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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看!”

裡麵傳來少女清脆的聲音,“有人在外麵嗎?”

窗紗微微飛動,窗紗上映出嫋嫋的青煙,有水聲響起,宋恩沒有聽到回音,聲音也緊張起來,“誰在外麵,是念念嗎?”

薄身教將手張開放在嘴邊小聲道,“哥,她在洗澡!”

乘火宮的仙官,和他們的師父一樣,都沒近過女色,一個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人,哪裡經曆過這等事,霎時間一個個麵紅耳赤。

薄身教拉著薄言傳轉過身來,麵露難色,“這裡看上去好像沒什麼事,要不我們算了?”

薄言傳看了他一眼,“安全起見,還是要檢查一番的。”

薄身教紅了臉,“但是她在洗澡!”

薄言傳遲疑了一下,“那我去檢查?”

“但是她在洗澡啊!”

藍衣紅領的少年錘了一下手,“你還去?哎呦,作孽啊!”

雖是雙生子,薄言傳卻比弟弟沉穩得多,他鎮定一下情緒,走上前敲門,“宋恩姑娘,秋水獄逃走了一個大魔頭,念恩齋這邊有動靜,你可察覺到異樣?”

“魔頭?”宋恩的聲音溫溫柔柔,“沒有呀,我很早就回來了,沒見過青燃峰以外的人。”

屋外的人安靜了一會兒,就在宋恩鬆口氣的那一刻,屋外的少年推開了門。

宋恩尖叫一聲,連忙扯住一塊衣服蓋在身上,浴桶的水染出一大片水霧。“你乾什麼!”

少年執拗得很,“求救煙花在念恩齋這一片綻放,賊人狡猾千變萬化,安全起見我還是要搜查一番的。”

“你出去!”

薄言傳道,“仙子我現在蒙著眼睛,你不用尷尬,你先穿上衣服,我保證檢查完就走。”

宋恩極其惱怒,“你是覺得我窩藏魔頭?!”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魔頭狡詐,誰也不知道他藏在了哪裡。”

“你私闖我的居所,在這裡撒野,侮辱我不止,還要陷害我不成?”

薄言傳一時語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出去,我現在在沐浴,你若是再這樣不知尊重我,等風齊神君回來,我便要告訴他了!”

薄身教趕緊出麵,他拉回牛一樣執拗的哥哥,“彆彆彆,宋恩小仙子,我兄長不是這個意思,他嘴鈍,不會說話,你千萬彆跟他計較。”

他惡狠狠瞪了薄言傳一眼,壓低聲音,“還不快走!”

“可是……”

薄言傳話沒說完,便被拉走了。

薄身教數落他,“你能不能有點眼力見,人家姑娘都這麼說了,你還這麼拽一樣不肯悔改做什麼?”

“我總覺得有些問題,煙花那麼大動靜,她不可能沒察覺。”

“那說不定人家入定了就是沒聽到呢!“薄身教抓了抓後腦勺,“而且宋恩在沐浴,你真的要看她洗澡?”

薄言傳,“我才沒有!”

薄身教歎了一口氣,“沒辦法,隻能如實稟告師父了。”

“等等。”

宋恩方才鬆一口氣,眉頭重新皺起,“是誰,青燃峰豈容你放肆。”

“不容我放肆也放肆了!”洛尤推開門,又將門關上,“他們不便搜,我來搜,得罪了青燃神君,我%e4%ba%b2自給他道歉。”

羅盤的指針在進入宋恩房間的那一刻便劇烈抖動,洛尤冷靜地望著宋恩,明明看不出她的情緒,卻讓宋恩格外膽寒。

便在這一瞬間,浴桶炸開,一個紅發黑衣的男人滾落在地。

一件衣服落在宋恩身上,她被鋒利的靈氣削得連連後退。緊接著念恩齋的門全數碎裂,洛尤跟在支無脈後麵,對所有仙官道,“彆傷了他的命,抓活的!”

她必須要留住支無脈的命,還要用這個人來換回月銀。

支無脈在秋水獄早已耗儘了一大半的心血與靈力,如此被圍追堵截,很快落於下風。

宋恩緊張地望著遠處,在看到洛尤擊敗支無脈,用捆仙繩困住他的那一刻,心臟幾乎要跳出心口。

怎麼辦,洛尤最不喜歡她了,她這次是不是衝著自己來的?!

隔著遠遠的人群,支無脈望了一眼宋恩。

便是這一眼,讓宋恩幾乎昏厥。

怎麼辦,他是不是想暴露自己的身份?這個人被洛尤抓住,若是被嚴刑拷打,在仙域暴露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她該怎麼辦?

不行,這個人,不能活。

幾乎在一瞬,宋恩眼中一抹血紅劃過,緊接著支無脈全身血管漲起,從手腳開始碎裂。

薄言傳臉色驟變,“有人在操控他自殺,快封住他的心脈!”

然而來不及了,支無脈本就是是強弩之末,幾乎在瞬間,他身體被契約所操控,沒有任何的反抗與掙紮,就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夜半的念恩齋忽然下了雨,空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雨絲拍濕了他的頭發,他忽然就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個夜晚,他遇上了燕陰。

那個女子漂亮又傲慢,她說,你跟著我,我能給你所有你想要的。

那時候的她意氣風發,沒有被任何事情牽絆,他喜歡狂傲不羈的她,即使是她跌落神壇不知所蹤,他仍舊是守著這一紙什麼都算不得的契約,畫地為牢。

她說過,跟了她後,他能得到一切他想要的。

可是,這麼多年,他好像從來就沒有得到過她。

宋恩的目光冰冷而又淡漠,與幼時的她居然有那麼幾分相似。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燕陰的目光變了,他知道因為什麼而改變,但是又無能為力。

他在茫茫細雨中慢慢地閉上了雙眼。

好像,這一輩子過得莫名其妙地,自從遇到燕陰開始,總是追著一個虛無縹緲的夢。

終於,夢醒了。他最終還是要隨她而去的。

“洛尤,算了,阿尤……”

洛尤滿臉血汙,她跪坐在支無脈屍體旁邊,碎裂的血肉染汙了她的衣衫她也看不見,一遍又一遍地為支無脈輸送靈氣。

他不能死,他死了月銀怎麼辦,這些天她想方設法地要救回月銀,無一例外都是竹籃打水,現在連可能換回月銀的支無脈也死了,月銀該怎麼辦?

