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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於皇家來說,中庸就代表著平庸。
所以安王登頂的可能性是極大的。
可安王的機會大,就代表對彆人是障礙,黑先生不止一次建議晉王趁亂下手,劉大先生雖一貫喜歡陽謀,而不是像黑先生喜歡使陰的,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一旦得手,安王大廈將傾,失去這座大山在前頭,後麵的人就能顯出來。
晉王行事從來不拘小節,也沒有那些個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的教條。於他來說,渾水摸魚是常乾的,他自然被勸得有些動了心思,甚至已經命下麵人開始動了。
可孫氓卻說了這樣一句話。
孫氓無疑是弘景帝的心腹,不是心腹也坐不上掌管%e4%ba%b2軍上十二衛,京衛指揮使司指揮使的位置。
他說這話到底是何用意?難道說父皇……
晉王正想著,劉大先生、黑先生和李茂天已經到了。
他們先行了禮,方在下首位置上坐下來。晉王心中也已經有了計較,此時他的背上隱隱汗濕,俱是被驚的。
“安王那邊,把人撤回來。”
晉王雖言簡,但意明。
黑先生下意識問道:“啷個為了啥子嘛?”
晉王也並未遮掩,而是把孫氓的話複述了一遍。
劉大先生一下攥緊手中的羽扇,略有些遲疑道:“殿下,您是覺得——”
晉王點點頭。
一時間劉大先生的麵色變幻不停,明顯就是腦中正有什麼東西在博弈,顯然他很快就有了決策,對晉王拱手一道:“殿下果斷,大智。”
黑先生還有些弄不懂這兩人在打什麼啞謎,可此舉是他提議而來,他勢必要關心一二。
由劉大先生出麵解釋道:“你彆忘了殿下此時是不爭,既然不爭,那就不爭吧。”
“可這不叫爭。”
“怎麼不叫爭?難道爭非要是為了某樣東西你爭我搶,才算是爭?你給人使絆子,把人絆倒,就不算是爭了?同樣都是爭,至少在聖上眼裡是如此。”
“好了,你個大黑蛋,聽殿下和先生的。”李茂天插言道。
“罷罷,你們說怎樣就是怎樣。”
*
很快就臨近了年關,京城到處一片喧嚷熱鬨。
大街上行走的人們都麵帶笑容,連最寒冷的冬天都無法阻擋這種過新年的喜氣。
與此同時,各家各府都陷入一片忙碌之中,連晉王府也不例外。瑤娘要忙著內務雜事,從過年要備的一應物什,各處院子的除舊、撣塵及下人們的新衣,各處的年禮諸事等等,都得治辦。
過了小年,由欽天監選了吉日,聖上封了印璽,另各府部也一一封了印。
這就是不辦公了,而晉王也終於再不用去工部。雖是近日無甚事,但每日都要起早去點卯,也是極為讓人厭煩的。
瑤娘正在辦著往各處送年禮的事,皇宮和各王府以及有些交情的幾個府上,都得意思一二。哪怕送過去也是封了庫裡,該辦還是得辦。
這送年禮也是有講究的,先長後幼,先尊後卑,為長者是不用給小輩送年禮的,也就是說,晉王府除了給皇宮、以及前頭四個王府,後麵幾個是不用管的。
而這年禮怎麼送,送什麼,也讓瑤娘焦頭爛額。
送重了,有顯擺之意,送輕了,惹人笑話。後來還是在宮嬤嬤的指點下,瑤娘把年禮單子給擬定了,交由下人去辦。
辦過了皇宮和幾個王府,再來就是寧國公府和徐國公府了。這兩家裡寧國公府自是不用說,越豐厚越好,而徐國公府那邊,瑤娘卻有些不好拿捏。
畢竟是晉王妃的娘家,由她一個側妃來辦,多多少少是有些不合時宜的。同時,一直在莊子上養病的晉王妃,也是必須得麵對的事情。
那邊是不是也要送些年禮過去?
另還有柳側妃的娘家汝陽侯府,也省略不了。平常還不覺得,一到這種逢年過節之時,什麼事都拿到麵前來了。
索性瑤娘也不好拿主意,等晉王來了,就都丟給他,她自己則佯裝要讀書很忙,一副不想沾手的模樣。
晉王哪裡不知道她的心思,轉頭丟給福成,讓福成看著給辦了。
*
離京約莫有一百餘裡的一處莊子裡,不同於外麵一片蕭瑟之色,這裡四處可見綠蔭。
也是這地方得天獨厚,附近有多處湯泉眼,連著地熱,自然比他處暖和許多。
像這樣的地方,可不是尋常老百姓可住的,這裡離京城也不過一個時辰不到的路程,京中凡是家中有些權勢的,俱在此地建有彆莊。
晉王府便在這裡有一個,乃是當今賞下的彆莊。位於半山腰處,景色宜人,莊子中還有湯泉。
“王妃,府裡送東西來了。”紫煙從遠處急急走來,對墊腳正剪著樹上臘梅的一名女子說道。
她身披素緞繡折枝花披風,打扮很素淨,隻發髻上插了一根玉簪。聽到話聲,她頭都沒回,剪下一株臘梅,放在腳旁的籃子裡。
“都跟你說了好多次,彆叫我王妃。”
“可奴婢不叫你王妃,叫什麼。”
“隨便叫什麼都可,你以前不是喚我姑娘麼,那就叫姑娘吧。”
紫煙期期艾艾喚了聲姑娘,才又道:“府裡送東西來了。”
“送就送了,此事不用與我來講。”
自打被送來了這青碧山莊,晉王妃就在這裡住了下來,經過了初始的頹喪,漸漸她倒也恢複了許多。
她想過死,可膽子太小,又從小怕疼,試了幾次都下不去手,便不再去想那些事了。
事實上皇家的顏麵還是重要的,哪怕她被送到這山裡,該有的一應不會少。徐燕茹了解晉王的性子,他是個君子,不會用那些齟齬的手段侮辱人。她的事定然在聖上那邊過了明路,所以無人對她的消失產生質疑。徐燕茹心中也清楚,她大抵一輩子都回不去了。
其實回不去了也好,就帶著紫煙待在這裡,莊子上的下人她一概不認識,聽不見那些碎言碎語,看不見那些礙眼的,她的心漸漸就平靜了下來。徐燕茹甚至覺得自己早就該這樣了,隻有這樣的地方才是她的歸宿。
至於晉王府、徐國公府,甚至是蘇瑤娘、何婉懿如何,又與她有什麼關係呢?離得遠了,就什麼都不用再想了。
徐燕茹又剪了兩株臘梅,方把鐵剪放進籃中,並彎腰提起竹籃。
紫煙想去接來,她也不給。
“對了,國公府那邊也來了人,說想見見姑娘。”其實這才是紫煙匆匆而來的真相。
徐燕茹怔了一下,她的事連娘家那邊都知道了麼?
