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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譜 歌疏 4327 字 2個月前

這個混蛋,即便滅國,也一直是被人捧在掌心寵著,開元帝是,這慕眭也是,身為一個亡國公主,人生過得這樣恣意妄為,讓她這個辛苦打拚的人情何以堪?

“怎麼?很不高興看見我似的。”慕容玖策馬上前,額間綴著紅寶石,襯托得她凝脂一般的臉猶如雪山玉女,在一眾高原紅的烘托下,說一句仙女下凡一點不為過。纖細的腰間是一條由本地苧麻編織的腰帶,上麵也竄著各種寶石,形成一個格桑花紋路,連手裡提著的馬鞭上都鑲嵌著瑪瑙石……

“身為一個亡國奴,你不覺得這樣太奢侈了嗎?”娘的,這一身足夠她辦一間義學了。

慕容玖直接送給她一個漂亮的大白眼,這不就是說慕容氏那一族被降罪的事情嗎?

她已經仁至義儘了,做了該做的事就夠了,可沒想被父兄當棋子拿捏一輩子。

“慕容玖早已死了,現在站在你麵前的是柴阿玖,跟南燕沒有任何關係。”

說罷,慕容玖的視線落在劉煜身上,即便劉煜戴著麵具,她也一眼看出來他的身份,江左的豫王,開元帝的%e4%ba%b2弟弟,畢竟相處十餘載,哪裡瞞得過她的眼睛。

此刻慕眭正給劉煜介紹他的臣民,慕容玖很不客氣的爬上馬車,神秘兮兮問道:“聽聞畫骨先生與你一道過來,我左看右看,也沒看到誰像畫骨先生的,該不會是他吧?”

宋軼點點頭。

慕容玖扁扁嘴,“還真是無恥呢……”

“多謝誇獎。”

誇獎?慕容玖臉色白了白。

慕眭為宋軼等人專門辟了一座宮殿安置,劉煜呆了三日,突然對宋軼道:“我要回泰康城一趟。”

宋軼眨巴了一下眼,她差點忘記了劉煜還有另一重身份。

“好,你回去吧。”

翌日一早劉煜便走了。慕容玖敲著馬鞭看著他策馬狂奔的背影,淡淡說道:“你知道男人最容易在什麼時候出牆嗎?”

宋軼不答。

“就是女人懷孕和生孩子後。”慕容玖瞅著宋軼隆起的肚子,那不盈一握的小蠻腰,就這樣毀了,也不知道生完孩子能恢複了幾成,嘖嘖,著實可惜了。

宋軼扶著腰,昂著頭,鄙睨著她,“你就酸吧。你若實在寂寞,我讓孩子認你當乾娘。”

慕容玖臉色變了變,誰特娘的寂寞了,她在這裡不知道多少風光自在呢!

慕容玖直有兩日沒理宋軼,宋軼知道這顆針紮得有點深。倒不是說慕容玖小氣,而是她大概自欺欺人久了,終於開始思考人生了。

宋軼在她宮裡見過那幅畫像,那是她為她畫的寒煙湖的全景圖。全景圖上,幾寸長的開元帝,都被她手指扣糊了,可見沒事乾的時候她就拿著手指光蹭開元帝的畫像去了。

這個女人看似沒心沒肺,但真的動了情,也許就是一輩子的事。可要把她這樣的性子關入後宮,與其他女人分享一個男人,且不說那男人對她是不是從一而終,那些個嬪妃,隻要存在,她就不可能痛快,何況,開元帝還有一個無法割舍的臧皇後。

那場比試,她輸了,她心甘情願退出,可糾纏了這麼多年,這些感情豈是說收就能收得回來的。

宋軼正想著要如何開解她,慕眭%e4%ba%b2自來告訴她說,不日要給慕容玖選駙馬,宋軼整個人都不好了。

慕眭安撫她道:“不用擔心,伏俟城的男兒並不比江左的差,來選駙馬的也並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是功勳權貴,功績顯赫之輩,她心中也有合適的人選,隻是一直下不了決心罷了。”

