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魍魎之家 霜枝棲月 4347 字 2個月前

路。

思緒已定,阿袁道,“我想回去,可是——你真願意放我走麼?”

常安在笑了起來,溶溶月色勾勒著他的眉眼輪廓,他的眼底似乎藏著失望又似含著希望。

迎著他的目光,阿袁忽然就不忍心了,他幾乎要改口留下了,然而常安在卻沒有給他%e8%84%b1口的機會,他指著前方,“看到那池子了麼,走過去。”

阿袁聽他的話,一步步靠近了池子邊上。

頭頂灑落的月光好似亮了許多,像是有誰擦淨了穹頂的玻璃。

阿袁抬起頭看了看,月正中天,穹頂還是那般朦朧。

一旁的常安在又道,“低下頭,好好看看。”

阿袁聞言低下了頭,清淩淩的池水映著他的臉,背著光,隻是個囫圇的人頭。

池中鯉魚像是感覺到了人的接近,尾鰭一甩,水珠飛濺,它輕巧的遊到了阿袁遮擋那片陰影下麵。

便是這須臾,灰暗魚鱗突然間開始%e8%84%b1落,灰鯉痛苦在池中翻滾,尾鰭死命拍甩著水麵,水花肆濺甩了阿袁滿臉。

然而它的掙紮隻換來更多的鱗片%e8%84%b1落,一片片魚鱗飄散在水麵,當所有魚鱗布滿池子時,灰鯉也翻著肚皮沉向了水底。

月光照著這回歸靜謐的池子,灰鱗映著清淩月光,有一片魚鱗亮起了幽幽熒藍,色沉水中,眨眼拓滿了整個池子。

頃刻間,整片池子變成了一塊巨大剔透的月光石,石上熒光泠泠生輝,輝光如蝶般煽動著莫須有的翅膀向著周遭散逸,漸漸的石頭正中央現出了一抹雜質,那雜質好像一隻誤入的黑蟲,無頭無腦滿地打轉。

漸漸的,那黑蟲的身子越脹越大,阿袁隻覺雙目一刺,再睜眼時,那黑蟲竟變成了跳動的影像。

就如同一台老式電視機般,影像初始還接觸不良泛著嘶嘶雜紋,漸漸的雜紋越來越少,直至平如鏡麵,那影像也徹底清晰了起來。

阿袁看到了喧嘩的街市,在池水的儘頭——

正是華燈初上時候,車水馬龍,街邊擺起了大排檔,燒烤攤子一攤隔著一攤,無數的人來人往,匆匆而行或是悠閒漫步,鼎沸人聲透著瑩瑩池水隱隱傳入了耳中。

對於這條街的每一處,阿袁都是無比的熟悉,那是他在來到這鬼地方前所居住的街道。

阿袁久久沒有出聲,還是常安在先出的聲,“走下池子,你就可以回去了。”

那喧鬨的人世象征著是安全舒適,不必再麵臨猙獰的惡鬼不再有不停的逃亡……阿袁神色恍惚,像被蠱惑般,緩緩邁出了一步。

腳踏在影像之上,從其下傳來一股隱約的吸力,呼喚的人向下跳去。

然而阿袁踏出的腳卻驀然定在了原處,片刻之後,他收回了伸出的腳,立足原地後旋踵看向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常安在,“你為什麼一直避而不談呢?”

常安在看著他沒說話。

阿袁道,“為什麼我在這裡會變成一個賣餛飩的小攤販?為什麼會與黃安娜相戀?黃榮強一家是真實存在過的沒有錯,但是原來的黃安正明明是在瘋了後就已殺死了他們全家,而在這裡他卻提早被劉蓁殺死了。你說他們是怨氣,到底是怎樣的怨氣能編織出這麼真實的世界,乃至於我們都忘了自己究竟是誰?還有朱玲玲他們,你說我引來了他們,我又是從哪裡將他們引來的,從陽世還是從……另一個世界?”

