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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成係禍水 不配南 4350 字 2個月前

赴宴之事,就這麼敲定好了。

念及舅母病情還未痊愈,說話又太費氣力,所以尤妲窈隻略呆了呆,便退了出來,她沿著雕花彩繪的長廊緩緩而行,正要走出內院的垂花門,迎麵就望見表姐在仆婦們的簇擁下踏入園中,瀟瀟表姐以往是個極其明媚開朗的性子,饒是見了生人也自帶幾分自來熟的屬性,也慣常愛穿些明媚顏色的衣裝。

可自從經曆退婚之事後?,肉眼可見整個人消沉了些。

臉上?的笑容淺淺的,雖不?如初入京時那般無邪,可卻添了幾分矜靜,再加上著了身淺湖藍綠色的衣裙,顯得整個人愈發沉穩。

自從那日斜香巷後?,當家主母又乍然病倒,整個忠毅侯府儼然亂成了一鍋粥。

外頭的風雨自有楚文昌頂著,而楚瀟瀟作為家中退婚的當事人,且又是家中嫡女,便在內宅中頂起了片天?。她首先?應對?的,便是在馮得才被?革職後?,馮家那群上?門一哭二鬨三上?吊的%e4%ba%b2戚,其次又要理清退婚前二人綁定?的各種人際利益關係,再者還要在母%e4%ba%b2榻前伺疾……實在是忙得分身?法術,姐妹二人便沒有打過照麵。

可尤妲窈雖人在家中,卻也聽說了馮母使出的那些煩擾放賴的手?段,內宅婦人耍起狠來,都是直戳要害的暗傷,幸則從這段關係中解%e8%84%b1出來之後?,表姐渾然變得有決斷了許多,處理起事情來乾淨利落,連方才毛韻娘提起來,都說女兒?已很?有些將門虎女的風範。

現下好不?容易碰上?了,尤妲窈立即飲上?前去,溫聲撫慰道,

“……表姐,這兩日你委實受累了。”

其實何止是累。

是心乏,是通身?的精氣神都幾近熬乾。

短短兩日經曆了怎樣的兵荒馬亂,楚瀟瀟甚至都提不?起勁兒?去想,都是以往識人不?清合該受的,吃一塹長一智便是了,可隻覺得真真對?不?起表妹,她也是事後?才聽阿紅提起,那日在斜香巷,馮得才趁著表妹無人護衛,竟喪心病狂到想要將表妹擄入院內,欲將生米煮成熟飯?幸而他沒有得逞,否則表妹豈不?是受她拖累,毀了終身??

一想到表妹曾為了護她,而遭受過那樣的冒犯,楚瀟瀟便覺得愈發慚愧,

“我不?礙的,馮家再如何胡攪蠻纏,也不?過就是螳臂擋車。

我隻後?怕一樁事,便是那日不?該負氣出走,獨留你一人應對?那豺狼,累得你……”

尤妲窈顯然知道表姐想說什麼,隻風輕雲淡笑笑,

“我亦無礙,那豺狼連片衣角都未曾觸到,油皮都沒有擦破分厘……左右事情都已經過去了,表姐切莫再放在心上?,更無必要再讓舅父舅母知曉,免得他們為我操心。”

說到底,為了擺%e8%84%b1掉這門婚事,姐妹二人的生活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震蕩,可隻要最後?的結局是好的,那便不?算虧。

分明相識時間不?長,可在屢遭劫難中,彼此都見到了對?方身?上?爍爍的品性德行,真真算得上?是同生死共患難,雖是表%e4%ba%b2,情誼卻更甚%e4%ba%b2姐妹了。

不?再回首過去的磨難,開始展望起美好的未來。

楚瀟瀟擺了擺手?,道了句“不?提那些糟心事”,然後?將話頭落在了五日後?的壽宴上?。

“得知父%e4%ba%b2此次是整壽,皇上?特意下了恩旨允他休假回京,三日後?就能回來了,他老人家以往常年呆在軍中苦寂一人,最是喜歡熱鬨,所以窈兒?你那日務必要到場。

對?了,小花枝巷那個養病的表哥呢?他來不?來?”