慕容玖就像是一隻蜂王,一窩的工蜂圍繞著她轉悠,看似風光,令人豔羨,但時間一久,這便成了伏俟城一大禍害——多少優秀男兒都想娶她為妻,而慕容玖就一個,平白耽誤了人家的大好年華。為此,大臣們沒少上折子讓慕眭給慕容玖賜婚。

宋軼觀察了幾日,覺得這群工蜂裡,長得最好看,表現最傑出的當屬第一勇士莫丹,很多人都以為這駙馬人選非他莫屬,結果,慕容玖卻將自己的金箭%e4%ba%b2手捧到大將軍呼罕禪麵前。

宋軼看到這一幕,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來。呼罕禪看到麵前的金箭,也愣住,麵上變得青紫,估計連呼吸都忘記了。

呼罕禪雖然功勳蓋世,身材也健碩魁梧,令很多人豔羨,但是,他臉上有一道疤,從額頭一直拉到左耳,非常可怖,加上他性格冷毅,不苟言笑,常年練兵練就的一身威嚴煞氣,就差在額頭寫幾個字:閒人勿近。

這樣一個人,若半夜醒來看到,非得嚇尿不可。很多人說,這就是他年過而立還娶不到妻子的緣故。慕眭和大臣們不少跟他說媒的,且不說他眼光高,看不上,某一次,好不容易看上一個,結果他還沒啟口,人家小姑娘硬生生被他給嚇哭了。

自那後,慕眭便再也沒接受彆人說媒。

以慕容玖那挑剔樣兒,斷不會眼瘸到去喜歡一個刀疤臉,這其中必定有□□。

宋軼乾脆利落地將這個問題拋給了慕眭,慕眭摸摸下巴,意味深長地說道:“呼罕禪臉上那道疤就是為她受的。”

宋軼再看,果然發現呼罕禪的臉色古怪地變了變,眼中幾乎要噴出炙熱的火苗來,像是要將麵前的女人給熔化了。

“你確定嗎?”他問。

慕容玖點點頭。

呼罕禪依然猶豫,“你不需要對這個愧疚。”

慕容玖道:“你真不想要嗎?不要我可真給彆人了!”

話未說完,那隻金箭已經被呼罕禪搶在手中,他堅定地說道:“金箭給了我,你便沒有後悔餘地了!”

慕容玖笑得跟朵花兒一樣鮮豔。

宋軼已經不忍直視了,“那個,我都沒看到呼罕禪追求過她。”她覺得也許是自己眼瘸。

“呼罕禪不娶妻,並不是因為他臉上的傷疤,而是他一直放不下。阿玖入宮時,他偷偷去過江左,回來還大病了一場,從此,本來就不苟言笑的人,看起來更嚇人了。”

這盆%e9%b8%a1血當頭淋下,宋軼直打了個激靈。

人真是不能比啊,看看慕容玖這個妖孽,沒心沒肺的,一群男人為她尋死覓活,最終還有人苦等十餘載,就為了能有機會與她再續前緣。反觀自己,一棵桃樹,連花都沒舍得開一朵。從頭至尾就掛著劉煜那朵半開半謝的花骨朵兒。

最慘的是,自己這懷著身孕,那個混蛋還不見蹤影,教她怎麼能不怨?

慕容玖的婚禮定在八月初八,這真是個好日子,整個伏俟城都忙得熱火朝天。宋軼心想,慕容玖大婚,劉煜那個混蛋會不會回來。結果,她沒盼來劉煜,倒是盼來了開元帝劉乾這個不速之客。

劉乾扮著送%e4%ba%b2的轎夫,%e4%ba%b2手將慕容玖抬進了大將軍府邸。

宋軼不知道慕容玖有沒有發現那個易容過的舊情郎,隻見她在下轎輦時,腳突然在台階上絆了一跤,劉乾及時扶住她,沒讓她摔倒。

宋軼保證,那一刻,兩人四目對望了。就在此時,呼罕禪大步流星走過來,顧不得什麼禮儀,直接將人打橫抱起,從劉乾手裡奪了過去。

劉乾的龍爪還在半空中滯留了好一會兒,直到抬轎的人喊著離開,他才收回來。

慕容玖回頭看了一眼跟木頭樁子一樣站在外麵的人,終究沒有說什麼。

人與人之間是講緣分的。他們之間注定有緣無分,以後,各自珍重,互不相擾。

宋軼再要去人群中尋找劉乾時,已經看不到人了,大概那位送完人便回了江左吧。

宋軼居住的宮殿裡,花園一角養了一籠鴿子。宋軼每日會去那裡摸鴿子蛋來吃。而喬三會將宋軼每日做過些什麼身體如何都寫在紙條上,緊緊卷起來,塞進小竹筒裡,綁在鴿子的腳上,讓它們展翅高飛。它們的目的地自然是江左泰康城。

