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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人無再少年。

微雨打落花一片,黑衣將軍一路狂奔,卻隻見落花覆紅顏,零落化作塵。

那日春寒,齊衡安在雨裡跪了許久,懷裡緊抱著一絲溫存的摯愛,遲遲不肯放手。

“為何不肯再多等我一刻?”

花落終有時,奈何故人遲!

長安街上,行人慌忙逃竄,剛剛還是微雨潤如酥,卻一下子下大了不少。

在臨安城,這樣的天氣並不多見,無論是遷都而來的外地人還是本地百姓皆是有些慌亂。

隻有一白發老道攜道童安然漫步長街,似是與這忙亂的街道格格不入。

他手捧一本破舊的厚書,翻到了一半兒。

他一行行一句句地仔細看著,身邊的道童撐著傘拚力跟著才未讓雨水沾濕舊書。

此時一片花瓣輕輕飄入書中,悄然覆在一個字上,老者小心翼翼地捏起那片花,見到了花下字,輕歎一聲,又將花瓣放了回去,猛然合上書,停下了腳步。

小道童沒刹住腳,一個踉蹌便要向前倒。老者扶了他一把,慈愛地撫了撫他的小腦袋,道:“走罷。”

二人遂無影蹤。

第2章 重生塞上

初秋時分,大雁南去,滿天紅楓,此時正是雁門關一年中的難得盛景。

戍邊的將士望著南歸的大雁默默垂首,不覺看向了南方的故鄉。此時臨安當是梅雨紛紛,霧靄重重,不比雁門關遍地風沙。

晨曦微光照入了鎮遠大將軍府,映得鏡前少女清純可人。

夜凝紫望著鏡中的自己,瞪大了一雙杏眼,撫了撫自己彎月般的眉,眉眼間儘顯少女的靈動。但她的麵色卻毫無少女的白析紅潤,反倒是偏黃,小麥色的肌膚有一種英姿颯爽的豪邁。

她低頭看向了自己的手,手上結滿了繭,是長期習武所致。

屋內擺著的一柄長槍和一副鎧甲、找不到兩件像樣首飾的梳妝台讓她更加堅信,自己確確實實回到了十六歲那年。

她很快便理清了思緒,既然上天有意讓她重活一世,她必將乘風扶搖,報前世之仇。

此時,一士卒匆匆行至帳外,大聲來報:“問郡主安,大將軍正主帳點兵,令郡主速來!”

“知道了。”

她應聲一喝,理了理身上的軟甲,披上紅鬥篷,便健步破帳而出。

算著日子,現在正是前世兄長領兵攻打塞北流寇的日子。

記得當年兄長的部隊裡出了叛徒,泄露了主力所在,害得兄長中了敵軍埋伏,第一次吃了敗仗,在軍中威嚴也敗了不少。

“小姐千萬要知輕重,莫貪大功!”三娘見她的小姐衝得飛快,不放心,追至帳外交代道。

“三娘安心,凝紫自有分寸。”夜凝紫轉過身,衝她一笑。三娘總是如此,事事都要為她考慮周全。

她抬眸望向前方,又嫣然一笑。爭不爭那些軍功,她心裡有數,不能再交給兄長去做了,但也不能被有心之人領了去。

“父帥,哥!”

再次見到父兄,夜凝紫有些激動,前世種種湧上心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顧不得滿帳將領,一發投入哥哥的懷抱。

前世塞北遙遠,父兄送至杭京時,變隻剩兩盒骨灰,她甚至連他們的遺容都未曾見到。

如今闊彆已久,再次投入父兄的懷抱,她便再也繃不住了。

“傻姑娘,怎麼哭了?”夜玉龍將手在衣袍上蹭了蹭,才去抹小妹的眼淚。

夜凝紫一吸鼻子,忍痛一笑道:“許是被風沙蒙了眼,哥莫要擔心。”

然而這一插曲卻被帳中諸將儘收眼底,此刻眾人皆顯得急不可耐,隻聽一中年老將上前一步出列,不耐道:“郡主千金之身甚是金貴,大將軍還是速速將郡主送回府上,莫讓這風沙摧殘了美人才是!”

