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認真地看起來,她是一旦沉浸在書裡後,就幾乎注意不到外麵的動靜。
白景姝端起水杯走到她身邊,看向窗外皚皚白雪,有歡聲笑語傳過來,她覺得莫名地寧靜,歲月靜好。
凰譽之所以不出去,不是她真的愛書愛到無法自拔,而是害怕她一個人在這無聊。因為景姝的身子一向弱,即使有內力護身,但真的要去雪地裡玩,回來指不定就發燒了。
病根兒了,白景姝自己不注意,但是凰譽還一直記在心頭。
八歲半後景姝就被接了回去。白渠對她並不是特彆喜愛,因為白景姝對白渠從小時候就表現出孩子坦率的排斥,沒有任何的掩飾,她不喜歡那個滿腹心機的父%e4%ba%b2,算計到將女兒也作為籌碼。
家裡麵有弟弟妹妹,卻沒有一個是她的同胞兄妹,都是那些妾室。
因為景姝回到府中不愛說話,總是一個人待著,小孩子還很天真,見這個人對他們愛答不理,久而久之也就不去搭理她,偶爾還會諷刺她兩句。
後來在白渠四十歲的生辰,大夥到前院,她呆在後院,丫鬟也在忙自己的事情,沒有顧著這個大小姐,結果黑燈瞎火地她掉進冰冷的湖裡,差點淹死,自己費力爬起來,找不到人就昏睡在池邊,直到天亮,才有人想起這個大小姐不見了。
高燒不止,撿回一條命來,也落下了病根。身體弱得簡直就是走路都要喘氣。
凰譽當初準備學武,就想到自己的好友,將她也帶來了,由此,景姝的身子才算好了很多,沒有以前的弱不禁風。因為功力不錯,甚至可以和高手對招。
可敗就敗在她的抵抗力不行,容易著涼風寒,雖然有功力好得快,然而總是生病,終歸是不好的。
約莫一炷香後,一個小師妹跑了過來,說是樓家來信了。
凰譽微微詫異,就算有來信,他們不也會直接送到她這來的嗎,而不是讓她自己過去取。看了眼身側的景姝,她眼眸一閃,和景姝說了兩句話就離開了。
寫信的是凰譽的爹爹,樓銘。他是一個直來直往的人,在官場打太極,對自己的兒女們就尤為地坦率。因此信一開始就少了那些客套和問候,直接說正事。
小師妹見凰譽師姐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四周的空氣濕冷堪比外邊的寒風,她不由得往後退了退。
“凰譽姐姐,凰譽姐姐。”軟軟的聲音從外邊穿過來,門被嘩地推開,一個穿著玄色棉衣的小孩子一下子撲了過去。
樓凰譽斂了神色,伸手接過撲來的孩子,笑道:“今日怎麼跑了過來?”
“好久都沒看到凰譽姐姐了,想你了。”說著拿下巴去蹭蹭抱著自己的人的肩膀。
那個小師妹見是掌門張易的孫子張濃,立刻就悄悄退了下去。
“對了,凰譽姐姐,我聽說景姝姐姐生病了,好了嗎?”
伸手揉了揉孩子綁起來的圓圓發髻,“還沒呢,所以小濃不要去打擾景姝姐姐好不好?”
張濃眼珠轉了轉,終究還是妥協地點點頭,“那等她好了,我就讓她陪我玩。”
“好。”
並非是凰譽不告訴這個孩子真相,隻是他太過貪玩,每次要拉著景姝去折騰,這個天真要是讓他去和景姝胡鬨,這個冬季,那個人大約就隻能泡在藥罐子了,更何況景姝的身子剛剛好。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想要一個這樣的閨密啊哈哈哈哈
第6章 不回去了?
