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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譜 歌疏 4367 字 2個月前

複雜得令人發指。她是怎麼記住的?

他都沒辦法找到出路,那趙石那個蠢貨能找到嗎?

此刻的趙石已經猶如熬上熱鍋上的螞蟻。原本以為到地下來抓幾隻小螞蟻而已,沒曾想,螞蟻沒抓到一隻,倒是把自個困裡麵了。

三十人入地道,如今他身邊就隻剩了七、八人。這可是為了防止司隸台的人才領了這麼多人來,結果他娘的,全被困死在地道裡,永無天日。

趙石氣得罵娘,暗暗發誓抓到羅丹瓊就先弄死,再找宋軼那隻小狐狸好好算算這筆賬。

可眼下的局勢是,且不說抓人了,現在他要走出去都難。麵前所有的路看起來都一樣,到處都是腳印,這表明都是被人走過的,可到底該走哪一條?

“刺史大人,這邊有血跡!”

趙石眼睛瞬間亮了,羅丹瓊手都廢了,就算還有點功夫,但絕對沒本事以那樣的身體贏過他的手下,這血隻可能是她的。

“快追!”

那廂,宋軼隻覺得羅丹瓊的身體越來越沉,心裡有很不好的預感,“你可彆死了!”

羅丹瓊在她耳邊輕笑,“我當然不會死,我還要帶你去找你的仇人不是麼?”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仿佛一句話說完就要咽氣,偏偏這種時候還要逞強,將這句話說得無比長。

忽聽得腳步聲,宋軼往後看了一眼,隻見暗色的血跡沾染在泥土上,儼然成了一條指引的標記。薛濤不認路,宋軼隻得使出吃奶的力氣扶住羅丹瓊,半拖半抱地帶著她走,讓薛濤在後麵把血跡掩蓋掉。

後麵追著的人果然失去了方向,宋軼剛鬆了一口氣,便聽到趙石陰測測的笑聲。肩膀上的人明顯顫栗了一下。

薛濤拔劍出鞘,隨手塞給宋軼一件東西,催促道:“快走!”

自知是負累的宋軼自然是帶著羅丹瓊跑路,大概是速度太快,宋軼聽得她悶哼了一聲。

“你沒事吧?”

沒多餘的手打火折子照亮,宋軼看不清楚她的臉,隻感覺到她手指冰涼,冷汗涔涔。羅丹瓊沒有回答,但是宋軼感覺到她在用儘全力往外走,好像被困在地下很久,急需要看到一絲陽光。

當推開石門,看到漫山遍野的雪光時,兩人幾乎同時鬆了一口氣。拿出薛濤給她的煙花,點燃,煙花呼嘯而上,在天空中炸開一片絢爛,薛濤說過不用一刻鐘,司隸台的人就會來。

宋軼回頭,隻見羅丹瓊正仰頭看著天空,嘴角噙著一抹淡靜的笑,混合著臉上的血汙,竟然頭一回讓她看起來像個正常的少女。

“好看吧?”

“嗯。”

“往東邊不到一裡地兒,就有一間醫館。你再堅持一會兒。”

羅丹瓊答:“好!”

但是她已經沒有力氣了,宋軼也是筋疲力儘,她將羅丹瓊扛在背上,一步一挪往前走,她說,“謝謝你幫了那些孩子。”今日若不是羅丹瓊引走趙石,難以想象趙石會對那些孩子做什麼。

“江左之人就是虛偽!我一直很想殺了你!”

“彼此彼此!”

一路上,宋軼都說著無關緊要的話,羅丹瓊有一聲沒一聲地應著。最後,羅丹瓊問她,“如果你寫我的傳記,會把我寫成什麼樣兒?”

宋軼想了想,“大概會是一個被人憎恨的惡人吧。當然,如果你願意告訴我我要的答案,我會考慮把你寫成一位被造化辜負的女英雄。”

“你這人忒無恥了些。”

宋軼等著,不說話。

良久羅丹瓊歎了一句,“那個答案或許你不知道會更好。”

宋軼心口猛地一縮,腦中閃過無數個念頭,她快速甩開這些胡思亂想,“你在誑我?”

