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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時候出來吧。”

一百卷經書……

這得抄到何年何月?

離皇上登基還沒有多久,這份懲罰不啻於打入冷宮,等抄完出來,後宮哪裡還有寧貴人的落腳之地?

順嬪的手指蜷了蜷,望著高居其上的皇後與貴妃,竟是從心底生出畏懼的情緒。

她垂下眼,努力壓住這一絲畏懼,等到皇後讓她們告退,獨獨留下年嬌說話的時候,低著頭,走出了讓人覺得壓抑的長春宮。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辦了。

能遏製貴妃盛寵的唯有皇後,可當皇後與貴妃是一條心,她們這些思緒各異的人,仿佛都成了可笑的跳梁小醜。

不,一條心還不足以形容她們的關係,皇後簡直、簡直是在養女兒。

電光火石間,順嬪想到了更為可怕的東西——

皇後膝下無子,且貴妃待皇後的恭敬不是作假。既如此,若貴妃誕下皇子,皇後何不扶持與她關係好的貴妃之子,順順暢暢地當她的母後皇太後?

順嬪呼吸都凝滯住了,直至貼身婢女在旁呼喚:“娘娘,娘娘……”

順嬪的神誌堪堪被喚醒,她深吸一口氣,努力驅散這個可怕的念頭。

她的精氣神像是渙散了一般,踉蹌著扶住婢女的手臂,低聲道:“回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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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朝上下有眼睛的人都能發現,皇上很高興。

如今的皇帝、從前的雍%e4%ba%b2王,實在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一個人,冷肅才是他的代名詞,說句誇張的話,他的“凶名”傳出去,都能止小兒夜啼。

如今年羹堯打了勝仗,皇上自早朝起,便是和風細雨,情態極為溫和,往日與他並不對付的九爺九貝子頭一個恭賀,竟是被皇上當場授予監管理藩院的差事!

五爺喜出望外,九爺更是暈暈乎乎,大喜之下,好話不要錢地放送出來,不外乎年羹堯順利平叛都是皇上領導有方,等等等等。

叫三爺好一通鄙視,據他所知,年羹堯可是被老爺子任命的,和皇上領導有方扯不上關係。

但無論如何,年羹堯都是從前雍%e4%ba%b2王的門人,當今貴妃之兄。他的戰績等同於新帝的政績,在政權更迭的如今,這場勝仗既能振奮人心,又能穩定朝局,堪稱帝王登基最好的賀禮,皇上高興,也是情理之中。

大臣們幾乎能預料到年羹堯回京,該受到什麼樣的禮遇,無數豔羨的目光投向年府,暗暗感歎年遐齡真是好運道。

就在這時,他們聽說了一個消息——忠成侯上表推辭從二品學士的任命,表明自己不願為官,隻想深入鑽研閒暇時的愛好。他雖身不在朝堂,仍舊一心為聖上效命,懇請皇上能夠準許。

一石激起千層浪,年希堯上表推辭的消息,代替其妹被封做貴妃,一躍而成京城最大的八卦。

養心殿,四爺看了許久,把折子放到一邊。

蘇培盛新沏了一碗茶,就聽皇上問他:“允恭身體如何了?”

“奴才聽從萬歲的吩咐,每日都去打探,年大人如今傷勢養得差不多了,時常能下地走一走。”

四爺“嗯”了聲:“改日貴妃的冊封大典,他若不能出席,也是一大遺憾。”

對於上表請辭一事,卻是隻字不提,眼見天色已晚,他擱下筆,徑直往翊坤宮走去。

蘇培盛熟門熟路地跟在身後,宮人們安靜地提著燈。

經曆了一開始的震動,他們當下已是習以為常,皇上敬重皇後,時常到長春宮坐坐,對於貴妃的愛憐,卻是尋常人家也不多見。

敬事房如今都快全體失業,據說敬事房總管第一次舉著綠頭牌求見的時候,皇上瞥了眼,就把他晾在了一邊。

敬事房總管欲哭無淚地瞧著蘇培盛,滿眼寫著蘇公公救我狗命。

蘇培盛沒好氣地朝他做嘴型:“還不下去?”

