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後,她習慣了待在陰暗的房間。
更習慣看他被不同的人折磨。
最開始,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愉悅歡欣,到後來,她又會一陣一陣難受。
難受到,像是有人攫住她的心臟,不停地緊縮,叫她呼吸困難,幾近窒息。
她想過,是不是因為,現在他不咒罵她了,不咬%e8%88%8c了,隻是安靜地躺在那裡,任憑誰,任憑渾身解數,都無動於衷。
可這樣的原因,又讓她覺得可笑。
沈南寧欠她的,沈南風來還,不是很正常麼?
好歹她還留著沈南風一條命呢。
每每神思交錯,她心底又會再生出莫名的煩躁。
難受得越久,煩躁得越久。
直到,她看到新來的陌生男人麵露垂涎地,摩拳擦掌想要上榻時,心中仿若潰堤,有什麼一泄而出。
“滾出去。”她紅%e5%94%87微分。
聲音不大,可足以震懾那陌生男人。
對方顯然沒有料到她會說這樣的話。茫然的頓了頓,慌忙踩回地上,退到她麵前,磕頭告退。
——連衣服都不敢穿。
她牽扯%e5%94%87角,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看啊,這就是她,這就是貞元公主。
她的威信仍在,隻是她已不是她。
眼神落去榻上。
沈南風還是一如既往地安靜躺著。他的臉上,覆著一層紗。紗是輕薄的,透氣的,當初第一次她這樣做時,其實是不想看到那和沈南寧有幾分相似的眉眼。
可後來她發現,正因有那層紗在,前來的男人,從不會碰他的臉。
那層紗,像是他最後的尊嚴。
站在床畔,她靜默地凝視了他許久。
久到,她神思恍惚,不知自己為何要站在這裡,製止方才那個男人。
是厭煩了嗎?
還是……
不想再繼續這樣下去?
那,要哪樣呢?
燭光搖曳,顫唞著,滾下顆顆蠟淚。無聲的房間,連風都小心翼翼。
她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又或許是自己的呼吸聲。
連自己都說不分明,為何會一點一點,接近他,雙手撐在他的身畔,居高臨下。
隨後,她用手指抽掉那層紗。
在沈南風空洞的眼神裡,驀然%e5%90%bb住他的%e5%94%87。
*
自那夜起,好像有什麼變得不一樣了。
他們在白日互相憎恨。
又在夜色裡彼此糾纏。
像兩條怨毒的蛇,分明骨子裡都是薄涼一片,但可悲又可笑的,想要從對方那裡汲取半分溫度取暖。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久。
久到,某日早晨,她渾身難受,胃裡一陣翻湧。
熟悉的晨吐——這樣的感覺不會,她能記一輩子的——再次重來。
與之前懷有沈南寧的孩子時,她的心境截然不同。
那次是愛,是悲,是痛。
這次呢?
她也不知道。
大宮女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臉色。
這孩子,毫無疑問,一副墮胎藥做掉是最好的。可說不清為何,她並不太想那樣做。
漸漸變大的肚子是隱藏不住的。
何況也有一段時日沒%e4%ba%b2熱。
得到一些自由的沈南風終於還是知道了她懷孕的事,但也沒問,隻是偶爾看一眼她的小腹,又收回目光。
這個孩子是孽債。
他們都這樣想。
應該是留不長久的。
他們也這樣想。
可到最後,這個孩子,竟十月期滿,呱呱墜地。
聽到孩子響亮的啼哭聲那刻,沈南風死去多年的心,似乎在瞬間活了過來。
他抱著那軟綿綿的嬰孩兒,情難自禁地說:“這是我們的孩子啊。”
我們的……孩子……
她眼神深深地看著他。
又薄涼地譏誚:“你是什麼東西?你也配?”
笑意便在沈南風%e5%94%87角僵了一瞬。
有些狼狽的,把孩子還給%e4%b9%b3母,落荒而逃。
“公主……”大宮女小聲喃喃。
“他該認清自己的身份,”她冷靜至極,“生下這個孩子,隻是本公主想生而已,無關其他閒雜。”
“是……”
話雖如此,當她眸光落在那嬰孩兒臉上時,眼前又不覺浮現出沈南風帶著笑意的臉。
其實他……
他笑起來很暖。
翌日。
沈南風又像無事發生過一般,涎著臉要看孩子。
但她並不想給他好臉色。
他卻一反常態地纏著她,不停道:“姐姐,這是我們的孩子啊,是我們的。”
每一個字,都像錐子在往她心上紮。
清醒過後,她無時無刻不在想,她做了什麼荒唐事。
沈南風是沈南寧的弟弟,她居然……
好,這便罷了,她怎麼能生下沈南風的孩子?
這不是孩子,這是他們的孽啊!
念起,動了殺心。
彼時沈南風已有些恢複。
察覺到她凜冽寒意,頓時將孩子護住,警惕道:“魚濯蓮,這是我們的孩子,你彆想做其他的。”
她勾起%e5%94%87角:“哦?敢呼本公主全名了?”隻怕心裡已經罵了無數遍了吧。
沈南風默了默,繼續道:“姐姐,你不能傷害他。”
“若本公主偏要呢?”
