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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 唐阿茶 4329 字 2個月前

出手從上到下從鳴億的眼拂過,輕輕說,“本宮答應你,你且安心去吧。”

原本溫熱的皮肉失去了溫度,失去了柔軟的觸?感,手心下,這具屍體的溫度在慢慢消退,從外到裡,上下到上,變冷變僵。

靈魂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遠去了,隻留下這具冷硬的軀殼,用不了多久就會腐爛生蛆,就會流黃水,徹底成為朽木腐肉。

李錦術期期艾艾跟到了李蘭舟身後,適才那些話他都一字不落地聽進去了,他心底驚詫於李蘭舟為何會知曉,但更大、更多的是鋪天蓋地的恐慌席卷了他。

從前隻因為他私自殺了世家的人,她冷淡他,他都受不了!他又氣又惱,恨不得一頭搶地,摔砸東西用剪刀剪龍袍,更惶論現在?!

蘭舟,蘭舟她已經知道了....她知道了他殺了魏瑾。

寸寸心肺如被密密麻麻的針戳著,數不清的螞蟻爬上了他的軀體,肝膽俱裂,嚇得他連呼吸都不敢用力,隻敢用力睜著眼看李蘭舟的每一個動作,小心翼翼望著她不敢移開分毫,目光淒惶恐懼膽怯。和從前不同,這次不是偽裝,是真真實實濕漉漉的眼,真的膽小怯弱了。

他見李蘭舟已經從鳴億的屍體前站起身,於是顫顫巍巍走上前:“皇,皇姐.....”他想要如同從前千百次一樣,犯了錯就下跪認錯,他想要取得她的原諒。

可還沒來得及跪下,背對著他的李蘭舟忽然回身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光,力道狠辣,一聲清脆的聲嚇得在場的侍衛各個瑟縮,忙不迭跪下伏身,膽戰心驚被迫圍觀。

真是毫不留情、不留餘力的一巴掌,連其他人紛紛都覺得自己的臉也跟著發疼的力度。肉眼可見的,切切實實挨了一巴掌的李錦書那張白淨的臉上,浮現出了殷紅的指印。

“冒身頂替、謀害原主、殺害嬪妃皇嗣、對魏瑾和魏懷光趕儘殺絕、囚禁魏謙,你還有什麼事是本宮不知道的?”

她的話字字珠璣,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如迎頭蓋臉的一棒,痛擊他,他的偽裝、他從前的溫潤、他的無辜全都被擊得粉身碎骨,他的臉一霎那失去了血色。

原形畢露,他在她的麵前已如無所遁形。

%e9%b8%a1籠裡的那兩隻%e9%b8%a1消停了一會,又開始互相撕咬攻擊,勢必要分出個勝負,打得難舍難分,要將%e9%b8%a1籠給拆了一般不得消停,發出些尖銳的鳴叫聲響徹整個院子。

若是平常肯定會有人抱怨謾罵這兩隻%e9%b8%a1太吵,可這小宅的主人已經死了,現在在這院子裡的人,跪在地上的大氣都不敢喘,動都不敢動一下,更加無人去管。

李錦書的一側嘴角溢出些血腥,往日高大的身形在她的麵前佝僂了,他紅了眼,俊秀的麵容淒惶哀苦,倉皇又狼狽,驚懼交加到連話都說不連貫。

“皇,皇姐!我能解釋的,我能解釋的!”他手足無措地下跪,怕被拒絕一般飛快抓住她的袖子,力道巨大,抓著她的袖子好似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都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淒淒涼哭著,那張漂亮清俊的臉蛋就算如此,也不失如玉風貌。

這張臉看上去真是讓人什麼都能原諒的漂亮無辜,惹人垂愛。

他卑微跪在地上,常服裹入塵土,仰起頭飽含祈求驚懼地仰望她時,淚水打濕了他的睫毛,根根分明的睫毛掛著撲閃的淚珠,順著麵頰兩側輪廓向下流的淚淌進了他青筋疊起、白皙染著緋紅的脖頸,融進了華服。

哭到鼻音厚重,語無倫次。

可惜,他麵對的人是李蘭舟。

一身素白身形筆直的女子孤立,李蘭舟冷眼漠視地上卑微如此的他,淡淡問:“苦衷?殺魏瑾,堵魏懷光,囚魏謙,你有何苦衷?你怕他功高震主?怕民心所向他而疏遠你?怕醜事敗露,所以需要一個又一個謊言來掩蓋罪行、粉飾太平、掩蓋真相?”

