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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廷悠遊歲月 三春景 4135 字 2個月前

說到後頭,太醫的聲音已經?有些發抖了。這不是?他膽子小、見識少,在宮廷做大夫,治療的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一群人,‘醫鬨’是?從來不會少的,‘醫鬨’的強度也非尋常可比。真要是?膽子小,根本不可能在太醫院長久呆下去?。

而且大夫也不是?神,哪怕是?醫學相對發達了很多的現代,也多的是?絕症,更不必說古代的醫生了。所以對醫治宮裡的貴人們無能為力,禦醫們或多或少也會遇到,不能說沒有經?驗。

眼下這位太醫如此,還是?郭敞給他的壓力太大了。從他開?始回話起,郭敞便目光沉沉地盯著他,隨著他回話目光就?越來越重——以皇帝來說,郭敞並不是?那種脾氣很大的類型。他當然‘說一不二’,但總的來說是?講道理的。

臣子們一般不會畏懼他畏懼地做不好事,不過當下顯然不是?一般情況。

他始終是?個‘皇帝’,是?天子,所謂‘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裡’——一個手握近乎無限的權力,動輒可以決定百萬人生活與生死的人,他的喜怒哀樂不再是?普通的喜怒哀樂,而都蘊含著巨大的能量!

麵對這樣巨大的能量,就?像是?麵對一座火山。當它安靜的時?候,山腳下的居民還可以一邊警惕,一邊小心維持著平靜生活。甚至因為火山灰等原因,土地更加肥沃,生活地比普通人更好。可一旦火山爆發,一切就?都毀了!見證這一幕的山腳居民,不可能不畏懼。

郭敞難看的臉色似乎在醞釀某種可怕的風暴,但他一時?什麼都沒說,這反而讓其他人更緊張了。於是?寢房外?的空氣越來越緊張、越來越沉重,仿佛要凝結成固體了一樣!就?在所有人快要氣都不敢出時?,郭敞終於動了。

他沒有責罵、恐嚇太醫,不再管勸說的人,徑直就?走?進了玉殿的寢房。原本屋子裡的太醫和宮人,沒料到官家?會進來,一時?之間行?禮有些參差不齊,而且能感受到強烈的不安——在素娥躺在床上,情形糟糕的前提下,沒人不害怕因此發怒的皇帝。

郭敞一點?兒不猶豫,根本沒管跪倒一片的宮人和太醫,大步走?到了床榻跟前。為了方?便太醫診治,這時?床帳是?拉起來的,床頭旁原本擦藥的宮女讓開?位置後,郭敞就?能很清楚地看到此時?的素娥了。

說實話,素娥看上去?很不好,整個人水腫了起來。特彆是?那張臉,原本是?流暢的鵝蛋形,現在腫成了發麵饅頭,臉頰紅通通地鼓了起來。那紅還不是?發燒了後那種紅暈,而是?一片一片不均勻的斑塊,仿佛是?畫家?拙劣的塗抹。

那些紅色的斑塊上還有擠擠挨挨著的細小丘疹,有些人看不得這些的,看一眼也要半邊身子發麻!

郭敞平常也不是?太能看這些,但這次卻?是?在發麻了一下後,立刻坐在了床邊。他想要握住素娥的手,又怕碰了手背上的疹子,叫她?疼痛。隻?能湊近了在她?耳邊道:“素娥?素娥?可還能聽到朕的聲音......”

郭敞確實被素娥現在的樣子嚇了一下,但在最?初的自然反應後,他很快就?不在乎那些了。相比起素娥容貌損毀的可惜、不適之類情緒,強烈的憂慮和痛苦搶先擠占了他全身——情況如此嚴重,讓郭敞模模糊糊意識到,素娥可能熬不過去?!

即使他是?天子,這個世界上也多的是?他做不到的事!

