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魍魎之家 霜枝棲月 4296 字 2個月前

,沒等細細品味,旁側倏然伸來一隻手,牢牢的將他牽住了近側。

常安在道,“你彆再到處亂跑。”

兩個女孩自然不會知道阮袁他們所看到的景象,在她們的眼裡,教學樓還是那般模樣,隻是比往常多了陰冷與逼欠,身處其間好似不在那熟悉的寬敞廊道,而是踏上了一條通向幽冥的不歸路。

她們不敢多說話,隻能緊緊跟在兄弟倆的身後。

阮袁初見陰界景象,新奇之餘少不得左顧右盼。

大道兩側似有湍急河流,水聲初聽潺湲,細聽卻更像幽幽鬼哭,淒聲泣血。

越往前走,能見景象不再局限於冗長的大路,雜草乾枯根根支棱在亂石嶙峋的淺灘之間,甚至另有零散的房屋錯落道旁。

那些房子有如孩童彩筆下拙劣的簡筆。三角屋頂下矗著方形的牆,窗也是規規矩矩的一扇,其上鑲著玻璃攀滿了碎痕積滿了灰,屋子深處還亮著影綽的光。

偶有人影曳得狹長,倒映在玻璃窗間,恰似隔著皮影幕布晃悠悠的影人。

沒有猙獰的惡鬼沒有遊蕩的遊魂,眼前的一切瞧來就似尋常的鄉間小道,所謂的陰界原來便是這幅模樣。

阮袁剛想舒口氣,現實卻似要駁斥他這念頭般,從道路前方忽然傳來了古怪的聲響。

砰——砰——砰——

沉悶的聲響很有節奏,像是有人在拍打著籃球,緩慢得朝著他們的方向跑來。

林彩的尖叫悶在喉間,張筠筠尖長的手一下抓住了阮袁的衣角,她的聲音都抖得不成樣子了,“老……老師,這是什麼聲音!”

阮袁的腳步也不禁微微一頓,視線的儘頭竟滾來了一顆籃球。

那籃球不知被拍打了多少年。球嘴處咧了個大孔,棕紅的表皮褪得露出斑駁的內膽,隻剩幾條漆黑的線縱貫著頭尾。

那球就似長了眼般,咕嚕嚕滾到了阮袁的腳邊,驀然停了下來。

身後兩個女生嚇的魂不附體,阮袁也覺得自己手腳發涼,他抬頭看了眼常安在,見著他表情莫測,剛準備發問,耳側倏然吹來一陣瑟瑟陰風。

有人站在他旁邊怪聲怪氣喚道,“老師,你看到我的籃球了嗎?”

阮袁被驚了一跳,循聲低頭一看,球不翼而飛了,他膝側旁竟站出了個低著頭的小男孩。

說是小男孩也不準確,因為那腦袋太大,背實在太寬闊,可他又那麼矮,站在那堪堪隻到阮袁的膝蓋,也許是個侏儒?

陰冷%e8%88%94舐著他的小%e8%85%bf肚,阮袁忍不住一哆嗦,常安在抻臂驟將他一摟,溫暖的懷抱立刻驅散了鬼魅帶來的氣息,“彆怕。”

阮袁還真沒在怕,他隻覺食指一動,原先掛在那上頭草編小狗忽然從他手指上滑掉向了地麵。

那小男孩正好朝他伸出那雙黏滿淤泥手,險險要拽住阮袁腳踝之時。那落到一半的草編小物猝然炸了開來,竟憑空竄出一隻漆黑凶惡的大狗,張嘴間獠牙遍生,兜頭向小男孩咬去。

那小男孩發出一聲詭異的尖嚎,身子一扭,就著那蹲的姿勢,雙手著地瘋狂地向旁側爬去。

就是這麼一爬,他下半身也露了出來——那哪是甚小男孩,分明是一個被截去了下半身的男人!

