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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成係禍水 不配南 4367 字 2個月前

冤屈!”

此言猶如清晨傳來的佛鐘,使人瞬間醍醐灌頂。

二人皆被毛韻娘這番話點醒過來。

若真將人殺了,那豈不是再無回頭路了?

所以那恩人在林中攔著她,並非僅出於公法,而是讓她留條後路以待將來?可細想想,尤妲窈又覺得此事難度極大,她眼睫輕顫,緊著嗓子道,

“可那廝在林中承認罪行時並無旁人,僅有我一人聽見了……若此時我再因奸殺未遂而將他告上公堂,豈非真中他下懷?旁人定會覺得我是因那些謠言而惱羞成怒,所以乾脆反咬一口……且那廝在京中多年,極善鑽營,身後有攝政王庇佑…他不會輕易引頸待戮的……”

“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兒,還能讓他翻出五指山去?”

楚豐強冷靜了下來,又覺得此事確有些棘手,但凡行差踏錯半步,便會陷外甥女於萬劫不複之地,他來回踱了幾步,

“此事尚需從長計議,冒然打草驚蛇反而會讓賊人心生警惕,不過你莫怕,一切都有舅父為你做主,我現下就安排人手下細查此事,但凡能搜檢出一兩樣鐵證來,老子必讓他死在鍘下!誰若再想保他,那便先過過老子手中這把刀!”

眼見楚豐強不會再輕舉妄動,毛韻娘才徹底將心放回了肚中,她先是移步至桌前給他倒了杯清心的茶水,然後尋準時機將佩刀重新放回了桌上,緊而抱不平唾罵。

“且容那黑心爛肺的玩意兒再蹦躂幾日!他高中皇榜後想要另攀高門,那就直說罷了,偏偏還不想要背負拋棄未婚妻的罵名,使了這麼多喪良心的陰招,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他竟還想殺了窈兒?我便擎等著,瞧瞧這樣忘恩負義之人,能有什麼好下場!”

通過言語泄了憤,毛韻娘又行至榻上,將外甥女往懷中緊攬了攬,眼中含淚感歎道,

“……要我說,幸虧是碰上那位路見不平的壯士,否則我們哪兒還有見到窈兒這一日?

他不僅特意折返襄救,且及時阻攔未讓窈兒釀成大錯,最後甚至還考慮到名聲,將人毫發不缺送到了鮮少有人來往的偏門……

這樁樁件件想得這般周全,行事如此滴水不漏,絕非尋常世家子弟能輕易辦到的,莫非那恩人是手眼通了天?否則怎就曉得將人送到葭菉巷來?分明咱家也隻是昨日夜裡才到的京城……”

“生人哪會這般儘心儘力?指不定是個老相識。”

楚豐強凝神細想了一番,

“這宅子是皇上念在我有軍功的份上額外給的恩賞,朝中本就有不少人知曉,且之前啟程趕赴京城之時,我就將此地告知了些%e4%ba%b2朋好友……免不得就是哪個相熟世家的後輩,聽窈兒報出了我的名號,後來才出手相助的。”

如此一來,那便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尤妲窈腦中浮現出了那人的影子,懵然放空了幾瞬。

“那人將你送來菉葭巷,確是明智。

你那個窩囊父%e4%ba%b2,還有那個狗頭嘴臉的嫡母,通通都不做人,他們是死了?廢了?招子爛得流膿生瘡了?竟讓你同那麼個蚊蠅鼠蟑訂了婚?好好的家宴上,竟能讓個門房男廝隨意出入客房,衝撞自家姑娘?那豺狼就是算準了他們沒將你放在心上,才這般步步為營能以得逞!現在不僅你的名聲毀了,尤家的名聲也儘數都廢了,我倒要看看你父%e4%ba%b2和嫡母如何收場?”

