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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譜 歌疏 4291 字 2個月前

她時一樣的可憐模樣。

“我以為自己真的死定了,我以為你真不要我了……嗚嗚……”

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莫哭,已經沒事了。”無常女僵硬著手安撫著這個妹妹。她記得當年姐妹倆流落街頭,被人牙子賣到青樓,她們悄悄逃出來,為了救這個妹妹,她甚至殺了一個人,而劉煜就在不遠處看著,看著她手起刀落,看著她站在血泊中,眼神冷清無波,而妹妹依偎在她懷裡,她輕輕撫著她還在顫栗的後背,抬頭看向劉煜。

也許當時的眼神太過淩厲,也許劉煜覺得她雖然心狠手辣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所以才選中了他。

他說,“你跟我走,我會給你妹妹找到一個好歸屬,讓她平安長大。”

那時她們姐妹已經無路可走,要麼被抓回青樓過豬狗不如的日子,要麼被送進牢房為那個惡心的男人以命抵罪,唯一的活路就是跟他走。

她沒有猶豫,就這樣做了。

那時她們還不到十歲,妹妹去了王司馬府上,過得無憂無慮,還有心事跟後宅女子一般耍些上不得台麵的伎倆,而她,每天麵臨的是和一幫少年一起拚命搏殺,在野狼群中,拿著匕首,為贏得最後生存的權利一次一次倒下再一次一次爬起來。

她本來是可以怨恨的,但是看到同樣在野狼群中搏殺的劉煜,她怨恨不起來。她知道他跟她是同樣的人,為了生存,不得不將自己逼成一頭野狼。

無常女喂青女又吃了一粒藥,將人安頓好,這才離去。翌日,青女幾人已經可以下地走動,屍瘡的創麵已經好很多,無常女按時給她們喂藥,沐浴。

“咦,這藥湯怎麼沒藥味?”青女將身子泡在%e4%b9%b3白色的水裡,使勁嗅了嗅,有一股米香。

“這隻是糯米水。不是什麼藥。若是普通屍毒,光這糯米水就能解,但這次的屍毒……”無常女聲音戛然而止,她不該跟這個沒用的妹妹說這麼多。

青女沒有繼續追問,而是看著無常女的荷包,裡麵放著她們的解藥,“姐姐何必如此費事,每次都%e4%ba%b2自喂我們,這藥我來喂她們就成。你還有大事,且去忙吧。”說罷就要去夠那荷包。無常女捉住她的手,斥責道:“這東西可不能放你那裡。就你這性子,被隨便一個有點心眼的人詐一詐,什麼都抖落出來了!”

青女撇撇嘴,抱怨了幾句,終究沒強求。

明明同樣的藥,同樣的湯,四個婢女好得很快,傍晚就活蹦亂跳了,而青女還體軟乏力,低燒不退,想來是她感染時間最久,毒素積累更多,無常女便給她加大了計量。可即便如此,也未見好轉多少。

無常女終於起了疑心,這晚喂完藥後,並沒有立即走,而是躲了起來,不一會兒,原本已經睡下的青女偷偷摸摸起床,出了院子,將什麼東西放進一個瓦罐中,拍拍手,還拜了一拜。

無常女狐疑了,待人走後,趕緊去看瓦罐,瓦罐裡有兩隻荷包,顯然是這兩天青女放進去的。她以為會是她偷偷留下來的藥,結果,打開荷包一看,隻是一張黃紙,上麵寫著字。

月光很朦朧,但並不妨礙她將字跡看清楚。第一張是寫著要與她重修舊好,希望菩薩保佑,第二張寫著她擔心自己可能時日無多,若可以,便讓她用剩餘的生命為姐姐贖罪。

將心願藏進瓦罐這種事,這是她們姐妹間的小秘密,沒任何人知道。記得,五歲時,青女生了場大病,她每日便是這般祈求上蒼保佑,後來她病了,青女也會這般為她祈福,這樣的事情直到八歲時她們分開。

青女的身體非常虛弱,想來是在換血的時候傷了她根本。無常女越發仔細的為她調理,按時胃藥沐浴,少有地還會在她昏睡時陪她說說話,日子看起來平淡安寧,而這樣的平淡安寧讓她心如刀絞。她覺得,她真的可能要失去青女的。輕輕撫著青女膿瘡未儘的臉龐,看著這張酷似王靜姝的臉,她心頭越發恨了。

恨那個男人的狠心,更狠那個女人,因為她,害了她們姐妹二人人不人鬼不鬼!