第73章 表白

李錦書狼狽地跪在地上,雙眼水汪汪仰頭哀求看她,聞言茫然地連連搖頭,口中直呢喃:“不是,不是這樣的....”

一代國君如此,毫無一絲對彆人時雷厲風行的模樣,讓其他目睹此幕的人大為震驚,紛紛被嚇得閉上了眼,恨不得眼瞎心盲。

“這些事不是你乾的嗎?”李蘭舟低頭看他。

李錦書囁喏著%e5%94%87,卻是語塞答不出一個字。

李蘭舟不想再看見他如此表情模樣,也不想再聽他說什麼廢話,冷聲打斷他:“夠了,本宮不想再聽,做過的事就如潑出去的水,水覆再難收。”她掃看一眼地上的兩具屍體,“叫你的人,好好安置他們,魏懷光乃為國征戰的忠勇之士,送其歸鄉厚葬,鳴億也是性情中人,就照著他的遺願,將其葬於此院中。”

“諾諾,皇姐我這就去.....”他急匆匆轉身吩咐跪在他身後的人,“還愣著作甚?!沒聽到皇姐吩咐嗎?”

他話音還未落,李蘭舟已轉身拾起那把掉落在塵泥中蒙塵的寶劍,毫不猶豫翻身上馬。

李錦書連滾帶爬從地上起來,急忙也跟著上了自己來時騎的馬。

看見李蘭舟欲策馬離去,他也想跟著一道,李蘭舟見狀一手握著韁繩,另一隻拿劍的手猛地抬劍指著他,色厲內荏:“休要跟來!”

李錦書就這樣看著李蘭舟毫不猶豫打馬而去,一騎絕塵,決絕的背影消失在了林道裡,連帶著奔騰的馬蹄聲,也漸漸遠去。

他悵然若失,大起大落的心情讓他此刻心情複雜到了極致,令手腳都沒了力氣的恐慌縈繞著他,他的腦子裡已經想不到其他事情,滿心滿眼都是李蘭舟的臉。

回想著她剛才那失望厭惡的眼神,回想著她拿劍對著他的場景......

突然,他想到了什麼,猛地轉頭看同李蘭舟一道來的若冰,若冰察覺到他陰鷙的目光,嚇得急忙跪下請罪。

李錦書下了馬,急速過去一腳就踹在了她的肩頸:“賤人!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告訴皇姐的?!”他的麵容猙獰,說著一邊就去搶侍衛手裡的武器,想要了結眼前這個女人。

若冰被重重踹倒在地,哭叫著手腳並用向後爬:“皇上饒命!不是奴婢!皇上饒命啊!”

李錦書的刀已經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除了你這個賤人還能有誰?!”

“是文元公公!”若冰被嚇得魂不附體,急忙辯解,“是文元公公!隻有文元公公單獨來找過殿下!”

李錦書怔住,眸子劇烈地閃了閃,良久後回過神時,失了氣力的手將劍丟棄在地,神色癲狂諷刺地笑了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

李蘭舟一路持劍打馬穿街過道,駕馬飛馳,這一次,她沒有戴麵紗幃帽,沒有恪守宮規禮儀,肆意縱馬,手持名貴寒光寶劍,迎著所有百姓的目光,直奔太傅府。

清風吹起女子身上的一襲白衣,吹起她額角散落出來的墨發,馳騁的女子此時此刻像一支離弦的箭,向著靶心堅定而去,像一隻將要翱翔%e8%84%b1離長線掌控的風箏,像一隻翩翩蝴蝶,讓人隻看一眼就再也離不開目光,她在這一刻,身輕如燕肆意自由。

可女子的麵容凝重,耀眼的身形同時也帶著一身肅殺之氣,女兒身也鐵骨錚錚,好似隻看她一眼,就能想到她身後說不儘的刀光劍影。

太傅府朱門前,仍有官兵把守。

“什麼人?!”持長戟的士兵走上前攔住她。

李蘭舟翻身下馬,將腰牌解下:“夏國昭華長公主,李蘭舟。”

士兵們慌忙下跪行禮請罪,但當李蘭舟要進入太傅府時,他們卻還是一擁身擋在她的麵前,麵容為難:“殿下!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視太傅.....”