敬事房總管低頭看了看擺在最前的貴妃的綠頭牌,覺得自己還是不夠揣測聖意,立馬圓潤地退下了。

如今離新帝登位才過了多久,敬事房全體上下都成了吃閒飯的,好在薪水不變,就是後妃們給的外快少了。對於敬事房總管的遭遇,蘇培盛很是淡定,都快胖成球了,收收褲腰帶不是應該的嗎?

四爺遠遠地瞧見翊坤宮燈火輝煌,他笑了下,原本不錯的心情更為高漲。

殿前的花園造了一個小窩,年百福卷著尾巴睡在裡頭,聽見動靜,它豎起的耳朵抖了抖。

四爺懷疑它都忘了他這個舊主,隻一心一意地護著新主人。奈何年羹堯打了勝仗,皇帝原本路過小窩的腳步停了下來,他凝視百福許久,道:“今晚給你加肉吃。”

年百福搖了搖尾巴,很是給舊主麵子,四爺又笑了,跨進殿門的時候喚了聲:“嬌嬌。”

年嬌%e4%ba%b2自擺好碗筷,聞言翹著嘴角:“皇上來啦。”

膳桌就在不遠處,四爺一邊走一邊道:“聽說今天你在長春宮發了威。”

什麼叫發威?年嬌警覺起來:“皇上不會是為寧貴人求情的吧。”

四爺:“……”

“我給她求情乾什麼。”四爺板起了臉。

他覺得皇後的懲戒還是輕了,但這些都不如年嬌帶給他的驚喜大,蘇培盛向他複述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年嬌哼哼一聲,得意洋洋起來:“皇後娘娘也誇我威風。這些都是和爺學的,從前在府裡的時候……”

這更是四爺沒料到的,他正要捧起的碗筷放了下去,挑起眉,毫不吝惜地誇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年嬌嘴角更翹,她整個人貼著四爺坐下,抱著他的手,敘述寧貴人有可惡常識有多欠缺。

不等她抱怨完,四爺摸了摸她的腦袋,道:“光是抄寫佛經還不夠,再賜幾個嬤嬤下去,教導武氏規矩。”

今天的皇上格外好說話,年嬌仰起頭,眼眸亮亮的,像盛著夜空的星星。

很快,把寧貴人忘到了旮旯角裡,她輕快地說:“我二哥……”

終於提到年二哥了,四爺神色更加溫和:“嬌嬌的幾個兄長都很好。”

年嬌重重點頭,就聽四爺道:“我已下了聖旨,年羹堯不日凱旋,將於宮中舉辦慶功宴。他沒有辜負汗阿瑪的期待,日後更重的擔子,朕也能放心讓他扛了。”

朝堂的事情年嬌不懂,她嗯嗯幾聲,那副模樣,仿佛皇上說什麼就是什麼。

四爺失笑,一時間升起促狹的心思:“如今不咒你二哥了?”

“……”年嬌臉一紅,辯解似的道,“原來都是我亂說的。”

心裡卻下意識地琢磨起來,她都那麼努力了,二哥總不能重蹈覆轍吧?

雖然從前的王爺許下承諾,說什麼君無戲言,二哥的命總能保住,但年嬌還是有些不放心。

不等她思考要不要再給年羹堯去一封信,教導他謙虛謹慎的做人之道,四爺抿一口湯羹,提起了年希堯:“允恭平日最喜歡什麼?”

