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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潯是真的很難評。

她做不做任務不重要,重要的是大風紀官不可能對罪犯視而不見。她原本還想裝不知情,但人好像已經被吹傻了的學者在天昏地暗的龍卷風裡一見賽諾就跑,好像生怕彆人發現不了他是個逃犯,順著風向躥得飛快,賽諾條件反射就將赤沙之杖擲出截住對方。

風沙那麼大,光線那麼暗,明明應該在惡劣環境煎熬多日而精疲力儘的兩人硬是在龍卷風裡玩起了你追我逃。

林潯想說救命啊你們能不能看看環境,但力竭的她勉強張嘴就吃了滿嘴沙,隻能虛弱無力地像個掛件一樣跟著賽諾追逃犯,最後雙方一起踩進陷坑摔進了沙蟲隧道。

天光乍閉,摔進柔軟沙堆裡的林潯躺在原地沒有力氣說話,隨後才遲鈍地感覺到地麵在震動,他們的到來好似喚醒了什麼古老的生靈。

林潯緩慢地轉了轉頭,看見地麵鑽出一隻巨大的沙蟲,細細的沙礫從輕微蠕動的巨蟲身上抖落,巨大沙蟲在學者驚恐的叫聲中無聲地垂下它的觸肢,仿佛一種凝視。

林潯沒有表情,內心帶著神一般的平靜。

曾經一份沙漠矮子組隊邀請擺在她麵前,她沒有強硬拒絕,如今吃到苦頭才後悔莫及,如果再給當初的她一個機會,她隻想對那個矮子說——放過我吧阿sir,我想做個好人。

但現實沒有放過林潯。

獨鐘自我

她看著賽諾和沙蟲搏鬥,大風紀官為了救抱頭鼠竄的學者險些被沙蟲的尾部擊中,戰鬥中揚起的沙塵劈頭蓋臉地朝她蓋過來。而撼動沙丘的震感喚醒了沙蟲巢%e7%a9%b4,無數蠕蟲密密麻麻自巢%e7%a9%b4鑽出,場麵震撼且惡心。

林潯此刻已經狼狽極了,但還是坐起來努力集中精力把琵琶抱出來給賽諾疊了層戰力buff。

但連日來的奔波已經讓林潯的精神疲憊不堪,一支曲子彈完意識已經有些渙散,她隻能看見大風紀官左支右絀地一邊應付如水流般湧來的蠕蟲群,一邊抵禦巨大沙蟲的攻擊,而學者已經快被湧來的沙蟲吞沒。

林潯最後一眼是賽諾似乎爆了個大,暴戾的雷元素籠罩在少年身上形成模樣難辯的虛影。他似乎想朝她衝過來,但掙紮片刻還是選擇先去救被沙蟲淹沒的學者,粗暴地抓住學者的手臂將對方拋出了沙蟲巢%e7%a9%b4。

然後林潯便失去了意識。

她再醒過來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了,短暫的休息讓她恢複了些微精力,但被灌滿了風沙回響的頭腦還是有些不太清明。她醒過來先看了眼地圖,發現自己被密密麻麻的紅點包圍著,便反應過來還沒逃離沙蟲巢%e7%a9%b4,於是轉動眼珠看了一眼狹窄逼仄的洞%e7%a9%b4,最後看向身側的少年,沙啞地呼喚對方:“賽諾。”

林潯的聲音其實沒怎麼發出來,她久未進水,發出的音近乎氣音。

但閉眼小憩的少年警醒地睜開了紅色豎瞳。

賽諾問了下林潯的情況,林潯說她還沒有死,說起來這是他們進入千壑沙地後第一次在沒有沙暴乾擾的情況下好好說話,但氣氛卻異常沉默。

“…抱歉。”他老半天突然說出這麼一句。

林潯沒有力氣,但還是有點想說騷話,想告訴這位大風紀官真覺得對不起她就把這次的獎金分她一半以示誠意。但她還沒出聲,又聽見賽諾繼續說:“…是我把你牽涉進了危險中,如果按你的計劃行事,你或許已經到達目的地了。”

