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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寶玉頂頂好的孩子,哪裡就礙著你的眼了?你卻是有本事,有本事你怎的不曾考個狀元?有本事你怎的不曾封王拜相?你倒有臉打孩子!我告訴你,我的寶玉將來是要有大造化的,你給我瞪大了眼好好瞧著!”

說罷也不再理會他,直接命人將賈寶玉抬了出去。

賈政的臉都綠了,賈母的那些話簡直戳他的心窩子,一時叫他簡直羞憤欲死。

他自幼自恃聰穎會讀書,年少時卻偏偏屢試不中,考了幾次竟是連個秀才都未撈著,而後父%e4%ba%b2去世前為他討了個官職,區區五品,他一坐就是十多年,未挪一步。

他不相信是自己沒有才能,隻一心認定是主考官沒有眼光,是他時運不濟。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這是他一直勸慰自己,並深信不疑的警醒之言。

他一定會有一番大作為,他堅信。

然而未能考取功名卻也一直是他心頭的一根刺,所以他將自己的希望全都壓在了兒子的身上,一心希望兒子能考個狀元,為此幾乎都瘋魔了。

先是賈珠,那個聰慧伶俐的長子一度讓他欣喜若狂,他滿懷期望,也愈發嚴厲,打從三歲起賈珠每日的睡眠時間就未曾超過過三個時辰,每日恨不能頭懸梁錐刺股到深更半夜,還要抽時間應付那一眾不安分的妻妾,結果最終年紀輕輕吐血而亡。

為此賈政一度鬱結不已,直到賈寶玉出生,他終於又恢複了鬥誌。

與其他人一樣,起初他也堅信這個兒子來曆不凡,將來必定是有大造化的,說不定封王拜相也不在話下,然而很快他就失望了,賈寶玉抓周竟抓了盒胭脂!

且隨著年齡越來越大,這個兒子所展現出來的特質更讓他失望透頂惱恨異常,極惡讀書,偏愛跟漂亮姑娘廝混!簡直混賬至極!

賈政有心想將他掰回正道,卻架不住老太太滿心溺愛,無法,他也隻得自欺欺人眼不見為淨,然而今日林瑾珺所表現出來的聰慧靈性卻又狠狠刺激了他一把。

他絕不相信自己不如林如海!無論是才能還是兒子!

所以他下定了決心從今日起一定要好好管教賈寶玉,勢必要讓賈寶玉超越林瑾珺,可誰知一本《三字經》賈寶玉卻還背得磕磕絆絆,那副蠢相與林瑾珺一比簡直天壤之彆,瞬間賈政就怒發衝冠。

於是,賈寶玉倒黴了。

%e5%b1%81.股.蛋.子被揍得皮開肉綻,半夜裡還燒了起來,賈母和王氏一個勁兒的抹眼淚,滿府都圍著他轉鬨了個天翻地覆。

因而,翌日清早林家姐弟去晨省時也未得到什麼好臉色,賈母倒還好,至少麵上看起來並無異色,對他們也還是一樣的%e4%ba%b2熱,那王夫人卻是有些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不過林家姐弟三人也都不太在意罷了,賈母總不至於怪罪三歲的外孫太過優秀,至於王氏,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本就有舊怨,再添些新仇也無所謂了。

午間,裕%e4%ba%b2王府又來人了,送來了四位嬤嬤,都是從宮裡頭剛放出來的,剛好能給林瑾瑤和林黛玉姐妹倆作教養嬤嬤。

其中兩人分彆姓單和常,約莫四十多歲的樣子,另兩人出人意料竟是蒙古人,喚高娃、賽罕,看起來比單嬤嬤和常嬤嬤年紀要大些,不過精神氣兒卻十足。

原以為裕%e4%ba%b2王府那兩位嬤嬤便已是難得,誰想今日這四位嬤嬤氣勢卻更加驚人,叫人看著就莫名覺得有股壓力,三春更是有些瑟瑟發抖了,敏銳的感覺到懼怕。

而這些,卻也恰恰正說明了這幾人恐怕身份不一般,絕非一般的嬤嬤。

林瑾瑤心情有些凝重,麵上卻帶著淡淡的又不失%e4%ba%b2切的笑容,“不知幾位嬤嬤過去是哪位貴人跟前的?”

