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

清溪心中裝著事情，隻覺得不知不覺間就到了丞相的府邸，他勞人通報了，心中想些呆會要怎麼說才能讓楊戩更能接受些。

楊大哥，我喜歡你？——嗯，似乎太露骨了些，不太符合純陽宮的內斂氣息。

楊戩，我看上你了！和我回大唐做道長夫人吧！——不行，太霸氣了，跟土匪天策似的。

楊大哥，我喜歡你，不管你同不同意都要劫了你去做壓寨夫人！——這個，好像有哪裡不對啊，而且怎麼聽起來像青峰寨的賊寇似的？

……

清溪胡思亂想著就到了薑子牙麵前，他忙上前去施了一禮，臉微微漲紅，向左右瞟著，卻沒看見有楊戩的身影。

“清溪，你有什麼事……啊。”薑子牙懶洋洋地靠在坐榻上，打了個哈欠。

清溪本以為楊戩見他師父自然會到薑子牙這裡來，卻沒想到會見不著人，而且清溪覺得薑子牙那神情像幾夜沒睡好似的沒精打采，卻也隻理解成他這是這幾日憂心戰事，沒有休息好，心中對他的敬重不由就多了幾分。

“稟丞相，”清溪壓下心中的小小的騷動問：“貧道是前來找楊道兄的，不知他是否在此？”

“……不曾。”薑子牙勉強打起精神說：“清溪是來找楊師侄的？吾不曾見到……哈，你且去他府上尋一尋吧……”薑子牙用手抵著額頭說：“還有何事嗎？吾有些倦了。”

清溪一聽，心中有多了半分惘然，那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雄心和勇氣都消了大半，也無心去過多關注薑子牙的不對勁了，他立刻告辭說：“多謝薑丞相，清溪打攪了，告辭。”

薑子牙好半天才揮手示意他下去，等清溪走到大殿門口扭頭時，才發現薑子牙已經一手撐頭睡著了，白色的胡子搭在%e8%83%b8`前，隨著呼吸一起一伏。

大概真的是太累了，清溪想些，腳步便加快了些。

清溪回來的路上正遇上金吒，看樣子他是特意在等他好久了，因為清溪一過去，他便溫和地笑著說：“清溪，我們能談談嗎？”

清溪猜測他八成是說哪吒的事，又加上自己現在確實心情煩悶，就答應了下來。

兩人漫步到一棵樹下，金吒一句話都沒說，清溪也沒有開口打破這沉寂，但他隻覺得心中逐漸平靜了下來，金吒身上就像是有一種溫和的魔力，他總是能感染彆人，讓人不知不覺中驅逐焦躁的心情，變得心平氣和起來。

“清溪，”金吒在樹蔭之下輕聲喚道，他的素色道袍被從樹縫裡露出的陽光點綴著，僅是在那裡站著，就讓人忍不住稱讚，好一個溫文儒雅的少年。清溪接話問：“李道兄找我何事？”

金吒麵色暗淡了些說：“哪吒，最近怎樣了？”

“他……很好。”清溪說。

“那便好，”金吒笑了笑，拂手理了理袍子自嘲道：“大概，隻要我和木吒不出現在他麵前，他就是真的很高興罷。”

“不是這樣的！”清溪急忙反駁說：“李大哥是個好人，哪吒……他知道的。”

“他怨我們，也是應該的。”金吒側過頭，頭發遮住了他的表情，“畢竟，在他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不在，在他最痛苦的時候，我也什麼都做不了。”他的手顫唞著握起來“我最寵的弟弟，卻被我的家人生生逼上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我隻能看著，甚至，給了他致命一擊。”

嗯？清溪見金吒修長的手指在臉上迅速撫過，然後他笑著扭頭問：“要聽故事嗎？”

清溪猶豫地點頭。

金吒的微笑裡帶了些感激，他的目光放遠，開始解釋起來：“我父%e4%ba%b2乃是陳塘關總兵，他曾與我母%e4%ba%b2膝下有我和木吒兩人，日子倒也安寧快活，有一日我們得知，母%e4%ba%b2又懷有身孕了，全家人都很高興，並且充滿期待。”金吒的眼角帶著笑意，仿佛正在回味當時的場景，“可是，母%e4%ba%b2這一胎甚是奇怪，那孩子竟然整整在母%e4%ba%b2肚子裡三年零六個月。”

