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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色看了看她的腰,與福晉分彆落座。

老板的目光,年嬌半點沒有接收到。

周圍如芒在背的視線,年嬌也一無所覺。

背完第五十遍“要低調,要謙遜”,年嬌端端正正捧起茶盞,跪在墊子上,動作極其到位,神色極其恭敬:“請福晉喝茶。”

她的前額離軟墊就差一線,肉眼看去,和五體投地沒什麼區彆——

眾人:“……”

四爺挑了下眉。

滿屋的空氣靜止了。

福晉眼底流露出詫異,接過茶水抿了抿:“從今往後,就把王府當成自己的家。有什麼缺的,遣人來正院說一聲,下人伺候得不好,也來同我講。”

年嬌睜著眼睛聽,那模樣,好像福晉的話是金科玉律一般。

福晉忍不住生出錯覺,仿佛麵前是養在膝下的大格格在聽她訓示,而不是光芒極盛的新人。

格格侍妾們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惴惴。李側福晉從酸意裡抽身,不由驚愕,沒料到年氏對福晉這般……這般的恭敬,簡直過了頭了!

福晉沒兒子,除去滿洲大姓烏拉那拉氏和王爺的敬重,還剩什麼呢?

她忍不住瞧向王爺。四爺姿態放鬆,脊背依舊挺直,目光落在乖巧至極的年嬌身上,有些幽深。

李側福晉嘴角動了動,鈕鈷祿格格飛速看了四爺一眼,很快低下了頭。

敬茶完畢,福晉給了年嬌一支羊脂玉鐲,緊接著帶她認人:“這是李側福晉,大格格和三阿哥弘時的額娘,住在東院。”

“這是鈕鈷祿格格,四阿哥弘曆的額娘,和五阿哥弘晝的額娘耿格格住在東側院。”

“這是武格格,與宋格格一道住在西側院。”

格格之下是沒名分的侍妾,福晉三言兩語,簡單幾句話帶過。年嬌牢牢豎起耳朵,一邊記,走到李側福晉麵前的時候抿起笑,甜甜地叫她:“李姐姐。”

李氏一愣。這可真是出乎意料,畢竟從道理上,皇上%e4%ba%b2賜的側福晉,本就比後來抬舉的側福晉尊貴幾分。

李側福晉心裡憋著的氣泄了一點點,頗有些複雜地道:“……年妹妹好。”

年嬌才聽不出她話裡的百轉千回。一眾格格侍妾裡,年嬌對鈕鈷祿格格印象最深,沒想到她是這般模樣,五官大氣,臉盤圓潤,老實又本分。

年嬌把這位未來的人生贏家盯了又盯,盯得鈕鈷祿氏不安起來,手指都蜷在了一塊,終於聽到年側福晉喚她“妹妹”,禮貌又輕柔。

女眷互相見禮的時候,四爺摩挲了下扳指,不知在想些什麼。認完人,年嬌連忙拿出給三阿哥他們的禮物,引得鈕鈷祿格格再三致謝,李側福晉笑容終於多了一分真。

福晉最後對年嬌道:“轉一大圈,想必早就累了,你先回去歇著。熟悉王府不急於一時,過幾日隨我進宮請安,也讓娘娘見一見你。”

年嬌聽得很認真,下意識想要“嗯嗯”,憋住了:“……是,妾身省得了。”

心裡有點感動,福晉好生體貼,不像老板,行為有一絲絲惡劣。

又有點緊張,她雖然選秀的時候見過德妃,但交談不過兩三句話,娘娘就讓她告退了。萬一德妃往深了問,她答不上來怎麼辦?

年嬌的憂愁,行為惡劣的四爺並不知道。

他站起身,語氣如常地對福晉說:“請安就到這裡吧,爺去前院書房。”

眾人連忙恭送。

經過年嬌的時候,四爺腳步未停,看都沒看她一眼,可李側福晉分明記得,方才敬茶發生的種種。

一時間笑容淡了,回去的路上很不是滋味,揉著帕子想,她竟還給了年氏好臉色,真是錯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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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嬌一回棲桃院,又開始哼哼唧唧地喊疼。

邱嬤嬤登時著急起來,難不成方才走路的時候……可她分明瞧著王爺的步伐並不快。

掀起年嬌的衣袖一看,得,原本接近絳色的紅印轉淡,隻留一些淺淺的痕。

她是知道自家姑娘快於常人的恢複能力的,無奈瞧了年嬌一眼:“格格要不要睡個回籠覺?”