事實上,他的遺憾不見得比普通人少。就?像現在,如果?太醫們沒有辦法,素娥又自己熬不過來,他也不可能留下她?來。而隻?要一想到可能會失去?素娥,郭敞完全沒辦法往下想了,隻?覺得一片空白。

素娥似乎沒有完全昏迷,還能給郭敞一些反應,但回答郭敞是?做不到了。實際上她?都聽不清誰說了話,說了什麼話,反應更像是?一種本能。

郭敞自然也無法,隻?能坐在床邊守著素娥——他甚至沒有給太醫下死命令,發揮皇帝的特權之一,以前途、性命威脅,叫太醫發揮更多的‘主觀能動性’。

不過,太醫們倒沒有因此輕鬆一絲一毫,眼下壓力之於他們是?一樣的!有些話官家?說不說都是?一樣的,眼下沒有說,難道事後憤怒的君王就?不能一樣處置了?

太醫們小心地在玉殿伺候,素娥寢房旁邊的屋子,時?不時?就?有太醫低聲爭論。爭論該不該用藥,若要用藥,用什麼藥。若不能用藥的話,又有彆的什麼法子緩解症狀。這時?郭敞也在玉殿,就?守在素娥床邊,誰勸也不聽。

這般作為之下,宮裡其他人哪裡敢怠慢?其他後妃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總歸要上門表示一番關切。隻?不過來的人大多根本見不到素娥,就?以防止打擾救治的名義被阻擋在了門外?。不好立刻就?走?的後妃,也隻?能在玉殿正廳彙聚。

正廳裡的後妃這時?候說的自然都是?素娥,婕妤向美娘吹了吹剛染的紅指甲,道:“高順儀倒是?個福氣不淺的,瞧官家?這般心愛她?,這會兒都守著...若是?我有這個福分,便是?立時?死了也甘願。”

這話聽起來似乎隻?是?宮妃們尋常的怨歎,無寵的對有寵的,都是?這般。最?多就?是?向美娘作為太後的侄女,膽子大一些,說這些話也比彆人直接。但實際上向美娘的語氣相比起自怨自艾,更像是?幸災樂禍!

什麼叫做‘若是?我有這個福分,便是?立時?死了也甘願’?意思不就?是?若有這個福分,就?得拿命去?換?在素娥命在旦夕的當下,要說沒這個意思,未免把聽的人當傻瓜了。

“也隻?有向婕妤能說這話了。”蘇妙真沒看向美娘,淡淡地道:“畢竟向婕妤是?不可能有這般福分的,也不怕說這話。換個人來說,就?有咒自己的意思了。”

這就?是?那個經?典笑話了,發誓的時?候都拿沒有的東西發。如果?一個人真的有一頭牛,就?不會拿他那頭牛發誓。

蘇妙真本就?是?極為清高的一個人,看不上向美娘這等說很正常。加上她?和素娥的關係不錯,所以有此一說。而其他人此時?則是?眼觀鼻鼻觀心——此時?來的人不少,多數人都是?來做給郭敞看的,就?連張皇後都在上首位置坐鎮。

這種情況下,沒什麼地位的妃嬪來一回、問?一聲也就?回去?了,做得更多也入不了官家?的眼,立時?離開?也不會觸怒官家?(郭敞甚至注意不到這些)。隻?有一些有地位的妃嬪才留了下來,而這些人哪裡會怵向婕妤和蘇順容的交鋒?隻?不過也沒有蹚渾水的意思罷了。

“你!”向美娘狠狠瞪了蘇妙真一眼,立刻就?站起身,似乎要和蘇妙真對上了。

所謂‘揭人不揭短’,向美娘無寵,完全是?靠著太後這個姑姑才一進宮就?有高位份。而進宮之後,郭敞就?真當她?是?個擺設,位份不再變化,寵愛一絲都無...對於向美娘來說,蘇妙真的話真是?踩到痛處了,以她?的性格不跳起來才怪!

