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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頭與玫瑰 高良薑 4316 字 2個月前

得乾乾淨淨。

孟知微的心血,全沒了。

接到電話的時候孟知微睡得正香,半天都沒聽懂隔壁鋪子大姐電話裡的著火出事是怎麼事,大姐急得不行直接甩了句:“你們家店燒沒了。”

一句話激得孟知微半身冷汗,掀起被子就起身找衣服穿。

睡在一旁的何嘉善被她的動靜弄醒,啞著嗓子眼睛都沒睜開就本能地撐起身子著急問:“微微,口渴了嗎?”

穿著衣服的孟知微蹬著褲%e8%85%bf頭都沒抬地問著:“你醒了?”

“嗯,怎麼了?”

“鋪子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她沒有想瞞著他的意思,他睡著了就算了,如果醒了那就一起去看看什麼情況,畢竟那不隻是她的心血,也是何嘉善的。

知微語氣冷靜動作有條不紊,何嘉善卻立馬反應過來出事兩個字的嚴重程度,顧不得之前還背著孟知微換衣服的“矯情”,一個翻身就摸著床邊的襯衫穿起來。

孟知微還沒收拾好,他就說先下去熱電瓶車了。

天氣冷,電瓶車容易熄火。

孟知微衝下樓的時候手裡抓著兩條手工織的圍巾,那是老何的老媽媽送他們的禮物,純羊毛手工多打了一條比一般的市麵上圍巾溫暖得多。

衝上後座坐穩就往何嘉善脖子上一層層圍好圍脖,何嘉善任由她裹住自己,等她戴好才捏緊手柄啟動車飛奔向大學路。

距離店鋪還有幾十米的距離孟知微就聞到了一股燒焦的味道,心裡暗歎不好,估計這場火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嚴重,趕到地方的時候,兩個人直接傻眼了。

半邊街隻有黑漆漆的牆壁,跟枯樹枝一樣的窗戶框架結構,那間隻剩服裝兩個字的門牌搖搖晃晃地掛在門頭上仿佛一秒就會掉落在地,地上偶爾還能看到白色滅火的殘留物,街外已經拉起了黃色警戒線,孟知微連進去看看自己的貨的機會都沒有了。

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了,一場火下來怎麼可能還有衣服“金剛不壞”的幸免。

她心裡都知道,隻是不想相信。

隔壁鋪子的胖大姐見這對小情侶也趕過來了,抹著眼角的淚水罵罵咧咧地走過來,指著燒乾淨的鋪麵大聲地咒罵著縱火的傻逼。

孟知微卻完全聽不見她在說什麼,滿心隻有那些衣服、那些錢,以及她跟何嘉善接下來該怎麼辦。

屋裡剩的冬裝之前都甩賣得差不多了,壞就壞在她這次進了不少群裡學生喜歡的衣服打算最後放假前拚一把,滿打滿算把掙的錢也算進去加上之前的裝修費,她跟何嘉善的存款,基本是血本無歸了。

肩膀上摟著自己的手逐漸收緊,何嘉善始終不發一語隻是盯著孟知微,房子被燒他也很難過和震驚,但這筆錢對於從前家裡年收入能到千萬的何嘉善來說,其實在他的承受範圍內。

現在的局麵對於何嘉善來說,孟知微不說話才更讓他擔心。

他了解孟知微,她是個極度害怕就會非常安靜的人,胖大姐卻不了解孟知微的習慣,看著滿臉平靜的孟知微越說越生氣,情感沒有達到共鳴忍不住吐槽了句:“小孟啊,你不著急嗎?”

