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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丫懵懂,有吃便是爹,幾天下來爹爹已是叫得膩熟。

慕容九是哭笑不得,喬娘子卻每每紅了臉道歉,慕容九也隻得應了。酒館裡有一人張小甲,甚是熱情,一會兒因為和張小九同宗,要結拜兄弟;一會兒又勸小九,說那喬娘子對小九有意。

“兄弟真是不精細,沒瞧見那喬娘子隻給你補鞋”,張小甲砸砸嘴說,“雖說這喬娘比你略略長了幾歲,但手腳麻利,人物乾淨,比那些從良的小娘們強多了,隻有個丫頭確是麻煩,到時候開了箱籠說門%e4%ba%b2,也不算薄待了”。

張小甲說一次便罷了,經不住他一有空便嘮起了這嗑。那喬娘雖然每次羞得避開了人,倒也是沒有哭罵反對。街上婆姨都勸小九不要眼高,那妝奩豐厚的小娘子是難求的。

慕容九(張小九)很是不明白,怎麼沒幾日,夥計婆姨們都替那喬娘子牽起了紅線。原來這世人總有為他人謀劃的毛病。見你是孤客,就要給你配個小娘;見你還沒出閣,就要引來小官人給你瞧。

多少張生鶯鶯,就是這樣被湊起來的。等到事情發了,三媒六聘,一床錦被遮掩了還好;若是因奸殺人,未婚生子,這些牽紅線的早早躲了個乾淨。於是正經人家最厭那三姑六婆,等閒不放入家門的。

張小九正不知如何是好,卻又有一件事煩惱。原是這身體的例假來了。這張小九之前瘦骨嶙峋,一直沒有葵水,這段日子有吃有喝,開始悄悄遺出了紅。喬娘子還以為小九隻是病了,日日熬粥燒水,很是賢惠。

這段日子,小九每天和衣入睡,舉止斯文,又疼愛大丫。喬娘子暗暗瞧在眼裡,心已偏向小九。想起前夫毛手毛腳,小九卻溫和有禮,再加上人物清秀,同處一室都沒摸進她被窩,更是心中歡喜。

隻有一點不好,喬娘子想著那冤家察覺自己的暗示後,卻像那鋸了嘴的葫蘆,一聲不吭。待要問問,又臉上燒得慌,隻能繼續給婆姨們小恩小惠,讓她們去敲敲邊鼓。

不料心愛的冤家忽然病倒,又說是舊疾,不讓請大夫,喬娘子急得團團轉。張小九看著喬娘癡心錯付,辛苦操勞,心中不忍,於是快刀斬了亂麻。

喬娘子呆呆地聽著小九解釋。她看著那廢棄的葵水墊,臉色越來越白。忽然跑了出去,一晌午都沒有回來。大丫乖乖地爬在張小九旁,學著喬娘子用那小小的手撫摸小九的額頭。

小九看著大丫那與喬娘一樣的杏眼,不知為何心裡有點難過。

卻說那喬娘子聽了小九是女身,跑到後院無人角落狠狠哭了一場。正擦著眼睛從樹後走出,被灶上李婆子瞥到。那李婆子可是八卦的領袖,牽線的班頭,頓時“張小九病重不治,喬娘子痛失情郎”的版本在街麵上傳開了。

等張小九傍晚去灶上舀麵吃,隻見那張小甲坐在李婆子旁哭成淚人。張小九因為葵水將完,心情甚好,難得打趣了一句“怎的小甲哥,你和李婆婆失散多年終於相認”,那張小甲卻恨恨得往自身%e8%83%b8口砸了兩拳。

“小九,我對不住你”,張小甲嗚咽著,“喬小婦背了她家賠錢貨跑了,說是你曉得她為甚麼走,還說你這樣境地,她的身契就作廢”,說著又砰砰補了幾拳,“我真是瞎了眼,還給她說媒,水性的小婦,看著人病倒就逃了”,又說“小九你日子不多,愛喝什麼酒,我一並請了你”。

張小九聽得莫名其妙,之後才知道是鬨了烏龍事件。喬娘子可能見自己是個女身,庇護不了她,於是另尋了出路。許是喬娘子因為過於尷尬,才不告而彆,但身為典奴,卻敢逃走,也是篤定自己不敢張揚開來。

