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了。
這天下午,寧城開始下雨。
宋昭昭從經紀人的辦公室出來,外麵雨水潺潺。
經紀人已經換了一副嘴臉,幾乎是討好的對著宋昭昭笑:“昭昭,你也不要怪我,這個圈子就是這樣的,你現在有更好的前程,我還是發自內心替你開心,隻希望你不要介懷我們之間的小事。”
宋昭昭從善如流,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但是語氣還是緩和了下來,她說:“不會的,我沒有怪你。”
這話讓經紀人鬆了一口氣,連忙道:“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好了,你忙。”宋昭昭轉身離開,不帶一絲絲留戀。
她當然猜到了自己轉身那刻,這位經紀人會露出多麼刻薄的表情。
但是至少,她的目的達到了。
宋昭昭看見走廊的儘頭,一個熟悉的身影。
男人背對著自己,正在抽煙。
他拿著煙的手很漂亮,指骨修長,背影透著一股疏離冷淡,很漠然的感覺。
宋昭昭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很久,之後認出來,這就是那天背著自己去醫院的人。
“誒!”宋昭昭開口,聲量微微拔高:“你就是那天幫我的人吧?那天謝謝你了!”
秦爻沒轉身,他隻是輕笑了聲,漫不經心的語調:“怎麼看出來的?”
“好歹背了我一程,我還是認得出來的。”宋昭昭說:“我讓你上司給你的獎金,你收到了嗎?”
“嗯。”
“收到了就好,我和你說,下次遇見這種事,你還是不要見義勇為了。”宋昭昭頓了頓,語重心長:“我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公司一定會把所有責任都甩在你身上。”
“謝謝宋老師的提醒。”秦爻看著窗外綿密的雨:“聽說宋老師要離開公司了,希望宋老師以後,一切順利。”
“好,你也一切順利,你知道我要去哪裡吧?鄭氏集團。”宋昭昭拍了拍秦爻的肩膀:“你要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就來這裡找我。”
秦爻說沒有,謝謝了。
他的態度冷淡,但是宋昭昭並不介意,秦爻聽著她的聲音,甚至能聽出語氣中的笑意。
宋昭昭說:“我還是第一次遇見你這樣的人,挺好的,是個好人。”
秦爻這輩子,都沒有被人形容成好人過。
他莫名的覺得,這一幕實在是惹人發笑。
而宋昭昭見他不說話,後麵隨意的寒暄了幾句,便離開了。
他們本該就是沒有什麼交集的人,至少在這個寧城,秦爻不會停留,宋昭昭也不會離開。
所有偶然的交集,都隻是一場意外。
可是午夜展轉夢回,秦爻還是會想到宋昭昭說自己是個好人。
秦爻這輩子,都沒想做個好人。
偏偏宋昭昭,不知為何,竟是那麼難以忘懷。
幾天後,秦爻也回到了港城。
很長的時間,他都忙於港城的事務。
再度聽見宋昭昭的消息,是場普通的聚會,聚會上,剛好就有寧城來的客人。
客人告訴他,寧城鄭家的小公子為了美人背叛家族,遠走天涯去了。
秦爻當下,就想到了宋昭昭的臉。
為了這一張臉浪跡天涯,好像是劃算的。
“鄭珩帶著她,打算去哪?”秦爻問的平靜,客人沒聽出他的在乎。
“這我就不知道,但是吧,鄭珩還是太年輕了,他羽翼未豐,和家族鬨掰了,估計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帶著戲謔和幸災樂禍。
秦爻勾了勾%e5%94%87角,眼中的神情更加冷淡,“人不自量力,當然要付出代價。”
“秦少,你說的是啊!”客人笑著替秦爻點煙,姿態不可謂不諂媚的攏著火,笑容狗%e8%85%bf,“也就您,青年才俊,那張五爺之前在港城得瑟成那個樣子,後來不還是栽在你手上了?”
秦爻眼中劃過淡淡的輕蔑。
他冷淡的看著客人,指間夾著煙,吸了口,沒有過肺就吐出來。
“他該死,你呢,想下去陪他嗎?”
實在喜怒無常。
客人嚇得臉色都白了。
有人起身打圓場,“秦少,你彆嚇唬人家,人家是做正經生意的。”
“那又怎麼樣?”秦爻嗤笑一聲,冷冷道:“老子現在說的也是正經話,聽不懂嗎?”
“秦少,我不知道我是哪裡得罪你了!”客人百思不得其解,聲音結結巴巴:“我今天晚上,可真是一心一意在陪著您!”
秦爻最煩和這些蠢人說話。
但是一時之間,他竟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煩什麼。
聚會不歡而散,秦爻坐在商務車的後排,車窗搖下去,外頭的風猛烈,吹散一些沉悶。
秦爻在這瞬間,突然就明白了自己的怒氣究竟是因為什麼。
他在擔心宋昭昭。
這個女人實在是太笨了,跟著鄭珩這樣的人風風火火的私奔,除了找死還能有什麼結果?
鄭家的那些人不會對鄭珩做什麼,並不代表不會對她做什麼。
她實在是太蠢,才會把自己置於如此境地。
前排的小弟一直在觀察著秦爻的表情,此時,見秦爻神情抑鬱,試探開口:“秦少...需不需要幫您查一下這個鄭珩?”