“我不會允許。”
“你試試看,”她眼神一瞥,“就憑你,也能左右?”
沈南風為此寸步不離。
縱使如此,一覺醒來後,手邊的搖籃裡,還是空空如也。
他方寸大亂。
急急忙忙去找她。
答案自然是否認的。
他又急急忙忙四處找。
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也沒有人敢回答他的問題。
他便跟瘋了一樣,從白日找到黑夜,從府內找到府外。
而她,眯著眼睛,揣著手站在長廊下。
其間大宮女問過她,要不要告訴他真相。
她卻笑得意味深長:“不必。”
許久沒有看見過這樣鮮活的人了。
自那件事發生後,她心境大變,籠上一層陰翳,似乎已經不會再開懷。
她這般模樣,連帶著公主府裡,也都處處透著死氣。
隻是今日她發現,沈南風不一樣。
即使被她捆住幾年,即使被她屈辱折磨,在有了孩子後,他竟能把之前的一切當作無事發生。
滿心滿眼都是孩子。
就好像,她和他,原本是恩愛夫妻似的。
這種感覺,很微妙。
她無法告訴任何人,她的心,竟然在為此悸動。
她在貪戀著這樣的悸動,會給她一種,她還能回到從前,無憂無慮,天真浪漫的從前的恍惚。
眼看著沈南風拖著一身疲憊歸來,站在長廊下的她也沒說什麼,轉身回到房間。
夜半,朦朧間。
她忽而察覺到一雙手自身後而來,環繞她的腰身,將她擁在懷裡。
熟悉的氣息。
知道是誰,她並沒有太大反應。
可卻聽到耳畔一聲歎息:
“姐姐,不要傷害我們的孩子好不好?”
她:“……”
“姐姐,我都那麼乖了。就算你恨我哥,恨沈家,這三年以來,我也算幫他們還清了,對不對?”
她:“…………”
“你明明知道,我是無辜的,所以你心裡也會不好受。不然,你不會想要留下這個孩子,因為,他跟我一樣無辜。”
她:“………………”
“既然如此,你能不能放過他?告訴我,孩子在哪兒?你不待見他,那我帶他走。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在你眼前。”
深深吸了口氣,她有些煩。
忽就轉過身來。
在他驚愕的眼神中,捧住他的臉,帶著怒地咬了他一口。
“閉嘴。”
良久,沒有第二句。
他不知道,她在心裡說的是:→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不準走。
她永遠也說不出口。
那是她無法啟齒的……愛意。
*
(沈南風篇)
沈南風是個很聰明的人。
這種聰明,不是一眼看去,就覺得他聰明,難以相處,而是他很懂得藏拙內斂。
表麵上看來,沈南寧善文,他善武。
實則,那是他為了迎合父母喜好的假象。
他的文同樣出色。
要不是貞元公主和沈南寧的事,他已經計劃好日後——
先走上武考的路,得到仕途後,再隨自己心意轉去從文。
那樣,父母就沒意見了。
可貞元公主,徹底毀了他。
不止是毀了他的家,更是毀了他設想許久的以後。
被捆縛那三年,他不是沒想過死,也不是沒想過殺了她。但每當萬籟俱寂,他總忍不住憶起,那個世間罕見的美麗女子,在他兄長屍體身前,冷漠得像雪山上的冰蓮。
堅硬,但脆弱。
一碰就會碎掉。
關於沈南寧做的事,他並不十分清楚。可貞元公主聲名在外,絕不是個無理取鬨,草菅人命之人。能令貞元公主%e4%ba%b2自前來動手,可見當時她口中所言,便是事實。
——沈南寧也沒否認。
隻是身為他的%e4%ba%b2弟弟,沈南風還是感覺到,他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這難言之隱,應該是整件事的真相。
那麼,是什麼樣的真相,值得兄長犧牲自己,犧牲全家去守護?
除非……
背後藏著的,比犧牲全家為代價更恐怖。
漫長孤寂的夜,他清醒裡度過。
感受著不同的男人,感受著她的注視。
終於有一日,他想出了答案。
那個答案,令他不寒而栗。
他也為此知道了,兄長至死也不提的,到底是什麼。
*
後來,貞元公主有孕了。
他莫名覺得,這是個契機。
既然過去的仇怨無法解開,倒不如趁此機會,重新開始。
他因為真相而可憐她,亦替她難過,但那時,他還並未愛上她。
他隻是愛和她糾纏的感覺。
她狠厲。
然而這狠厲,是對他身體裡流淌著沈家血的報複。
他自然是知道的。
而她來以後,他再也沒有那些折辱。
比起那些,當然是她更好。
久而久之,他覺得自己也該調整心態了。
*
於是他決定利用孩子。
和貞元公主接觸越多,他越清楚,她實則內心還是單純的。
簡而言之,好騙的。
所以他故意服軟,滿眼在意孩子。果然,引得她不滿,%e4%ba%b2手設計一出“消失”。
他便順水推舟,四下張皇尋找。
在他夜深回來時,看到她在長廊下,轉身回屋的背影,他知道,自己贏了。
至此,她不會再對他如何。
但,他也不會再傷害她。
維持現狀,和諧的度過一生,撫育孩子長大……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