斷經碎脈拖在碎石路上,稠黑的鮮血拽了一路。它爬的快,然而黑狗撕咬的更快,森白尖齒堪堪觸到它脖頸之時,那剩了半個身體男人霎時溶成了一團黑煙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第69章 魍魎校園行(15)

這一幕委實驚險,饒是曆經鬼魅的阮袁也不由幾分後怕。

至於那隻凶猛的黑犬,它在撲完那個半截男人之後,又搖晃著大尾巴噠噠噠的溜了回來,得意洋洋朝著主人抬了腦袋,這小模樣幾乎與平日裡那個打滾撒嬌的狗崽重合成了一處。

阮袁摸了摸它毛茸茸的狗腦袋以示表揚,大黑犬得寸進尺,又想往他身上撲。好在常安在及時伸手捏住了它後脖軟肉,黑狗嗚地一聲叫喚,又化為一隻草編小汪,咕咚躍進了阮袁的褲子口袋裡。

草編小汪玲瓏精致,褲子口袋兜不全它,它便露著半顆腦袋在外麵,乍瞧頗似隻往外張望的小小狗。

這廂事了,阮袁惦記著身後跟著那兩小姑娘,正要回頭安慰,卻聽近處嘩啦啦一陣水聲,似有甚東西從河中鑽了出來,伴隨著是左側乾草從裡簌簌碎響,竟似那東西從河裡正朝著他們爬來。

張筠筠與林彩看不到陰界。方才那景象落在她們眼裡,便是一個半截身的惡鬼從樓道上方如壁虎般爬來,斷裂的身體曳出一地的血汙。

林彩咬著死死手指頭,張筠筠死死抓著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壓抑住自己的尖叫,結果這廂才驚嚇完,近處樓道縫隙間又倏然扒來一張腫脹慘白的鬼臉。

“——那個是我們的體育老師。”屬於劉媛的聲音從她腐爛的嘴裡傳出,她看起來就像是在水裡泡久了的發糕,可怖可憎,“學校死了那麼多人,就他最慘。被電梯門活活夾成了兩半,上半時下半身掉到電梯井裡被碾碎啦。他的學生全在外頭眼睜睜的看著他。”

林彩首當其衝來了個照麵,兩眼一翻近乎暈死了過去,張筠筠再也忍受不住驚懼抖得不成人樣。阮袁慌忙回頭扶著兩小姑娘,林彩暈不到片刻又醒了過來,嚇的眼淚水花了滿臉,阮袁瞅著她那模樣有些慌道,“哥有沒有辦法讓她們看不到?”

常安在回身,手指輕輕點在兩個女生的額心,霎時間所有的詭怖都影滅了行蹤。驚懼似乎因此淡了許多,林彩仍自抽泣不已,張筠筠漸漸鎮定了下來,隻是不斷環顧空蕩樓道還有些瑟瑟發抖。

其實此刻劉媛離她們尚遠,她似畏極常安在,隻敢扒開一些支棱的乾草露出半張臉。也不知道是慶幸彆人死的慘還是高興自己嚇著人了,這會她竟莫名笑了起來,咯咯的笑音如同夜啼嬰孩,回蕩在空寂著陰界。

“林彩林彩,”她的下半身像是還沉在水裡,嘩嘩水聲不斷從她身後飄來,她渾不覺自己的可怖,仍是如先前那般笑嘻嘻道,“你們怎麼走的那麼快,我都追不上你們啦。”

雖然看不到她模樣,可那聲音卻如影隨形如附骨之疽直往腦袋裡鑽。張筠筠林彩駭得大氣不敢出,常安在牽著阮袁的手,淡然對她們道了句,“走吧。”

四人繼續往前走去,剩下劉媛充滿怨恨的聲音遠遠的追在後頭,“你們居然相信他!你們居然都相信他!明明他才是真正的惡鬼!真正的惡鬼……”

咒罵尾音如同驚飛的蝙蝠,撲棱著翼膜滑遠了。

往前走去,道旁錯落的矮屋越發稀少,連同那些支棱的乾草也消弭了蹤跡,水聲幾不可聞,取而代之是霧——稠灰的薄霧在道路的兩側彌漫著靜謐。

遠遠似乎有盞盞路燈林立,昏光曳出燈杆的長影透落霧間,隨著霧氣漸濃,長影在期間也似獲了生命,扭曲著身軀舒展出手足,徐徐站立而起。

路漸收窄,道旁濃霧裡的長影愈發多了起來。陰風乍起,攜來充滿憎恨的喁喁私語。它們向著道路中走來,掙紮著想從濃霧間探出猙獰的指爪。

這一刻仿佛有數不清的眼睛在向他們盯來,阮袁覺得腦袋發脹,忍不住便往常安在身上靠,邊是湊著悄聲問道,“哥,這些又是什麼?”

