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魍魎之家 霜枝棲月 4337 字 2個月前

己來了,不要麻煩你了……”他想讓他直接回去,可見著滿桌早餐,又不好直接把驅趕人的話說出口。

常安在道,“我骨頭和肉都買來了,你就當我來隨你體驗生活吧。那就這麼說定了。”

阿袁稀裡糊塗,被迫應了。

早餐過後,常安在很積極的剁起了肉餡。

阿袁見他這個樣子,隻能硬著頭皮出去,到小樓那裡將自己那攤板車推了回來。

明明是炎炎夏日,白天的街道還是浮著蒙蒙大霧,一路走來未見著半個人影。

阿袁也不覺得奇怪,就光推著板車回了住處,再扛著鍋爬上了樓。

常安在動作很快,就這會功夫,他已經擀好了麵皮,剁好了肉餡,正一顆顆包著滾圓的小餛飩。

電飯煲裡已咕嘟嘟燉上骨頭湯,濃濃的香味連樓道都溢滿了。

阿袁聞著這香味隻覺得熟悉,很像他每晚賣的那湯料。

他想幫常安在,結果因笨手笨腳被拒絕了。

他隻好搬來張崴腳的小凳坐在一旁看常安在忙活,看著看著竟不知不覺睡著了。

阿袁再醒來時,房間裡空蕩蕩的,天已是抹黑。

阿袁扶著沉甸甸的腦袋,他想了很久,隻記得昏睡之前他正在看著常安在替他包餛飩。

那現在常安在人呢?

難道已經走了?

阿袁也不知道自己是失落還是慶幸,他看了時間接近晚上十點。

白天抗上來的鍋這會倒不見了蹤跡,總不會是常安在扛著鍋先替自己去賣餛飩了?

阿袁匆匆跑下樓,結果發現常安在已推著板車站在那等他了,“阿袁。”

阿袁道,“你怎麼也不叫我。”

常安在道,“我叫了,你一直沒醒。”

阿袁低著頭,“不好意思。”

常安在想摸摸他,可手剛觸上他的發絲,就被躲避了開。

常安在收回了手,輕聲道,“沒關係。”

兩人沒再說話,隻剩板車哐啷啷的聲音回蕩在長街。

第43章 重重可怖

有了常安在的幫忙,餛飩的生意好像好起來了。一疊疊錢從大鐵盒裡堆得滿了出來。

可阿袁並不覺得有多高興,他隻覺得古怪,到處都透著古怪。

然而再古怪,他也沒有過多探求的心,那麼生活就得繼續。

於是在這麼連續幾天之後,終於到某一天夜半,向來睡得雷打不動的他被悶沉的咚咚聲所驚醒了。

阿袁坐起來一看,沿街的窗難得落了稀微的月光,屋裡陳設輪廓隱約。

睡在他身旁的人,不知何時起來了,此刻正站在水池旁拿著菜刀一下一下剁著肉。

汩汩血水不斷從水池邊緣溢向地麵,在他的腳旁倚著一袋巨大的黑塑料袋。

見此場景,阿袁莫名有些發抖。他直覺自己是該躺下裝睡,可心底的恐懼與好奇交織著,如同貓爪般撓的他發慌。

阿袁坐了片刻,還是忍不住慢著動作爬下了床,木板床發出輕微的吱呀聲,他屏著呼吸光著腳踏在地上輕著步伐,一步步挪得極慢,他不敢湊著太近,隻往前了幾步就停了下來。

他抻著脖子探頭想一看個究竟,結果——

他對上了一雙空洞無神的眼。

眼睛的主人此刻已經沒有了身體,隻餘一顆頭顱孤零零的擺在窗台上,血水從他脖頸處的斷筋碎脈間淅瀝而落。

阿袁捂著嘴,拚命止住喉間的驚懼,可惜克製不住打顫的上下牙已經出賣了他。

常安在忽然回過了頭來,黑森森的雙目如捕食的夜梟,直勾勾攫住了他。

阿袁猛地往後一退,咚隆一聲,腳重重的撞在了床腳邊緣,他渾不覺疼,隻恐懼地瞪著眼前這個忽然化身為惡魔的人。

常安在恢複了昔日的平淡,“把你吵醒了麼。我明早要回去了,先幫你剁個肉。”

阿袁咬著牙,齒縫間艱難的擠出淩亂的話語,“肉,這肉是什麼?你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常安在瞥了一眼窗台,“呀不好意思,這個怎麼忘了處理。”他微微笑了起來,“阿袁能幫我拿下去扔掉麼?”

