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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獨立日 容光 4353 字 2個月前

字回應她。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們說說話?。”

時序問她:“說什麼?”

“說說你去北京的那幾年吧。”她毫不遲疑,仿佛早就?想這麼問了。

時序頓了頓,“為什麼想聽這個?”

“提前適應一下將?來?不當校長,重返地質研究的你。”她說得?篤定。

時序笑了兩聲,反問:“你怎麼知道我一定能回去?科技日新月異的,萬一我這兩年落下太多,回不去了呢。”

“不可能。”水裡的人似乎撲騰了兩下,水聲四起,隔著木牆都能想象出她直起腰來?一臉認真的樣子,“那可是地科院,大家都是有腦子的人,但凡有腦子,怎麼可能不要你。”

她對他的信心未免太足。

時序怔了怔,%e5%94%87邊有笑意化開,半晌,沒提自己,隻?說:“你太高看這批人了。”

“怎麼,還有沒腦子的渾水摸魚?”

“不,都挺有頭腦的,但有時候腦子太好也不見得?是好事。”

祝今夏讓他展開說說,時序便隨意地說起。

搞地質的可以籠統分為兩個工種,一種負責下一線,%e4%ba%b2自去到各種環境進行勘探、調查,另一種負責在實?驗室裡進行分析和研究。

地科院是國家直屬單位,單論工資也就?那樣,所以這批腦子好用的很快就?想出了賺錢的路子。

市麵上大到石油公司,小到房地產開發?商,所有要動土的項目都必須經過?地質人的手,拿到研究報告方能開始。

“一些本來?有問題,並不適合興建樓房的土地,經由錢權交易,調查報告就?從不合格變成了合格,這是很多豆腐渣工程的源頭。

“但這還隻?是蠅頭小利。

“更?大的利益在石油等資源開采上,比如,你應當知道我國兩大石油巨頭,以前其實?是一家人,後來?分成了兩個集團,之間存在競爭關係。”

祝今夏插嘴:“我不知道,文科生才不懂這些。”

時序笑笑:“彆一個人代?表全體文科生,你一個學外語的,當然是國外的月亮更?圓了。”

又是幾聲水花撲騰,祝今夏要為自己的愛國心據理力爭,被時序反問:“還要不要聽下去了?”

水花不情不願消停了,“……你繼續。”

“國家有規定,你要發?起一個勘探項目,首先要請院士級彆的人替你背書,而集團為了請到院士作顧問,至少要給八位數。

祝今夏個十百千萬一數,“上千萬?!”

“嗯,這還隻?是個開始。”

隻?要有院士背書,立項基本就?穩了,地質人員來?到目標區域,在一係列采樣調查後,隻?需出具實?驗報告,證明這地底下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性?能出油,國家就?能撥款。

這筆錢遠比八位數多得?多。

“我國每年會撥巨額科研經費,畢竟科技是第一生產力,而這筆經費如何安排,基本上是由院士們說了算。他們首先拿到自己的撥款,然後往下投項目。回到剛才的舉例,開采石油的公司拿到這筆經費,基本上就?賺得?盆滿缽滿,至於後續能否開采出來?,能就?皆大歡喜,不能錢也已經到手。”

祝今夏反問:“撥了這麼多款,要是沒開出來?,上麵難道不問責?”

時序輕笑一聲,說:“問責?科技的發?展不就?是在無數失敗上前進一小步,要是沒做成就?問責,還有幾個人敢做這行?”

要是沒開采出油來?,隻?需出具報告,稱在開采過?程中?遇到無法攻破的地質難題,譬如再?深入鑽井會引起山體異動,又或者開采到一定深度,發?現地下有過?於堅硬無法突破的岩石層,總之理由五花八門?,項目就?能中?止。

也因此,在我國石油開采的項目上,能真正開出油來?不足百分之十。

“十個項目裡隻?要一個出油,都算好。”

也因此,乾這行的要麼富得?流油,要麼固守清貧。富的一年能賺八位數,甚至更?多,窮的一年十幾二十萬,還要下一線,風裡來?雨裡去。

祝今夏怔怔地問:“那你當年為什麼會選這行?事先不知道嗎?”

“起初並不知道,後來?知道了。”時序的聲音從朦朧水聲裡傳來?,像是也被空氣裡的水霧所浸染,有些許氤氳不清,“但對我來?說,十幾二十也挺多,你大概不知道,中?心校有一百來?個師生,一年的總開銷也不超過?十萬。這點工資綽綽有餘。”

她又頓了頓,說:“你要是想去彆的地方,不回地科院,應該也大把人搶吧?”

時序笑笑,說你倒是對我很有信心啊。

隔了一會兒?,水汽裡才傳來?他的聲音:“我有我的私心。如你所見,這一帶因為植被稀少,土地貧瘠,連川西旅遊環線都進不去,這麼多年一直貧困,光靠外來?資助是沒有辦法長久的。”

“最初下定決心要學地質,就?是想看看這些困擾視線,阻隔腳步的大山,能不能不止是阻礙。”

他的笑聲似乎有些漫不經心,卻被她聽出一種彆樣的堅定。

“我做不成愚公,也移不了山,但或許能做一隻?杠杆,為大家翹起這座大山呢。”

良久,祝今夏低聲說:“很偉大的願望。”

“也沒那麼偉大。”隔壁的人又笑了,“說得?好聽,其實?隻?是想報答旺叔罷了,至於山裡其他人,我從前沒想過?那麼多。”

他能長大實?屬不易,哪有那麼多精力去在意彆人,直到去年回到山裡,接過?旺叔的擔子,成為中?心校的校長,才慢慢地把那群小孩納入視野。

習慣是種可怕的東西,如今他已無法輕易拋下他們。

兩人漫無目的說著話?,各自陷入沉思,直到隔壁突如其來?的幽怨聲音打?斷他們:“不好意思打?斷一下,我說二位哲學家和科學家,咱這澡是不是也洗得?太久了?”