清溪眼睛猛然睜大——三年零六月，這也太……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但凡女子孕育，不都應是十月懷胎才對嗎？

金吒的聲音又緩緩響起：“父%e4%ba%b2母%e4%ba%b2認為那孩子不是妖就是怪，本就心懷不滿，終有一日，孩子終於出世了，也不是正常孩童的模樣，卻是一圓溜溜的肉球。”

——啥？肉球？！清溪此刻更是掩飾不住自己的驚訝之意，他嘴%e5%94%87微張，呆愣的看著金吒。

“嗬嗬，”金吒看著清溪這副樣子笑了笑，他說：“清溪不要驚慌，聽我講下去。”

清溪點點頭，金吒這才接著講下去：“父%e4%ba%b2本不欲留下他，就用劍劈了球，誰知，裡麵竟然蹦出了一個冰雪可愛的娃娃，父%e4%ba%b2母%e4%ba%b2見孩子乖巧可愛，也不免有憐惜之心，連他出生前的那些心中不滿都消失了。你沒見過哪吒幼時的模樣，粉嫩嫩的一個團子，穿著大紅肚兜，肆意張揚，可愛的緊。”

“然而，一切事情都在哪吒七歲的時候發生了轉變。那年暑時，天氣炎熱，哪吒稚兒心性，就央求母%e4%ba%b2去海邊玩耍，這一去……便是一切禍事的開端。”金吒的麵色更加陰沉了，他頓了頓，接著說：“哪吒的渾天綾是法器，他用它攪亂了海水，隨後因為這事與東海龍王的三太子敖丙發生了爭執，他……他也不知道輕重，竟然生生把敖丙打死，還抽了人家的龍筋。”

清溪臉色又變了變，看不出啊，哪吒小時候，那麼暴力嗎？

“那東海龍王找上門來，向父%e4%ba%b2討個說法，父%e4%ba%b2恐龍王是降雨之神靈，不敢得罪，那龍王要去天庭告哪吒殺龍子的罪，這若是定罪了，必然會累禍全家。父%e4%ba%b2開始責罵哪吒，母%e4%ba%b2……母%e4%ba%b2雖然也說了幾句重話，但她是真的關心哪吒，唯恐他受到懲罰。”金吒的肩膀倚靠著大樹又說起來：“哪吒也是個倔脾氣，他覺得自己通身本領，又有太乙真人的法寶相助，就偷偷地上了天庭，把那告狀的龍王打了一頓。”﹌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清溪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見金吒閉了嘴，就問：“然後呢？”

“然後——東海龍王怒，拉了其他四海龍王過來一定要把哪吒交出來，否則就水淹陳塘關，父%e4%ba%b2得知之後，震怒不已，並且真的想要把哪吒交出去。母%e4%ba%b2不願意，她把哪吒關在後院中不讓他出來，希望他能少受些傷害。可是，哪吒卻又惹了禍事。我家有一寶物，名曰乾坤弓，另有三支箭，名曰震天箭，誰都沒有料到哪吒會開弓射箭，並且射死了骷髏山白骨洞石磯娘娘的徒弟，那石磯見是震天箭，知是我父%e4%ba%b2所守的法寶，便找上門來，也要與我父%e4%ba%b2討個說法來。”

“父%e4%ba%b2自然更加生氣，無論母%e4%ba%b2如何遮攔，都要把哪吒交出去，以免惹禍上身，他深覺哪吒就是一個禍害，是留不得的，而母%e4%ba%b2一介孱弱婦人，又有什麼能力阻攔呢？我與二弟當時亦不在場，均於山中學道，否則又怎會看著哪吒去送死？哪吒有傲骨，他為了讓石磯及那四海龍王滿意，在眾人麵前……”金吒有些說不下去了，他停了一會平複心情，才又緩緩說：“削肉還母……削骨還父，散儘了三混七魄，最終沒讓我家中任何一人受到牽連。父%e4%ba%b2……卻是連屍身都不願與哪吒收了，還是母%e4%ba%b2，偷偷收了哪吒的屍身，與他做了排位。”