沒爹疼,嫡母欺壓,嫡妹針對,庶母在後院說不上話,又被未婚夫算計至此……

毛韻娘越想越覺得心疼,又回想起楚慧寄回來的那些信,皆是歲月靜好萬事俱安的模樣,如今看來都是些粉飾太平的虛言,她壓根就無法想象這娘倆這麼多年在後院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乾脆將尤家的一乾人等臭罵了一通。

“我的兒,那樣的虎狼窩,不回也罷。

那個後生既將你送到門前,那我們楚家必然不會放任不管,你今後隻管安心在葭菉巷住下,咱家雖比不得京中那些世代豪門,可到底也攢下了些家業,不在乎添雙筷子多張嘴,且也需得讓尤家曉得,你並未當真無處可去,受了欺負也是有人給你討回來的!至於如何讓畜生伏法,咱們再慢慢謀算……”

這番話說得極為熨貼,反而讓尤妲窈心生出許多顧慮遲疑來,

“舅母對我好我豈會不知?可我現在聲名俱毀,住進來不知會給舅父舅母添多少麻煩,若你們為我所累,那委實於心難安……”

“有何難安?你隻管安心住下,一切都有舅父給你頂著!

當年若不是你娘舍身賣藝換來半個饅頭,我隻怕早就餓死了,哪兒還有今天的好日子?我欠下你娘一條命,對你好莫非不應該麼?他們尤家不是打著養病的幌子要將你送回潭州?在哪兒養病不是養?你今後就留在葭菉巷,哪兒也不必去。

莫說是住下,饒是今後出嫁成家,儘可全都讓你舅母給你操辦,嫁妝由我楚家門裡頭出。

這麼好的一個女兒,他們尤家不要,我楚家要!”

此事就這般拍板定了下來。

當即,毛韻娘就命人將西南角的院落收拾了出來,緊而添置了不少生活器具,讓尤妲窈住了進去,又撥了兩個貼身伺候的丫鬟,請了大夫來為她看診開方,煎了用以安神的湯藥。

對比起在尤家的淒冷怠慢,現在的待遇簡直是天差地彆。

床鋪厚實棉軟,飯菜香甜可口,塌邊置架上的美人觚中,甚至還妝點了幾朵開得正好的應季鮮花……一切都這般平和美好,好似之前的那些遭遇都隻是一場夢。

可尤妲窈並不敢太過沉浸其中,她滿心滿腦都是在林中發生之事。

所以那位猶如天神而降的恩人公子究竟是誰呢?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罷了,竟襄助她到如此地步?甚至費心費力將她送到了舅父的私宅?

那他又將王順良那廝如何了?

那位公子不是苦主,所以並無立場壓王順良到官府報案,想必也會忌憚那廝身後的勢力,不敢將那豺狼如何,如此愛莫能助之下,大約也隻能將王順良放了吧……

*

*

王順良昏在林中。

後來是小廝順著草木斜亂的痕跡尋了過來,找到人之後,將他拍醒的。

他睜眼的瞬間,由後頸處傳來的痛楚便知,是有人救了尤妲窈。

被人遇上欲行歹事,原是該後怕的,可眼見自己毫發無傷,王順良竟安心了下來。

畢竟就算尤妲窈獲救了又能如何?

那救人者若知她此刻已聲名狼藉,而他又恰巧是方才高中的新貴,兩廂權衡之下,再熱的心腸也得冷,必然會選擇明哲保身,退一萬步講,就算當真上了公堂,以他在京中常年積累的人脈及這張三寸不爛之%e8%88%8c,罪名必然坐不實。

且尤妲窈就算從這林中逃%e8%84%b1了,她又能逃去哪兒?

她大抵隻能回京,可尤家不是什麼避風港,尤家人也護不住她。

這次能逃%e8%84%b1,是她運氣好。

下次再毀了便是。

想到此處,王順良又覺得通身舒爽。

他站起身先是活動活動下筋骨,後趁著褲腰帶還未係上,乾脆想著待小解完,再上馬車回京。

可忽覺不對勁!

過程中不覺暢淋,竟有出奇的淤堵之感?它以前分明不是這樣的!

