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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頭與玫瑰 高良薑 4373 字 2個月前

隨便你。”看著“無理取鬨”的孟知微,何嘉善沒說話將手上的麵包放在台子上,又將地上的餅乾撿起來塞進嘴裡。

哪怕嚼著餅乾,何嘉善依然保持著他的好教養,嘴裡塞更多的食物都沒發出絲毫聲音,於是女人啜泣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心事碎的如雨後的樹葉,風過後嘩啦啦的隻剩一地水漬。

四年裡她想過無數次何嘉善西裝革履地走到自己麵前輕蔑地朝自己吐口水,可此刻嚼著地上餅乾的何嘉善徹底打碎了她的所有幻想。

她想跟何嘉善和好,想跟他發脾氣鬨一鬨問他為什麼一走了之,想像電視劇裡的女主角一樣故意惹事讓何嘉善不要那麼平靜。

可鬨了一圈,她不像在挽回何嘉善,更像是在演一場笑話,還是一場默劇獨角戲的冷笑話。

她鬨累了,何嘉善盯著她的胎記卻沒說話。

等她安靜了才鼓起勇氣問了句:“孟知微,你到底想乾什麼?”

“我想跟你和好,何嘉善。”

“不可能了,真的,孟知微,不可能。”

何嘉善突然站起身,沒理孟知微的呼喊就衝出了門。

聽見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孟知微也停了哭聲。

這裡隔音不好,她不想讓彆人聽見自己的脆弱。

坐起身擦乾眼淚,看了一圈何嘉善上海貧瘠的房間,孟知微伸手往前夠了夠,拿起台子上的存錢罐發了會呆。

搖了搖,裡麵沒有一分錢的聲音。

歎口氣從兔子尾巴處摳出一張紙條,那是何嘉善媽祭日那天,她塞進去的給何嘉善的秘密,展開的時候是一張沒有填任何要求的“支票”。

孟知微坐在床上盯著存錢罐,耳邊是走來走去上廁所的腳步聲、喝多了回來的腳步聲,加班回來的腳步聲,不大的房間進來了四個人,唯獨沒有她想見到的那個人。

睜著眼看向窗外的星空,恍惚間回到高中。

那天傍晚夕陽紅得跟血潑了一樣,慌亂而急躁。

高考完的何嘉善吹著口哨來找孟知微商量報誌願的事情,沒想到她家門都沒關,推開就見繼父吳海在打孟知微。

慌亂中何嘉善一刀砍傷了吳海,孟知微為了保何嘉善,自己在腹部劃了一刀。

最後吳海因為賭博、毒品、傷人等數罪並罰被判了八年,何嘉善因為廢了吳海的手臂,從輕判了半年。

錯過了報誌願時間的何嘉善沒選擇複讀,聽信他的話自己會去上大學的孟知微趕回來接他出獄的時候,何嘉善已經消失了。

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孟知微找了他很久,直到暑假一個月後在河南開封的一家餐館找到了他,何嘉善曬得又黑又瘦,孟知微怎麼勸他,他都不回去。

剛娶了新老婆抱著胖兒子的何父放話就當沒了這個兒子,報誌願的事更是不管,任他自生自滅。

那時候孟知微剛升高三,何嘉善知道她還有自己的未來不應該被自己耽誤,偷偷摸摸就離開了那座城市,誰都沒有聯係。

一跑就是好幾年,她也找了他好幾年。

直到去年冬天孟知微瞞著所有人回了趟肇東參加堂姐杜麗的婚禮,同桌的人好巧不巧說了句誰能想到當年的風雲人物何嘉善在上海送快遞。

她才第一次聽到了他的消息。

到天亮的時候,何嘉善也沒回來。

沒有電視劇裡準備好的早餐,更沒有男主角的幡然悔悟。

孟知微收拾好就出門坐公交去新公司報到。幸好何嘉善租的房子離新公司公交也就半個小時。

等她進小會議室就見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女生坐在那裡,人事姐姐介紹女生是跟孟知微是一起招進來的應屆生,學校比孟知微的學校好很多。

女生坐在那裡沒說話,衣著樸素而且蠻乾淨的樣子,孟知微對她感覺還不錯,兩個人相互笑了笑就各自開始填材料。

等弄完了就由人事帶去了品牌部,一個分在一組,一個分在了二組。

孟知微一進部門就自我介紹說:“大家好,我叫孟知微。”

“英文名呢?”