蘇妙真卻?不怕和向美娘對上,她?本來就?誰t?也不怵,這是?性格原因。早些時?候因為官家?喜歡她?,也不覺得她?的性格有什麼問?題,反而認為這是?後宮‘一股清流’——官家?都這樣發話了,其他人還能說什麼?⑥思⑥兔⑥網⑥

如今官家?對她?也沒有當初的喜歡了,但她?位份上來了,膝下又有過皇子(即使孩子沒長大,這在宮裡也是?一份資曆。宮裡生活孩子,尤其是?皇子的妃子,有寵無寵,郭敞都是?多一份印象的)。有這些倚仗在,蘇妙真隻?要不犯原則性錯誤,不過是?‘不會說話’‘不會做人’了一些,能有什麼事?如此行?事也就?越發隨性了。

“好了,向婕妤、蘇順容,你們二人都少說些!現如今玉殿亂作一團,高順儀不好,官家?憂慮的不得了。你們不好好與高順儀祈禱,與官家?分憂,卻?因為一些口角就?爭執起來,難道要讓官家?更加心煩?”還是?張皇後開?口打斷了向美娘和蘇妙真。

這不是?張皇後幫誰,純粹是?因為這兩人真的爭執起來,驚動了此時?心情絕對不好的郭敞,向美娘和蘇妙真怎麼樣說不好,她?這個坐鎮於此的皇後肯定有一份責任。到時?候官家?怪罪,少不了記她?一筆。

經?過張皇後這一打斷,其他人哪怕還有些幸災樂禍,或者更為隱蔽的喜悅的,這時?候也暫時?壓製了下來。表現在外?的,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雖然也有真的擔心的,畢竟後宮也不全是?你死我活的鬥爭,像朋友甚至姐妹一樣相處的人一樣有。但是?,多數人談不到這些,特彆是?素娥如今是?宮裡最?得寵的,不知道擋了多少人的寵。

這時?這些人心裡是?不可能祈禱她?好的!心裡求神拜佛的,怕都是?在咒素娥,咒她?最?好就?這樣死了。

龔德妃扶了扶鬢邊簪的金釵,詢問?侍立在一旁的玉殿宮女:“說來,本位還不知道高妹妹這兒到底怎麼了,隻?聽說高妹妹不大好便趕來了。你來說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還有人說你們娘娘是?中.毒了?嚇!青天白日的,還有人敢在宮裡給一個嬪下.毒?”

宮女連忙說明了一下情況...在場的妃子中,有人來之前聽到的隻?是?一點?兒流言,確實不清楚情況,也有人來之前就?什麼都知道了。不過就?算是?什麼都知道的,這時?候也裝出了不知道的樣子,安安靜靜聽這玉殿宮女說明。

等她?說完了,呂淑容先道:“就?說麼,宮裡哪裡會有下.毒的事兒!唉,高妹妹這般卻?是?運氣不好,哪裡能想到南邊進貢的一樣果?子是?她?不能吃的。不能吃也就?罷了,還反應這樣大,比一般的食病嚴重多了...我也不能飲牛%e4%b9%b3,卻?沒有高妹妹那樣嚴重。”

宮廷裡確實很難有下.毒的事,這一方?麵是?因為毒.物的管理嚴格,不是?誰想就?能輕易弄到手的。另一方?麵也有下.毒的機會不好找的原因——貴人們吃什麼喝什麼,過手的人都明明白白,一旦出了事是?很容易追責的。在這樣的機製,想要買通這些人幾乎做不到。

“也是?順儀有些饞嘴,就?喜愛這些水果?,不常見的都要吃吃看。”韓春娘隨口說道:“這杧果?什麼的,我先前從未聽說過——不,就?聽方?婕妤提過一嘴,當時?還不知道‘杧果?’是?何物。”

“嗬嗬,你與官家?提過,叫官家?記得南邊進上的水果?留你一份,還說到了杧果?。如今高順儀吃了這個是?這樣,你還敢吃麼?”

本來一眾妃嬪中敬陪末座的方?采薇就?這樣被點?到了,方?采薇有些不自然地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