張小九苦澀地笑笑,回房躺了一天一夜。眾人以為是“薄情女嫌病愛壯,癡情郎思念不忘”,也任她去了。

許是眾人同情“張小九痛失喬娘”,原來住的那一小間直接給了小九“養病”。小九倒是因禍得福,終於有了單間休息。那張小甲李婆子見小九沒怪他們“咒人短命”,反倒覺得小九老成,和她愈加%e4%ba%b2近。這小小的溫情,衝淡了小九心中的惆悵。

☆、第5章 青梅煮小酒

話說小九這邊剛剛安頓好,女主王嫣冉那邊又鬨將起來。原來那馮瑜求%e4%ba%b2不得,卻也沒生氣,反而日日來酒館捧場。

來者皆是客,而且馮衙內也是個倜儻人物,君不見他一到酒館,街麵上婆姨小娘們也陸續前來。婆姨們手帕裡錢多的,叫上一碟時新果子,幾樣細巧點心,坐在馮衙內鄰近,陪他一直吃到離開。

那些囊中羞澀的,隻得要一壺清茶,姐妹幾個湊個賤價點心,在角落裡暗暗偷看。小九看得好笑,沒想到馮瑜雖是男配,卻如此受女娘們喜歡。

看到這裡,讀者們都要歎氣,張小九這愚鈍腦袋,頂多心中暗暗八卦,哪有張小甲伶俐。那張小甲在給女客們倒水時,把馮瑜求%e4%ba%b2的事說了不知千百遍,女娘們聽%e4%ba%b2事未成,哪個不喜笑顏開。張小甲拿好處拿得手軟。

話說這日馮瑜又來,正坐在那喝著小酒的時候,一個白衣士子從外麵翩然而來。馮瑜還正琢磨著怎樣搭上話,要把袖裡藏的小金釵送女主,坐在門口鄰近的女娘們同時驚歎起來。

原來那士子相貌甚是俊俏,再加上一身士人的裝扮,真真稱得上玉樹臨風。婆姨們本就愛俏,見了這等妙人,怎麼能白白放過。人厚臉麵樹長皮,老而不死能成精,於是一個自恃風韻的王媽媽迎了過去,正要搭話,那白衣士子瞧也沒瞧,徑直走到馮瑜麵前。

那馮瑜正沉溺在“金雀釵月下贈美人,馮衙內帳底暗%e4%ba%b2香”的美夢裡,忽然被人打擾,心裡頓時冒出了一股子邪火。正要放出幾句狠話來,看見白衣士子那容貌,肚中的戾氣滋溜一下全沒了,反倒是鈍手鈍腳,請那士子坐下。

也是那女娘們驚歎的聲音大,引得女主都出來了。馮瑜見女主兩眼一眨不眨,隻盯著白衣士子看,那剛剛熄滅的火又旺了起來。美人在前,哪個男兒不顯擺兩下。馮瑜憑著考上案首的才學,作出一首五言絕句,挑釁地瞧那士子。

那士子卻微微一笑,將馮瑜絕句中的四句話,每句拆開,作了四首菩薩蠻,還向女主要了筆墨,一揮而就。一些看客雖然不懂其中意思,但見那士子做得甚是輕鬆,那馮案首卻滿臉汗珠落下來,都開始哈哈大笑。

馮瑜心中尷尬,卻暗暗吃驚,原來那四首菩薩蠻,每首的最後一字,連起來是“思慕馮瑜”,不知這白衣士子是個甚麼意思。本來兩人互不相識,隻是見那士子好個氣度,才請他坐在身邊。

本以為是遇到情敵,卻見那士子僅淡淡掃了一眼女主,倒是對自己很感興趣,還問賬房李盛(小九被誤認)怎麼如此消瘦。馮瑜不知對方是什麼路數,隻能在一邊陪著笑。

那士子點了一壺青梅酒,還要現煮的。酒館內眾人本來還想圍觀二人談話,卻被那士子冷眼掃去,個個身體莫名發寒,都趕緊散了。

馮瑜被士子那冷眼掃眾人的氣勢唬住,不敢再輕易舉動。那士子卻溫言好語起來,自稱姓趙行三,最近在湧金門坐客。聽說馮案首年少才高,特來相會。馮瑜連稱不敢,又行酒令輸了好幾次,被灌得醉起來。

“話說這臨安城,茂才翹楚全聚在此。馮案首你是其一,那李盛雖然出身微寒,卻是個能入瓊林宴的。”

“趙三官這話我不信,那李盛沒什麼良師,現在連個功名都沒有,怎麼能入瓊林中進士”,馮瑜嘿嘿笑道,“難不成趙三官有相人之術,能算人福祿?”

