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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情敵 古言九卿 4306 字 2個月前

魂魄的痛,該是有多疼。

像是一縷銀絲纏進心尖,將那心頭肉磨得一片血肉模糊。從天靈蓋劈下的細雷貫入腦髓,將腦子裡攪得一片混沌,四肢百骸,血肉交割,萬鈞天雷,挫骨揚灰。

這種疼無時無刻不休不止,可平日裡我從不在意。

興許是我早已習慣了。

可每當我稍稍鬆懈一分,露出一點溫情的時候,這痛便開始無數倍的放大,刻骨撬髓,叫人忍受不得。

似乎是在提醒著我,我這種人的人,終究不配。

位高權重,叱吒風雲,呼風喚雨,隻手覆雲雨的一代魔尊,稍稍動動手便可以讓仙魔兩界翻個天的重華,縱使我前有雲上城,縱使我後有丹青火,縱使我一代女帝讓萬人俯首稱臣。

那又怎樣呢?

我終究是跟這懷裡的小小狐狸,不配。

過了一會兒,我尚未入眠,赤炎便已經支起小小的身子,趴在我的身上,前爪搭在我的臉上,用絨毛蹭了蹭我的臉。

她似乎有些憂愁,用毛絨絨的爪子刮了刮我的鼻子,又伸爪子去摸我的眉心。她似乎以為我已經睡熟,不知道我其實一直未入眠,而是在暗中觀察。

她一隻小狐狸,站起來也沒多高,伸手試探了半天也摸不到我的眉心。又怕打擾我將我吵醒,她小心翼翼的從我懷裡走下來,前爪踏在滿地花瓣上,白絨絨的小爪子映著滿地白雪似得花瓣,分外可愛。

似乎有那麼一瞬間,那失去一魂四魄的痛楚稍稍放大了些。

又是一道流光,赤炎化作人形,跪坐在我旁邊,她生的比我矮了些許,跪坐在我旁邊,一副小鳥依人的甜蜜模樣,扯著嘴角臉上稍稍心疼,伸了手小心翼翼的來摸我的眉心。

嘴裡念叨著:“重華乖,睡覺就不要皺著眉頭了。”

她的手指細膩,觸在我的眉心溫柔緩慢。她慢慢的舒展平我的眉心,自顧自的笑了一聲,在旁邊一個勁捂著嘴偷笑,也不知道她一個人心裡在捉摸著啥,笑容越發甜蜜,末了,小鳥依人似得往我肩膀上蹭。

她靠在我的肩膀上,歡天喜地還小心翼翼的靠了靠,半響,她滿意的籲了口氣,又立起身子,試探著將手放在我麵前搖晃了一下:“重華,你睡著了吧?”

我自然不會傻到去回答她。

她試探了一下,嘀咕了一聲,似乎是在抱怨一個叫阿語的少女同她說過,位高權重能力滔天的神仙或者魔族生來警惕,都有十足十的戒備性,連睡覺都從未深眠,百米外的動靜都會讓他提前醒來,而我現在的模樣明顯就是反駁那少女話語的最好證據。

赤炎嘀咕了兩聲,悶聲道:“也不知道阿娘和阿語她們都去哪裡了,不管了,反正回去青尢,阿語那個沒良心的就算了,阿娘肯定給我留了信,循著信找去就完了。”

她說完這些,臉上又出現了躍躍欲試的神情。真是孩子氣,喜也是一秒,悲也是一秒。

愛恨分明,天真活潑,至情至性,真是讓人拋不下的性子。

我不動聲色的躺著,看她是要乾什麼。

赤炎小心翼翼的將我的頭挪到她的跪坐膝上,她低頭望著我,臉色緋紅,從這個角度,可以明顯看到她弧度美好的..........%e8%83%b8。

儘管隔著一層衣裳,可一想這一層薄薄青衣裡裹著的軟玉溫香,本尊老臉沒由來的一紅。

雖然早知道她們狐族這些小美人胚子發育的早,個個都是波濤洶湧身姿曼妙,但本尊看了看自己這幾萬年來都沒個多大動靜的%e8%83%b8脯,不禁就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所幸十四萬年的道行,這抹紅暈稍微浮上臉皮便被我強壓下去了。赤炎盯著我,咦了一聲,好奇的摸了摸我的睫毛,低下頭來看:“睡著了睫毛還在顫?”