夜凝紫一顰眉,將手中槍轉了一轉,收至腰後,瞪著他厲聲道:“馮都統此言可是看不起凝紫!”

馮都統是軍中老將,年輕時便跟著夜父四處征戰,也因此深受夜父信任,隻是這人出了名的貪生怕死,前世在敵軍的威逼利誘下,竟將中軍駐地布防儘數托出。

那一仗,害的西北軍大敗而歸,父%e4%ba%b2也被先帝質疑,被奸臣讒言丟了爵位。

“老夫隻是實話實說罷,軍中威望實乃靠軍功,郡主想要威望,便要立軍功!”

此言一出,立即得到了營中眾人的附和。

“是呀,沒聽說過未立功就如此豪橫的!”

“是呀,沒立軍功誰服你呀!”

“依我看塞北實是不適合郡主,郡主還是早些回京罷!”營中眾說紛紜,夜凝紫暗自捏了把汗。馮都統一臉得意,見夜凝紫神色嚴肅,自以為奸計得逞。

“既如此,”夜凝紫一咬牙,上前一步,俯身下跪請命,“父帥,孩兒願領兵繳寇!”

夜凝紫偏頭再一瞥馮都統,觀其笑顏,又補了一句。

“任主將!”

三字一出,眾人臉色皆驚。那年是夜凝紫初入戰場的第一年,還未立下軍功,在軍中無任何威望。

營中與諸將碰麵也隻會被尊稱一聲“郡主”,多少帶著些許輕蔑。畢竟眾人都未曾期許過,一個女娃娃堪當什麼重任。

夜凝紫一言讓眾人愣了一下,十六歲便領軍,還任主將,即便是男娃娃也不敢誇下如此海口。

夜凝紫也緊握著拳頭,此番自告奮勇上戰場也是她臨時起意,心裡未免會有些緊張。

夜玉龍瞬間急了,立馬上前擋在小妹麵前,道:“父帥慎思,小妹年少,怎能擔此重任?孩兒自請代小妹出戰!”

夜玉龍軍功著著,少將軍之名自是撼動三軍,眾人皆無話可說。

“哥莫憂,凝紫自有妙計!”

夜凝紫偷偷拽了拽大哥,輕聲說。這次無論如何,她也不會讓大哥再去冒險。

夜玉龍眉頭一皺,再一瞥夜昇神色自若,氣息平穩,猜到二人定然已是私下暗暗串通,便一咬牙退了下去。

他這小妹自幼鬼主意就多,母%e4%ba%b2早亡,夫子倆從小將小妹溺愛到大,隻要是小妹想要的,父子倆定會想儘辦法求來。

夜昇輕歎一聲,看夜凝紫眼神堅定,又垂眸思忖一陣,心裡有了決斷,這才賜了夜凝紫羽箭。

昨夜,夜凝紫突然跑來同他長談,小姑娘信誓旦旦拍著%e8%83%b8脯說自己長大了,可以上戰場了。

縱然心裡有萬般不舍,但總歸是要踏出那麼一步。既然她有持槍之意,作父%e4%ba%b2的自然要想法成全。

“大將軍三思啊!”

帳中老將異聲陣陣,誰放心讓一個女娃娃任主將之職。

此刻隻有夜昇知曉自家閨女的實力,到底是要曆練一番。

“父帥,孩兒請簽軍令狀!”

此言一出,眾人大驚,軍令狀可不是鬨著玩的,一紙軍令狀,生死勝敗定。

軍需統領一聽到“軍令狀”三字,便速速取了紙筆來。三軍皆知夜大將軍治軍嚴明,軍令狀之簽署已成常事。

南安軍統冗餘繁雜,奈何天高皇帝遠,大將軍大幅罷免軍官,軍中因此人人自危,何況他一個小小的軍需統領。

片刻之間,紙筆已至案上。夜昇也不傻,怎舍得自家閨女冒險,可又顧慮軍中威嚴,不敢輕易收回羽箭,老眼一轉,靈機一動,看了眼正得意的馮都統,道:“小女尚年幼,老馮,你且帶她一帶,軍令狀你來簽!”