那喚作賽罕的嬤嬤略往前一步,麵容嚴肅語調沉穩道:“回姑娘,奴婢與高娃過去是伺候孝莊文皇後的,孝莊文皇後仙逝後奴婢與高娃便去了太後跟前。至於單嬤嬤和常嬤嬤,過去她們是在孝康章皇後跟前伺候的,在孝康章皇後去世後她們二人便去了皇貴妃的跟前。”

眾人齊齊倒吸一口氣。

孝莊文皇後是誰?那可是輔佐過三朝帝王的女人!是當今聖上最敬重的祖母!

那孝康章皇後雖不及孝莊文皇後名頭響亮,然而人家卻是當今聖上的生母!

至於那皇貴妃,如今宮裡隻有一個皇貴妃,那就是孝康章皇後的%e4%ba%b2侄女、當今聖上的%e4%ba%b2表妹佟佳氏!當今聖上雖後宮妃嬪眾多,然而因為這個身份,皇貴妃在康熙爺的心裡頭卻實實在在占著份與眾不同,加之如今又沒有皇後,這皇貴妃便是掌管六宮的後宮第一人。

這幾個人的身份,無路哪個都是足以讓人仰望的存在,她們跟前的嬤嬤亦是絕對堪稱地位超然,隻怕就連聖上都要敬著幾分,這樣的人,即使年紀大了想出宮養老,也是能比官夫人還體麵自在的,如何卻要來做這教養嬤嬤?

林瑾瑤臉上的笑容都快維持不住了,她沒覺得榮幸,隻覺得心驚膽戰,眼下她腦海裡隻一個念頭,那就是“所謀不小”!

可偏偏這燙手的山芋她不能扔!

裕%e4%ba%b2王她得罪不起,這幾位嬤嬤她同樣也得罪不起!

大抵是看出了她的不安,賽罕說道:“姑娘無需多慮,來前有人叫奴婢轉告您一句話,給您的,您就隻管放心大膽的拿著,總歸有生之年他絕不會害了您或您的家人。”

林瑾瑤有些發愣,不自然的笑了笑,“我知道了,那麼往後便勞煩幾位嬤嬤了。賽罕嬤嬤與單嬤嬤便跟著我吧,高娃嬤嬤與常嬤嬤勞煩多多照看我妹妹。”

給您的,您就隻管放心大膽的拿著,總歸有生之年他絕不會害了您或您的家人。

這句話,仿佛將其他所有都當作了附帶,她覺得她仿佛抓到了一個不得了的重點,對方是衝她來的。

問題是,她身上有什麼是值得某位位高權重的人如此費心算計的?

總不會告訴她是神秘愛慕者吧。

林瑾瑤自嘲的笑了笑,突然覺得自己還真有幽默天分,就她現在這副豆芽菜的小身板,能對她產生什麼想法的大概也就隻有變.態.戀.童.癖了。

第14章

林瑾瑤從未想過自己竟是如此的廢柴,教養嬤嬤一上陣就將她給整懵了。

走路要學,吃飯要學,甚至連睡覺都要學!

走路要抬頭挺%e8%83%b8目不斜視,%e8%85%bf要直,速度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步子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每一步都要差不多的距離,落地聲音不可過重,手擺動的幅度亦不可過大或過小,行走時需得搖曳生姿,端莊而不失柔美,且不得使身上的釵環配飾發出聲響。

進食時坐姿要端正,進食速度不可急躁,亦不可太過拖拉,要小口小口的吃,不可使人看到嘴裡的食物,咀嚼吞咽不可發出聲響,不可使餐具碰撞發出聲響,吃湯類食物時亦不可發出聲響。

睡覺時姿態亦當保持完美,要平躺,%e8%85%bf並攏伸直不可彎曲,雙手交疊置於腹部,不可翻身,更不可踢被或出現其他不雅的睡姿。

……

一樁樁事無巨細皆有要求,學會並不難,難的是如何保持下去,並將之完全融入進自己的骨血中形成習慣,甚至成為本能。

幾位嬤嬤並非太過苛刻嚴厲之人,但訓練起來依舊毫不留情,哪怕隻是一個小動作不到位,都得無數次反複枯燥的練習,林瑾瑤和林黛玉姐妹倆被一時間也是給弄得苦不堪言。

腳上踩著五厘米的花盆底,莫說要走得優雅走得搖曳生姿了,她們都摔了好幾次了!