常安在聽著他這一大串問話,到最後憋不住笑了,“阿袁,你是不是一直以為這裡是一處平行世界?人還是那些人,但是事已經不是了。”

阿袁一愣,“如果這裡不是陰間,難道不隻有平行世界能解釋的了麼?”

常安在道,“認真說來,其實也算。”

阿袁受夠了他這副模棱兩可,有心想氣,可一想到對方在這昏天地暗的不知道過了多久,又似被戳破了的氣球,呲溜一下消了生氣。他隻把自己的懷疑宣之於口,“你明明想讓我做替死鬼,為什麼現在又甘心放我走了?”

常安在靜了些時,再開口時他的麵色有些茫然,“我不知道。”他停了片刻,低聲道,“母%e4%ba%b2……她有提起過我麼?”

“當然有!”阿袁最不忍常安在露出這幅表情,他麵不改色撒著謊,甚至做出了一臉急切道,“媽媽一直在找你,想你想的不行,但是學校那邊找不到你,老家也找不到。我們都快急瘋了!”

“傻阿袁,你當我像你那般傻麼,”常安在的笑漸藏了苦意,末了他微微歎了氣,“會找我的,從來隻有你。”

阿袁再也憋不住了,他猛跑過去一把抱住了對方,眼淚嘩啦啦地蹭濕了常安在的肩頭,“哥!你跟我回去,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現在也工作了,你不想回家沒關係。我可以……我可以給你一個家!”

他哭音方落,常安在竟嗤地一聲笑了,“傻瓜,如果我能走的了,又何苦騙你來這呢。”

阿袁聲音陡僵,他怎麼又給忘了,常安在騙他來可不就是為了讓他代替他留在這裡?

常安在摸了摸他的頭,他的%e5%94%87蹭著他的耳畔,聲低語緩,如情人間耳鬢廝磨的呢喃,“你是我這輩子唯一遇見的光,我又怎麼忍心這光亮熄滅。”

第50章 隱約真相

這也許是常安在此生能說出的最具人情味的話了,可阿袁聽著卻忍不住淚如雨下,他抓著對方的冰冷的手不肯放開,“我走之後,你怎麼辦?永遠留在這裡,還是再去找一個替死鬼?”

常安在抬袖替他擦臉,道,“除了你,沒有人能代替我。”

阿袁微微一愣,“為什麼?朱玲玲找許彤,許彤找於麗,難道這些替死都是固定的?”

“我與他們不同,”常安在道,“我生於斯長於斯。隻有血脈相息的人才能成為我的替代品,而你與我是最相似的。”

阿袁沉默了。

常安在掙開他環來的雙手,推了他一把,“阿袁,你該回去了。”

阿袁怔在原地一動不動,隔了許久,他忽然道了一聲,“那把槍。”

常安在眼神奇異的看向他,“你說什麼?”

“我們從劉蓁包裡拿出的那把槍,那既然黃榮強的鬼魂也在這,那把槍裡麵又是誰的靈魂?或者說……”阿袁定定的望著常安在,“那把槍究竟是用來做什麼的?”

常安在緩緩咧出了笑,笑意撕扯開他的兩側%e5%94%87角,讓他看起來登時猙獰可怖,如同惡鬼,“你呢,你想拿它做什麼?”

他向前攤開了掌心,指節蒼白舒展如蓮,一把精致的手槍正盛在其間。

阿袁定定望著槍許久,才伸出手去。他的手顫唞不休,幾次欲要收回,然而,等真正握上槍時,五指卻死死的扣緊了槍身,“你說過,這把槍可以用來殺鬼的。這句話是真的麼?”

“你想清楚了,”常安在垂眸望著他,臉頰的笑容就如麵具般深深刻在他的臉廓間,“這裡麵隻有一顆子彈。”

阿袁從他手裡拿走了槍,他倏然抬起了頭,目光死死釘向了常安在,%e8%84%b1口而出的話一字一頓,近乎咬牙切齒,“我替你解%e8%84%b1好不好?”