“你怕了。怕這個是你無論如何都下不了手的人,對吧?嗬嗬……”

宋軼感覺抱住脖子的手突然將她往前一推,她還來不及反應,人便載進雪堆,埋了一頭的雪。

宋軼氣急敗壞,這個小賤人這種時候還算計她,太特麼欠抽了!她憤怒的地從雪堆裡爬出來,便見羅丹瓊筆直地站在她麵前,一柄劍穿%e8%83%b8而過,從劍尖的長度判斷,若她沒離開,自己將會被串成串。

趙石狠狠用腳一踹,羅丹瓊飛了出去,砸在她旁邊的雪堆上,鮮血噴灑出漂亮的弧度,那隻禽獸仗劍而立,猶如地獄爬出來的惡魔,一步步朝她走過來。

宋軼已經沒有逃跑的力氣,她轉頭看羅丹瓊,羅丹瓊幾乎全浸泡在血泊中,也側頭看著她,嘴角的笑容充滿諷刺,“跟我死在一起,後悔了吧,嗬嗬……”

她的氣息若遊絲浮動。

“有人陪著,比一個人孤孤單單死去,總要好一些。”無視靠近的劍,躺在雪堆上,看著天空,有冰涼的東西落在臉上。

“下雪了……”

“是啊……”

閉上眼,就讓她們享受這世間最後一刻的寧靜吧,但這種寧靜卻被刀劍聲撕裂,宋軼猛睜開眼,看到一道白影攔住了趙石,一道黑影迅速靠近,在黑影靠近時,白影連同那隻惡魔消失了。

劉煜衝過來,將她抱進懷裡,整顆心臟幾乎要從%e8%83%b8腔裡蹦出來。

感受到熟悉的溫暖,宋軼冰涼的心突然變得安穩,轉頭看羅丹瓊,她的眼睛變得渾濁,卻依然含著笑,嘴角動了動,仿佛在說,這條路,還是隻有我一個人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又晚了,抱歉。

寫得略糙,明天來改,小渣渣們晚安,早點睡覺。

☆、第一百零二章(捉蟲)

宋軼%e4%ba%b2手為羅丹瓊淨身,穿上壽衣, 並為她挑選了一款長鞭, 讓她在地府可以繼續囂張跋扈。

羅祺接到消息趕來, 看到靜靜躺在靈堂的人,腳像是被定住了, 動彈不得。不過幾日不見,宋軼發現羅祺變了好多, 臉上胡茬未刮,雙眼凹陷,一下從曾經那個溫潤如玉的世家公子變成了行入暮年的頹廢男子。

宋軼按照羅丹瓊平素的喜好, 為她畫眉施粉, 塗上口脂,讓她整個麵目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會睜開眼,繼續用她塢堡貴女的高貴目光鄙睨江左的閒散作風。

“她喜歡哪種顏色的丹蔻?”宋軼問。將幾種丹蔻在羅祺麵前晃了晃。

已經不知道僵立多久的羅祺機械地轉過視線, 抬起手, 指著她手裡最紅豔的那一款。宋軼便丟開其它的, 仔細地開始為她塗指甲。

羅祺走過來, 愣愣地看著她小心翼翼一點一點地勾勒塗抹,仿佛那是世間最珍貴的寶貝。他就那樣默默看著,直到宋軼塗完, 抬頭看他,說:“你是她兄長,就由你來為她入殮吧。”

羅祺的手開始發抖, 羅丹瓊是那樣鮮活,哪裡像死了,可冰冷的身體入手,隻有死人才有的異樣僵直感,讓他瞬間認清事實:是的,她死了,她也棄他而去了。他還記得父%e4%ba%b2每次看到他一副江左士族做派就忍不住叱責,妹妹總會來為他解圍。

他不喜血腥殺戮,若有征伐,也是妹妹上陣,而他還會苦口婆心地勸她不要太嗜血。他不想妹妹也變成父%e4%ba%b2和趙石那樣的人,殘暴不仁,草菅人命。

直到此刻自己承擔起羅家堡,卻無法從趙石的手裡救下她,他才明白,江左的閒散隻是表象罷了,他並沒有看到他們骨子裡那種強悍,而自己,缺少的便是這種強悍。

他保護不了羅丹瓊,才讓她最後死得這般淒涼。

將人在棺木裡放好,羅祺退後一步,看著羅丹瓊的臉,仿佛她就在這個安全又封閉的匣子裡睡著了。

“趙石呢?”