秦爻被助理的話吸引了注意力,他捏了捏眉心,淡淡的說:“查。”
隻是秦要查的太晚,於是查到的結果,隻能說已經是毫無反轉的餘地了。
宋昭昭嗓子被毀,星途暗淡,至於鄭珩,果真也如同秦爻猜測的那本,根本就護不住宋昭昭。
秦爻得到這個答案的時候,內心情緒複雜。
他看著手中的資料,周身的氣壓很低很低。
小弟見他這個樣子,不由得心中一陣唏噓,“秦少,我們幫你把這個宋小姐接來港城吧!”
秦爻承認,當時那瞬間,他動心了。
宋昭昭來港城,他能照顧好她。
可是下一刻,這個念頭就被打消。
他不能這麼自私。
“來港城?”秦爻淡淡重複,將手中的文件放在了桌上,他指尖輕輕敲著文件的封麵,終於下了決定:“她的夢想,可不是來港城,她需要在寧城。”
“那...”小弟撓撓頭:“那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秦爻起身,他的聲音平靜的不像話,“我去寧城找她。”
於是,一家在一夜間嶄露頭角的唱片公司,無聲無息的在寧城站穩了腳跟。
秦爻在一堆的麵試簡曆中,準確無誤的拿出了宋昭昭的那張。
他將簡曆扔在了hr的麵前,下了命令:“這個人,我要%e4%ba%b2自麵。”
秦爻時隔許久後見到宋昭昭,她的變化很大,整個人好像被挫掉了銳氣,畏畏縮縮地走進了麵試間。
秦爻坐在角落,聽見麵試官說:“你先唱首歌吧。”
下一刻,宋昭昭沙啞難聽的聲音,在麵試間響起。
她甚至連句自我介紹都沒說。
“好了!”麵試官隻聽了一半,便扶額說:“你先回去等...”
隻是話沒說完,就被打斷,秦爻說:“很好,你留下。”
第276章 昭昭(三)
隻是話沒說完,就被打斷,秦爻說:“很好,你留下。”
除了秦爻,真的沒有人想得通,究竟是好在哪裡。
宋昭昭大概也是想不通的,所以他才會用一種驚訝的目光看著自己。
可是秦爻卻隻是在想,怎麼就為了一個男人,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呢?^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他很想問問宋昭昭,事到如今,你後悔嗎?
可是宋昭昭看著他的眼神那麼的平靜,很顯然,對於曾經發生過的一切,都已經選擇了坦然的接受。
秦爻開始在宋昭昭看不見的地方觀察著她。
她每天都做些什麼,她喜歡什麼,她平時除了工作,還會有什麼活動。
但事實是,除了舞台上的那方天地,宋昭昭真的是什麼都不在乎。
他答應了宋昭昭,帶著她去港城看嗓子。
臨行前那天,兩人一起,在寧城的市中心吃了頓飯。
秦爻不是一個講究的人,對於穿衣吃飯,更沒有什麼要求。
但是因為是和宋昭昭一起吃的,他還是事先去問了她的口味,找了一家小姑娘會喜歡的。
此時,寧城的夜晚燈光溫柔,秦爻看著麵前專心吃飯的宋昭昭,隻覺得她的一舉一動,都非常的可愛。
他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她,許久,終於開口,帶著點笑意:“其實,我有一個問題,很想問問你。”
宋昭昭從珍饈美食中抬眸,好奇的看向秦爻:“什麼問題?秦總,你說。”
“你以前在演唱會的時候,是不是有一次,崴到腳了?”
這個問題很顯然,讓宋昭昭愣住了。
女孩子坐在他的麵前,搜刮著回憶,良久,才艱難生硬地說:“我...不記得了。”
她不記得了。
這真是一個叫人覺得遺憾的答案。
秦爻聽見自己心中輕微的歎息聲。
他抿了一口麵前的紅酒,淡淡的,“是嗎?不記得了?”
“工作裡麵受傷是家常便飯,我都不會放在心上。”宋昭昭聳肩,平靜地啞聲說:“我更在乎的是結果。”
“什麼事,都要講求一個結果嗎?”秦要問的不動聲色。
宋昭昭抬眸看著他,手中的叉子捏緊了些,“秦總指的是什麼?”
“沒什麼,我是說,愛情、事業、人生,所有的所有,都隻能以結果來定論嗎?就沒有什麼過程,能讓你覺得值得?”
他更想問的是,和鄭珩之間的無疾而終,你覺得值得嗎?
但是這個問題太突兀了,很顯然也不適合直接問出口。
宋昭昭手中的叉子被微微鬆開,她又恢複了那副氣定神閒的樣子,淡淡的,聲音帶著受傷後的嘶啞說:“沒什麼值得的,有些過程,這輩子體驗一次,就夠了,再重來一次,可真是要命啊。”
秦爻想,他和宋昭昭在某種程度上而言,倒也算是同類人。
他也一樣,他隻在乎結果。
秦爻微笑的看著宋昭昭,帶著讚許:“昭昭,你能這麼想很好,我們做事業,就是要以結果論。”
宋昭昭也笑了,朝著秦爻舉起酒杯,“謝謝秦總,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待。”
再後來的事,就是秦爻帶著宋昭昭去了港城最好的醫院,找了最好的醫生,去治療她沙啞粗礪的嗓子。
港城的醫院病房,他教宋昭昭疊千紙鶴,用心又認真。
其實他很忙,這並非什麼推辭,更不是借口,是真的很忙。
他已經太久沒有回到港城,有一大堆的事情要處理,可他還是把所有的事情都置之身後,在醫院裡陪著宋昭昭。
兩人一起疊折千紙鶴,宋昭昭一臉真誠的看著他,說,一隻千紙鶴一萬塊,是真的嗎?
秦爻很想笑,宋昭昭這個小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