王順良心中大驚,又將其擺*弄幾番,發現絲毫沒有變化。

豈會如此?!

它,它竟舉不起來了!

第七章

皇宮。

方才林中身形魁梧,太陽%e7%a9%b4高高隆起的車夫,此時已換了身裝扮。

他身著修身的妝花羅絹質成的緋紅官袍,係著金錢翠帶,頭戴圓形冠帽,此時正埋首闊步行走在紅牆黃瓦之下,因衣料摩攃而發出微微異響,勤政殿外層層把守的禦衛們抬眼一瞧,認出此人乃是禦衛統領陸無言,便任他入殿並未阻攔。

殿門處置了塊高約三丈整玉雕刻的翠玉飛龍屏風,端的是莊嚴威武,富麗堂皇之氣。

再入殿內,兩側垂掛著及地的黃燦燦帷幔,用錦繡綢帶斜斜係著,懸出個完美無缺的圓弧形,目之所及之處皆是金光璀璨。⊕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金絲楠木桌後,身穿九龍戲珠皇袍的男人,正靜坐在官帽椅上批閱奏章,聽見動靜神色並未有絲毫異動,有種四平八穩的帝王氣度。

陸無言屏氣斂神,撩起袍子朝男人單膝跪下,拱手稟告道,

“已按皇上的吩咐,以奸汙未遂的刑律,提前給王順良施以閹刑。

那碗藥灌下去,形未動,氣已散,今後已再不能人道。”

犯下此等作奸犯科之事,還偏生不巧捅漏到了禦前,未曾當場結果了他,已是聖上格外開恩。

在伏誅之前,讓此人償還些代價,自是無可厚非。

斜陽順著窗櫞灑了進來,落在青年帝王英朗非凡的側臉上,愈發襯得矜貴無雙。

清矍乾瘦,骨節修長分明的指尖,略帶幾分隨性,翻著由戶部遞呈上來的奏章,正是事關今年高中的麒麟兒們調任排官。

王順良的名字赫然排在前列,對這個未來女婿,戶部尚書倒也不敢太過偏頗,按照慣例,以二甲的成績讓其入翰林做了個庶吉士。

奸%e6%b7%ab擄掠,殺人害命的鼠輩,竟也能入仕登朝為官了。

李淮澤眸底的戲謔一閃而過,他合上奏章將其堆在書桌右側,緊而又翻看起另一本折子,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頗有帝王的威儀。

與書頁聲同時響起的,是他冷冽淡漠的嗓音,

“傳朕旨意,王順良文采斐然,破格命其在翰林院中,任編修一職。”

雖說同是翰林院的職位,可編修與庶吉士的起點卻大不相同。

編修隻有每年位列一甲者才能勝任,而二甲者大約都會被發落為庶吉士,且是否能夠留任,還需得通過兩年後戶部的考檢。

這兩者之差,至少也需花費三年的光陰才能填平。

分明方才還懲戒將其施以閹刑,為何現在又破例抬舉擢升?

陸無言一時間未能明白此舉的用意,可作為保護皇上安危的最後一道防線,必要時亮刃退敵,平日裡收鞘聽令就是了,他並未多問,隻起身的動作難免微滯了滯。

可氣定神閒坐在桌後的尊首,宛若有種能洞察人心的機敏,一眼就看穿了下屬的困惑,他劍眉輕抬,寒星般的眸子微亮,頗有些點撥指教之意。

“腳踩扶雲登天梯,卻又身有隱疾難為醫。

心態扭曲之下,必出錯漏。”

陸無言當下頓悟,心悅誠服埋首道了句,

“皇上英明。”

*

葭菉巷,楚府。

清霜院中樣樣不缺,兩個婢女也未曾怠慢,可換了個陌生的居所,尤妲窈心中到底還有些不適應。

她心中有萬千憂慮,不禁去想舅父舅母雖心軟收留她住了進來,可他們膝下的兒女,聽說了外頭那些關於她的斑斑劣跡,又豈會願與她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