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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情敵 古言九卿 4358 字 2個月前

經過那個少女旁邊的時候,那兩個黑甲侍衛朝她恭敬的彎腰,這才緩緩的退了下去。

我一步一步踏上黑曜階梯,一轉身坐回金座,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個站在門口被陽光所包裹的少女,輕笑一聲:“你就是盤古了麼?”

創世的神邸。

我們龍族宿命裡的敵人。

我心臟為之震顫,卻無比怨恨的敵人。

她沒有說話。

我看著她一步一步走近徼幸,伸手解開了徼幸身上的繩索。她的十指纖纖,彎下腰時,脖子後的青絲滑至%e8%83%b8腔,脖頸後露出一片讓人挪不開眼的白膩。

她這麼溫柔。

徼幸看見她,眼眶一紅,鼻子一酸,想要說什麼,可是卻說不出口。他就是看著那張臉,忽然就哭了起來。

他哭的又傷心又難過,好像該怨誰,可是好像又誰都不能怨。

我坐在金座上,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個從所未見的少女。

她解開了徼幸的繩索,徼幸站起來,抖開了身上的繩索,眼眶紅紅的,看著我,眼裡有深切的失望。

我依然無所謂的看著他。

他看著我,半響才輕輕的失望傷心的說道:“重華,我走了,你要保重。”

指尖猩紅的指甲又長了出來,我沒有看他。徼幸踟躕了片刻,終於還是狠了狠心,掉著眼淚走了。

走了兩步,他又轉回頭,朝我掉著眼淚,難過的輕輕道:“重華,你一定要保重啊。”

我望著他,心裡那缺失的一角傳來更加急切的痛楚。可那痛楚卻始終隔著一層隔膜,隱隱約約不真切,我甚至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在痛。

我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大殿外的陽光下。

我知道我再也不會見到他。

麵前的少女,直起身子,抬起頭,看著我。

我的目光撞向她,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一道平靜從容,一道充滿了殺戮和吞噬的欲望。

我凝視著她。

站在黑曜石大殿裡,四周垂下的黑色帷幔隨風輕揚,荊月一步一步退下,旋即身影在黑色的垂幔後消失。

層層疊疊的垂幔裡,站在台下的少女靜靜的看著我,半響才從容道:“重華殿下,真的這麼恨我嗎?”

我真的那麼恨她嗎?

我恨她嗎?

我不知道。

我單手撐著下巴,輕飄飄的笑道:“我可曾見過你?”

我不記得我見過她,見過這麼絕色美麗的少女。

她站在大殿裡,流雲鬢鴉羽黑亮,麵容不過是十六七歲,五官明豔清麗,舉世無雙,見之難忘。

我從沒有見過她,如果我曾經見過她哪怕一次,我都不會忘記這副麵容。

可我從未見過她。

我隻是本能的怨恨這個人,這個名叫盤古的,擁有一副少女軀體,明眸皓齒,顧盼生姿的神邸。我不知道她是占了誰的身體,也不知道這副身體的原主人到底是誰,可是我知道,我恨她。

沉睡了千萬年的神邸,一朝醒來,卻站在這個大殿裡,與我用一個不知道是誰的軀殼,談著無關緊要的話語。

我望著她的臉,沉默了半響,才麵帶厭惡的說道:“你不能用自己的樣子和我談話麼?”

為什麼是這樣一副臉,讓我生出更加無法抑製的怨恨的痛苦。

盤古站在黑曜石大殿中。

她平靜從容的望著我,朝我輕輕道:“我與你並沒有過多的交集,龍族的後人,明天你便要重鑄無儘墟,到時候,我會和你的祖先同歸於儘,這副軀體也不會再存於世,你不會再見到我。”

我抬起下巴,怨恨厭棄的看著她,忽而笑起來:“為什麼是叫同歸於儘?你不明白嗎?盤古,你隻是一縷殘魂,而龍神卻是怨念長存,魔族魔皇代代更迭,無儘墟裡吞噬的魔魂千萬不計,她的強大,遠超你的想象,你憑什麼認為你能鎮壓龍神?”

我怨毒的看著她,輕輕笑道:“說不定,到時候你不過就成了龍神魔力的一部分來源而已。你照樣護不住這三千世界,龍神注定會毀滅這個世界,盤古,你可明白?”

盤古靜靜的看著我,從容點頭道:“我明白。可是重華,你也會心甘情願的看著三千世界毀滅嗎?”

我輕笑:“為什麼不願意?隻要你死了,天帝那叛徒一族付出代價,自此之後,天下便是我們龍族的天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龍神自會從廢墟和火焰中建起重新的秩序,隻不過那個時候,三千世界會忘了你盤古的存在,我們龍族,才是創世神。”

我%e5%94%87角上揚,玩味的一笑:“這個結果,你滿意嗎?”

盤古平靜的看著我,輕輕的歎了口氣:“龍族的怨念之深切,骨子裡的殺戮之血,即便是我已經解開了你的詛咒,可你卻還是有這樣的怨恨。”

我抬手,忽而身形一掠,欺近她,朝她邪魅的一笑:“這三千世界由你所創,愛恨嗔癡怨皆有你%e4%ba%b2手所造成,我們龍族的怨恨,你怎麼會——”

怎麼會懂?

為什麼我的心臟隱隱作痛,卻又永遠找不到那痛楚的來源。我好像隔著一層隔膜看著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事情或者人再能打動我一分,可我想要探究那個痛楚的根源,我卻始終無法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有那麼一瞬間,麵前的這個少女長睫低垂。

我看不見她的眼睛。

我望著她,癡迷一般攥住她的手腕,低聲叱問道:“我是不是見過你?!”

