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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那科舉途中的窮措大強哩。

隻是這幾年,臨安雖富得流油,建康等駐軍之地卻枯得可憐,更不談那湖南江西等地,連年揭竿而起。也不知哪裡冒出恁多豪傑強梁,火器□□,連山都端了。那官家本愁金狗,如今又恁多賊子亂臣,更是頭痛。

好在秦相前日捉得萬俟卨一係,充了軍費,才不至捉襟見肘。然則南縣被萬家吃儘,帶累得蘇堤也羅雀荒涼,若那南縣商賈振作,再收些商稅,那海寧軍備便是齊整了。

那官家為鼓舞商氣,便以蘇堤為題,不限體裁。殿中十三人糊名交卷,翰林院先點評後,再轉給官家。

那翰林祭酒們見得十三首,各個誦讀一番。其中有個小文官見李祭酒麵沉不語,便低聲詢問,隻聽那李祭酒搖頭歎道:“今日逢黑色期五,又是十三,真個不祥”,那小文官還要再問,卻被周圍一人打斷,手裡被塞一卷。

那文官將詩一品,道:“雖說典故老舊,卻暗含傷痛,似是求而不得,其情可憫,其言也哀”。

“正是哩”,身邊那人道:“其餘十二篇都華彩滿章,好是好,卻是膩味,不若這首立意新奇,哀而不傷”。

李祭酒聽得,說道:“十三取一,那一雖說得一時利益,卻是個萬世唾罵的。今屆探花甚是燒手,這人也作了哀詩,倒是天命注定了”。

另一翰林道:“那十二首似文氣將儘,這首卻似新月初生,甚麼吉不吉祥的,我是鐵心要推它的”,又見眾人無甚異議,便點了那首。

等官家見這十三首,果也被那詩吸引,笑道:“人都歎那蘇堤風景,國祚流長,隻有你居安思危,語摯情長,果真堪稱三甲之名”。

又道:“馮卿,還不上前?曉得你父地遠事忙,竟沒替你取字,隻混叫個瑾瑜,今日朕便贈你折桂二字,實至名歸,當之無愧”。

那馮探花便上前謝恩,還被授予翰林院編撰之職。眾人因官家賜字,都以折桂稱之,本要%e4%ba%b2香奉承一番,誰知這馮折桂隻是推卻,自家往清波門去了。

王家眾人聽得不僅無險,反有後福,不禁讚歎起來。那馮折桂隻是稱謝,又說自家%e4%ba%b2眷俱在外地,府內無人舉火,便在酒樓包食,日日請那張四手下送餐過去。

李盛聽得馮瑜被賜字折桂,隻歎自家沒取好字。嫣娘問得,他便道:“我小字茂才,可不就是那秀才麼。馮瑜取字折桂,成了探花,恁得好命,今後我若有子嗣,便取字狀元罷”。

眾人聽得這番歪理,笑道:“那陳狀元也不是狀元為字,還不是當了魁首,你自家倒做得美夢”,李盛梗著脖子道:“那侯府世子趙裕還字無咎哩,那‘孚裕,無咎’一句出自易經,竟真讓他無咎起來,闖下天大事樣,也無人收他”。

“聽得那世子身邊招攬女仙,甚麼芙蓉神女的,要和官家打擂台。去年湖南炸山,前月江西填湖,那群豪傑們竟翻天覆地起來,說不得每人都招了女仙,一起鬥法哩”。

眾人聽得神神鬼鬼,忙忙催促,那李盛竟作妖不說。彩虹看不過,便拋來一本《邪仙霸芙蓉》,上麵直寫那神女靈通。眾人看那女仙與世子陰陽調和,助那世子修得大羅金仙,還自封正室,替世子收得妖女佳麗近百人,日日竟成那鼎爐,隻供那世子修仙。

嫣娘奇道:“這世子不是要奪位麼,怎得竟修仙起來,還夜禦百女”,彩虹道:“禦得越多修為越高哩,再說成了金仙,那人間皇位還不是唾手可得,倒像映射海寧之事,隻是寫得太玄”。

“那些公主貴女,竟成堆兒往那世子府裡鑽,替那世子掃清政敵;商賈閨秀,也傾儘自家錢財,替那世子金銀鋪路;更不提背叛牛郎的織女,逃%e8%84%b1廣寒的嫦娥了。那世子隻賣肉便換得前途萬丈,竟是那男妓不成,真個笑倒大牙”。