張濃雖然是張易的孫子,但卻並非是桐城派的弟子,他的父%e4%ba%b2在外經商,便把孩子交給了他的爺爺,他的爹想得很是周到,反正這桐城派多的是和小孩子玩耍的姐姐弟弟的,他也不至於孤單。
這算盤打得很好,可惜張濃在這玩得太過,以至於他父%e4%ba%b2每年要來接他時這個孩子反而不願意了。
這一次被他父%e4%ba%b2接回去過了兩三個月,就鬨著要回這,剛一回來就找凰譽,反正找得到凰譽,就一定會找到景姝,他很聰明。
張濃拉著凰譽要往外麵走,“我剛剛看到媛媛姐姐在打雪仗,凰譽姐姐我們也去吧。快,走。”
對張濃,樓凰譽還是有耐心的,雖然無奈,但還是不忍心拂了他的意,卻忍不住戲謔:“都是十一歲的人了,還像個五六歲的孩子似的。”張濃一張臉很可愛,圓圓的包子臉,常年臉上掛著傻嗬嗬的笑,加上那短短的四肢,嫩是看不出來是一個已經十一歲的孩子了。
“媛媛師姐他們都十五六歲了,還不是一樣像個小孩子一樣在打雪仗。”男孩氣鼓鼓反駁道。
“……”
一旦加入了龐大的隊伍打雪仗去,小孩子也就忘了,樓凰譽趁著她們玩得正起勁時離開。
庭院中種了五六株臘梅,豔麗的紅色襯著白色的雪,尤為好看。樓凰譽站在那看著庭院的梅花,目不轉睛,一動不動。
父%e4%ba%b2來信,說白渠此次娶%e4%ba%b2的女子,還有一個孩子,已經十七歲。
樓銘的意思是不要讓景姝知曉,害怕景姝承受不住。白景姝從小就聽話,加上小時候在樓家住過兩年,樓銘幾乎將那個懂事的女孩當作了自己的女兒,這也是明明知道白渠為人,卻不會真正和他斷了交情,畢竟有景姝作為線。
不得不說,當初白渠的打算還是挺有先見知明的。
樓凰譽臉色並不好看,十七歲?比景姝還要大?當初景姝的母%e4%ba%b2,是在成%e4%ba%b2三年後才有了景姝的,而進門的那個,分明是在白渠成%e4%ba%b2之後不過一年就有了孩子!
這意味著……
倘若景姝知道消息後會如何?
白景姝見許久了人還沒回來,想著莫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就出來找,便在回廊上看到那個人正在發呆。
心情愉悅地走過去,孩子氣般地捂住她的雙眼。
樓凰譽扯下她的手轉過頭,看到那張沒有任何煩惱的笑臉,沉重的心微微鬆了鬆,“我就知道是你。”
白景姝彎起的眼睛像是漂亮的月牙,“嘿嘿,看來我們的默契還不錯啊。想什麼呢這麼出神?我來你都沒發現,可是家中出了事情?”一說到出事她的神情就有點小心翼翼,記得不錯的話,樓家滿門忠烈,直到她死,都沒有什麼大禍的。
“沒事。父%e4%ba%b2來信了,說是天寒了,注意身體,還要我好好照顧你。”這也不算是假話,每次來信。樓銘也會這麼叮囑兩句。
白景姝臉上的笑意更加燦爛,樓伯伯對她的好,她一直都放在心上,也記得。除了師父張易,就數樓銘對她好,像一個真正的長輩。
不過,白景姝不是傻的,她相信那些話是樓銘說的,但並不相信這是來信的目的。
凰譽就算一直善於隱藏情緒,但年紀還小,她的閱曆遠遠超過了現在的年齡,一眼就看穿了那雙漂亮眼睛下的擔憂。不過凰譽既然不想說,她也不會去勉強。
“景姝?”樓凰譽側開臉沒敢去看好友信任的眼,望向外邊的紅梅,開得正好,紅色淒豔濃烈,暗香撲麵,而白雪紛紛,當真是美景。
白景姝站到她身邊,也望向外邊,聽到她喊自己的名字,就轉過頭望向她的側顏,似冰雕玉琢,美若天仙。“嗯?”
