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姐兒不出你所料，上京城外不止發生這一件馬匪殺人搶劫的事”吳金寶義憤填膺地說，“那家子子無一生還。”

“被殺的那家是什麼人家？”沈檸檸問。

“胡大學士第五個兒子一家，還有仆從，共計二十三人。”吳金寶說。

沈檸檸手下動作一頓，胡大學士雖早已退出朝堂，但門生故吏眾多，現如今，胡大學士第五子遇害，想來應該會有不少文人墨客，必會口筆代誅那幫馬匪的所作所為。

“謝得意的家人和奴仆可是已歸京？”沈檸檸又叫道。

“入了，咱們前腳將消息傳給京師白虎營的人，後腳他們就護送謝得意的家人入了京。”吳金寶咂了下嘴，“我走之前給謝得意的那貼身小廝一瓶止血藥，那人是個知恩圖報的，他感恩我救了他一命，悄悄告訴我說，謝得意當上皇商全是托王大人的關係。”

沈檸檸指腹輕叩桌案，輕聲道，“今日若我們不是出手救謝家人，隻怕謝家三子的命就要交代在地藏廟了，一旦謝家三子一死，王大人的千金就坐實了克夫的名聲，隻怕這王家這姑娘真會一白綾結果了自己。”

“啊！”吳金寶驚著了。

沈檸檸輕點頭，淺呷了一口茶，“王大人向來疼愛這女兒，為了不讓自己女兒名聲受汙，王大人隻有將謝得意一家遇險的事，歸究於馬匪橫行，明日早朝，那幫聞風而奏的禦史台們，一定會請奏剿匪。”

有人去剿匪明明是好事，為什麼檸姐兒一臉的鬱色，吳金寶不明所以，道，“檸姐兒，你怎麼了？”

沈檸檸放下茶盞，沉聲道，“現在上京城的駐軍隻有北防軍，一旦剿匪，隻能出動北防軍啊！”

吳金寶一聽北防軍就耷拉下腦袋，匪患不除對上京城是禍害，但讓劉錚掙了這份功績，吳金寶心中是不舒服的。

“眼見的劉家老爺子隻有一月壽命，如今劉錚又要帶兵剿匪。”沈檸檸說，“聖上應該會免了他三年的丁憂啊。”

“什麼？”吳金寶猛地站起身，怒道，“憑什麼劉錚這狗東西不丁憂，我要去宰了那狗東西。”

沈檸檸低頭又喝了一口茶，沒理會吳金寶的話。

“檸姐兒，你不勸勸我？”平常他喊打喊殺，他大哥都按著他打一頓，吳金寶小聲道。

“勸不了啊！”沈檸檸道，“你放心去送死，你死後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吳嬸兒。”

吳金寶耷拉著腦袋，果斷認錯，“我錯了，我以後不喊打喊殺了！”

沈檸檸這時才淺笑跟吳金寶說，“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

吳金寶，“……”

他總覺得哪裡不對，但他又想不出原因！

打發走吳金寶後，沈檸檸就往劉府跑了。

另一邊，劉錚剛邁出書房，天邊就有雷聲響起，劉錚站定了身，看著天際閃過的亮光。

“大人。”高舉手為劉錚打傘的仆從道，“老太爺醒了！”

劉錚點了點頭，麵上倦容難掩。

最多一個月，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劉錚捏了捏鼻根，斂了斂表情才進了劉老太爺的臥房。

一室的燭火因為突如其來的風，被吹得晃動，躺在床榻上的劉老太爺抬了抬眼皮。

劉老太爺麵色灰敗，原本那打理得當的胡須，這會看著也如枯敗的雜草。

“父%e4%ba%b2。”劉錚行了一禮，跟劉老太爺說，“三弟已安全到了北地，還請父%e4%ba%b2不要擔憂！”

劉老太爺半闔著眼，過了好一會才說了句，“我知道了。”

劉錚輕聲道，“父%e4%ba%b2……”

“你還與我說什麼呢？”劉老太爺聲音微弱道。

劉錚便訕訕然地道，“我隻是不想父%e4%ba%b2為三弟擔心，雖是流放北地，但他日不是沒有再回上京城的可能！”