我兜住氣,沒發聲。

赤炎盯了我半天,摸了摸我的睫毛,爪子就忍不住落到我的臉上來了。她用手指輕輕的撫摸了我的臉,又撫平了我眉心的皺紋。

“老是冷著一張臉,難怪一雲一見你%e8%85%bf就發抖。”

那是自然,本尊的上位貴氣哪裡是她們一介凡人能承受的?放眼望去,這世上敢這樣不懼魔尊威嚴擰我手心的人,怕也是隻有你一個了。

她望著我,薄%e5%94%87嬌豔飽滿欲滴,用她的鼻子蹭了蹭我的,柔軟而細膩,渾然若新剝的熟%e9%b8%a1蛋,透著潤澤的光澤。

本尊繼續默然,躺在她膝上,她捧著我的臉一個勁看,看著看著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麼,自顧自傻笑起來,再次%e4%ba%b2昵的蹭了蹭我的鼻尖,對我堅定而溫柔的說道:“重華,我會保護你的,再也不會有人讓你傷心,讓你皺眉頭了。”

我啞然失笑,赤炎一個小小的狐狸,尚未修的仙階的小九尾,還說要保護我這叱吒六界的戰神,未免可笑。

可此時此刻,可笑之餘,我的心裡竟湧出無數難以分辨的情緒,齊齊湧上心頭。那一魂四魄的劇痛更顯猛烈,可我卻恍惚間沒有絲毫察覺。

赤炎看著我的臉,美滋滋的笑了一聲:“這眉總算不皺了。”

像是有無數根絲線拉扯著我的魂魄,從一個幻境跌入另一個幻境,我合了眼,跌入那層層疊疊的幻境裡。

阿爹常說,相由心生,魘由欲化。

在那白霧繚繞裡,我被蒙著眼睛,站在北陵與青尢的邊上,一身青黑色的羽毛,頭上的羽冠立得高高的。

四周叢林森鬱,我與二哥在這裡打了賭,要捉迷藏。那時我還小得緊,天界有事將阿爹急召了回去,唯一%e4%ba%b2近的人便是二哥。

二哥大我幾萬歲,正處在少年的叛逆期。我整日跟在他%e5%b1%81%e8%82%a1後麵樂顛顛的跑,二哥不耐煩,他生來冷淡,麵上沒有表情,沒有一點裝飾的額頭上平整的如同一塊未曾雕刻的冠玉,回過頭看我一眼,不耐煩的叫宮婢們叫我走。

宮婢們知道二哥脾氣不好,噤若寒蟬的將我抱走了。可我也不是個安分的主,動不動就哭,而且根本看不出二哥那時叛逆期到了,明顯不喜歡我,還嘰嘰喳喳的在北陵神府聒噪鬨事。

我時常與宮婢們玩耍,與她們玩一種叫做捉迷藏的遊戲。宮婢們怕我找不到她們要發脾氣,每次都藏在特彆顯眼的地方。每每輕易找到那些故作驚訝誇張的宮婢們,我都挺高了%e8%83%b8脯,一副自豪感油然而生。

二哥對此嗤之以鼻。

有一次,他打北坤堂旁走過,看到我藏到假山上麵,那宮婢還故作看不到似得到處尋找我,他抬眼看我,我在上麵趾高氣揚的偷笑,下一秒就被他揪到了手裡。

“喜歡玩捉迷藏啊?”二哥笑的人畜無害,那幾千年是他的叛逆期,瞅誰誰不順眼的年紀,他眸子裡冷淡的瞅著我,麵上卻堆著溫和的笑,其實心裡早就想教訓一下我這個不安分整天傻乎乎嘰嘰喳喳尖叫的妹妹,“那和我二哥一起去捉捉迷藏?你要是找著二哥了,二哥就許給你樒汁果吃。”

樒汁果在北陵是難得的貢品,果子圓圓的,青色的皮,嘗起來脆脆的。但是這果子真正的特彆之處,是它裡麵青色果肉包裹的核,打開那一層硬核,裡麵還裹著一顆小小的燈籠似得皮,裡麵裹著一團流動的鵝黃色的蜜,那蜜的名字叫千色蜜。

每個樒汁果裡麵的千色蜜嘗起來味道都不同。這種栽種在東海的奇異神樹上,結出的每一個千色果裡麵千色蜜,沒有任何一個會與其他的味道相同。思兔在線閱讀

說起樒汁果,我就情不自禁的%e8%88%94了%e8%88%94%e8%88%8c頭,殷勤的點了點頭。我想我捉迷藏的本事北陵第一,這北陵神府裡有哪個我找不到的角落?