“剛才……”他似乎想解釋什麼,但又放棄了,抿著%e5%94%87壓了壓頭上的胡狼帽,沉默著重新握上他的赤沙之杖。

林潯像是在看著賽諾,又像是在走神,狹窄的洞%e7%a9%b4裡一時又安靜下來,隻剩悉悉索索的像是外麵的無數沙蟲不停蠕動的聲音。

“可是……”正當賽諾在無聲中背過身去打算再次突圍的時候,林潯說話了:“這樣的話,那孩子就不會得救了吧……”

林潯的聲音遲鈍又平淡。

“說起來,他們都感激我,但其實這並不對,想救他們的並不是我……”洞%e7%a9%b4裡的沙礫開始從頭上掉落,像是滿巢%e7%a9%b4尋找擊殺王蟲的凶手的沙蟲們快要找到這裡,但林潯的語氣卻忽然帶上了些微放鬆的笑意,賽諾不由定定地看著她。

“我隻是個底線比較靈活,又有點任性妄為的家夥。”林潯太過疲憊虛弱了,以至於看起來有些奄奄一息,但她的語調卻輕柔明快,好似在天氣好的午後和友人開著可愛的玩笑,又帶著幾分難以忽視的認真,“而你,我的朋友,你才是真正的英雄。”

狹窄空間裡的沙礫開始落成縷縷的沙線,賽諾沉默地盯著她,忽然朝她走過來。

林潯此時思維遲鈍,以至於突然被扣住腦袋時還沒反應過來對方的意圖,她靠在正緩緩解體的沙壁上,在四周因失去了王蟲而瘋狂湧動的蟲群中,茫然地和紅瞳鎖定著她的賽諾交換了一個充斥著黃沙與血腥氣的粗糲%e4%ba%b2%e5%90%bb。

“抱歉。”他居然冷靜地又道了一聲歉,“…等回到須彌,你可以控告我。”

“……但是我現在想這麼做。”

第113章

林潯宕機了。

很遺憾,即便賽諾的直球已經兜頭打到她臉上,林潯第一個反應還是這個沙漠矮子為了不分她獎金居然連這種事都乾得出來,但這個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熟知對方性情的林潯最後還是不得不承認對方是來真的。

…啊不是,林潯真的很費解!

雖然賽諾向來是一張棺材臉很少情緒起伏,但縱觀林潯和對方的相處,一直是往你尿尿我把風的鐵哥們方向走,通宵打牌也好、開亂七八糟的玩笑也罷,賽諾甚至目睹過多次她的奇怪修羅場,為什麼這種相處模式還能處出和賽諾搞笑男的人設格格不入的可怕感情線啊?!!

林潯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但環伺的沙蟲在內,狂暴的龍卷風在外,即便她想重新審視二人的關係也力有不逮,還是隻能像個腰部掛件一樣抓緊休整好的賽諾,跟著對方殺出一條腥氣衝天的生路來。

“咳咳……”但這種時候便無暇裝柔弱了,林潯在窒悶腥臭的沙蟲巢%e7%a9%b4裡勉力集中精神,槍殺著一隻隻尋隙撲來的沙蟲,彌補著賽諾後方視野的不足。

隻是無數仍在抽搐的蟲屍,空中迸裂的令人作嘔的汁液,林潯覺得自己簡直像在玩什麼畫麵限製級的射擊遊戲。

直到大風紀官抱住她,在萬萬隻蠕蟲群中蓄力一跳,果決利落地躍出沙蟲巢%e7%a9%b4,林潯在神經近乎抽痛的重重疲憊感中仍抓住最後一分清醒地回頭丟下一枚炸彈,在沙蟲巢%e7%a9%b4完全覆沒的巨大悶響中,此事才算完結。

但林潯也快完全%e8%84%b1水了。

先前被賽諾丟出沙蟲巢%e7%a9%b4的學者不見了,想來已經趁機逃竄,他們誰也沒提,短暫休息後默契地在暴烈的龍卷風中繼續上路。

又花了兩天時間才穿過龍卷風,到達荒石蒼漠,林潯的體力已經完全消耗殆儘,嗓子乾得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白日昏沉地裹在防風鬥篷裡,伏在沉默堅韌的大風紀官背上趕路。晚上偶爾醒來,在日夜溫差極大的沙漠中縮進身邊像個火爐一樣的少年懷中,她說不出話,無力思考,隻能在無垠大漠的沉默中聽著對方%e8%83%b8膛裡強韌有力的心跳。