雖說起初楚瀟瀟對?那位表哥的身?份,確起過些許疑心,可若他當真有鬼,那日趁她迷失林中,他那個黑麵的貼身?侍衛,就該趁著四下無人將她殺了,斷不?會帶路引她回京,且眼見表妹在那宅子住了那麼久,到底也從未出過任何岔子,所以楚瀟瀟也徹底壓下了滿腹腔的疑竇。

說到這個,尤妲窈麵上?露出些迷茫。

“其實我也不?知道,或許不?會來吧……

子潤哥哥這幾日又入穀養生去了,什麼時候回來都是隨他心意的,未必就會在五日後?趕回來,且他這人性格孤僻,脾氣古怪,說不?了幾句話就要懟人,也不?愛往人多的地方湊……”

楚瀟瀟倒也能夠理解,

“自小在藥罐中泡大,為了活命四處奔波求醫問藥……其實也怪可憐的,性子作怪些便也隨他去吧。

且他那副內裡?虧空的身?子,其實不?來反而也是好事,想也知道那日必會來許多半大的孩子,哭鬨不?止吵鬨不?休的,若是萬一有個什麼衝撞,誘出心疾致使他當場犯病,反而不?好……”

尤妲窈點了點頭,先?是道了句“表姐說得有理”,緊而又問了句,

“表哥回京這事兒?,你同舅父舅母說了麼?”

“之前我對?他身?份起疑,原是想要稟告父%e4%ba%b2,請他老人家核實一番,可後?來出了這麼許多事兒?,便一時忙忘了,現在想來,他既拿得出族徽,又這般古道熱腸出手?相助,想來一定?是自家骨肉,我也就不?擔心了。

你之前特意吩咐過我,若族%e4%ba%b2得知他回京的消息,免不?得要上?門探病叨擾,那位表哥又不?喜歡應酬交際……我就一直沒有說。”

“不?說是對?的。舅父舅母與?他十餘年未見,雖心底記掛著他的病情,可現在提起來至多惆悵唏噓幾句。

可若得知表哥回京將養,必會憐他體弱處處照拂,兩廂見了難免傷懷,且他那心疾已病入膏肓,至多還有一年陽壽……與?其讓舅父舅母在他離世那日哭慟傷悲,還不?如一開始不?知情得好。”

至多隻有一年陽壽?

那豈不?是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駕鶴西去?

楚瀟瀟雖隻見過那表哥一次,話也未曾說過幾句,提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但到底受過人家侍衛迷林領路的恩惠,又覺得那張臉生得實在過分好看?,隻得扼腕歎息一番,“真真是天?妒英才”,尤妲窈聞言也免不?了神情一黯。

正要再道些閨中瑣事……

此時忠毅侯府的嬤嬤上?前來,道壽宴將至,煩請楚瀟瀟移步去後?廚再確認下菜色,尤妲窈眼見她庶務繁雜一時%e8%84%b1不?開身?,便也不?好再叨擾,告彆之後?,扭身?回往小花枝巷去了。

*

夜晚的山林在璀璨月輝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肅穆,夜風不?僅將所有枝椏都吹得簌簌作響,也將蒼鷹的啼叫與?野獸的低吠遠揚,在無儘的黑暗中,仿若有種神秘又恐怖的力量蟄伏已久,隻待獵物入籠。

曲折狹小的山徑儘頭,傳來吱呀作響的車咕嚕聲,兩輛車架悠悠行駛而來,連同車夫與?在旁禦馬護衛的小廝,約莫攏共隻有六七個人,山路崎嶇不?平,碎石頗多,車前懸掛著的那塊“馮”字木牌,隨著車身?而微微晃動。

車上?坐著的,正是馮得才。

他雖才學平平,可之前因著與?忠毅侯府的婚事,依舊很?被?族中耆老們看?重?,無論是錢財還是資源皆任他調遣,合族都盼著他青雲直上?之後?,能扶植族%e4%ba%b2兄弟,誰也未曾想得到,他竟昏頭犯了錯,被?忠毅侯府嫡女退了婚,甚至連神武營的差事都丟了,還使出諸多上?不?得台麵的手?段……徹底遭了忠毅侯府的厭棄。

