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慫樣很丟千機閣的臉。
莫穀君%e4%ba%b2自上前,大黃狗盯著他,眼珠子一動不動,看了半晌,大概覺得此人有資格跨入漱玉齋,便往一側讓開,繼續盯著下麵這些準備攻入它看守地的愚蠢人類。
圍觀百姓不甚唏噓,漱玉齋的狗都要成精了。
莫穀君敲響門,過了良久才有人來開門,門子還很給麵子地打了個哈欠,說道:“今日休沐,漱玉齋歇業一日。”
“在下千機閣莫穀君,這是拜帖,勞煩送與你家掌櫃。”
門子瞟了一眼外麵,神色依然冷漠,甚至還有些不屑,“這又是來踢館啊!你們稍等片刻。”說罷,門又被關上了。
“漱玉齋也太囂張了吧?”
“囂張怎麼了?自己要挖牆腳想踩著人上位還不準人怠慢你一下?”
於是,兩邊站隊的人突然就掐起來了,重演昨日在望月湖畔的熱鬨景象。
門子姍姍來遲,隻是這次,一同來的還有李宓和宋軼。一看宋軼下撇的嘴角,顯然是不甘不願被人從床上拽起來的。
“你確定她眼屎擦乾淨了嗎?”孫朝紅問趙誠,有點恨鐵不成鋼。
趙誠答:“眼屎我是沒看見,但是她今日綰的發髻左側遺漏了至少十根頭發。”
孫朝紅一看,果然如此。這是連鏡子都沒照過吧。這對比千機閣這邊的光鮮亮麗繁華盛景,這邊實在樸素隨性得可以。
連李宓都忍不住丟給宋軼一個嫌棄的眼神:看看,看看人家青女穿的那叫一個仙姿綽約,你那寬鬆的衣袍是怎麼回事?最好看的小蠻腰呢?扭起來都擋風好不?
宋軼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形象上的落差,反而將視線在李宓和莫穀君身上轉換了幾個來回:看看,看看人家那才叫書齋掌櫃,儒雅風流,關鍵是臉長得好看。
宋軼不是很有誠意地提提精神,道:“你們是來挑戰的?挑戰什麼?籌碼是什麼?”
既然是宋軼啟口,千機閣這邊,莫穀君自動退下,青女上前一步,禮數周到地拱手一揖,道:“畫骨先生,我們自然是不敢望其項背的,聽聞宋先生繼承了畫骨先生衣缽,若是宋先生能夠代替畫骨先生的話,我等榮幸之至!”
“師父他老人家不問塵俗事,世間紛爭,身為弟子理應為他代勞。”
千機閣要的就是這句話。
“籌碼是,若千機閣輸了,不寫《驚世錄》,相應的漱玉齋若輸了,我等是晚輩,自然不敢請漱玉齋不寫《驚華錄》,隻是若《驚世錄》寫的傳記,出的榜單中人,《驚華錄》便不能再寫再排?如何?”
看似千機閣做出了讓步,但這個讓步卻是很虛的,它若誰都要寫誰的榜單都要排,那《驚華錄》便被架空了,名存實亡。
這個賭注不可謂不大,《驚華錄》與《驚世錄》二者不可共存。這幾乎是判定了一個書齋的興衰。
宋軼一聽此話,精神抖擻,先前撇下的嘴角都開始往上翹了。
“要冒壞水了。”孫朝紅冷漠評價。薛濤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青女姑娘和在場的諸位,不知道有沒有搞明白《驚華錄》的初衷和使命。它的誕生不是為了某個書齋牟利,而是為了選拔九州人才,給出個優劣等差,讓寒門和士族子弟能夠享受到最公正的評價和待遇。與任何勢力任何利益都沒有瓜葛,這是一個絕對純粹絕對公正的傳記和榜單。所以,自然也不可能因為某些人的故意挑釁而放棄原則和底限。”
此話一出,滿場嘩然。《驚華錄》正是因為公平公正不畏強權,敢於扶住寒門,不偏不頗,主張唯才是用,才會受到眾多人的愛戴和推崇,而從《驚世錄》發的傳記看,那更注重煽情,帶有極重的個人喜好,對人物的塑造即便是喜歡它的人都能看得出偏頗來。
喜歡一件東西是一回事,但是相信它的權威是另一回事,顯然,千機閣沒搞對這件事的本質。此刻宋軼一提,絕大多數人都表示讚同,也有少數人跳腳,說宋軼是怕輸,擔不起這個責任。
宋軼隻瞟了一眼那些質疑者,道:“當然,既然是比試,沒有籌碼可不行。若是宋軼輸了,從此封筆,如何?”