終於,甘露花海到了。

泉水淌過渴得要乾裂般的喉嚨時林潯立刻清醒過來,雖然腦子立刻開始唱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命運讓我們相遇,恨不得撲到水裡去用她約等於沒有的遊泳技術暢遊一番,但她還是在就著賽諾的手補充完水分後便適可而止,理智地重新開始調整自己的狀態。

她喝完水,用水化開能梗死人的乾糧補充了一點體力,靜坐在原地休整。賽諾補充完水後也坐在她身邊,很靜,兩人之間好半天都隻有聚香海岸吹來的風。

半晌,林潯才音色乾啞地開了話頭,她冷不丁說著:“%e8%84%b1水而死也太丟人了。”+思+兔+在+線+閱+讀+

賽諾不急不緩地看了她一眼,很平靜,像在陳述某種事實:“…我不會讓你死。”

或許是暫時解除了危機,他們坐在甘露花海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賽諾甚至又說了一個冷笑話,林潯不說話讓他尷尬。

聊著天,林潯抬頭看了一眼萬種母樹上方那深邃的紫色天象,賽諾也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思忖著抱臂 “…你就是為了它而來的嗎?”

我真的隻是想回老家看看!

林潯說話難受,隻能麵無表情地看著賽諾。

在甘露花海休整好,林潯和賽諾去了荼泥黑淵,巨大的深淵豁口邊,金發白裙的少女像是等待已久,聽見聲響便轉過身來。林潯和賽諾打了招呼,大風紀官似乎有些不讚同,但還是目送她和旅行者的妹妹用風之翼飛下了通往舊日古國的通道。

林潯下來是為了確認五星本是否還在原地,但考慮到坎瑞亞已經被她挖走,所以也早已經做好了麵對一片巨大空洞的地底世界,或被深淵汙染淹沒的黑泥之巢的準備。

但林潯沒想到自己看到的是水。

亦或者說,是海。

在古老的歎息門扉後,坎瑞亞曾經的位置上,出現的是一片被擬造而出的寂靜海洋。

海浪聲輕緩地回響在空寂的地下世界裡,在黑暗無垠的空間中如亡靈般靜靜注視著歸來的君王。林潯伸手去撈了一下,什麼也沒有,周圍零星的汙染卻好似被並不真實存在的海洋逼退,被逼得溢出地麵,滲下深淵。

在無限的靜默中,林潯看見了獨立在礁石之上的一柄舊劍,那是她剛進遊戲時簽到七天送的武器。

【永恒誓約之劍:古國的君王以誅神的強大武力交換來了拯救人民的力量,她曾經的佩劍卻就此成為雕塑上的擺設,又繼而在滅國的災禍中徹底遺失。是誰送回了它,是這片大海嗎?】

賽諾此刻還等在荼泥黑淵之上,說不上是不信任林潯的為人,還是太信任林潯的為人,他總覺得這家夥不會乾什麼好事,因而有些憂慮。

本以為還要等一段時間,沒想到下去沒一會兒的林潯和熒就很快上來了。她們似乎沒有達成目的,看起來各懷心思,金發少女問要不要先送她回去,林潯搖頭說還是要儘快找五星本,熒便點點頭,往楓丹去了。

林潯站在原地出了會兒神,賽諾不由開口問她是找什麼東西沒找到嗎,林潯若有所思地點頭,“嗯,下麵隻有波力海苔。”

想著,林潯又打開係統麵板。

她麵板上的東西都沒變,隻是在誓約之劍回收後,原本背景上極淺極淡的半透明世界樹的徽記被擠到一邊,另一邊出現了波浪狀的簡約徽記,形成了鼎立之勢。

林潯和賽諾踏上了回程。

這次事先準備了充足的水,終於比來時好過許多,他們甚至還有餘力聊幾句。賽諾通過近段時間來到須彌的坎瑞亞人已經隱約猜到林潯的身份,旁敲側擊地問這種跋涉大漠的苦差事為什麼要她%e4%ba%b2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