清溪深吸了一口氣，完全沒想到哪吒竟然遭受了如此痛苦，他那時才七歲，哪裡來的勇氣支撐他做出削肉還母，削骨還父的舉動——僅僅隻是想想，清溪都覺得不寒而栗了。而哪吒的父%e4%ba%b2，確實過於無情了。

“然而，事情還未終了，”金吒的聲音裡歎息更重：“哪吒的師父太乙真人，收集了他的混魄，且用蓮花煉製身體，準備讓哪吒以此托生。剛化形的哪吒需接受人間香火用來凝混，他就托夢到母%e4%ba%b2那裡，請求母%e4%ba%b2為他建一間香火廟，母%e4%ba%b2大驚，醒來後與父%e4%ba%b2商議，父%e4%ba%b2卻大怒，勒令以後決不能在他麵前提到哪吒，他沒有那個兒子，哪吒，隻是他的禍星。”

“母%e4%ba%b2沒辦法，隻得偷偷托人在一處建了間小廟，讓哪吒先混居在那裡。”金吒想起了什麼，麵上有了一絲笑意說：“哪吒對待香火之事很是認真，他得知香客的願望禱告，總是努力去滿足他們，久而久之，他行宮的香火愈發旺盛，去的人也越來越多。”

清溪聽金吒又停了來不講了，見他麵色不好，也沒忙著追問，就靜靜地站在那裡。

待金吒混遊回來，對清溪歉意一笑說：“抱歉，”接著又繼續說起來：“如果隻是如此便也罷了，哪吒接受香火凝混後，便會跟隨太乙真人周營拜見子牙師叔，那接下來的事情便不會發生。然而，父%e4%ba%b2的突然出現讓一切都亂了套。父%e4%ba%b2見哪吒行宮香火鼎盛，大罵他是妖邪，蠱惑世人，便把他的行宮砸了，金像毀了，並且命人說再不許建什麼哪吒行宮。哪吒心中本就有怨氣，再加上父%e4%ba%b2絲毫不念及父子之情，竟然對他那番作為，讓哪吒寒了心——他要弑父。”

“雖然父%e4%ba%b2做了錯事，可他仍是我們的父%e4%ba%b2，哪吒的師父太乙真人也不願哪吒背負弑父的惡名，他找來了我和二弟，還有陸壓師叔等人，用計降伏了哪吒，哪吒不服，父%e4%ba%b2就把他鎮封在玲瓏寶塔裡，讓他倍受煎熬，可放他出來之後，卻依舊不願與父%e4%ba%b2和好。我與木吒那時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隻看到了一個想要弑父的弟弟，父%e4%ba%b2在我們兄弟心中一直是值得敬重的人，那時的我們當然不能看著父%e4%ba%b2生生被殺，於是我們與哪吒打了起來，哪吒本不想和我們動手，可……我和二弟卻一直在逼他……然後，我一劍刺中了他。”

金吒的手都在顫唞，可依舊堅持著把話說完，仿佛那樣就會好一些一樣，“他本是可以躲過的，可是他沒有……他就那樣看著我，和幼時一樣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卻帶著痛苦不甘，他掙紮著問我，大哥，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我也一直在問自己，為什麼我會傷了他，為什麼我要%e4%ba%b2手斬斷他心中那僅剩的念想，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是哪吒，我會怎麼做？後來我發現，一切都是徒勞的，我不會是哪吒，也不可能讓時光流轉，讓我救回我的弟弟。”金吒的手無力地垂下來，他抬頭，對清溪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說：“從那之後，哪吒對待我們就好像對待陌生人一樣，不，應該是比對待陌生人還冷漠，他不願彆人叫他李三，連李姓都很少冠在名前，他不再與我們爭吵，不再想著弑父之事，我知道，他是心死了，我們，隻是沒所謂的陌路人，僅此而已。”

清溪不知道該說著什麼，他沒想到那個活潑過頭的哪吒身上發生過那麼多事情，讓自己一個外人聽了都覺得寒心的父%e4%ba%b2，還有給他致命一擊的兄長們，清溪沉默了很長時間，才問：“你想讓我做什麼？傷害哪吒的事，我是不會做的。”

金吒微微點頭道：“自然不是，我……彌補都來不及，怎會想要傷害他？我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