再次全場嘩然,即便是對手支持者都覺得宋軼封筆太可惜。
青女自知自己分量不足,於是說道:“我若輸了,連同我的八名婢女,從泰康城消失!”
又是一個你死我活的局麵!
這硝煙意味太過濃烈,身為泰康城的父母官,趙誠是提倡和諧共榮的,於是上前說道:“書齋之間正常切磋,何必弄得你死我活。本官做主,籌碼白銀千兩,如何?”
對一個書齋而言,千兩白銀,這個賭注不可謂不大。對絕大多數泰康城百姓而言,這戲才開場就□□掉一個,那以後哪裡去找樂子,自然,趙誠的提議得到了幾乎所有圍觀百姓的擁護。趙誠直接看向李宓和莫穀君,兩位掌櫃首先點頭表示同意。
“既然是比試,那就該有一個公正的評判,讓本官擔當,你們可有異議?”
趙誠話音剛落,不覺間已經有幾個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豫王劉煜、執金吾曾經的鎮國將軍盧君陌、長留王司馬長青,趙誠、劉煜、司馬長青跟宋軼有或多或少的交情,難免有偏頗,所以京輔都尉趙筠和佐輔都尉王強也相繼站了出來,如今這局勢就是三對三。
三對三打平的幾率太大,趙誠又往人群中望了望,韓延平默默地站出來,看了上麵的宋軼一眼,於是七人的評判隊伍已成。
圍觀百姓不知道這些人之間的貓膩,隻看這陣勢,個頂個的風雲人物,他們的評判自然是有說服力的。
宋軼將這幾人掃了一眼,直接無視了盧君陌那三隻白眼狼,毫不猶豫地將視線落在劉煜那張俊臉上,晾出小門牙,道:“請豫王殿下多關照。”
劉煜臉黑,“身為司隸校尉,本王隻會公平公正地評判!”
擂台擺開,評審坐定,兩方比試的人相繼等待,隻是看到上場的人,吃瓜群眾又不淡定了。
因為千機閣上去的是五個人,其中包括青女和她的四名侍女。
“以五敵一?”
下麵要炸了,誰知道青女反而先發製人,問道:“怎麼?漱玉齋隻出宋先生一人?”
對!人家並不是要以多欺少,既然是代表兩個書齋,自然是可以出一個戰隊的。人越多,不是更能考驗一個素齋的平均素質嗎?
宋軼瞟了一眼這些個美人,漱玉齋隻有她一個女畫師,對方上來的都是女人,出題還由挑戰者出,且不說男人懂不懂那人那些技藝,就算懂就算贏了,在彆人看來也是勝之不武的。
“你們想比什麼?”
“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自然是男女皆宜的東西。”
這麼說,這五人是術業有專攻啊。
宋軼思考了一下,“那還是我上吧。漱玉齋其他人估計現在還在睡覺,難得的休沐日,豈好因為我的事而擾他人美夢?”
聽得這話,連孫朝紅都不知道該如何吐槽了。
趙誠甚是擔憂地問她:“你跟宋軼熟,你覺得她能贏幾場?”
孫朝紅癱臉,“我隻見過她畫畫。偶爾,聽她哼過小曲。”
畫畫這一點,沒人懷疑宋軼會輸。
“她唱得如何?”