樹倒猢猻散。

以往馮得才得意時處事猖獗,現一蹶不?振了,自是人人都要來踩上?一腳。

馮家雖說家世不?顯,可族中不?乏其他在朝中任職的子弟,若是受到此事波及,遭那護短的忠毅侯打壓彈劾可如何是好?且若是他私放印子錢之事一旦被?捅漏出來,隻怕全族都要被?連累,所以族中耆老經過商議,決定?徹底與?他撇清關係,甚至將此人名?字都從族譜除名?。

馮得才在處處碰壁,遭儘了冷眼嘲笑的情況下,明白這富貴繁華的京城是再也容不?下他,心灰意冷之下,隻得收拾細軟獨自個兒?回老家。

罷罷罷,功名?利祿這輩子是宵想不?上?了,可好在多年來斂收了不?少財物,也足夠他安度餘生,樂享晚年了。

馮得才的身?軀隨著顛簸的車架微微搖晃,正百無聊賴自我安慰著……驀然,隨著車夫的“籲”聲,車架頓停在了原地,他眉頭一蹙,提手?撩起垂落的車帷,蹙著眉頭問了句“怎麼了?”

車夫並未說話,隻睜大了眼睛惶惶望著前方的暗處,流露出驚恐萬狀的神情,馮得才亦察覺出了不?對?勁,側起耳朵,隻覺漆黑的古林深處有異樣傳來……

先?是傳來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音。 本 作 品 由 思 兔 在 線 閱 讀 網 友 整 理 上 傳

然後?那聲響越來越密,越來越急,刀劍摩攃激烈地碰撞著,在暗夜中甚至能看?見四濺的火星,好似一場卷著風馳電掣而來的狂風暴雨,令人無法抵擋!

深夜的暗謐,讓人根本分不?清林中究竟藏了多少人。

好似被?千軍萬馬包圍,壓根不?可能有還手?的餘地。

“冤有頭,債有主。

我等漏夜前來,隻為取馮得才一人性命,其餘閒雜人等,若想活命便速速離去!”

這世上?舍命護主的忠仆少之又少,性命攸關之下,壓根沒有半分猶豫,立即作鳥獸散逃命去了。

在車前悠悠燈籠的燭光照射下,馮得才的麵龐扭曲到了極致,他驚惶到眸光震動,腳底一軟跌落在車架上?。

得罪的人太多太雜,他一時分不?清究竟是誰要置他於死地,隻淚涕橫流,將頭磕得框框作響,“若我以往有何處得罪之處,煩請各位大爺開恩,饒小的一條性命,這車上?的細軟我可儘數不?要,權當是我孝敬各位……”

現下求饒,卻是遲了。

黑暗中人眼見那些奴仆小廝逃得差不?多,是時候改動手?了,打頭的首領便微微扭頭,冷聲朝身?側的屬下們吩咐。

“主上?吩咐,莫讓他死得太痛快。

那便扭斷四肢,避開要害,戳幾個不?致命的血窟窿,再將其扔去禿鷲穀,讓他眼錚錚看?著自己被?鳥獸啃食乾淨吧。”

第六十一章

趙府,書房。

兩側色梨花木高閣書架上,書冊被分門彆類豎立著,每一本都微微泛黃,冊名旁大多都用小篆標著注解,可見它們都被主人翻閱過無數次,暖煦的陽光,透過長條形的床櫞,灑在了擺滿了筆墨紙硯的書桌上?。

桌旁的男子麵如冠玉,氣?質溫潤,身上著了件青色圓領長袍,正挽起袖袍在作畫。

手腕翻轉,蘸墨落筆,在紙上?不疾不徐落下……一舉一動間,儘顯世家公子的矜貴。

畫畢,筆停。

趙琅將指尖的狼毫輕放,搭在了?書桌左側的那方墨硯上,紙上?墨跡未乾,在光照下?透著微微潤澤。

那是副仕女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