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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譜 歌疏 4344 字 2個月前

,小姐說她懷了身孕,吳尚清答應納她入府,當時她非常高興。誰知沒到半個月,吳尚清便變卦了。為了補償小姐,吳尚清為她置辦宅子。小姐生性好強,吳尚清出爾反爾讓她十分惱火。怕她出事,那段日子每天我都去古月坊外賣糯米糍。有一天她來找我,說吳家有把柄在她手上,吳尚清不但得納她入府,還得給她平妻身份。小的雖然讀書不多,但也知道,吳府不可能為她一個罪臣之後冒這種風險,何況柳家著實不好惹。小的擔心她做傻事,但小姐卻表現得很冷靜,也很決絕,根本勸不動。大概十天前,她最後一次來找我,給了我一隻匣子。”

李三在床底下翻了翻,扒開一層泥土,從地下取出一個布包,打開來,是個紅木匣子。李三跪地,將匣子雙手捧到劉煜麵前,道:“小姐說,如果一個月內見不到她,就拿著這個匣子去司隸台報案。”

李三磕了三個響頭,“請司州大人為小姐伸冤!”

劉煜將匣子打開,裡麵有一枚玉簪,包玉簪的布上寫著倆字:沁園。

沁園,這是長留王的彆院。

趙重陽過來,看到這兩字,臉上也變了變。長留王乃二王三恪之首,希望此事不要牽扯到什麼前朝舊臣才好。

吳府,水榭。

司隸台深夜帶回來一個人,豫王還%e4%ba%b2自去了一趟長留王府。這樣的消息怎麼蠻得過吳府的眼線。

吳於氏將耳朵貼在門上,試圖聽得更清楚一些,門便吱呀開了,吳邕的心腹走出來,衝她行禮離開。

吳於氏膽顫心驚,走路都有些不穩當,進得水榭,卻不敢說話,眼巴巴地看著吳邕點燃三根香,鄭重地拜了拜,插好,卻定在無字靈位前出神。

這形容無疑刺激了她,一股醋酸味呲呲往外冒,她剛要上前指責,便聽得吳邕道:“跪下!”

吳於氏就跟被雷劈過一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吳邕轉過身,看著她,眼神冷入骨髓,容不得她一點違逆。

“噗通”一聲,吳於氏跪了,還鄭重地叩了三個頭。吳邕到嘴邊的怒火生生給憋了回去。

見他沒有發作,吳於氏起身,終於問出她最關心的問題,“是不是被人發現了?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吳邕轉身看著靈位,沒有再搭理她。

吳於氏憋屈了數十年的怒火終於洶湧燃燒起來,“吳邕,你不會讓整個吳家為這個女人陪葬吧?”

“哼,陪葬?”吳邕冷笑一聲,“你還不配!”

吳於氏整個身子癱軟在地,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這個男人平素雖然喜歡板著臉,但卻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什麼重話,除了那一次。十年都過去了,那個女人已經消失了,她覺得自己能夠慢慢地讓一切回到從前,她苦心經營十年,小心翼翼地伺候著這個男人,結果,他竟然對她說出這種話。

從這具骸骨被挖出來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這個男人竟然為了那個賤人,不顧及章柳吳氏前塵,不顧自己身家性命。

擦了一把眼淚,吳於氏強製鎮定下來,道:“阿清已經走了,吳氏嫡係這一脈已經沒人。如果你真想贖罪,那就贖吧,這些年我也看出來了,你從來沒真心開懷過。但是,我不想這件事牽扯到於家,我會承擔所有罪責!”

“這個罪你可以擔,但還有一項,你卻是擔不起的!”

吳於氏被震得差點跳起來,“你、你知道了?”

“阿清詐死時,我就懷疑了。那件事我能查到,司隸台一樣能,你是想章柳吳氏全毀在你手上嗎?”