“我為何要擔心一個將我氣癱的孽子！”劉老太爺咳嗽了幾聲。

劉錚急忙幫劉老太爺順氣，“父%e4%ba%b2這是還在生三弟的氣？”

劉老爺冷哼一聲，“為了孽子，不值得！”

“三弟那次……”劉錚說。

“是明王爺設計對吧！”劉老太爺打斷大兒子的話，“看明王爺沒有對劉鎮那孽子半路下毒手，你覺得事態還好？”

劉錚不願在繼續說，“父%e4%ba%b2，夜深了，你早些休息，有事咱們明日再說。”

“不想說，就不說了吧！”劉老太爺道，“當初聖上打入京，我一咬牙為聖上開了城門，那是我這輩子做過最對的一件事，也讓我們劉家登上一個台階，更是讓我受了一輩子恩澤。至於以後，你能不能保住劉家，我也想明白了，死人在乎不了這些。”

聽著老父%e4%ba%b2的誅心之語，劉錚愣是一聲未吭。

“明王爺不是無能之人。”喘了幾口氣，劉老太爺又說，“你好自為之吧！”

劉錚沉聲說道，“大燕不止有一個王爺。”

劉老太爺冷冷看著床榻前坐著的劉錚。

“父%e4%ba%b2，”劉錚說，“我……”

“罷了，我知道你難，從你坐上北防軍統帥之位起，看似咱們劉府如同烈火享油，可這未必不是盛極必衰啊。”劉老太爺長歎一口氣，“你三弟的九門提督之位，現如今坐上的人可是%e4%ba%b2近明王爺的人？”

劉錚低聲道，“是。”

劉老太爺喉嚨裡發出幾聲痰湧的聲音。

劉錚急忙扶起老父%e4%ba%b2，就衝著守在外室的大夫喊。

劉老太爺一把抓住長子的身，阻止道，“不用喊大夫，今日還死不了。”

“父%e4%ba%b2。”劉錚沉聲道，“父%e4%ba%b2，你這樣說，是在說兒子不孝。”

劉老太爺啞聲道，“既然你已接觸二皇子，就儘快擁二皇子為太子，隻有這樣明王爺才不敢對我們趕儘殺絕。”

劉錚點了點頭，“可二皇子現在態度不明……”

劉老太爺一怔，突然兩眼一翻，劉錚嚇得衝外室喊，“大夫，大夫……”

沈檸檸隱在劉老太爺的後窗下，想看看這劉老太爺是不是就要死了。

可等了半晌，隻等到一句‘老太爺暫時無事’，沈檸檸就很無奈。

第70章 糟心的薑湯

十八個人頭的身份資料，被蕭淩明甩在桌案上，但輕薄的紙張有幾份飛到地上，很快又被劉順給撿了回來，這可是查案的證據，可丟不得。

這十八人皆出自黑雲寨，早年是流民身份，隨著黑雲寨的人落草為寇，他們也從流民變成了土匪，在官府都是登記在案的。

“那活口身上的毒如何了？”蕭淩明冷聲問。

那人也是官府通緝在案的土匪，劉順輕聲道，“許太醫還在竭儘全力。”

蕭淩明點頭。

劉順忍不住道，“許太醫讓屬下轉告王爺，他是要成%e4%ba%b2的人了，這是最後一次幫王爺。”

蕭淩明微抬頭，沒什麼情緒地‘嗯’了一聲，揮了揮手，示意劉順下去。

劉順連著應是，快步出了書房，輕手輕腳地闔上房門。

這時蕭淩明才倒了兩杯茶，兩杯茶是雨前茶，隻是有一杯加了果片。

隱在暗處的沈檸檸看到那杯加了果片的茶，便心下咯噔一下，同時呼吸調得更弱了。

“檸姐兒。”蕭淩明淺呷一口茶，又說道，“下雨天，進來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沈檸檸嘴角噙著一抹淺笑，從暗處現身，走到蕭淩明麵前便行禮，“王爺。”

蕭淩明那雙波瀾不驚的墨眸，這時才有了起伏，“免禮，坐吧！”