年嬌一愣,想了想說:“大哥最喜歡鑽研他那些愛好,醫術,幾何還有琴藝。”

最了解兄長的果然是妹妹,四爺頷首:“你大哥的畫技亦為高超。”

四爺想起了年希堯上呈的折子,所附還有一幅畫像,正是太上皇的肖像畫。這樣的臣子,任何一位君主都會偏愛。

耳邊傳來年嬌的附和,纏著手臂的力道更緊了些,四爺低頭,給她夾了一塊酥肉,隨即慢條斯理地道:“不像貴妃,平日裡最喜歡吃飯。”

年嬌:“……”

年嬌睜大了眼睛,唰地收回了手。

她今晚都沒叫小廚房燒滿漢全席,皇上這話好沒道理,她氣呼呼地道:“那爺最喜歡什麼,最喜歡我?”

輪到四爺啞口無言了。

他動了動%e5%94%87,在年嬌的虎視眈眈下,半晌應了聲。

年嬌轉眼得意起來,四爺心想,他是不想叫她哭得眼睛紅,鬨得他半宿睡不著覺……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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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娘娘最終沒給自家二哥去信,一覺睡醒,她便忘記了這回事。

離冊封大典越發近了,年嬌生辰也相距不遠。朝堂上下最為關心的忠成侯辭官,直至半月後還沒個定論,他上書的折子,到底被四爺按下不表,於是滿朝文武都明白了,皇上這是舍不得。

便有人酸溜溜的,年家出了一個貴妃還不夠,也不怕烈火烹油,引火燒身!

年希堯辭官乃是明智之舉,他們無法攻訐;貴妃身處深宮,他們也無法冒著惹怒萬歲的風險,彈劾其榮寵太過。

從前的雍%e4%ba%b2王是什麼脾性,他們為官多年,哪還不清楚?若不是八爺謀逆,被太上皇安排得明明白白,指不定現在是個什麼下場。

貴妃的事說白了是帝王私事,窺探帝王私事,豈不是不要命了?

有人念頭一轉,便把主意打到了另一個年家人身上。

漸漸的,市井湧現出了年羹堯遠在四川、擁兵自重的謠言,雖是萌芽,隻等哪一天長成參天大樹,傳到皇帝和朝中重臣的耳朵裡。

十月二十八日,年羹堯帶兵凱旋。

大清許久沒有一場勝仗來提升士氣了,何況還是新帝登基的關鍵時候。為彰顯重視,皇帝率領百官於宮門%e4%ba%b2自迎接,更有禮部官員候在城門外,為大軍指點方向,接風洗塵。

年羹堯胡子拉渣,甲胄蒙滿了塵埃,等餘光望見宮門飄揚的旌旗,嘩啦一聲下了馬。

當著禮部官員的麵,他摘下頭盔,砰地跪了下來。

身後的幾位副將,都默默地下了馬,阿保上前一步,接過年羹堯的頭盔,立在了他的身後。

在禮部官員震驚的注視下,年羹堯膝行往前,就這樣一步一步,往宮門挪去。

明黃色的華蓋離他越來越近,年羹堯恍若注進了無限的精力,眼神更堅毅幾分。

而此時此刻,宮門一片寂靜,文武百官皆是目瞪口呆。

九爺張大嘴巴,十爺覺得自己世麵還是見得少了。

此人……打了勝仗,竟是跪著回京……

四爺怔愣許久,忍不住向前走去。

他肅著臉,步伐越來越快:“亮工何苦如此?”

年羹堯停下來,遠遠地朝四爺磕了個頭:“我有今日,全賴太上皇與皇上的信重,大軍能打勝仗,也因沐浴當今的皇恩。”

說著,眼眶發紅:“做人不能忘本,為臣更是。”

最後他道:“四爺,臣不負您的期望,臣回來了!”

第71章

大清門前上演了一出真真正正的君臣情深。

年羹堯的那一聲“四爺”,叫皇帝回憶起了從前,出征前夜的雍王府中,他與亮工那一番懇切的交談。

他本就是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性子,加上年嬌的關係,從前種種,讓他早就把年羹堯劃作了自己人。如今年羹堯大破叛逆,便是得勝歸來,也不見半點矜色,竟是膝行至此,滿心滿眼都是為君儘忠。

他攙扶起跪地的將軍,心下浮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