前麵劉煜盧君陌等人儘數豎起耳朵。
孫朝紅扶額,“不堪入耳。”
眾人:“……”
轉頭,長留王不恥下問:“孫神捕的不堪入耳是什麼程度?”
這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因為每個人的審美都不一樣,孫朝紅這朵奇葩的審美大概也是有些與眾不同的,於是所有人又豎起耳朵。
趙誠癱臉:“你可聽過城西那個聾子乞丐唱曲?”
很不巧,在坐幾乎所有人都聽過。
“該不會宋軼就唱成那德□□?”一旁的盧君陌大驚,好歹他是很欣賞宋軼這個小變態的。
“不,她認為那乞丐唱得還不錯。”:-)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眾人:“……”
比試開始,首先是比琴技,對方也不比什麼境界韻律,而是比耳力,侍女快速彈出一首,讓宋軼快速複彈這一首,而且要以該曲子正常的韻律彈出來。
任何音韻都有長短輕重緩急,而對方隻在指尖單純快速地毫無輕重緩急地撥動每根弦,其韻律幾乎全部喪失,即便熟悉這首琴曲的人也很分辨出這是什麼曲子。
果然出題曲從指間流瀉時,他們聽到的隻是雜亂的琴音,侍女的手指在琴弦上留下一道殘影,可見速度之快。
一曲結束跟一曲起一樣,毫無征兆。在場幾乎所有人臉上都是茫然的,雙眼都是空洞的,完全不知所雲。
曲罷,青女含笑看向宋軼,道:“允許錯三個音,三個音之內,都算宋先生贏。”
很多人認為,這一題雖然刁鑽,但若能聽出來是什麼曲子,大概是不會有錯音這種事,青女也算厚道音。
“這首似乎是臨江調?”趙誠不太確定地看著劉煜,他對琴棋書畫研究得頗多。劉煜沒回答,倒是趙筠點頭道:“的確是臨江調。”
“不一樣!”劉煜哼了一聲。
眾人側目,“什麼不一樣?”
“是臨江調,但裡麵卻被改了十餘處之多。單憑這樣雜亂的調子聽是聽不出來這個改動的。”
“那宋軼豈不是輸定了?”
小濤濤在後麵手攥成了拳頭。
“未必?”
眾人再次側目,沒想到劉煜竟然笑了。反而轉頭看向盧君陌等人,道:“你們不知道有些人學琴譜,學的不是音韻,而是指法指序?”
是的,他們知道,因為靜姝就是這樣學琴的。複看向台上的青女,莫非,她便是利用這個而出了這道題?
那廂琴聲響起,很多人聽出了是臨江調,可轉頭,臨江調就變了調,惹得下麵議論紛紛,盧君陌等人看劉煜,劉煜臉上風雨不動,根本看不出對錯,反而是台上的青女等人,臉色卻倏地變了。儘管恢複得很快,但也露了底。
那一刻,他們就知道,宋軼多半是贏了。
果不其然,被她們修改過的那十五個音符都被宋軼彈完之後,宋軼抬頭問:“還要繼續嗎?”
這分明表示她已經將她們的詭計一覽無遺。
青女道:“這一局,你贏了。”
不明情況的吃瓜群眾麵麵相覷,盧君陌顯然也被這種技能震驚住了,即便是阿姝,怕也未必有這等功力。不,那個家夥怕吃苦,除了畫畫,其他事情向來喜歡偷懶,連溫書都要趙筠在一旁念著,而她在一旁睡著……
“你知道她會這種技藝?”盧君陌問劉煜。方才劉煜說得那般自信,此刻眼中也隻是露出些許驚豔,卻一點不驚訝,這足夠說明問題。
王強腦袋直,“豫王殿下,該不會是你泄露了什麼吧?”
劉煜毫不客氣地回了他倆字:“愚蠢!”
王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