而明日,將是她的死期!

她終於等到了!

第十日,曙光乍現,頭一回泰康城的世家大族如此齊心協力要去完成一件事。他們圍堵了司隸台,護院家丁與小徒隸在司隸台門口大打出手,衛將軍謝晉帶領衛尉前來救駕,卻被盧君陌帶領的中尉軍攔截,整個泰康城陷入了兵荒馬亂之中。百姓不敢出戶,街道上都是軍隊,連城防軍都加入的了這場莫名其妙的混戰。

無暇他顧的衛尉被堵回皇城,司隸台岌岌可危,京兆尹來增援,但衙役和徒隸的數量哪裡敵得過十餘世家大族糾集起來的護院私軍。

泰康城人心惶惶,誰都看得出來,這是要變天的節奏。

天咒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隻有推出劉煜和宋軼,他們才能活命。

而最後,司隸台是裡應外合給攻破的,裡應的正是張伯明,這位恨不能能跪婖淩波仙的世家子。

迫於無奈,劉煜隻得出麵。

此刻他脖子和手上全是真正的屍瘡,最終他還是感染了。至於宋軼,早已人事不省,被兩個小徒隸%e4%ba%b2自抬出來。長留王和趙誠跟在他們後麵。

無常女站在望月湖畔,看著世家大族帶著兩名血祭者浩浩蕩蕩地殺過來。而那個男人即便身染惡疾,行走見依然器宇軒昂,即便身為階下囚,他也保持這天潢貴胄的派頭。這本就是一個天生的王者。

無常女迎過去,對眾人說道:“隻有血祭者的血染紅望月湖,淩波仙才會再次先生,為眾生解除災厄!”

劉煜看了她一眼,抱起宋軼,轉身對世家大族說:“我劉煜,今日甘願為諸位犧牲這條性命,這是諸位欠我劉氏皇族的,便記得,你們的命是我用性命換得的,就要知恩圖報,不要再被有心人利用!”

世家大族麵麵相覷,誰都沒有說話。

若劉煜今日死了,就算皇位上那位迫於形勢委曲求全,但他們也不可能高枕無憂。劉氏兄弟的狠辣,他們都見識過,連自己的叔伯族%e4%ba%b2都敢血洗的人,對他們又豈會手軟!

隻要有機會,一旦積蓄勢力,他們,就會相繼被抹殺。

所有人都清楚,今日劉煜死了,這天下也必須換主。而一時間能夠名正言順坐上皇位的隻有一個人……

長留王上前,儒雅風流的臉上看不出多少情緒,他說:“我會記得你的,記得你為天下做的一切!”

眼看大勢已去,還有什麼好說的。

劉煜抱著宋軼來到湖心亭,中尉軍立刻圍住了出路,小徒隸們被攔在外麵不得入,隻得跪下為主子送行。他們大多被感染屍毒,此刻並沒有與中尉軍一戰的力氣。

趙重陽眼眶發紅,目呲欲裂,破口大罵出賣他家主子的無恥之徒,被左輔都尉王強一腳踩在頭上,還用鞋底碾了碾,碾破一鞋底的屍瘡,他也不嫌惡心,反而碾得更起勁。

無常女隻瞟了一眼,眼睛始終盯住劉煜。

看他抱著宋軼跪下,掏出匕首,割開宋軼的脖子,宋軼的身體抽搐了一下,鮮血潺潺流出,低落在望月湖中。

再看到男人拿著匕首割向自己時,她的心口突然抽[dòng]了一下,一個聲音卡在嗓子眼兒上,終於破口而出,“住手!”