孟知微還是沒有回應,何嘉善連忙開口回著說:“姐,急也沒用啊,等警察報告出來再說怎麼辦吧。”

悶葫蘆何嘉善很少跟自己說話,這次回應自己倒是有些意外,簡單聊了幾句就被自家老公叫走,遲緩的孟知微這才反應過來看著胖大姐的方向想說話又卡在嗓子眼裡發不出聲音,何嘉善秒懂地將她翻轉抱在懷裡不讓她看廢墟的方向,%e8%83%b8`前有了濕熱的感覺。

他知道,她哭了。

第二十一章 老何

孟知微不是因為錢沒了傷心,而是那條改變她跟何嘉善命運的繩子明明已經開始拉動了,誰想到希望就這麼活生生在她麵前被神割斷,她就說這次怎麼會這麼順利,神怎麼可能會眷顧她饒過她。

原來是在這裡等著她。

埋在何嘉善懷裡的人,哽咽地打著嗝哭訴起來:“善哥,怎……怎麼……怎麼辦啊,我們……我們都……燒……燒沒了。”

何嘉善以前看過一篇報道,人在極致悲傷的情緒下就會有打嗝的反應,心隨著孟知微的悲傷而沉到井底。

輕輕拍著孟知微的後背緩解著她的不適,等她好一點了才把人從懷裡拉出,伸手將她臉頰上的淚珠抹掉搓搓手就暖了暖她凍得通紅的臉,溫度消失時細心整理起她的圍巾將她包裹得嚴嚴實實,盯著她的紅鼻子輕歎口氣,先是摸摸她的頭,半蹲著身子與孟知微平視打趣說:“哭什麼鼻子,我們哪裡被燒沒了,你可彆嚇我。”

孟知微知道他是想安慰自己寬自己的心,可她也不想讓何嘉善誤會自己,結結巴巴地解釋說:“善哥,我在乎的不是錢,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擔心我們這次栽了就爬不起來了,是不是?”

孟知微沒回答她的話,她並不意外何嘉善對自己想法的了解,她最難過的點是從一到一百是時間問題,但從零到一的艱辛他們已經走過一遍了,她不確定何嘉善是不是還有那麼信心跟自己繼續試試,之前兩人達成的君子協定就是三個月有起色。

現在弄成這樣,她就得去上班了,何嘉善又要回去送快遞,任何一個可能性都會讓孟知微窒息。

她不想走回頭路了。

冬日的上海凜冽如刀劃皮膚,何嘉善跟趕過來的房東交涉了幾句就準備帶著孟知微回家,孟知微卻小跑到了街對麵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裡,跑回來的時候手上還拎著塑料袋。

“善哥,喝點熱咖啡再回去吧。”

“好。”

“我給警察、幾個大姐他們也買了,你等等我。”

“嗯。”

何嘉善端著熱拿鐵看著派送咖啡的孟知微,覺得她真的很像以前家裡養的仙人掌,哪怕很久很久不澆水,隻要汲取一點水就能迅速抓住活下來。

隻要“活下來”,她就有能力長滿荒漠。

送完咖啡的孟知微走回靠著電瓶車的何嘉善身旁,同樣半倚靠著電瓶車。

遠處是被燒毀的街區,近處是他們兩個悠然喝著咖啡的男女,黃色的路燈與白皮厚枝乾的高大行道樹喬木,孟知微忽然想起了那個2012年世界要毀滅的傳聞笑了起來,他們此時此刻還真的挺像在毀滅世界裡逃亡的情侶。

“善哥,”孟知微小口渴著杯裡的咖啡,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問了句:“那個約定,我好像輸了。”

“什麼約定?”

“就是三個月……”

“孟知微,”何嘉善簡直要被她逗笑,難得叫著她的全名說:“你今天跟霜打的茄子一樣,就是因為這個啊?”

“我知道你的顧慮,但是……”

“但是我們會重新開始的,不是嗎?”