孟知微完全不知道原來在私企上班也需要英文,理直氣壯地說:“不好意思我沒有英文名,我就叫孟知微,如果工作需要我會儘快取一個的,請大家以後多多指教。”

座位上的人出於禮貌都沒有笑出來轉身工作,但孟知微明顯感覺到了輕視。

遠處的老板辦公室裡,推開門的男人也因為這聲介紹頓住了推開門的姿勢,忍不住在屋裡笑了笑問著身旁的秘書:“外麵誰啊?”

“新來的大學生。”

“喔,叫什麼?”

“一個姓孟,一個姓田,林總您問的誰?”

男人擺擺手說沒事,往外看了眼就帶著秘書走了。

孟知微站在原地被離自己最近的男人叫過去:“孟知微是吧,你現在手上有活嗎?”

“嗯,沒有。”

“你先坐下幫我找幾個案例吧,我叫王嵩,是你的上級。”

臨下班了,王嵩顧慮到孟知微大樓卡還沒下來,專門送她下樓到門口。

沒想到快到大堂的時候,遇上了來送快遞的何嘉善。

怪不得他住這附近,原來這是他的配送片區。

孟知微剛想跟他打招呼,何嘉善直接瞟了她一眼就冷冷離開了,王嵩見她站在原地不動,轉頭%e4%ba%b2切地詢問:“怎麼了?”

“沒事,見到個朋友。”

“你朋友也是這裡上班,哪層樓?”

孟知微難得活潑的介紹著何嘉善:“不是,他是負責這塊送快遞的。”

王嵩愣了下笑笑說:“你朋友挺想開的。”

孟知微知道他在笑什麼,她一點都不在乎,淡然的回了個嗯。

將她送到門口,王嵩就回了公司,孟知微咬了咬%e5%94%87深歎口氣就跑去全家買了瓶水,又買了個三明治,一條巧克力。

拎著袋子蹲在大樓旁邊,半個多小時後就見何嘉善急匆匆從門口走出來,連忙喊住他:“何嘉善!”

何嘉善聽見孟知微叫他的聲音連忙腳步放快,沒想到後麵叫得越來越大聲,保安盯著何嘉善滿是好奇,何嘉善知道孟知微的性格,越不讓她乾什麼就非乾什麼。

沒辦法隻好停住腳步,轉身走向孟知微:“小姐,有什麼事?”

孟知微沒理會他的陰陽怪氣,將手裡的塑料袋遞給他:“喏。”

“什麼?”

“吃的,你愛吃的草莓餡麵包,草莓味巧克力和礦泉水。”

愛吃草莓味加工製品,好像很久沒人知道何嘉善喜歡什麼了。

過去的回憶軟化了何嘉善的心,隻是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瞅了眼孟知微示意她稍等,說了幾句好像是快遞送錯樓層了,朝著孟知微擺擺手就又衝回了大樓。

忙完下樓,遠遠就看到孟知微坐在那個小花園裡發呆等他。

一切不真實得跟夢一樣。

看到何嘉善,孟知微擺擺手,何嘉善則指指左邊。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著,何嘉善仿佛故意般與孟知微拉開的距離隻有三步,孟知微在前方走著,腦子裡都是過去何嘉善跟在自己身後的樣子,以及他永遠的那句:“他要是打你,有煩惱你就來這裡,我帶著你跑!”