“來的人是誰?”
“是安媽媽。”安媽媽是徐國公夫人身邊的管事媽媽。
也是代表她娘都知道了?
一時間,徐燕茹心情起伏不定,良久化為一片沉寂。
“那我去見見她。”
安媽媽一看就徐燕茹就哭了起來,撫著她的背,說自家姑娘受苦了,人也清減了。
其實徐燕茹比之前吃胖了許多,氣色也比以前好了許多。
安媽媽哭了一會兒,就把徐國公夫人知道女兒被送來莊子養病的事說了。
而國公夫人之所以會知道這事,還是從府裡得知的,因為徐國公在知道徐燕茹已經成為棄子,甚至在聖上麵前都掛了號,就尋思動了其他主意。
這其間種種複雜自是不必細述,總而言之徐國公的意思是想讓晉王休了晉王妃,改立徐側妃為正妃,反正徐家兩個女兒都在晉王府,這個不行換另一個也不是不可。
這事不知怎麼就被國公夫人知道了,哭了一夜,這不就命安媽媽尋來了。ω思ω兔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線ω上ω閱ω讀ω
徐燕茹笑得帶點兒譏諷:“這是她,還是她,又動了心思?”
這兩個她一個指的是徐月茹,還一個則指的是玉蘭夫人。
“王妃,您就彆不當回事了,若真是被……”
徐燕茹打斷了她的話:“你放心,王爺不會答應的。就算王爺哪日休了我,也輪不到她徐月茹。”
“可……”
“你回去對我娘說,說我在這裡很好,從未有過的好。若是她嫌了那府裡貓貓狗狗太礙眼,也搬過來與我一同養病吧。她年紀也不小了,實在沒有必要繼續和那人斤斤計較下去。”
“王妃……”
“安媽媽,你也是明白人,難道希望我跟我娘一樣,就那麼過一輩子?”
安媽媽如遭雷擊,看向徐燕茹。
她確實是明白人,平時也沒少勸,可夫人就是掉進那個坑裡,就不願出來了。明明少不了被氣堵,卻還是要忍不住去想去介意,活了一輩子,也哭哭啼啼了一輩子,什麼也沒解決,反倒自己的身子也拖垮了。
“求仁得仁,我求的,與她不一樣。”徐燕茹感歎一笑,才看向安媽媽:“我如今住在這裡,外麵的事無能為力,娘那裡就指著安媽媽多多照顧了。”
說完,她就轉過身,翩然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寶:麵麵,你不是人,你居然讓月月看我小丁丁,我還這麼小,這麼小……
麵麵:你還這麼小,本就該這麼小啊,你想要多大。
小寶:555,2333……
☆、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這個年對瑤娘來說, 無疑是忙碌的。
好不容易把年事治辦完,歇了不到一日,就到了除夕。擱在尋常人家除夕是全家共聚團圓的時候, 是晚上的爆竹聲,是歡聲笑語。可對於皇家的人來說,這無疑是一年之中最忙碌的時候。
除夕當日宮中要擺幾場宴,白日的宴是大宴, 是招待勳貴大臣、文武百官的。晚上的宴則是家宴,能列座者俱都和皇家沾%e4%ba%b2帶故,例如出嫁的公主帶著駙馬,例如皇子家眷, 例如後宮嬪妃。
乾清宮,此時一片燈火通明的富麗堂皇。弘景帝和魏皇後居於首位, 其下分了兩側, 左邊是一眾皇子們,右邊則是女眷帶著孩子們。反正瑤娘也看不懂男人那邊你來我往,到底在演什麼,遂也就專心致誌地管著小寶和月月吃宴。
她們下午就入了宮, 耽誤了這麼長時間早就餓了。
小月月今日也來了,按理說是不該來的,可小寶非拽著人家小姑娘不丟,鬨得出門都耽誤了,瑤娘怎麼哄都不行。後來晉王來了,也不知出於何種心思, 說帶上也無妨。
今日的宴與往日不同,宮裡的宴瑤娘也不是第一次吃了,以往吃的宴十有□□都是冷的,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好吃。她甚至見識短的和晉王說,老百姓都說宮裡聖上和娘娘們吃的禦宴是全天下最美味的東西,可讓她來看不過爾爾,還不如王府的廚子做的。
晉王當時隻是笑,沒有說話。
現在瑤娘知道晉王在笑什麼了,明明就是笑她沒見識。宮裡的宴之所以會不好吃,不是因為禦廚們的手藝差,而是因為菜是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