“我聽說雲州的冬季彆有一番風味,突然想去看看了,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好啊,等我們回家待兩天後,就直接去雲州。”
顯然她沒有理解到樓凰譽的意思。
聞言,凰譽不由一僵,硬著頭皮說道:“那個……我的意思是,要不我們就不回去了直接去雲州吧。”
白景姝終於察覺出了不對,這個人明顯是不願意自己回去的。
可是,為什麼呢?
受不住一直打探的目光,樓凰譽扭過頭看著她,繼續說:“三哥在雲州。”所以她想要直接去雲州?
“是這樣嗎?”白景姝的語氣很懷疑,目光如炬,她盯著臉色微微發紅的人,“凰譽,你有事情瞞著我。”
“……”■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說吧,是不是叔叔的信說了什麼不讓我知道的?如果猜得不錯的話,還是關於這一次白渠再娶的事情。”
“……”
“我不是小孩子了,凰譽,我總有承受事情的能力。”
知道瞞不住她,而且她早晚也會知道的,輕輕歎了一口氣,她將事情三言兩語地說了。
白景姝微愣,怎麼也想不到讓她掛心的居然是這個?
那個女人有一個比自己還大的孩子,她是知道的,前世知道的。
確實,當時知道這個消息時恨不得%e4%ba%b2手剮了白渠,想她的娘%e4%ba%b2一生為他操勞,為了他%e8%84%b1離家族,為了他拋頭露麵,為了他變賣嫁妝,嘔心瀝血。可是白渠是如何對她母%e4%ba%b2的?
婚後幾個月,還是濃情蜜意時,他竟然在外有了女人,還有比她還大的孩子!
在她的娘%e4%ba%b2為了生計奔波頂著萬千壓力拋頭露麵時,白渠不但沒有任何心疼還對娘%e4%ba%b2冷言冷語!
甚至在後來日子過不下去了,娘%e4%ba%b2將嫁妝變賣時,他白渠在做什麼?他拿著母%e4%ba%b2的血汗錢去給外麵的女人花銷!
她母%e4%ba%b2死的那晚上,白渠在溫柔鄉和彆人情話綿綿!
白渠他,是人嗎?
當初得知真相,白景姝恨不能%e4%ba%b2手殺了他!
就算如今想起來,過了這麼多年,她依舊會心寒,也會心疼,為了自己的母%e4%ba%b2,看錯了人!那個白渠,究竟有什麼好,讓她死心塌地到如此地步,還要叮囑自己女兒不要恨他!
多可笑!
她可憐那個自己叫了一輩子母%e4%ba%b2的人,明明秀外慧中,怎麼眼睛就被蒙住了?
以這種方式詮釋半生執著嗎?韶華流年付予小人,落得一個香消玉殞。
而她的那個哥哥……
自己接觸不多,表麵上看起來風流倜儻溫柔多情,實則心機深沉,前世記得不錯的話,自己被流言蜚語淹沒,被迫嫁人,被趕出家門,都有她的好哥哥的手筆。
後來她獨自闖了出來,白府中的幾個弟弟,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樓凰譽憂心地看著她,那雙黑眸裡,風雲變幻,陰雲沉沉,然而裡麵的情感卻滄桑而悲哀,讓她想到了秋天時樹林中掉落的枯黃葉子,衰頹蒼老。乾澀的眼,沒有眼淚,卻比眼淚更讓人心疼。
上前抱住她的肩,“景姝,想哭就哭出來吧。”她本就做好了她會嚎啕大哭的準備,也做好她無法接受的表現,可沒有想過她會這麼……平靜,平靜得令人心慌。
不屬於自己身上的體溫溫暖著自己,白景姝實則心情並非像樓凰譽想象的那樣糟糕,而是真正的平靜,她蹉跎了一輩子,早就將人心冷暖看了個遍,溫情不易,冷漠難防,那顆心,也被磋磨得失去了棱角,像是被打磨光滑的石器,堅硬而冰涼。
不過她並不打算說什麼,也不想解釋,說多了反而惹人生疑。
安心地閉眼靠在她的肩膀上,外麵大雪紛飛,紅梅傲然,回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