“……”

祝今夏後知後覺,既然她和時序之間的牆壁是木質的,袁風和他們之間的自然也一樣。

袁風幽幽道:“我這手腳都泡發?了,是不是該出浴了,咱出去邊吃邊聊啊?”

十分鐘後,三人在旁邊的小飯館坐下了。袁風老?神在在拿過?菜單,幾乎把所有大菜都點了一遍。

“少點一點,我們就?三個人。”祝今夏趕緊攔著。

“我樂意。出錢的是我不是你,閒雜人等,閉嘴!”袁風試圖用手捏住祝今夏的小%e9%b8%a1嘴。

被一旁的時序一個眼風刮到:“喂。”

袁風撒手,收回手的同時翻了個白眼,“我到底上山裡來?乾嘛啊,一個穿開襠褲長大,胳膊肘往外拐,一個還沒娶進門?,就?開始護上了。”

最後點的菜還是刪減了一半,大快朵頤後,他們朝來?時的空地上走。

氣溫又低了,風猛烈地刮,山裡的冬天來?得?也太早了。

如果說上次來?時祝今夏體驗的是夏天的風,像戀人撫摸你的臉頰,熱烈而酣暢,那麼如今的風簡直像有人在往你臉上呼巴掌,火辣辣的毫不留情。

三人加快步伐,縮著脖子往鎮口走,袁風甚至小跑起來?,便跑邊說:“這風讓我想起一句話?。”

“什麼話??”祝今夏張口就?喝了一嘴的風,凍得?五臟六腑都不好了。

風把袁風的聲音吹送至耳邊:“翠果,打?爛她的嘴。”

她又大笑不止。

兩位男士還好,都是短發?,一頓飯的功夫就?乾了,唯獨祝今夏一頭長發?,濕漉漉披散於肩上,風一吹四下狂舞,凍得?幾乎結冰。

她伸手去攏,無奈風太狂妄,總能見縫插針吹出幾縷,皮筋又被她落在了澡堂裡,無從紮起。一直壓住頭發?的手暴露在空氣裡,很快也凍得?通紅。

祝今夏正咬緊牙關打?擺子,頭頂忽然落下一片陰影,她一怔,發?現時序又把外套%e8%84%b1了,跟從前下雨時似的罩在她頭頂。

還是那件皮夾克,他來?來?去去統共就?那麼幾件衣服換著穿。∞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時候皮夾克的好處就?顯出來?了,雖然舊了點,但防風,先前還無孔不入的冷風這會兒?隻?能眼巴巴被擋在外麵,不甘心地在耳畔發?出嚎叫聲,卻沒法突破阻礙鑽進來?。

祝今夏急道:“趕緊穿上,你不冷啊?”

“我在山裡長大,這點風還吹不倒我。”

時序大步流星追趕袁風去了,祝今夏追不上他,是披也得?披,不披也得?披。

她一邊加快步伐,一邊下意識吸氣,鼻端又一次縈繞著他的氣息,又因為風太猛烈,稍縱即逝,像個寒冷清冽的夢。

前頭的袁風回頭看了眼,一臉受不了,浮誇地抱住自己,對趕上來?的時序說:“校長,我也冷。”

“冷就?受著。”時序的態度跟風一樣無情。

“你怎麼不把外套給我啊?”袁風陰陽怪氣,“嘖,堂堂校長搞區彆待遇。”

“我怎麼區彆待遇了?”

“女的就?%e8%84%b1外套憐香惜玉,男的就?冷死拉倒,這不是區彆待遇是什麼?”

時序笑了,說:“錯了。”

袁風問:“錯哪了?哪錯了?”

時序看著他,嘴角浮起一抹笑,“在我這不分男人女人,隻?分祝今夏和彆人。”

袁風腳下一頓,插科打?諢的話?也說不出來?了,隻?是仔細看時序,似乎想看他到底有多認真。

總算到停車的地方了,祝今夏把夾克還給時序時還在哆嗦。時序見狀,拉住了要上後座的袁風,“你來?開車。”

袁風一愣:“我不認識路啊。”

時序言簡意賅:“從這回去就?一條路,連個岔道口都沒有,我也會看著,給你指路。”

“嘶,不愧是校長,怪能使喚人的。”

說歸說,袁風還是跳上了駕駛座。

祝今夏要上副駕,被時序拉了一把,“坐後麵。”說完,他也跟鑽進了車廂後座。

袁風這才意識到:“操,真把我當司機了?”

回程開了四十多分鐘,袁風不熟悉路,開得?不快,嫌路途寂寞,還打?開了收音機。車雖打?理得?乾淨,但也有些年頭了,收音機不太智能,破響破響的,不時發?出嘶拉聲,又被他吐槽一番。

山裡也不怕擾民,他把音樂聲開得?極大,電台裡正放著耳熟能詳的粵語老?歌。

祝今夏不知道時序為何拉她上後座,不過?很快就?知道了。

他在一片黑暗裡伸出手來?,先是碰了碰她的手背,如他所料凍得?跟冰坨子一樣。他眉頭一皺,接著拉住她,在嘈雜的音樂聲裡側過?頭來?,於她耳畔低聲囑咐:“另外一隻?。”

祝今夏會意,卻遲遲沒動,一陣滾燙的熱意爬上耳朵——被他溫熱的氣息染指的那隻?。

見她不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