“你……”阿袁想到了這幾天賣出去的餛飩,每一天!每一天都是,“你……一直用的都是人肉?”

常安在道,“你以為呢。”

不知怎麼的地上的塑料袋忽然滑倒在了地上,從裡頭滾出了一地支離破碎的殘屍。

常安在的臉上還帶著笑,笑裡充斥著憐憫。

便在此時,窗台上那孤零零的人頭也跟著桀桀怪笑了起來,它艱難的轉動著孤零零的自己,朝向阿袁,張開的嘴裡噴出噗噗的血泡,“阿袁——救救我呀阿袁!”

那顆腦袋是——叢武的!

始終緊繃的神經驟然崩裂,阿袁再也壓抑不住了,他抱著頭爆出一聲慘叫旋踵奪門而出,一路衝下了樓。

阿袁不知這麼在寬闊的街道狂奔了多久,直到精疲力儘,他才倚著牆跪坐在了地上。

大汗淚水摻雜了一處,他從頭到尾濕得徹底。

夜色在收攏,當一縷熹微朝光刺破了漆幕,灰蒙的晝日也於陡然間降臨城市。

阿袁渾渾噩噩地,不知這麼呆坐了多久。

牆邊探出一支小小的白薔薇,雪白的花苞隨著微風顫巍巍蹭著阿袁的臉龐。

有晨露,沁涼的晨露,一顆兩顆從花苞間滾了出來,沾濕了他的臉頰,也潤在了他的鼻尖。

阿袁抹了把臉,漸漸恢複了神智。他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回頭一看,他竟又來到了那棟矮樓的門外。

他抬起頭,透著層層疊疊的雪白薔薇望著隱匿深處的樓房,從二樓的窗戶間隱約透著人影,一個兩個三個……無數的人影,擠擠挨挨地扒著窗,貪婪的窺著外界的風光。

阿袁聽到了從花園的深處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響,他鬼使神差的向前走了一步,花園門扉吱呀一聲開了迎接著來人。

阿袁想著晚間從這裡麵推出去的餛飩,他想著也許這樓裡還住著個老廚師在裡麵做著餛飩給他去賣的吧……他們之前是定好了什麼協議麼?他為什麼不自己去賣呢?也許身體殘疾不便於行?也許長相醜陋怕嚇著人?

在這可怖的屋子裡……住著怎麼也不會是正常的人吧。

阿袁滿腦子天馬行空,足下踩著潮濕的草地一步步循著聲源處靠近,直到——

他看到了後花園裡站著那個熟悉的背影。

常安在背對著他,鋒利的菜刀一下一下剁在了石案上。

他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隨之轉過頭來,“阿袁?”他看起來有些驚訝,“你來做什麼。”

阿袁瞪著他,“是你——一直都是你!”

常安在很是平靜微笑了一下,“不然你以為每天讓你安心賣餛飩的是誰。”

阿袁死死瞪著地上,斷臂殘%e8%85%bf已經收攏在了一處,血水已經在桶裡淅瀝乾淨了。數不清的人頭高高掛在係著秋千的老樹上,地上還另滾落了三顆,不倒翁般搖晃著,淤泥草屑混著血汙沾了他們滿臉,蟲豸在他們的口鼻間進出。

阿袁看了許久才認出,這三人分明就是那死去的——許彤、於麗、徐帆!