“雖然不敢誇大,但大體命數我能看出來”,趙士子說,“比如馮案首你,生於富貴,年少高才,卻被粉骷髏所誤,宦途慘淡,無兒無女”。

馮瑜聽著這話不入耳,心裡不爽,但見這趙士子是個有本事的,那一身白衣也價格不菲,就先信了三分,問道“這粉骷髏是何妖物?請問趙兄有沒有破解之術?”

“那粉骷髏可是天下第一等邪物,靠吸食男子精氣為生,又會千種變化,化做個嬌滴滴美人樣,哄那愚夫上當”,喝了杯青梅酒潤潤嗓,趙士子又說:“馮案首你出生陰年陰月,易被迷惑,本該是個探花命,卻被這妖物害得不淺,連科舉都耽誤了多少年哩”。∴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話說那科舉本就是馮瑜最看重之事,一聽要被妖物蹉跎,趕緊摸出十兩敲絲雪花銀,求那趙士子救命。一旁篩酒的張小甲聽那趙士子說得玄乎,偷踩馮瑜一腳,又使了使眼色,想讓馮瑜收著些。

馮瑜雖然被踩醒,卻心中放不下科舉之事。趙士子冷眼看著他們的小動作,卻又不點破,又要了一壺酒後,說道:“我不是個缺錢的,你這白銀暫且收回去”。馮瑜呆了一呆,隻聽那趙士子又說:“昔年曹劉煮酒論英雄,今日你我煮酒談宦途”,又問馮瑜,“你可知這臨安目前幾個少年俊才日後能入閣?”

“可是那巨富韓家的韓遊韓舉人?”

“韓遊心性不堅,耽於美色,雖有金銀鋪路,卻沒官緣,最終落入商賈之流。”

“將門田家有一子今年上榜,可是指他?”

“田劍雖有毅力,卻無甚雄心,最終因女色與上官爭鬥,不得善終。”

“永安侯世子奪解元,座師誇他有狀元之才。”

“趙裕此人雖有天命,卻失德甚多,即使當了宰相,也不能服眾。”

“此次鄉試第二梁敬梁舉人何如?”

“梁敬麵相甚貴,卻因先天限製,不得為官。”

聽趙士子將近年的年少俊才們貶了個遍,馮瑜問他:“難道就像曹劉,宦途就在你我二人之間?”誰知那趙士子笑道:“非也非也,那宰輔不在近年士子裡,眾人隻是襯紅花的綠葉罷了。”

見那馮瑜聽後悶悶不樂,趙士子又開解他道:“雖然不能為輔做宰,但馮兄的科舉運道可以改,隻要馮兄遠離那粉骷髏,探花郎之位是跑不了的。”說得那馮瑜心中火熱,恨不得立刻拜了八拜,結了兄弟,一起去赴會試才好。

說起這粉骷髏,趙士子卻神秘一笑,說這粉骷髏喜歡附身猴年馬月的女娘,等這女娘和男子歡好時,身下小口裡會爬出骨頭蟲,從後門進入男子體內開始吸取精氣。等到吃飽喝足,這骨頭蟲就會原路爬回去。

馮瑜聽得咂%e8%88%8c,“難道這男子沒感覺嗎?那骨頭蟲爬出的時候,竟然不能抓住”,趙士子又說:“這男子當時已經眼迷心醉,哪有空去找蟲子?再說這男子已經受了蠱惑,蟲子爬到眼前,也隻是個睜眼瞎罷了”,說得馮瑜連連讚同。

一時間酒足飯飽,兩人相約有緣再聚。馮瑜回到家後,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把這奇遇當成笑話說給家裡人聽。

那馮府尊聽聽就過,馮夫人卻是個迷信的,立刻查家裡女婢們誰是猴年馬月,結果一查,好巧不巧,府尊的一個姨娘,馮瑜的一個通房,家中還有兩個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