眾人哈哈大笑,卻見那李盛臉兒一陣白,一陣紅。張小甲笑道:“李郎君,你可彆信了這書,若有那幾兩肉就換得富貴滔天,還考那科舉,開這酒樓做甚”。

李盛氣急,正要大罵,又見馮瑜仆從提來食盒,便冷哼道:“有些人沒那幾兩,卻養得好%e5%b1%81%e8%82%a1,也能%e9%b8%a1犬升天哩”,見眾人疑惑,那仆從隻顧裝飯食,一眼兒都沒瞧他,便氣哼哼回房了。

作者有話要說:

①王安石變法,觸犯保守派利益,導致新舊黨爭。新法過於超前,奪天下之財於國,利益再分配,富國不富民,又急於求成,用人不當,執行力弱,導致失敗。到了靖康南宋,主流說法王荊公變法使得北宋滅亡,也有人指出是南宋朝廷推卸皇室責任,直到民國梁啟超的《王荊公》替新法翻案,現代有褒有貶。

②朱熹評價王安石變法:“□□肆虐,流毒四海”,南宋羅大經《鶴林玉露》:“國家一統之業,其合而遂裂者,王安石之罪也,其裂而不複合者,秦檜之罪也”。

③詠臨安是自己胡亂寫的。

☆、第102章 酒樓有五喜

話說那李盛氣怒回房, 倒頭大睡, 自家在夢裡竟成了那世子邪仙, 獨霸了樓裡女娘。胡天海地之後,悠悠醒來, 望著掛在衣架上的秀才儒服, 幽幽歎了口氣。

又過幾日, 李小黑夥同胡大兒, 一起辦了喜事。那姚蕊娘是二次成婚,不慌不忙;周桂姐人小臉嫩,倒臊得慌。何梅香見得,自家買來紅布香燭,請來樓裡女娘,當晚也照貓畫虎, 與木著臉的鄭蘭貞相拜。

眾人見得,都吃吃發笑, 鄭蘭貞麵上過不去,勸那何梅香道:“我倆在一處便可, 何必大張旗鼓”, 何梅香道:“憑甚他們花燭紅帳,我們冷冷清清,恁得不爽氣。再者來人皆年輕女娘, 沒那老頑固,無人說嘴的”,鄭蘭貞聽得, 也倒罷了。

這日酒樓三喜臨門,喜得是旁人,惱得是自個。那張小甲與葉小咬一處兒喝悶酒,說道:“那女娘竟來個自梳,若是惱我,也不必這等做派”。

葉小咬也醉熏熏:“她倒是絕決,也出%e8%84%b1你一片癡心。我那女娘愛個玉麵,偏我一身黑皮,鼻梁不挺,還喚我昆侖猴哩。雖說曉得她眼中沒我,卻忘不得她,真個難過”。

張小甲道:“噫,你怎得掉淚了?快揩了去,倒叫人說笑”,又說:“你也有股,聽得聶二妹有意於你,隻是大你恁多,倒是個老牛啃嫩草。不過她%e8%83%b8%e8%87%80鼓鼓,是個好生養的”。

葉小咬道:“說我作甚,那程梨花日日繞你轉,也不知你怎生打算”,張小甲道:“我也不知哩,眼見年歲越長,卻沒個娘子,不甚像樣。那張小九有華捧珠後連年發運,焉見得我不成?那甚麼成家立業的,總是先成家,再立業罷”。

葉小咬聽得,點頭應道:“倒也有幾分理。話說樓裡招的翟大廚幾人,二十五六年歲,也不愁那姻緣,可是瞧中東家了?”