阿袁捂著嘴往後連退了幾步。哐啷一聲響動,他的背脊頂在了一處硬|物上。有嫋嫋濃鬱的鮮香霧氣不斷繞著他的脖頸鑽進他的鼻中。Θ本Θ作Θ品Θ由Θ思Θ兔Θ網Θ提Θ供Θ線Θ上Θ閱Θ讀Θ

他身後擺著是他夜夜推著的那攤板車。

明明是那麼熟悉的存在,可阿袁這會卻已不敢回頭,他不敢回頭,他怕從那熱騰騰的鍋裡看到支棱的人骨,他怕知道他賣出去的……從來都是從這些人的身上剃下來的骨肉。

可常安在卻不放過他,他還在笑,很淡的微笑,垂落的目光透著似曾相識的憐憫,他輕輕的問他,“阿袁,你為什麼轉頭看看鍋裡是什麼?”

脖頸咯啦一聲怪響,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卡在了他的脖子上迫使他不得不往後轉去,當轉到一定的角度時,鍋裡沸騰的物事也便這麼的撲入了眼底——

並非是預料中猙獰的人骨,卻是比人骨更加可怖的存在!鍋裡沒有湯沒有水,隻有一團一團纏繞翻滾的黑氣,便似這些人死去的怨氣凝出的實質。

“你以為一直以來你賣出去的是什麼呢?”常安在低低笑聲落在耳畔卻如驚雷般炸得阿袁惶然失措,“你賣出去的是這棟樓房裡源源不斷的怨氣。引來他們的,從來都是你。”

阿袁死死瞪著那鍋黑氣,黑氣間閃現著無數人哭號扭曲的臉孔。

耳邊是常安在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他說,“阿袁,它們都需要你。”

阿袁惶惶然想著,它們?它們是誰?為什麼是它們……

可他的話還沒問出口,隻聽著常安在聲音一轉,倏露了陰冷,“那麼現在,”他說,“你願意告訴我——你在哪裡了麼。”

第44章 重重可怖

阿袁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後猛地被人一扯,他往後一摔,後腦咚地砸在了地上。

阿袁被劇烈的疼逼醒了,他睜開眼睛,入目的是叢武從上方俯視而來的臉,“阿袁?”他一臉緊張,抻著五指在他麵前晃來晃去,“你是清醒的麼?”

阿袁捂著後腦勺坐了起來,環顧著周遭,“我怎麼了?”

還是環繞鏡子的鏡屋,白蠟燭已經燃到了一寸的位置,蠟淚癱軟著流淌開去又凝固硬結。

叢武伸手拉他起來,阿袁發現自己正站在一麵鏡子前。

叢武道,“你方才聽呼喚聲就跟魔怔了般一動不動的,等聲音沒掉的時候,就開始一直說那裡是出口、你要出去之類的,死活要把那麵鏡子推開。”

阿袁想著那個夢,他不知道他是常安在故意讓他做的夢還是在夢裡預示著什麼,他隻知道,常安在已經不是人了……常安在正在找他。

阿袁正自沉思,叢武又道,“現在聲音沒了,我們要不要趕快趁機出去?”

阿袁猶疑了片刻,正要說好,可倏然間耳邊又有哭聲響起。

細細弱弱的哭聲從四麵八方傳來,像是每間鏡子後麵都藏著無數的冤魂,可因著鏡子的阻隔,誰也無法進來。

兩人麵麵相覷,最後還是叢武開了口,他歎著氣道,“算了,我們還是暫時在這呆著吧。”

他這麼說了,阿袁自沒意見,兩人麵對麵沉默地坐在了蠟燭旁。

阿袁習慣了獨處,一直不說話也無所謂。

倒是叢武憋不住了,沉默不到些時,哭聲散了,他又跟著開始唉聲歎氣,“我們還要在這躲多久啊,早知道打死也不來這啊。”他往後一倒,攤成大字躺在冰冷的木地板上,隔了片刻,他忽然問道,“你會不會餓啊?”

阿袁搖了搖頭,“不會。”

叢武歎了口氣,“我進來估計有兩天了,一直沒吃飯,現在感覺餓的快癱了,什麼時候才能出去唉。早知道就不來什麼鬼屋了……都怪徐帆!”

阿袁回憶著方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