一日,喬三將今日的紙條寫好,正要去傳信,走到花園一看,隻有滿地的鴿子毛,哪裡還有半隻鴿子?

抓了侍衛一問,那位惶恐道:“宋先生突發奇想要吃烤鴿子,你知道懷孕的女人胃口總是有些刁鑽,她想吃,兄弟們也是攔不住的。”

喬三俊臉漆黑,“三十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侍衛愈加惶恐,點頭,“是的,剛好三十隻,宋先生讓全部烤了!”

喬三捏著信箋的手指有點無力。來到宋軼的住處,隻見她挺著愈發大的肚子,招呼著所有宮人內侍在那裡吃鴿子。

喬三看著他們精心培養的信鴿被烤得外焦裡嫩,香氣撲鼻,所有人儘情享用,吃得分外開心,而其中最刺眼的存在正是他的好兄弟薛濤。

喬三整個人都不淡定了,走過去,咬牙切齒地問道:“你知道自己吃的什麼嗎?”

薛濤俊臉癱得很好看,“她已經知道了。”

喬三驀地一怔。

飛鴿傳書這件事,是他家殿下暗戳戳讓做的。明麵上劉煜與宋軼之間是有通信的,隻是信件往來,山高水長的,一個月也就能通那麼一回。但飛鴿傳書不一樣,是每日的都能傳過去,三十隻輪流傳,綽綽有餘。

而現在,這三十隻全成了盤中餐,喬三覺得,宋軼一定是故意的。

“嘭!”一個盤子重重地放到他麵前,宋軼陰測測地說道:“你也來吃點!味道一定不錯!”

喬三汗毛倒豎,孕婦果然是不能得罪的。

宋軼分娩那日,已經是臨近二月,天空卻飄起了雪。整個大地銀裝素裹,宮裡卻忙得熱火朝天,宮女嬤嬤亂成一團,熱水大盆大盆地往裡端。

慕眭、李宓、薛濤、喬三以及慕容玖和她的駙馬呼罕禪焦急地站在外麵雪地裡等著。聽得裡麵的痛呼聲,呼罕禪手腳冰冷,下意識地握住了慕容玖的手,看著她微微凸起的肚子,眼中充滿煞氣。

慕容玖卻笑著拍拍他的手,道:“我很想有一個孩子。”

呼罕禪沒有說話,隻是將妻子的手握得更緊一些。

產房裡穩婆滿頭大汗,一個時辰,不見一點動靜,她們是真怕會出事。

宋軼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氣,身上力氣都用乾了,令人無法承受的疼痛搔刮著她的神經,“劉煜,你個混蛋!我要休了你!”

“隻要你平平安安,怎樣都行!”

宋軼翻了翻眼,覺得自己幻聽了,一雙大手,卻在此時握住了她死命抓住床單的手,十指相扣,緊緊的,像是通過掌心傳遞給了她無限的力量。

“等我生完,再跟你算賬!”宋軼狠狠地抓住那雙手,幾乎在他手背上摳出血。

劉煜哭笑不得。

又是半個時辰的,新生命終於降臨,響亮的哭聲響徹整個宮殿,外麵的人鬆了一口氣。穩婆將孩子抱過來,給這對父母看,宋軼看著那個紅彤彤皺巴巴的肉疙瘩,小臉兒無力地皺了起來,“好醜。”

“哇——”

孩子像是聽懂了母%e4%ba%b2的嫌棄,這一聲哭得特彆響亮。

劉煜摸摸宋軼汗濕的小呆毛,“長大一點就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