但是涉世未深的我想來是太小看了二哥。二哥那些年年少輕狂,嫌我吵鬨,借著這捉迷藏的由頭,直接將我扔到了北陵和青尢的邊境上。

他還蒙著我的眼睛,說是不能偷看他藏起來的地方。我一邊嘀咕我九薇薇是那樣的人嗎,一邊又去側著耳朵聽旁邊青尢的地盤上,似乎有什麼東西輕輕的叫喚了一聲。

那聲音細微渺小,輕的仿佛是春風拂過北坤堂裡的桑樹葉尖,不過是一聲便再沒了下文。

二哥慢慢悠悠的替我綁好了眼睛,大搖大擺的走了。我在原地倒數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用爪子扯下自己眼上綁的繩子,學著那些婢女經常喊的話,磕磕絆絆的說道:“等著我,我.....會.......我會來找你的!”

後來怎樣了。

站在夢境中的我,腳下拽著那根亞麻色的繩子,一直在這北陵和青尢的邊界轉悠了一晚上。

不停的喊著:“會來........會來找你........一定找到你。”

一定會找到你。

那白色的迷霧突然散開,裡麵伸出來一隻白皙纖細的手,手腕上彆著一隻鈴鐺,細細的銀色鏈子上小巧的風鈴滴溜溜作響。

我從沒有聽過那麼悅耳的風鈴聲,從耳朵湧進心臟,再沿著血液去往五臟六腑,幾乎整個人都要沉醉進去。

九重天的雲端,那個手上係著銀鏈鈴鐺的絕色白衣,翩若驚鴻,站在雲端,顧盼生姿美目流連,白玨站在我的麵前,搖動手腕上的鈴鐺,朝我溫柔的笑:“跟著我走吧,阿九,我們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沒有神仙,沒有凡人,沒有魔族,除了我們倆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人的地方。”

她用這雙溫柔細膩的手織出來的不隻是天邊的彩霞,也是一場無懈可擊的幻境。接著幻鈴的輔助,她輕而易舉的侵入我的神誌。那幻境裡,她將頭輕輕的靠在我的肩上,她輕聲說道:“阿九,你猶豫了,你心裡是有我的,跟我走吧,彆管那些有的沒的,魔族已經打上九重天了,隻要樊天說你死了,你就死了,世上再也沒有我們兩個人............”

她生的單薄,惹人憐愛,或許也不是,白玨在所有天道同僚眼裡,都是清冷疏離,從來沒有人見過她這般溫柔甜蜜的神情。

隻是因為我生的高挑,所以這樣看上去,她才比較嬌弱。

她將頭輕輕的靠在我的肩頭,慢慢的,像是鬆了一口氣般說道:“阿九,你會永遠保護我嗎?”

我一直都想保護她,一直都想,她搶我看上的心上人,說那些傷害二哥的話,離開青尢,我和她鬨彆扭,給她臉子看,可最終還不是都原諒了她。我都在想,她是我手裡一朵受不得寒苦的嬌花,我從小都護著她,儘管她那麼在外人麵前總是那麼清冷疏離,其實他們都不知道,白玨最愛對我笑,笑起來眸光璀璨,像是絲絨夜幕裡點綴的星星,美的讓人挪不開眼睛。

我的目光越過她的頭頂,看向那千軍萬馬慘若修羅煉獄的戰場,看著天地變色,看著血流成河,看著二哥頭一次露出絕望的表情,披上我的戰甲後轉瞬被鮮血染紅的瓔珞。

身體像是麻木了一般,樊天獰笑著,法術將我的魂魄套上黑色的滿是巨刺的枷鎖,我的瞳孔血紅,木然的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