沈檸檸撩袍擺坐，坐在蕭淩明旁邊的空椅上。

蕭淩明見沈檸檸絲發還帶著水珠，不由皺了眉，衝著門外喊，“準備薑湯。”

沈檸檸麵上端著笑，但心中卻狐疑不斷，蕭淩明態度變化無常，但又覺得，沒必要為了一杯薑湯搏了明王爺的麵子。

“多謝王爺！”沈檸檸還沒站起身，就被蕭淩明阻止了。⊿思⊿兔⊿在⊿線⊿閱⊿讀⊿

蕭淩明看了一眼沈檸檸，“你來找王爺，可是有事？”

沈檸檸沉%e5%90%9f道，“劉家老太爺活不長了！”

蕭淩明又淺呷一口茶，才輕“嗯”一聲，隨後問沈檸檸道，“檸姐兒好像很關注劉府的事？”

沈檸檸抬眸，正好對上蕭淩明的墨眸，這雙墨眸中少了幾分冷戾，多了幾分探究。

沈檸檸心下狐疑，蕭淩明到底想探究什麼？

“對啊。”沈檸檸大方承認道，“劉府於表姐家不義，我沈國公府自是要多關注幾分。”

“僅此而已？”蕭淩明輕聲問沈檸檸道。

沈檸檸笑了笑，說，“不為我表姐一家，我還能為什麼？”

蕭淩明又重新品起了茶，但眼尖的沈檸檸發現，蕭淩明這茶杯裡的茶，明明他喝了許久，可這茶水下去的還不到一成。

沈檸檸對蕭淩明道，“這幾日上京城不太平，前有胡學士家五公子被路匪劫殺，後有謝得意路遇路匪，如上京城的文人墨客和平常百姓都對於剿匪一事，呼聲日漸高漲。”

蕭淩明似有意外，看了一眼沈檸檸，蕭淩明才道，“剿匪一事，民心所向，是應當提上日程！”

沈檸檸抿%e5%94%87一笑，“可如今，上京城的駐軍隻有北防軍！”

蕭淩明放下手中的白玉茶杯，眸光?暗不明地看著沈檸檸，蕭淩明道，“你一女子操心軍中之事？”

“王爺的意思，是女子隻能相夫教子？”沈檸檸溫聲道。

明明是溫和的語氣，但蕭淩明卻聽出惱意，他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人，一時間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沈檸檸這時卻笑了笑，說，“看來今日是我打擾王爺了！”

蕭淩明就解釋道，“本王沒瞧不起女子，隻是檸姐兒這番言論和一個人很像。”

沈檸檸挑了挑眉。

“王爺，薑湯是送進來嗎？”從房門外傳來劉順的聲音。

“咳。”蕭淩明乾咳一聲，掩蓋剛才的失態，然後才衝著門外劉順喊，“進來！”

“王爺，不是不……”剛邁進書房的劉順話說到一半，看到沈檸檸坐在自家王爺對麵，驚得話剩下的話都忘記說了。

這是什麼情況，檸姐兒是怎麼進來的？

“愣著做什麼？”蕭淩明蹙了蹙眉，看著劉順吃驚的樣子。

“噢噢。”劉順馬上變臉，笑嗬嗬地將薑湯奉到沈檸檸麵前，“檸姐兒，薑湯微辣，我去給你取蜂蜜。”

看了一眼劉順，沈檸檸才道，“不必麻煩，我隻是來給王爺送消息。”已站起身的沈檸檸，“關於剿匪一事，還望王爺三思，夜深了，那我就不打擾王爺休息。”

行了一禮，沈檸檸就要走。

“等等。”蕭淩明卻在這時又叫住沈檸檸，但張嘴又不知道要說什麼。

沈檸檸就這樣看著蕭淩明。

“你還是要愛惜身體，喝了這薑湯再走。”蕭淩明便說道。

沈檸檸極快擰了一下眉，便跟蕭淩明道，“謝王爺賞賜！”

一碗薑湯入胃後，隻留下滿嘴的辣苦味，沈檸檸又衝蕭淩明行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