張小甲冷哼道:“聽得是個走旱路的,怎會走女娘的水路,都認了幾個好兄弟哩,同吃同睡,也不曉得嘀咕甚麼。前年那溫吳兩家事發,一個拗不過父祖,最終娶%e4%ba%b2,另一個竟去大鬨花轎,被家人捆進廟裡。噫,那吳八郎竟是個癡情的”。

“他倒是個好命,那吳家靠上萬家,跋扈一時,如今不也下了獄,全家喋血,隻他在廟裡躲過。之後趕上官家大赦,雖說身無長物,也算撿回一命了”。

“小咬”,張小甲睨他一笑,又道:“你也這等癡情,說不得也命好哩。那彩虹讀書魔怔,你再等她也無用,不如求娶那聶二妹,隔年生個娃兒,甚麼冷心娘子癡心漢,也該放下了”。⊙思⊙兔⊙在⊙線⊙閱⊙讀⊙

葉小咬不應,隻喝那悶酒,又聽那張小甲歎道:“這南北兩郭多少酒樓,八年來起起落落,隻王家由小做大,真個難得。東家也過了花信之年,竟是孤老終生不成?那李秀才也二十有六,也不知王家怎得打算。”

“不說王家,那張小九也成%e4%ba%b2七年,連個響動都無,竟是個絕後命,可見這福祿是占不全的”。

葉小咬回道:“李秀才倒是想娶哩,東家卻不願,還要學錢舜娘,被她母%e4%ba%b2死命拉住。李秀才鬨個大紅臉,幾日沒見人。王姑母去二郎廟求姻緣,聽廟祝說毛婉妁是鄭書辦表妹,便又請人勸說,誰知那毛婉妁竟說收了黃毛頭定禮,沒幾日也成%e4%ba%b2哩”。

張小甲大驚:“竟有這等事”,又道:“那毛婉妁都三十婦人,人老珠黃,黃毛頭小她七歲哩,竟瞧中她”。

“若不是黃毛頭這幾月隨著商隊,今夜怕也花燭哩”,葉小咬道:“小七歲算個甚,那毛婉妁手中有股,能文能武,多少男人都沒這等本事哩,人又溫婉,他倒好個打算”。

“那王姑母聽廟祝算卦,說是三年後秀才公才有姻緣哩,便止了心思。那二郎廟自王半城之事後,竟求起姻緣來,聽得頗為靈驗,哪日有空,咱們也去拜拜”。

“要去你去”,張小甲笑道:“聽得都是些老女嫩男的戲文,我才不去舍身飼虎。那王半城真個人物,如今北縣她撐著,才沒倒了架子,南縣便是東家了。噫,這南北兩郭竟都是女娘當家,真個陰盛陽衰,多少男兒都不服哩”。

葉小咬道:“管他誰盛誰衰,隻要雇我做事,掙得銀米便行。”張小甲聽得,也倒罷了。

等翻過年頭,商隊歸來,毛婉妁自與黃毛頭結%e4%ba%b2,那張小甲也娶了程梨花,王嬸娘也托人替二八年華的彩虹相看,那葉小咬隻是埋頭乾活,被人笑作牛命。

那王嬸娘見長女嫁給白身張小四,如今酒樓繁盛,便想給次女挑個貴婿。誰知這彩虹恁得古怪,隻說要個玉麵,還不得納妾,那些蠢頭痘麵,烏嘴黑爪的,一概免談。

各位看官,話說這世上清雋男子,本就多歸貴家,平民若是臉皮白些,早被那三姑六婆覓到,又有些女娘婆姨殷勤相待,哪個沒偷過嘴,再老成的,也有那等鴛鴦舊夢哩。

那媒人雖尋到幾個未婚娶的商戶人家,卻都有通房養娘,沒個乾淨的。等再下一階,尋那等苦熬科舉的,卻嫌王家商賈,又不肯應承一雙人,再往下的是有白麵,也肯應承,卻都是吃軟飯的做派,連媒人都瞧不過眼。

這還是商賈白身,若是那等官宦,便獅子開口,一嘴要吃下王家酒樓。聽得那彩虹也隻分得二十有一,便沉下臉來,隻肯將庶子相配,還是些憊懶人物,經濟科舉一竅不通哩。

王嬸娘見總不稱願,便讓彩虹彆挑玉麵,誰知彩虹隻是搖頭,還說甚麼寧嫁書中人物,也不肯掉落汙泥。

王嬸娘大怒,擰那彩虹耳朵道:“彆人是淤泥,你就是那白蓮了?恁得眼高”,彩虹隻是哭泣,王嬸娘有心要滅她威風,又怕打壞養將不回,便讓那月牙前來勸說。

王月牙見彩虹興了牛性,便溫言軟語,還說你姐夫也是個棕麵的,無甚錢財,還不是和和美美,如今肚內還有個崽哩。那彩虹隻是不願,還說各人有各誌,就算強配到一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