吳於氏臉上徹底沒了血色,整個人幾乎昏厥過去。

吳邕不再看她,道:“回房。不要見任何人。”

吳於氏顫巍巍從地上爬起來,幾次回頭,欲言又止,終究也沒能說出什麼話來。

一大早,劉煜%e4%ba%b2自去吳府吊唁,看吳邕立在水榭,十分憔悴,好心提議,“吳侍中如此思念李心嵐,不如給她畫副畫像做留念吧。”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但以吳邕狡猾的本性又如何會輕易束手就擒。

他道:“如今阿嵐已成枯骨,十年過去,連我都不太記得她生前模樣。”

“吳侍中忘記了京城還有一個畫骨先生。他能刻骨畫像,或許能給李心嵐留下一副遺容。剛巧本王今日請了畫骨先生,想驗證一下他的技藝。”

“豫王殿下如此盛情,卻之不恭,那吳某便先行謝過。”

一番虛與委蛇之後,趙重陽領著人進來。

劉煜一看來人,眉梢跳了跳,“怎麼又是你?”

宋軼將小臉兒癱得十分端正,“畫骨先生坐守麒麟閣,從不外出。何況他掌《驚華錄》各方榜單,為了公平性,也從不接受任何人私下邀請。”

豫王是任何人嗎?趙重陽好想提醒一下這個有恃無恐的小妮子。

鑒於他家殿下臉色不是太好看,為避免火上澆油,趙重陽解釋道:“屬下%e4%ba%b2自求見畫骨先生,他%e4%ba%b2口說若隻是刻骨畫像,宋姑娘可以勝任。”

宋軼丟給劉煜一個得意的眼神。

上次所畫女屍雖然容貌被毀,但肌肉輪廓尚在,跟真正的刻骨畫像有天壤之彆,但畫骨先生誰的麵子都不會給,這是眾所周知的,劉煜隻好作罷。

“那就讓本王見識一下宋姑娘的真本事!”

☆、第十八章 十年塵封

筆墨鋪開,碎骨取出,這是一具完整的骸骨,但渾身上下竟然沒有一處是完好的。即便是戴著麵具,劉煜也看得出宋軼臉上的蒼白還有身體的顫栗。

“若是害怕,本王允許你退出。”畢竟是個姑娘家,變態一點猥瑣一點,但也不表示她有麵對死人骸骨的勇氣,何況還是這樣一副骸骨。

宋軼深吸一口氣,隻道:“這天下竟然有如此喪心病狂之人,著實令人膽寒。”說罷%e4%ba%b2手托起頭骨,即便是這頭骨也出現了幾處碎裂,這樣的碎裂即便隻是一處,便已足夠致命,卻如此多處,當初行凶之人到底是有多陰狠惡毒才能乾出這種事。

宋軼感覺到心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燒,臉上卻越發冷凝了,可眼中的笑容反而更溫柔迷人。

“吳夫人很恨這張臉嗎?眼睛是被生生挖出來的,鼻子是被割斷的,打碎了人家全身骨頭,最後還不忘記將頭骨砸碎。不知道乾出這種事,她這十年可睡得安穩?”

宋軼的語氣帶著一絲笑意,聽在人耳裡愈發詭異,全身汗毛不由得倒豎起來。儘管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吳邕還是感覺麵前發黑,仿佛十年前那一幕再次重現。

吳於氏稱病不出,但並不妨礙這些話傳進她耳裡,她躲在房間裡瑟瑟發抖,寒氣直透全身。

“你的話太多了。”劉煜提醒道,雖然他很樂意欣賞吳邕的醜態,但是他更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

這是最後一步驗證,他容不得半點差錯。

宋軼再次深吸一口氣,不讓自己的雙手顫唞,不讓狂湧的心血擾亂她的心緒。

將骨頭一塊塊撿起放好,拚湊出它的全貌,而這仿佛耗儘了她一生的力氣。

碾墨提筆,低頭垂眸,讓發熱的眼眶迅速冷卻,不停地告誡不停地暗示,但這幅畫還是在她的筆下顫栗。線條有些不勻稱。

“沒想到宋姑娘倒真是嫉惡如仇之人。”