在夜凝紫的注視下,馮都統的笑容漸漸凝固,壯碩身姿止不住發抖。“大將軍,老夫……”

馮都統是出了名的愛逃戰,平日隻會去爭些小功,那些送命的大戰他則是能躲就躲,沒想到他千躲萬躲竟折在一小姑娘手上。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軍中無兒戲,老馮,你且給小女做個樣子,也好讓她生些畏懼,彰顯我軍軍威!”夜父拍著老馮肩膀道。

老馮此刻已嚇得說不出話來了,夜凝紫畏沒畏懼他不知道,但他倒是嚇得不輕。

可誰讓他是軍中老將,威信不可失,便隻能硬著頭皮乖乖簽了那紙軍令狀。

夜凝紫則是已樂開了花,以為自己算盤打得精明,沒想到老父%e4%ba%b2也不傻,竟還順帶著整了整那老烏龜。

待眾人散去,夜玉龍不免捧腹讚歎起小妹的絕世妙計,道:“小妹乾得漂亮,那老馮頭仗著自己有點軍功在軍中作威作福,哥看他不爽很久了,今日還是頭一回見他黑著老臉,真是解氣!”

夜凝紫鬆了口氣,可前世害得兄長中敵埋伏之人還未查出,不可鬆懈。

她看向遠處,複仇之路才剛剛開始,前路仍未卜。

第3章 入府除渣

“此生暗夜獨行,在所不辭!”夜凝紫暗暗發誓。

正當她發愣時,卻見三娘形色匆匆,快步走至她身前,對她道:“小姐快回去看看罷,燕燕小姐在府中出了事,現下正鬨騰得闔府不安呐!”

夜凝紫深深歎息,小仇未報,大仇人卻已展露頭角。

前世若不是受了夜燕燕蒙騙,她也不會落得個幽閉宮中的下場。

她一皺眉,立即飛身縱馬,主仆二人一路狂奔,終於在天黑前趕到了鎮遠將軍府。

鎮北將軍府建在關內,比起關外軍營,風沙小了不少,許多將士也會將%e4%ba%b2眷安置於此。

此時日頭還未落,府中已是燈火通明,父兄崇尚節儉,從未在府中購置如此多的燈具,費錢又費油。夜凝紫一皺眉,雙手一掐腰便喚來了府中管事。

管事也料不到這祖宗怎的突然發難,從前她常常參軍府中大小事務皆交於二小姐打理,闔府上下,早就以二小姐馬首是瞻。

他也不知是為何,從不過問府中事務的大小姐會如此突襲。

“現今軍餉緊缺,怎可如此鋪張?”夜凝紫責問道。

管事見她神色嚴肅,料到此番定是不好糊弄,便想法子全都推到二小姐身上。

“郡主息怒,實是二小姐夜裡怕黑,特地吩咐的。”

他俯首哈腰,自以為像從前那樣恭恭敬敬便可蒙混過關,可他不知,夜凝紫如今可不似從前那般蠢笨了。

“既如此,還不速速撤去!”夜凝紫轉身抬眸,不想與他多交談。

管事以為就此事休,於是放下心來,正欲長舒一口氣,卻被夜凝紫一語叫住。

“還有,”夜凝紫停下腳步,垂眸思忖片刻,又道,“去領月銀,明日便回家去罷。”

說罷便轉身往前走,前世這管事仗著有二小姐撐腰,便在府中作威作福,貪了府內不少銀兩。此等奸滑之人,應早些找個由頭打發了,免得霍亂府中。

何況此人正是二小姐的左膀右臂,平日裡為虎作倀的事可沒少乾,打發了他便相當於斷了夜燕燕一臂。

那管事愣了半天,這才連滾帶爬朝她奔去。他在府中資曆深,事事都不上心,自以為府中主人會念及他苦勞,即便被發覺也不會重罰,哪曾想自己竟有一日竟會被免職。

“郡主,郡主定是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