常安在自然樂於保護弟弟,他抻臂環住阮袁的肩,微低下頭,溫熱的氣息蹭在耳間,耳鬢廝磨般%e4%ba%b2昵低語,“過去墳場的怨氣,殘留太久了成不了人形。”

“它們這是被困在那裡?”阮袁被蹭著癢了,抬手想撓,指間無意間蹭在了常安在的%e5%94%87上,觸?感柔軟明明很是冰涼,阮袁莫名覺得有些燙手,一下想縮回,“哥……”

“放心,它們上不來的,”常安在卻不喜他逃避,一把扣住他的手不放,%e5%94%87似%e5%90%bb般來回蹭著手背像在安撫又像是在逗弄,“阿袁怕了麼?”

“不怕,”阮袁幾次想抽手,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他做賊心虛回頭瞅了眼兩個女孩,見著她二人都專注著周圍,才是抬頭看了眼他哥,壓著聲音窘迫道,“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常安在眼底流露了笑意,鬆開弟弟的手時他心情似乎更好了。

再往前走,愈濃的霧氣漸往路中漫來,一些漆黑的長影似蠕蟲般蜷在地上,手腳並用著企圖混在霧氣裡,一道爬到路中。

有那麼一隻幾乎挨到了常安在的腳邊,它細瘦的手臂間剛從濃霧間伸出下一刻就化成了攤粘稠的黑血,溶進了碎石路中。

好在走不到多遠,途中現出兩個分叉口。

斜側的岔口繼續蜿蜒著長路通往稠不見景的濃霧中,筆直的岔口則是擴出一片空闊場地,場地左右果然各立著四盞路燈,燈光熒白刺目,如同靈堂上擺著的蠟燭,而佇立其後的那棟高樓便似一口悶沉的棺材。

那樓乍看起來頗似學校裡那棟主樓,可它委實太高了,頂端匿在沉甸甸的黑暗之中,隻遞來幽眇的鐘響,在這死寂的陰界格外如同預兆死神降臨的喪鐘。

常安在正領著他們往樓那方走去,聽聞鐘聲他突然停下腳步問道,“現在幾點了?”

阮袁剛掏出手機,跟在後麵的張筠筠先驚呼了一聲,“怎麼會……都淩晨一點了!”

“淩晨四點陰陽兩界會發生一次重合,”常安在道,“那時候出不去,她們就得等到下個月的這時候了。”

在這地方呆一個月,恐怕連骨頭都要給吞噬沒了。阮袁眉頭微皺,張筠筠林彩互看了一眼,兩個人臉色都白的像見了鬼。

常安在淡然道,“待會進去,無論發生什麼都彆離開我。”

三人自然拚命點頭。

主樓有四個入口,常安在一眼掃過,直接拉著阮袁選了最左側的一道。

左側那道兩扇鐵欄門大敞,踏過門檻,一條長道緊銜而來。

雙方對於陰界的視野在此刻終於重合成了一處。

阮袁剛來還不知這是哪。兩個小姑娘卻是認得,她們稀裡糊塗才向上走完了幾層樓梯,這會拐過轉角,越過兩扇爬滿蛛網的鐵門之後,竟來到了教學主樓荒廢已久的第七層。

這一層原來是專門的理化實驗室,曾因實驗意外發生過好幾起火災,後來就被學校封死停用了。

刨去淹死保安的泳池,鬨鬼的小樹林,這處也算是學校著名的鬨鬼聖地,不少學生會偷來冒險,各類怪奇傳聞也是層出不窮,都是影影綽綽沒個仔細。

兩個小姑娘向來對這類地方敬而遠之,沒想到轉了一圈還是來了這裡。

雪白的牆上有焦黑的汙痕,兩排儲物櫃擠出中間一道狹長的走道,往前走去有橫七豎八幾張課桌椅翻到在地擋住了去路,儘頭另有一扇鐵門,門上嵌著兩麵寬玻璃,便是在這死寂陰冷的夜,仍有明亮的燈光從裡麵透出來。

張筠筠不敢往前走,她半摟著哆嗦的林彩顫聲道,“老師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