嚇人的很,一眼過去都叫人沒勇氣再瞧第二眼。

“將你們家太太抬下去。”賈赦淡淡說道。

冷眼看著那口棺槨,赦大老爺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

雖然他跟賈政是一母同胞的%e4%ba%b2兄弟,但是他不喜歡這個弟弟,打小就不喜歡,因為老太太實在太偏心,對賈政那是心肝肉的寵著,對他卻從來冷冷淡淡的,有什麼好東西都恨不得捧給賈政也就罷了,竟還總想將屬於他這個長子的東西也全都扒拉去送給她的心肝肉,全然不在意他會不會難受,隻生怕委屈了她心愛的次子。

用老太太的話來說,他是長子,生來注定就能得到一切,而賈政隻是因為出生在他的後頭,便不論多麼才華橫溢聰慧過人,卻注定與這一切皆失之交臂,想要什麼都得自己去拚命,甚至將來分家連家產都分不到幾分,這對身為次子的賈政實在太不公平了,是以她這個當母%e4%ba%b2的自然更加心疼他,而他這個搶奪了一切的大哥,自然也該處處讓著弟弟,因為這是他欠他的。

就因為當年老太太的這些話,是以這些年來他一直處處忍讓著賈政,甚至連二房壓在了大房頭上他都不甚在意,對老太太各種偏心的行為更視而不見,隻是心底的不滿和怨憤卻在與日俱增。

直至後來王氏害死了他的長子和嫡妻,後來又多次算計禍害他們大房,甚至歹毒的想要他們大房斷子絕孫……賈赦心裡的怨憤也變成了咬牙切齒的恨,恨王氏,恨老太太,也恨賈政。

然而突如其來的,幼時嫉妒,少年時怨憤,青年、中年時憎恨的人就這樣毫無征兆的死了,賈赦卻一時有些茫然了。

這是他一母同胞的%e4%ba%b2弟弟,終究還是難以抑製的感到一絲悲傷,然而一想到這些年他們大房所遭受的那些不公和陰毒算計,他的心裡卻又感到有些痛快解氣。

果然,大老爺他就是個黑心肝爛肚腸人品爛到人神共憤的渣。

賈赦嗤笑一聲,不以為意的咧咧嘴。

扭頭見王熙鳳挺著肚子臉色蒼白捂著嘴隱隱作嘔,一旁三春和薛寶釵姐妹幾個還有賈環賈蘭一邊抹著淚珠兒,麵上神情也難掩驚恐,便道:“你們都先回去歇歇,靈堂布置好了再叫你們,趁現在先將衣裳首飾都換換,屋子裡該收起來的東西也都收拾收拾。”

眾人聞言自當遵從,各自在丫頭、小廝的攙扶下匆匆離開。

思及仿佛不曾見著賈寶玉,賈赦便問道:“寶玉哪裡去了?”

邊上便有小廝答道:“寶二爺今兒一早便出去了,說是去馮江軍府上赴宴。”

賈赦聞言不禁皺眉,眼裡流露出一抹不屑。

自從賈政出發前往揚州之後,這賈寶玉便如同出了籠子的鳥兒一般,歡騰得很,日日去外頭與那些個“知己好友”相聚,時常晚間喝得醉醺醺的回來,身上還帶著一股子濃鬱的脂粉味兒。

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外頭是何等瀟灑快活,所謂的“以文會友”“君子相交”什麼的不過就是吃酒、看戲、聽曲兒,或許有時還會去秦樓楚館跟那些個名妓談談詩詞歌賦人生抱負。

這些東西都是大老爺他玩兒剩下的,那賈寶玉也就隻能糊弄糊弄老太太和王氏,要他說,這個鳳凰蛋比他這個荒唐浪蕩的大老爺也不曾好到哪兒去,披著張乾乾淨淨的皮囊,抹著蜜的小嘴兒慣常說著愛花惜花,乾的卻儘是色.胚子乾的事兒,跟他那老子一樣,虛偽!

赦大老爺不屑的扯扯嘴角,踢了腳身邊的小廝,說道:“趕緊的去將寶玉找回來,他老子都死了他竟還在外頭風流快活,也不怕叫人戳斷了脊梁骨!”