孟知微聽到何嘉善的話臉上接連快速閃過驚訝、疑惑、欣喜、感動的情感變化,他的話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嘴%e5%94%87還有咖啡印記的人都沒來得及擦就“啵”地%e5%90%bb了下何嘉善的臉。

帶著水聲的%e5%90%bb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吵鬨,何嘉善卻沒有擦拭臉頰,嘴角帶笑地喊了句你呀就繼續看著那條燒了一半的街。

世上的事不破不立,說不準因禍得福呢。

街區著火的事情迅速在第二天的上海本地信息網上傳播開,起火的原因倒是查得快,是電線年久失修造成的短路,政府方麵會進行相應賠償。┇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當然,也不可能全賠。

店被燒了,一直跟個陀螺轉的孟知微倒是閒了下來,林年不鹹不淡地給自己打過一個電話,但孟知微覺得拿了林年的錢可能很多事情會更複雜,也就含糊地糊弄過去了,兩個人當不成朋友,有些事情就沒必要有太多牽扯,特彆是錢。

閒了幾天想著沒什麼事就去看看芳芳,之前她給老何家送過東西知道他家的位置,何嘉善這幾天忙著跑警局處理後續事情,反複叮囑讓她好好休息不要多想,她也樂得當個甩手掌櫃。

本來想讓老何一家來這裡吃個團圓飯,但是何嘉善就是不同意,索性瞞著他去看看小丫頭。

記得芳芳最喜歡吃沈大成的條頭糕,去之前還專門去了排隊給她帶過去。

老何家住在泗涇,當時住在這邊主要也是圖個便宜,等她坐著地鐵折騰到地方的時候人都快睡過去了,揉揉眼睛就開開心心地往芳芳家的小破樓方向走。

說來也巧,她這剛到街頭就遇到了老何和芳芳,正奇怪這個時間芳芳怎麼就放學了,定睛一看就發現老何好像不對勁,本來就瘦的臉頰已經凹陷了,臉發黃,有點黃疸初期的樣子,瘦得跟風就能吹走一樣,芳芳則在一旁攙扶著她爸。

老何甚至連走路都困難了。

孟知微雖然是北方人卻受不住上海這種濕冷的南方天氣,從來都是裡三層外三層地包裹住自己,遠處的父女倆根本不會猜到孟知微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於是也沒在意遠處的女人,小邁步踉蹌地往回走。

她忽然明白為什麼何嘉善突然說老何不來了又為什麼最近神神秘秘地經常不在,以及為什麼老何上次見麵的時候,給自己鞠躬。

他知道自己活不長了,想謝謝她。

拿起手機想給何嘉善打電話又將手機塞回包裡,歎口氣就拎著糕點回了家。

坐在客廳裡看著時鐘等著何嘉善回家時,她又開始做起過去那些奇怪而瑰麗的夢,直到何嘉善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回床上睡,外麵冷。”

迷糊地睜開眼睛,摸了摸何嘉善的手臂凍得跟冰塊一樣,使勁搓了搓就想起身給他去端自己燉的湯,何嘉善卻拍拍她的肩膀說不急。

孟知微不知道他什麼意思,抬頭看著何嘉善,男人卻拉開椅子坐在她身旁說:“我想跟你商量個事,我想領養個孩子。”

“嗯,我知道了。”

孟知微揉著眼睛說好就往廚房走,沒多說什麼。

“孟知微,”何嘉善加重了語氣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我說,我打算領養個孩子。”

“我聽清楚了,你要不先去把衣服換了,你看你外衣上都有水珠,頭發上也是。”

孟知微嘴上說著聽清楚了,但何嘉善聽著她的話完全不像是聽懂了的樣子,拉住準備轉身的孟知微伸手摸摸額頭又摸摸臉,假裝狐疑說:“也沒發燒啊。”

“誒 ,”孟知微好笑地一把拍掉摸在自己臉上的手,無語地翻著白眼:“善哥你現在也怎麼變得磨磨唧唧的了?”

“不是,”慢性子何嘉善都有點著急了,明明是自己有秘密要跟她說,怎麼反而變成找她找答案了:“你都不好奇我為什麼說要領養孩子嗎,而且這個孩子是誰,你也不好奇?你不怕是我的私生子?”

“我知道是誰,芳芳嘛。”

他知道她很聰明,但也不至於到未卜先知的程度,詫異地看著孟知微%e8%84%b1口而出:“你是不是在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