年嬌依舊哼哼。

秋嬤嬤給問春使了個眼色,問春習以為常地開始哄:“格格恐怕還不知道,西院已經被王爺改成棲桃院了。多美的名字!格格不是最喜歡桃花麼?”

問夏緊跟上來:“按規矩,王爺要在棲桃院連歇三天呢。”她偷偷一笑:“格格現在不睡,還要什麼時候睡?”

年嬌原本高興起來的臉色,呱唧一下掉了。

三、三天?

摸摸麵頰,年嬌打了個哆嗦,知道抱大%e8%85%bf難,沒想到這麼難,她的臉蛋還保得住麼??

秋嬤嬤怒剮了眼問夏,叫你哄人,不是叫你幫倒忙。扭頭一看,年嬌已是蹬掉鞋襪,三兩下縮到被窩裡,把被褥拉得高高的,遮住眼睛,整一副蟬蛹的架勢。

秋嬤嬤:“……”

她很是欣慰地道:“老奴這就替格格遮簾。”

說好的回籠覺,一睡睡到正當午。

年嬌夢到了紅燜豬蹄,軟爛勁道,香氣撲鼻,她在夢中擦了擦嘴,睜開眼,大廚房的食盒剛好端到麵前。

呆呆望著菜肴,它們賣相精致,入口同樣不賴,可全都是地道的清淡菜——在年嬌眼裡,和素膳沒有差彆。

彆說豬蹄了,連醬肉都沒一口。

早在昨晚,大廚房就遣人來問年側福晉的飲食喜好,問春笑%e5%90%9f%e5%90%9f遞去一張單子,大廚房一看,驚奇年側福晉偏好清淡,竟與王爺十分相像。

能不相像嗎!

年嬌告訴自己,這是抱大%e8%85%bf路上必須犧牲的東西,她喜歡什麼不要緊,重要的是四爺喜歡。

她還聽說老板信佛,要不是二哥拚命阻止,她可以當場表演一個看破紅塵,或是入府後扮演話本裡所說的,《霸道王爺俏尼姑》。

……饞歸饞,飯總是要吃的。

不知不覺到了八分飽,秋嬤嬤輕輕一咳。年嬌不舍地看著菜肴,推開碗,眼不見為淨。

吃飽喝足,該開始寫日記了,她問秋嬤嬤:“王爺哪時候過來?”

秋嬤嬤一愣,這可真是天上下紅雨。

原本她該高興自家格格有爭寵的上進心,可是潛意識裡,卻有放不下的憂慮,糾結一會兒,決定還是不警醒年嬌,說她早晨對待王爺的動作出格了。

條條框框樹立太多,秋嬤嬤也心疼。她笑眯眯地道:“格格安睡的時候,蘇總管派人傳話了,說王爺會來棲桃院用晚膳。”

年嬌眼睛一亮,那就是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快,嬤嬤和問春問夏幫我守門……”

秋嬤嬤:“……”

初春三月,天依然黑得快,白晝卻是日複一日地增長。

書房外頭,蘇培盛輕聲道:“王爺,酉時過半了,可是要去棲桃院?”

四爺擱下狼毫,掏出懷表看了一眼。

“嗯。”他起身,指腹揉了揉眉心。

說好去用膳,倒是偏遲了些,不知年氏會如何……想到這裡,四爺腦中浮現“奇妙”二字,和年側福晉掛上了鉤。

他驀地憶起敬茶之時,年嬌的種種表現,下了定論。

表裡不一。

棲桃院燭火通明,燈籠高高掛起,散發著柔和的光暈。四爺到來的時候,膳桌上的菜肴一共六種,清淡簡約,還冒著蒸蒸熱氣。

大略一掃,四爺挑起眉,世上竟有這麼湊巧的事,年氏的口味與他全然重合?