宋軼猛地一驚,這才注意到劉煜就站在她側後方,此刻正看著她畫畫。因為這個警醒,後麵的畫十分順利。

宋軼畫了兩幅,一幅是死者臨死時全身的模樣,那模樣根本已經辨彆不出長相,打斷的骨頭插破本來就破爛的血肉,突兀地支出來,濃重的黑、刺目的紅,還有瘮人的慘白,即便是劉煜和趙重陽見慣各種屍體,也著實嚇了一跳。§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而吳邕,身形踉蹌了幾下,險些直接暈厥過去。

宋軼冷冷地看過來,“吳大人可要小心了,你暈了怎麼行,這正該是你和吳夫人好好欣賞的畫卷,不是嗎?”

此刻的聲音很穩,依然帶著一絲笑意,卻充滿無儘的冷漠和嘲諷,猶如閻王正在審判真真的罪人。

吳邕紅了眼,強壓住那股眩暈,坐在一側,沒有再動。

趙重陽卻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拿起畫,在他麵前仔細展示,“死時模樣可是如此?”

吳邕點點頭,喉嚨乾澀得厲害,竟然是一聲也發不出來。

第二幅,是完整的人物畫像,宋軼拚了半天的頭骨才模擬出來的。當這副畫像五官出來時,劉煜身形晃了晃,最後扶住宋軼的椅背站穩,宋軼差點因為他這個動作被拉翻,忍不住轉頭看了他一眼。眼中充滿戲謔,或許還有點什麼彆的意味,但劉煜卻無暇他顧,緊緊盯住那張畫像,直到畫像被慢慢豐滿,變了些模樣,他那口氣才提上來半口,但依然非常難看。

“這副畫似乎很像我上次畫的那一副。”

劉煜看著畫像佇立良久,好半晌才%e4%ba%b2自將這副畫拿到吳邕麵前,“此人,你可認得?”

此刻吳邕已經恢複鎮定,看了一眼畫,視線鎖定坐在案前的宋軼,“沒想到,真有刻骨畫像這樣的神技。不錯,這就是我的侍妾李心嵐。”

宋軼的眼睫顫動了兩下,嘴角輕輕抿著,沒有泄露一絲一毫的情緒。

“吳邕,到現在你還想嘴硬嗎?這個人是誰,你我都很清楚!”劉煜再冷漠無情,當看到這幅畫像時也終於壓不住滔天怒火。

吳邕將視線從宋軼身上挪開,道:“豫王想說什麼?”

劉煜也不跟他客氣,揮手,“帶李心嵐!”轉頭,對宋軼道,“你可以走了!”

這用完就扔的習慣的確不是很好啊。

“這個案子,我也有功勞,為什麼我不能聽?”宋軼不樂意了。任何故事,結局都是最誘人的,即便猜到部分結果,但總想知道各種最終緣由。

顯然劉煜是不會滿足她的好奇心,警告道:“知道真相對你絕對沒一絲好處!相信我!”

宋軼展顏一笑,“原來豫王竟然是關心我。好吧,我走。”

宋軼在回廊裡跟程秋水擦肩而過,即便不說,她也知道,這位該是真正的李心嵐了,跟在她身邊的還有一個八九歲的孩童,長得十分可愛,但這模樣,卻跟吳邕有幾分相像。一個念頭在腦中閃過,她卻沒有打算去追究。事實怎樣又如何,改變不了已定的任何結局。

李心嵐看到吳邕時,臉上意外地平靜,吳邕看到李心嵐卻忽的閃過一絲恨意。

這種表情並不難捕捉。李心嵐看得心底發涼,臉上反而露出一抹諷刺的笑。

她道:“我還活著,老爺是不是很遺憾?”李心嵐摸著孩童的腦袋,吳邕自然也看出來了。李心嵐讓小徒隸帶孩子離開,吳邕的視線跟著追出去,卻惹來李心嵐又一陣冷笑。

“那是你的%e4%ba%b2骨肉,是你打算%e4%ba%b2手扼殺的%e4%ba%b2骨肉。”

吳邕沒有說話,隻定定看著她,眼神迅速恢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