前些日修補身骨,洛尤耗費大量靈力,到現在又為支無脈輸送大量的靈力,又氣火攻心,嘔出一大口鮮血。

“上仙!”

“仙子!”

“尤尤!”風齊伸手接住洛尤,伸手揩去她嘴角的血跡,心中的自責難以言喻。

“彆難受,我們再想彆的方法,總有辦法能將月銀救出來。”

這些天洛尤沒有任何休息,一直在為月銀的事奔波,臉色憔悴得不成模樣。

他心中擔憂,握住她的手為她渡靈。

洛尤卻猛地甩開他的手。

她站起來,轉身望向站在人群後麵的少女,“宋恩,你出來!”

她望著瑟瑟發抖的少女,“你告訴我,為何支無脈會出現在你這裡,又為何在他出逃的那一刻突然爆體而亡?”

風齊眉頭皺起,“尤尤,這件事……”

“你住嘴!”

洛尤指著他,“我不管你是什麼原因收留的她,也不管你如何維護她,她所做的一切蠢事我一定會讓她付出代價!”

“時朔,幫我好好調查她的來曆,她所有的信息,包括她和支無脈的關係,所有的一切,都好好查清楚。”

宋恩臉色煞白,仿佛自己被扒光了站在所有人麵前。她冷冷地望著洛尤,甚至想讓她和支無脈一樣,爆裂在自己麵前。

很快她壓製住自己的想法。她怎麼會這麼想,她怎麼能出現這種惡毒的想法!

不,不可以,她不能這樣做,風齊會失望的。

*

月光重新鋪滿月山的山頭,無數桔梗搖曳,風裡麵彌漫著濃烈的酒味。

時朔終於找到盤坐在山崖上的洛尤,他攔住她的手,“你再這樣灌,恐怕晚上會倒在草叢裡過夜。”◇思◇兔◇網◇

洛尤揉了揉額頭,“不多喝點酒,我提不起來勇氣。”

時朔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你……”

“嗯。”洛尤望著遠處的山脈,外麵叢叢點點的星火一明一滅。

“現在去找從不複,是唯一的辦法。”

時朔手上的酒壺也應聲碎裂。

“彆這樣小朔。”洛尤拍了拍他的肩,“他現在流連人間,不在魔域,手底下也沒那些惡心的人,我不會有事。”

時朔眉目如鋒,“不行!”

“小朔,月銀在那裡,找從不複是最快最穩妥的辦法。”

時朔沉默許久,月山的風都在無儘的威壓下靜止了。

他望著她的眼睛,“如果必須得去,我陪你。”

第20章

從不複雖說是魔君,其為人卻十分荒唐,不喜權勢爭端,一心流連花叢。

自魔聖燕陰死後,他便也離開魔域,一直在六界鬼混。現在的魔域算得上是群龍無首,魔右使扶百裡趁亂獨攬大局,勢力為最大。

不同於從不複的荒唐,扶百裡有雄心壯誌,意圖恢複燕陰所在時魔域之輝煌,且有意對現魔君取而代之。

而從不複雖無魔君之誌,卻有魔君之力,且依靠雷霆手段與%e4%ba%b2信,至今死死壓住魔域局勢,讓本應動蕩的魔域保持微妙的平靜。

洛尤與從不複是老相識了,畢竟,自己的根骨便是因為他被削的。

當年她被從不複看上,擄入幽冥殿,縱使經曆無數慘無人道的折磨也沒有就範,被削靈骨就是其中一項。

北削了根骨的她喪失了大半修為,奄奄一息,從不複居然還要假裝好心從千裡之外奔回來要替她醫治。

她用偷攢了半年的毒藥將他藥倒,企圖與他同歸於儘,最後被他%e4%ba%b2信發現,丟下萬魔窟。

*

酒樓人聲鼎沸,台下一個穿蘭衣的女子在唱戲,聲音軟軟的,酥糖一樣甜到人心裡。

時朔給洛尤續上茶,看她心不在焉,拍拍她肩膀,“放心,我在這裡,他不能怎麼樣。”

洛尤笑了笑,“好的。”

“青鳥說從不複今晚會來這裡。”她環顧一圈,酒樓裡都是吃飯的,喝酒的,聽曲的,正常得很,不像是從不複來鬨事的樣子。”

“你放心,青鳥的消息從來就沒有錯過,放鬆點,先吃點東西。”時朔給她夾了一個棠梨酥,“聚福樓的特色,試試這個。”

一樓台上的戲是《殺妖女》,講的是上仙洛女遊曆人間時,遇到吞噬女童的惡靈,而這惡靈凶狠,不僅在村裡遊蕩,還能依靠怨氣遊走在青城山這一片地域,當時有不少幼女遇害,還有許多插手其中的修道人為此殞命。

上仙不得隨意插手人間因果,但恰好路過的洛女卻還是留了下來,並將惡靈收服,將其打下地獄,還青城山一片清明。

洛尤卻托著腮,興致缺缺,表情看不出喜怒。

“這是酒樓老板寫的戲,其中多有隱情,未必儘是詳實,你不必介懷。”

洛尤轉過臉,“你知道原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