瘦削而清雋的臉龐一半落在陰影裡,一半落在燭光下,光暗交織,為冷肅滲進了刺人的霜寒。

儘管是錯覺,卻叫問夏不自覺發起了抖,這是無法控製的本能!

年嬌小心肝顫了又顫。

王爺氣勢好足。

她抿起嘴巴,慢慢上前,等到與男人相隔一步,飛快地抱住他的腰,摟緊,不自覺用臉頰蹭了蹭。→思→兔→在→線→閱→讀→

蘇培盛瞪大眼睛,離失態隻差半根頭發絲的距離。

“……”四爺愕然看著似八爪魚纏著他的年嬌,從喉嚨擠出一句,“用膳呢,這是做什麼?”

漂亮美人悶頭說:“誰叫王爺遲遲不來。我想你了!”

第4章 深夜作詩

傍晚沾了霜露的外袍染上甜膩的香氣,垂目望去,年嬌的睫毛輕輕顫顫,像小刷子一樣,雪白手腕緊緊箍住他的腰,話間不滿又委屈。

四爺驟然僵在那裡,側著身,%e8%83%b8膛緊繃起來。

他想厲聲斥她“成何體統”,才驀然記起,今早的時候已經斥過一回,換來的卻是這樣的得寸進尺。

不用看,都知道蘇培盛和秋嬤嬤在想些什麼。四爺移開眼,冷硬道:“書房……有事要處理,一時間顧不上用膳,便來遲了。”

蘇培盛已是靈魂出竅,腦瓜子都不會轉了,爺這是在解釋?同年側福晉解釋??

年嬌“啊”了一聲,撒開手,眼眸亮晶晶地道:“原來如此。王爺日理萬機,最是操勞。”

又說:“可再忙也不能忘了用飯,王爺列居高位、宵衣旰食,每天有數不完的政務,壞了脾胃哪裡劃算得來……”

甜膩的香從鼻尖遠離,四爺微微一頓,拇指搭上扳指,三兩步坐在了席凳上。

年嬌話語不停,軟軟地似埋怨,再一聽,不像是能說出口的水平。

他不由掃了眼菜肴,拾起銀筷,就近夾了一顆青菜放在她碗裡,堵住她的嘴:“吃。”

年嬌不說話了。

她高高興興地坐下來,牢記“食不言寢不語”,一邊回憶二哥是怎麼教她的,一邊挺%e8%83%b8收腹,儀態萬千,總之一個宗旨:吃飯要淑女,要節製,要加深老板的好印象。

四爺偶爾看她一眼,年嬌便更起勁了。

男人察覺到屋內非同尋常的安靜,往她的碗底瞥去,見到淺淺一層,眉梢不自覺下壓:“……”

四爺平靜開口:“過上半月,爺許你額娘嫂嫂來王府探%e4%ba%b2。年羹堯人在四川,若是有幸回京,爺也叫他來見一見你。”

年嬌夾菜的手一抖,抬起頭,漂亮眼睛忽而放出光來。

她哪裡還顧得上儀態不儀態,使勁點頭:“嗯嗯!”

粉麵綻開明媚的笑容,年嬌扯住四爺衣袖,一時間,不叫“王爺”而改叫更%e4%ba%b2昵的“爺”了:“爺真好,我就知道爺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神仙都不如爺豐神俊朗,惹人喜歡!”

蘇培盛目瞪口呆,秋嬤嬤才欣慰不到幾秒的麵色發起了紫。

許是早有準備,四爺麵色不變,隻望向她的手:“吃飯。”

下壓的眉梢卻放平了起來。

年嬌收回手,特彆聽話地捧起碗筷,隻是連夾菜的動作都透出幾分歡欣,吃得嘴%e5%94%87紅紅,方才寂靜的氛圍一去不複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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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福晉烏拉那拉氏用完膳,在青石路上散步消食。

奶嬤嬤方氏扶著她:“年側福晉……容貌太盛了。還有身後的年家……”方嬤嬤的臉上浮現憂慮:“福晉要不要提防?”

福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