更要命的是,五厘米隻是初學者的高度,一般來說及笄嫁了人的女子的花盆底都能達到八.九十厘米,甚至十幾厘米。

林瑾瑤簡直難以想象,那真不是踩高蹺嗎?穿那樣的鞋真能走的起來?

看著幾位鬢發已冒出了銀絲的嬤嬤穿著十幾厘米高的花盆底如履平地優雅婀娜,林瑾瑤隻剩下了由衷的敬意,看著她們的眼神就跟在看神人一般。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果然無論是哪個時代的女人其實都是彪悍的存在啊。

想到自己前世時滿大街的那些恨天高,林瑾瑤默默抹了把冷汗,再度站立起來踩著花盆底繼續練習。

好歹她曾經也是能穿著十厘米高跟上下樓梯健步如飛的女人,花盆底……照樣征服!

林瑾瑤走得艱難,林黛玉比她還要難,畢竟她可從來沒有穿高跟鞋的經驗,腳下踩著花盆底真就跟踩高蹺似的,走起路來歪歪扭扭磕磕絆絆,身邊一眾丫鬟婆子圍著,預備隨時搭把手,生怕她又給摔了。

一旁三春眼瞅著她們姐妹倆這般苦不堪言均忍不住捏了把冷汗,迎春和惜春暗自慶幸著還好自己不需要這般受罪,而探春卻一直在認真看著,努力將教養嬤嬤的每一句話和每一次的示範都記在心裡,眼裡閃爍著某種異樣的光芒。

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後,賽罕嬤嬤終於開口說道:“好了,暫且先到這裡,兩位姑娘且休息片刻,稍後再繼續。”

林瑾瑤和林黛玉鬆了口氣,被丫鬟攙扶著到三春那裡坐了下來。

“黛兒可還好?”

林黛玉不禁撅起了嘴,嬌氣道:“腳好疼,定是磨破了。”

林瑾瑤摸摸她的頭,“晚些抹點藥,這也是沒有辦法避免的事。”將來她們姐妹倆都是要參加選秀的,屆時若連儀態都不過關,林家可就真該叫人笑話死了。

林黛玉乖巧的點點頭,她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隻是就想對姐姐撒撒嬌罷了。

姊妹幾人邊吃著茶果邊說說笑笑,倒也有幾分愜意。

突然間,林瑾瑤想起了一件事,“今日早間我去二舅母那裡時見她臉色不太好,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探春道:“金陵那邊來信了,母%e4%ba%b2的妹妹,也就是那薛家姨母之子打死了人,正在官府審理呢。”

林黛玉一驚,“打死了人?”

“可不是。”探春臉上厭惡之色一閃而過,“素來聽聞那薛家姨表兄是個渾的,卻未想他竟如此糊塗又膽大妄為,竟是為了跟人搶一個姑娘生生鬨出一條人命來!”

惜春卻冷笑道:“這些個所謂的高門子弟,慣是會仗勢欺人罷了,一條人命算什麼。”

林黛玉眉頭微蹙,“那薛家姨表兄可是要償命?”

探春未答,惜春臉上諷刺的笑容卻更濃了,“姐姐太天真了,你且瞧著罷,不出幾日那位姨表兄就該無罪釋放了。”

林黛玉聞言未曾再說什麼了,隻麵色不大好看。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種話也就是說給旁人聽聽的罷了,然而事實上所謂的律法也隻不過是為平民製定的,那些有錢或有權之人總有無數的法子逃%e8%84%b1製裁,甚至倒打一耙。

這個世間,從來就沒有所謂的“公平”。

想著,林黛玉的心裡便有些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