說罷,賈赦又忙吩咐了下人出去采買東西,賈政去的太突然,家裡什麼都不曾準備,這下子闔府上下都忙得腳不沾地。

待賈寶玉回來時,天都已經黑了,靈堂已布置完畢,外頭白燈籠都掛上了,門前不時有車輛抵達,進進出出一片嘈雜。

賈寶玉來到靈堂時已換了衣裳,隻身上卻還透露著濃重的酒氣,還有絲隱隱約約的脂粉香氣。

小廝去到馮紫英家中卻並未尋到人,問了馮家下人才得知馮紫英賈寶玉等人好似去了秦樓楚館,然而究竟是去了哪家,那馮家下人也不清楚,是以小廝隻得在那幾家較為有名的樓子裡挨個兒摸著找,跑得%e8%85%bf兒都細了一圈兒,才好不容易找到了這位寶二爺。

卻說這賈寶玉紅著眼淚流滿麵衝進了靈堂,滿臉悲痛欲絕,儼然一個大孝子,然而細看那兩%e8%85%bf卻還有些飄忽,一身濃重的酒氣更衝得人直皺眉頭,一瞧他這般模樣,不少人心裡頭就嘀咕開了,暗罵荒唐。

“老爺!”賈寶玉一見那棺槨,頓時心中大痛,撲上去便悲戚哀嚎一聲,卻哪想登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撲鼻而來,本就已吃了不少酒正有些難受的賈寶玉當即“哇”一聲吐了,穢物全嘔在了棺蓋之上。

眾人愕然,皆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

一時間,整個靈堂裡都彌漫著一股刺鼻的酸臭味。

眾人連忙捂著鼻子遠遠躲開,一些賈家的年長者更臉色鐵青指著他的鼻子大罵荒謬、不孝。

賈寶玉自己亦呆了,見眾長輩皆氣急敗壞指責他批判他,一時麵露惶然無措,下意識想要尋找依靠,卻哪知一眼看去並不見老太太和王夫人。□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最疼寵他的兩個人都不在,賈寶玉亦不知該求誰庇護,隻得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挨罵,瑟縮著腦袋紅著雙眼,一臉怯懦。

已是十來歲的少年人了,竟是沒有絲毫男子氣概。

賈赦黑著臉說道:“趕緊下去洗漱一下,叫人弄碗醒酒湯灌下去再來!”說罷,又忙吩咐人清理那穢物。

賈寶玉得了他的話如同抓住一個救命稻草般,忙不迭朝外頭奔去。

賈璉搖搖頭,輕歎一聲,“寶玉這是被養廢了。”

一個爺們兒家,風流不怕,紈絝亦不要緊,但若是連一點男子氣概和血性都沒有,那可真就是沒救了。

王熙鳳聞言卻冷笑一聲,“該!以往我是不信那陰司報應,如今我卻是信了,還當真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她不討厭賈寶玉,甚至以前還挺喜愛的,但是要怪就怪他有個心腸歹毒貪得無厭的娘,還有那個心偏到咯吱窩兒的老太太!

那兩個毒婦一心為二房算計這算計那,如今賈政卻死了,賈寶玉又爛泥扶不上牆,這算不算報應?該!真該!

“大老爺,老太太醒了,正叫您過去呢。”一小廝上前來輕聲說道。

賈赦聞言便拜托賈珍賈蓉等人在此多照看些,遂匆匆前往老太太的院子。

還在外頭,便聽王夫人在裡頭哭嚎:“老太太,老爺死得好冤啊!都是那林家害的!若非老爺好心送林家那幾個小崽子回揚州,老爺也不會客死他鄉,都是林家人害死了老爺!我怎麼這麼命苦啊!我可憐的寶玉……寶玉還這般年幼便沒了父%e4%ba%b2,往後可如何是好啊!”

“老太太,您要給我們老爺報仇啊!那林家便是我們賈家的克星,先是害死了敏妹妹,如今又害死了我們老爺,他林家欠了我們賈家兩條命,這筆血債不能就這樣算了!”

“政兒……政兒……我可憐的兒……”賈母躺在床上淚流滿麵,無意識的呢喃著,聽到王夫人的話,渾濁的眼裡不由得流露出了深深的憎恨,恨不得咬碎了那一口牙,“林家……該死的喪門星!赦兒?賈赦呢?為什麼還不曾來!”

賈赦這才踏進房裡,“老太太叫我有何事?”

賈母死死盯著他,眼裡迸發出瘋狂的神色,“你立即去揚州,政兒無辜慘死,林家必得給我賈家一個交代!若非那林如海……我的政兒也不會有此行,更不會無辜慘死,都是那林如海害了我的政兒!”

“我的政兒被他害死了,憑什麼他還活得好好的!叫他去死!給我的政兒償命!若他不肯,我便再不認他這個女婿!我要將敏兒的棺槨遷出他林家的祖墳!”

“您……您說什麼?”賈赦登時驚呆了,他甚至懷疑是不是他耳背聽岔了,或者老太太受刺激太大腦子壞掉了,否則怎會有人能說出這般瘋話來?

叫女婿去死,還威脅要挖女兒的墳?簡直有病!病得不輕!

念及此,賈赦忙道:“來人!快去請大夫!老太太的腦子壞掉了!”

“賈赦!”賈母臉色漆黑,怒道:“你休要與我裝瘋賣傻!你弟弟死得那般慘,你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