劉煜回頭看她,嘴角是輕蔑鄙視的笑,一刀下去,鮮血噴湧而出,無常女幾乎看見了血花飛濺的漂亮痕跡。

而圍觀的世家大族臉色相當難看,甚至有人轉了頭,不忍心再看下去。

兩個人身體倒在一起,在最後時刻,劉煜還沒忘記死死抓住宋軼的手,而宋軼早已不能看他一眼。

血液混雜在望月湖水中,湖水開始咕咕作響,花瓣從湖心冒出來,迅速向四周噗散開,淩波仙身披熒光,盈盈立於水間,邁著輕慢的步伐,搖曳生姿地從花瓣中走來。

她淡淡掃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兩人,隨手掏出一隻瓶子,無常女趕緊上前誠心叩拜之後恭恭敬敬接過。

“這是本座降給你們天咒,如今賜予你們的便是福祿,從今往後,你們將福壽綿年,才德永康!”

岸上的人自然千恩萬謝一翻。=思=兔=在=線=閱=讀=

淩波仙賜完藥離去,無常女拿著藥瓶對眾人說道:“仙丹有限,我們會照淩波仙給的方子儘快做出藥丸給諸位解毒。”

這是他們後一步計劃。

就算這些世家大族因為逼死了豫王將積怨發泄在他們身上,也得掂量掂量還沒到手的藥。是的,他們就是要借淩波仙賜下的藥來統領世家大族。

“諸位若是不放心我,大可以讓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為監督,我想,這個人選,長留王最是合適。你們說呢?”

再愚蠢的人也明白這番陰謀的意思的了。

張伯明立刻符合道:“既是仙人選定的人,自然是最合適的!誰敢不從?啊!爹,你打我作甚?”

張伯明無辜地看著自己的父%e4%ba%b2,父%e4%ba%b2也是被他殃及的,此刻也長著屍瘡。其父看了一眼無常女身後,張伯明也看過去,很可惜,因為聚集的人太多,又有中尉軍在湖邊擋住視線,他還真就隻看到一個無常女,偏了偏腦袋,呃,似乎,她身後還有一個人。往旁邊移出幾步,又偏著腦袋躲開中尉軍的頭顱,終於看清楚了那個人。

“鬼——”張伯明一聲大叫,就地厥了過去。

張父扶額,這到底是怎樣一個窩囊廢啊!

無常女也被嚇了一跳,正要轉頭查看,便聽得身後聲起,陰風突襲至身後,她的身體就像是被什麼控製住一般,無法動彈。

“有本王在,何須勞煩長留王!”話音方落,湖中水起,淩波仙正要沉水遁,便遭了道。

幾柄劍朝她刺來,全方位,無死角,終有一柄她沒躲過,薛濤一劍刺穿了她肩頭,帶出一溜串血花。

淩波仙摔入水中,眾人順著血花追去。

“為、為什麼?”無常女嘴%e5%94%87發抖。明明她看見他割的喉,明明流了那麼多血,明明即便是此刻,他脖子上的傷口都侵襲可見,血流如注,可他卻好生生地站在她麵前,將局勢翻轉了。

“解藥,我們早就已經拿到,但多這一瓶也不多。”

無常女陡然想起什麼,視線盯住躺在血泊中的“宋軼”。

“之所以勞動這麼多人演這出戲,不過是想將你們一網打儘罷了。”

無常女迅速看向周圍埋伏的暗線,那是他們調動出來準備為長留王護駕的人,以防這些世家大族有什麼異變,所以,幾乎調集了泰康城所有勢力。結果……

看著那些被不知道哪裡跑來的小徒隸和中尉軍押解上前的同夥,她的心徹底涼了。小徒隸由曹沫帶領,而中尉,首領卻是她極為熟識的趙筠,前幾日還在她房門外憂鬱關懷的人。原來,這隻是一出戲,早被人識破的戲!

無常女閉了閉眼,“好,這一局,我輸了!”

薛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