現在又變成了她孟知微追著何嘉善跑了。

兩人走到小花園的北角,何嘉善解開塑料袋拿出麵包就開始啃。

“何嘉善。”

“怎麼了?”

“你明天休息嗎?”

“不休。”

“但百度上都說快遞一個月可以休四天,你能休息一天嗎?”@思@兔@在@線@閱@讀@

“我要掙錢,沒時間休息。”

見她欲言又止,何嘉善以為自己嚇到她了,就補了句:“你是要我陪你去看房嗎?”

孟知微搖搖頭,輕聲說:“沒事,就是問問。”

“我一會還有兩家快遞要送,你先回去。”

“你今晚回來嗎?”

“不回,我同事家裡有事,我替他上夜班。”

“嗯。”

孟知微沒聽說過哪家快遞需要上通宵的夜班,大家都清楚不過是借口罷了。

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就起身要走,何嘉善將袋子裡的巧克力拿出來遞給她說:“你血糖低,拿著。”

“嗯。”

說著想起什麼,何嘉善又從包裡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孟知微:“你去看房子要是覺得不錯就先定下來,上海好房子很搶手,密碼沒變,你先拿著用。”

孟知微沒接,何嘉善也沒多說什麼,將銀行卡塞回兜裡,再將塑料袋團成一團就習慣性地塞進包,疾步往自己的小三輪處走。

他知道她是聽到自己晚上加班開始不高興的,他也的確是故意說這些話給孟知微聽。

剛才跟著孟知微下來的男人意氣風發,那才是擺%e8%84%b1了命運糾纏的孟知微該有的人生。

何嘉善的腳步聲走遠了,孟知微的第一滴淚才砸在了大理石台階上,她知道何嘉善發現自己快哭了才加速了步伐,兩個人熟悉的根本不存在什麼秘密。

深吸口氣, 她的顫唞不僅因為憤怒,更因為害怕。

盯著遠處的夕陽又圓又紅,好似跟那次與何嘉善的重逢那天一模一樣。

夕陽慢慢的墜落,伴著最後一絲甜意的消失,大地正式入夜。

第三章 回憶絞殺

家屬區的家長對於孩子都是散養式,孩子的朋友都認識的七七八八,特彆是遇上家裡有點事,零花錢給個一塊五毛,讓孩子放學就去門口小店買五毛錢的涼拌海帶絲、豆腐乾、菠蘿糖水、山楂糖水之類的零食,這也成了孩子們社交的重要場合,除了孟知微。

孟知微沒有朋友。

院子裡大家的家庭構成都差不多,雙職工家庭,住著國家分配的房子,拿著“鐵飯碗”的工資,當然孟知微家算是家境比較差的一個。

畢竟她們家隻有一個勞動力:父%e4%ba%b2早年脾氣暴躁,與他人發生口角不小心掉入石灰爐裡連灰都找不到。

雖說給了撫恤金,但上頭幾個領導估摸著這種情況她媽寡婦不容易,就給她調崗安排了個閒職。

可寡婦心裡活泛,加上孟知微媽年輕的時候是廠子裡出了名的美人,誰能想到生個女兒臉上一大片胎記,心裡更是不痛快。

三天兩頭的偷偷夜裡喝酒,跟廠子裡的男人調笑說鬨也是毫不避諱,本來對孟知微心生愧疚反而隨著生活的壓力轉變為憤恨,拖油瓶不說還是個麵相難看的碎瓶子,更是橫豎都看不上。

每次一約男人到家,就讓孟知微去食堂打飯。

臉上的印記讓孟知微成為院子裡的怪胎, 她媽又是破鞋作風,其他家長就更不讓自家孩子和孟知微多接觸了。

都說孟知微遺傳了她媽的“臟病”,娘胎裡帶的所以長臉上了。

大人小孩都排擠她,孟知微隻能天天躲在屋子裡,對著個兔子玩偶說話。

大院裡的何嘉善對她的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