“你這是何苦,”常安在的麵色漸漸蒼白了下去,就像一層白紙黏附在了她的臉上。盈盈月色款款澆落,他的表情驟然起了變換,一會含笑微微,一會寡無神色,兩種表情爭相撕扯著他的麵孔,像是藏不住的惡鬼終露出了他的險惡。

伴隨著表情的變化,他的聲音也飄忽了起來,縹緲得如同水上似有還無的煙靄,“直接離開不好麼?殺了我,你就隻能代替我永遠被困在這裡。”

阿袁不為所動,仍是一字一字地問他,“我替你解%e8%84%b1好不好?”

常安在安靜了許久,神情如潮退般,終歸了漠然,他說,“好。”

未乾的淚珠掛在臉頰泫然欲墜,阿袁卻是笑了起來。手指下滑扣住了扳機,眼見子彈即將%e8%84%b1膛,下一刻他卻驟然轉挪了方向。

砰一聲巨大槍響!

後座力震的阿袁手骨一疼,子彈出膛的同時,手槍也隨之掉落在地。◇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子彈霍然穿透了一旁黃榮強的額心,炸得他身後的白牆粉末爆濺。

沒有血漿爆濺,黃榮強就如石人僅被子彈衝擊得稍往後一傾,隨後又似不倒翁般很快坐直了起來,唯有額心露著一窟黑漆的小洞證明著子彈途經的痕跡。

阿袁左手交握著被槍後座力震得發麻右臂,神色有些呆滯,雙目直勾勾望著黃榮強的方向。

常安在彎腰替他撿起了槍,“為什麼又後悔了?”

阿袁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望著仍坐在原地沒有任何改變的的黃榮強奇怪道,“他的鬼魂這會還在麼?”

“惡種之源已毀。”常安在盯著他,目光奇異,“你是第一個真正殺死他的人,因他而死的亡靈終得安息。”

漆黑的眼珠一轉,阿袁緩緩收回目光,先望常安在手裡的槍上一瞥,隨後他的視線又攀上了常安在的麵上。熟悉的麵目倒映在眸間,可陌生的卻像另一個人。

阿袁想,他們真是分彆的太久了,久得彼此都已麵目全非。他心緒起伏良多,開口卻隻是輕輕道了一句,“我都想起來了。”

是的,就在他於馬路上遇到常安在的當晚。

他卻真收到了一份郵件。

沒有發件人沒有主題,郵件裡空蕩蕩的躺著一個壓縮包。

阮袁點了下載解壓,壓縮包裡的內容被飛快的分解了出來。

那居然真是一個遊戲,詭異的圖標下麵列著一行小字,上麵寫著“魍魎之家”。

阮袁抱著試一試的心理,點開了那個遊戲。

彈窗伴著陰森森的背景音樂跳了出來。黯淡的畫麵漸漸亮起,背景是一個雷鳴大作的雨天,雨霧將場景塗得模模糊糊,隻剩那棟佇立在兩棟高樓間的矮小洋樓,如惡鬼的泛白獨眼窺視著人世。

阮袁覺得這矮樓眼熟,從花園到構景,仔細瞧了片刻他才驚詫的發現,這幾乎是他童年時候去過的那地方的翻版。

哥哥是按他童年的遭遇改編的故事?阮袁莫名有些忐忑,他按著鼠標想要點擊進入遊戲,電腦卻半天沒個反應。

等他去倒了杯水再回來時,屏幕上幾行血紅的文字顫巍巍的躍了出來——

歡迎來到魍魎之家,這是坐落在祥舟街297號的一棟獨立的洋樓,這裡曾經住著一家四口。而你將重返這四口之家,探尋他們生前的隱秘。現在請你選擇進入遊戲的角色:

A、賣餛飩的貧困攤販

B、年輕有為的企業家

是選擇的角色不同所以劇情也會有所差異麼?阮袁想了想,點擊了A的選項,然後電腦很快的黑屏下去恢複了死沉,重啟也開機不了。

阮袁不明就裡,看時間已過零點,便隻得先去休息。

等他再睜眼時,他已躺在了一張破爛的木板床上,窄小的房間、從來隻聞聲音不見人的鄰居、永遠空蕩的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