“司隸台到現在還未找到。”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網②友②整②理②上②傳②

宋軼仔細觀察著羅祺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打擊過大,這位眼神有些空洞,臉上連悲傷憤怒都已經表達不出來。

“我帶她回去。”

“好。”宋軼讓人給他準備車馬,目送他%e4%ba%b2自將羅丹瓊的棺木送回定遠侯府。

劉煜走過來,將披風裹在宋軼身上,問她:“她說了麼?”

那個與羅敬輝勾結,製造假兵器,致使十萬大軍全軍覆沒的人,到底是誰?此人不但與羅家堡關係緊密,而且在朝中應該也是頗有身份的人。

羅丹瓊說,這個答案她不要知道的好,還說她怕了,怕這是她無論如何都下不了手的人?嗬,會有這種人麼?

宋軼看了劉煜一眼,答:“沒說。”

劉煜鬆了一口氣,宋軼看見他那表情,心弦輕輕顫了一下,莫名地慌了一下。

“怎麼了?”

見她臉色有異,劉煜問道。

宋軼彆開眼,“沒什麼。”她以為自己不喜歡了就不會害怕,原來,還是害怕的吧?害怕與他又關,與劉家有關。

整個定遠侯府遍掛白幡,靈堂停著兩具棺材,下人們不敢說話,羅祺麵無表情,將棺木停好,跟失了魂魄的行屍走肉一般,走到內院,進了蕭玉致的房間。

蕭玉致雖然命保住了,卻並沒有好起來,失血過多,身體虛弱,加上毒素難清,意誌消沉,似乎,她並不想活下去。

大夫說,若她自己都不想活了,那麼,也許她便真的活不了了。

不過幾日,羅祺整個人都%e8%84%b1了形,丫頭婆子看到他,猶如看到了鬼魅,毛孔都在發寒。羅祺不說話,她們自動乖乖地退了出去。

羅祺坐到床邊,握著蕭玉致的手,這是他生命中最後一點溫度了,他不敢再輕易鬆開,就那樣一直握著,從早上到下午,再到晚上,似乎連坐的姿勢都沒變動一下。

不時進來伺候的人,每每看到他都頭皮發麻。

突然蕭玉致睫毛顫動了一下,悠悠轉醒,看到麵前憔悴不堪的男人,有點發懵,她幾乎認不出他了。

羅祺盯著她的眼,這幾日承受的壓力和痛楚全都湧上心頭,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不要死,求你了。”

乾啞的嗓音異常難聽,滾燙的眼淚落在她手心,無儘的痛苦傳入她毛孔,她靜靜地看著,伸出了另一隻手,他下意識地俯低身子,讓她能輕鬆勾到自己。

蕭玉致的手指落在他眼睛下麵,那裡濕濡一片,不是錯覺,羅家的人竟然真會哭。

那一刹那的溫情,讓羅祺頭一回痛哭失聲,蕭玉致輕輕拍著男人的背,突然,有些不忍心了。

宋軼和劉煜%e4%ba%b2眼看見雪女劫走了趙石,而蕭旭一直被羅祺軟禁在定遠侯府,在蕭旭罪名已定,又有羅祺網開一麵,完全不需要人假扮雪女來救他%e8%84%b1困的情況下,這分明在說明一個事實,蕭旭並非雪女,殺羅敬輝的雪女另有其人,他隻是在替人頂罪!

直到晚上,司隸台也沒能找到趙石的下落,趙石和雪女就像憑空消失了。

羅祺在蕭玉致房裡哭了一晚,直到呼呼睡著。翌日起來,便又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剃了須,淨了麵,穿著乾淨整齊的素服,到靈堂叩拜,侯府上下眼睛都亮了,難得感覺到一絲活氣,一掃之前的陰霾壓抑,整個侯府煥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