“汝等安敢攔本宮?”李蘭舟步履堅緩,目光犀利,抬起箭環指眼前人,“今日是敢攔本宮者,死。”

她一路穿過層層守衛,穿過林蔭成庇的庭院,曲徑通廳堂,見到了安坐在廳堂裡看書的魏謙。

“長公主!”魏謙放下書本急忙起身。^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太傅。”李蘭舟麵容滄桑,看著如此憔悴的魏謙,歉疚道,“太傅受委屈了。”

魏謙眼含熱淚:“殿下知曉真相就好,臣所受的一切便算不得什麼。”頓了頓,他顫著聲補充,“隻是可惜了雙瑞。”

李蘭舟麵容越發沉重。

魏謙急忙請李蘭舟上座,李蘭舟坐下後,抬眼看了看魏謙,沉默片刻後忽然問:“太傅認為以本宮如今境地,可扳倒李錦書的成算有幾成?”

她從前太過信任李錦書了,以至於讓權於他,加之李錦書確實手段狠辣,威逼利誘幾重手段下去,朝堂如今都在他的掌控下。

“他如今是名正言順的帝王,如今海內皆平,正是太平盛世,殿下要對付他,隻怕他也會防著殿下,且就算拉他下了那個位置,先皇無男嗣,也怕隻會引起慌亂。”

李蘭舟蹙眉:“太傅此言是想要本宮放棄嗎?”她的情緒幾番翻湧,“父皇母後勞苦半生才打下這累累疆土,才得如今大夏,怎能大權旁落,讓外姓人掌天下?!”

她的眼眶紅了,泫然若泣:“九泉之下,本宮有何顏麵再見父皇母後。”

這個人不是彆人,這個人是李錦書啊!是她教導陪伴了將近十載的弟弟,她才是罪魁禍首,才是造成這個局麵的推動者,是她將權力%e4%ba%b2手放到了他的手中。

從前為他的皇位穩固殫精竭慮,為他掌權費儘心思,如今都成了笑話。

“臣不是這個意思....”魏謙還要說話安慰時,李蘭舟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是讓他徹底僵住。

李蘭舟說:“本宮要昭告全天下,他隻是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奴才,他不配當大夏的帝王君主。”

她的眸光還帶著些許淚花,清潤卻堅定,一字一句說:“本宮要以女子之身,登上皇位。”

太多惋惜、質疑、反對的聲音了,有太多太多的人已經惋惜過她生作了女兒身,這些人是玄宗帝,是孝淑皇後,是大夏臣民。

昭華長公主文武雙全,品貌非凡,作為玄宗帝和孝淑皇後唯一的子嗣,她才華橫溢,有經緯之才學,卻隻是一個女兒身。

偏偏隻是一個女子。

蜀地南山,善健的話語還猶在耳畔,說她牧%e9%b8%a1司晨,說她不該乾涉朝政。

可他又何曾知曉,若她不乾涉朝政,又如何撐得起玄宗帝和孝淑皇後雙雙崩逝之後的夏國?如何言傳身教李錦書?如何對抗王顯和眾世家?如何裡應外合消除邊境之患?

院子裡的海棠花隨著清風倒向一邊,細細簌簌又落下幾瓣花瓣,鋪了一地花毯。

魏謙瞠目結%e8%88%8c,望著眼前的李蘭舟,一時竟忘記了言語。

李蘭舟沉默著打量他片刻,將他所有的反應看在眼底,一時心涼了半截:“太傅是儒才之首,在四海名聲顯赫,太傅不支持本宮嗎?”

魏謙稍稍垂下臉,眸子閃了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