可當盤古抬起眼睫的時候,我便知道那不過是我一時神迷而已。我怎麼可能會見過盤古,又怎麼可能在見過這樣美麗的少女之後忘記她的容貌。

可那種感覺如此熟悉,如此猛烈,直擊我的心臟。我攥著她的手腕,抬起來,厲聲道:“告訴我,盤古!我是不是見過這個軀殼的主人?”

盤古凝視著我。

她的眼睛像是初春後倒映著漫天藍天白雲的湖水,清澈從容,沒有一絲一毫的隱瞞或是其他的意思。我攥著她的手腕,她沒有絲毫反抗,隻是直視著我,平靜道:“這個軀殼的主人自願獻祭給我,我與她做了等價的交易。她覺得那件事值得托付性命去做,便是如此了。你可還想問什麼?”

她仰起下巴,略帶一絲仁慈和悲憫的看著我:“重華,我需要你的幫助。”

下一刻,我鬆開她的手,甩了甩袖子,冰冷而倨傲的看著她:“需要我的幫助?你說說看,憑什麼?”

盤古靜默了片刻。

她看著我,不卑不亢,一字一頓道:“因為你是龍族的後人。是我曾給予希望的龍神血脈,這三千世界選中了龍神,而她終究發狂,背棄了三千世界對她的希望。但你不同。當初我沒有禍及你們龍族,隻是更改了你們的記憶,為的就是有一天,如果龍神真的怨念不散,那就由你們龍族的末裔來毀滅她。”

頓了頓,她看著我,堅定的說道:“你是龍神降下的詛咒,也是我當初對世界的最後期望。我讓荊蘿銘記她們荊族的使命,將這死局化作新生,將最後的龍族末裔所愛之人,帶來成為打破詛咒的關鍵。”

我眯了眯眼睛。

所愛之人?

為何我記不得我有個所愛之人?

看著盤古自顧自的說下去,我心中忽然就生了厭倦。我坐在黑曜石王座上,朝盤古撫著額頭,譏諷的笑:“不要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你不是創世神麼?為何連龍神都懲治不了?還用得著來求我?”

盤古看著我,認真而平靜道:“我不過隻是一縷殘魂,而龍神卻在無儘墟中吞噬百萬計的魔魂,集齊一體,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無儘墟現在已經困她不住,早出來晚出來都不過是一個時間的問題。如果可以,倒不如讓你現在將她放出來,讓我與她同歸於儘。”

同歸於儘?

我眯起眼,看著她,聲線陰鬱:“同歸於儘?可笑,你覺得你殺的了龍神麼?”

盤古抬起頭,認認真真的看著我,搖頭道:“不能,所以我來找你,希望你幫助我。”

我大笑起來,繼而怨毒的止住笑,朝她譏諷道:“那你可想多了,我是龍神血脈,與龍神同出一脈,你叫我一個龍族末裔去夥同你殺死我的祖先,憑什麼?”

盤古沉默了片刻。

半響,她才揚起鴻鵠一樣細長白皙的脖子,朝我平靜從容道:“我明白了。”

她甚至還點了點頭。

那樣一副認真的模樣,看得我心裡怨恨滔天。我想要殺了她,就在這裡,就現在。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

可是麵對那形態優美的少女模樣時,我卻一刹那迷茫的下不去手。

我有多麼怨恨在這雙眼睛裡透露出的平靜溫柔,就有多麼想要救贖這一個麵容青澀五官豔麗的少女軀殼。

我看著她轉身一步一步走出宮門。

大殿們一層層的關閉。

整個宮殿裡再沒有一絲一毫的光亮。

我坐在黑暗裡,頹然的摔下手,看著自己的雙手,那種不真切的痛楚感再一次湧上心頭。

我到底遺忘了什麼?

我要該怎麼辦才好?

龍神說,要從煉獄中,在丹青火青色的火焰裡,重新建起一個新的世界。

這個世界的秩序隻能是我們龍族來規定。

我不知道龍神是否會開心她這樣的選擇。

夜色漫漫。

荊月早不知道去了哪裡。

她們荊族世代擁有了當年祖先荊蘿的記憶,對盤古絕對的服從。

我不過是覺得可笑。

一人之心,千萬人之心。荊蘿當初那樣做,到底又是為了什麼?讓自己的後代背負著一段永遠不能達成的目的,我不明白那有何意義存在。

徼幸已經離開了黑曜雙城。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就像我不知道樊籬去了哪裡一般。

可總歸來說,樊籬還是幫著盤古的吧。她是三千世界的母%e4%ba%b2,是三千世界所有人的信仰,除了當年和她同歸於儘仇恨滔天的龍神以外,誰又能違背創世神的意願呢?

夜風漸起。

我沿著黑曜子城的西番血蓮曲折走廊慢慢的走著。

明天我就可以見到二哥了。

我靜靜的站在蓮湖旁邊,突然輕輕的笑了起來。

我以為我會欣喜若狂,我會淚如雨下,我會期待萬分。

可是都沒有。

我隻是覺得迷茫,像是心被挖空了一角,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彌補那一點空缺,又或者不需要彌補,一切都在朝夕間垂垂老去,再也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激起我心中的波瀾。

即便明天我就可以看到我的二哥,即使我可以見到我曾經失去的%e4%ba%b2人。可這一切都沒有再讓我感到欣喜若狂,我隻是感到疲倦。

我似乎朝夕間便已老去了。

對我來說,活著不過是再隨意不過的一件事情。這世上發生的一切,於我而言都無關緊要,我不過是三千世界的一個過客罷了。

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