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魏向賢問他:“你到謝沉胥身邊做事有多少年了?”
翟墨心下一沉,不知魏向賢為何突然這麼問。
“回王爺,有十多年了。”
翟墨未有多想,很快回他。
“想來他待你不錯,不然你也不會一直對他忠心耿耿。”
他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在前麵,與他麵無表情說著這些話。
翟墨點頭道:“世子待屬下是不錯,當初若非是世子救屬下一命,屬下也不會有今日。”
“他如今不在了,本王希望你也能如他那般,忠心耿耿待本王。”
來到平陽院外時,魏向賢頓下腳步道。
“屬下會的!”
翟墨垂首應承。
魏向賢似乎是得到了令他滿意的答案,稍稍點頭後走進院裡。
平陽正躺在貴妃椅上曬太陽,彼時已是初秋,即便是躺在院子裡曬太陽,也不會覺得灼熱,是令人舒適的氣溫。
見到魏向賢,錦兒剛想同他行禮,他將手放到嘴邊,做了個“噓”聲的手勢,錦兒點點頭,輕手輕腳退到一旁。
平陽的肚子已經很大,再有不到一個月便要臨盆,魏向賢已經為她找好穩婆,早在幾日前便住到了賢王府上。
府上的下人們見到那穩婆請得那般快,都說魏向賢疼愛平陽,對她生產的事很是上心,即便是謝沉胥在,隻怕也做不到像魏向賢這般。
半刻鐘後,平陽見身子暖得厲害,以為錦兒還站在自己身旁,伸手道:“差不多了,扶我進屋罷。”
魏向賢伸出手,讓她搭在自己手肘上,扶著她起身。
手掌心觸到一片柔軟的綢緞錦衣,平陽霎時察覺到不對勁,慌忙睜開眼,果不其然見到魏向賢正扶著自己。
“王爺?怎能勞煩王爺做這些事?”
她臉上滿是驚慌,除了驚詫他會來到此處,還帶著一股不知名的恐懼。
即便是一閃而過,還是落入了魏向賢的眼中。
“不必慌張,本王也是剛到,扶你一把還是可以的。”
魏向賢笑著,想要以往日對她的慈眉善目來讓她化解恐懼。
“這種小事讓下人來做便好。”
她一個警告的眼神,錦兒趕忙回到她身邊,從魏向賢手中接過平陽。
“你說說你,都住在這兒這麼久了,還同本王這麼客氣。”
魏向賢樂嗬嗬笑著,借此化解尷尬的氣氛。
“倒也不是,若真的客氣我便回世子府裡去住了,又怎會在這叨擾王爺這麼久?”
迫使自己穩下心緒,平陽亦是回以笑意。
“回世子府裡也是一個人,本王還得時常到那去看你,倒不如就住在這,也讓本王能省些心思。”
倆人邊說著,邊往屋子內走去。
“王爺日理萬機,若是不得空閒,不必日日都過來看我的。”
到了屋內坐下,平陽難堪地開口道。
“怎麼了?你不中意本王過來?”
今日的她,不對勁的地方太多,免不得讓魏向賢多想。
“不是——”
“是怕王爺太過操勞,平陽心中感念王爺的恩情,是以才不忍王爺為我做太多事。”
平陽小心翼翼解釋,她雙手緊握茶盞,拿起來抿下一口。
“想不到,郡主也知道心疼本王了。”
魏向賢朝她伸出手,如同往常一般揉了揉她後腦勺。
平陽隻當他是父%e4%ba%b2般的憐惜,儘管心中恐懼也不敢再表露出來,她知曉方才自己反應過激,隻怕已經引起他的懷疑。
“平陽一向懂事。”
平陽%e5%94%87角朝他漾開一抹笑意。
魏向賢神色溫和,在屋內陪了她好一會兒,才依依不舍起身離開。
若非是平陽說要歇息,他不會走那麼快。
夜裡,一道身影悄悄潛入平陽屋內,來到她床榻邊。
她大著肚子不好起身,隻能微微側身朝跪在地上的身影問:“可有阿胥的消息?”
翟墨搖搖頭,道:“不知六姑娘他們查得如何了,這幾日屬下又隻能待在王爺身邊哪兒也去不了。”
“翟墨,咱們估計得離開這兒了。”
想起白日裡魏向賢的種種行徑,平陽越想越害怕。
“可郡主您臨盆在即,怎能動身跑路?”
翟墨很是為難。
況且,如今他們隻是懷疑魏向賢,但並沒有證據,若是被魏向賢發現他帶著平陽逃跑,他丟了命不要緊,可平陽若是出事,魏向賢和謝沉胥,哪一個他都交代不了。
“那我們也不能就待在這任他宰割——”
儘管平陽沒有找到證據,但她越來越覺得魏向賢行事怪異。
甚至有時候對她做出的舉動,超出了長輩對小輩的範疇。
平陽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隻覺得心裡不舒適,可礙於自己是寄人籬下,便一直默默忍著。對於謝沉胥,她也從未敢提過一句。
“郡主先安心養胎,屬下會暗中留意,時機一到便帶郡主離開。”
翟墨知道她心意已決,低聲回著。
“好!”
平陽緊緊抓住被角,她知道翟墨是自己和孩子的唯一希望。
無論如何,她都要逃出魏向賢的魔爪。
可她怎麼都想不到,魏向賢已經對她起疑心。
隔日,住在府上的穩婆被他叫到書房內。
那穩婆劉氏以前在宮中做事,常常替後宮的妃嬪接生,對於女人生孩子的那點事,最是門兒清。
“老奴見過王爺——”
她知道魏向賢如今是北椋名頭最響的人,都想抱緊這根大%e8%85%bf,好讓自己日後能飛黃騰達。
“你可有法子,讓郡主小產?”
魏向賢幽聲問她。
劉氏心裡一咯噔,她不知曉好端端的魏向賢為何要問這個,但還是實話實說道:“這種事老奴最是清楚,隻要王爺給個日子,老奴保準能讓郡主在王爺指的日子小產。”
“前提是,不要傷害到她和她肚裡的孩子。”
末了,他又補上這麼一句。
“不傷害到肚裡的孩子可以,可若是不傷到郡主,卻是不行,郡主多多少少都得吃些苦頭。”
劉氏老老實實回話,生怕出了事魏向賢怪罪到自個頭上。
攥了攥拳,魏向賢沉聲問:“可會傷及她性命?”
第三百零八章 醋
“那王爺儘管放心,老奴不會讓郡主有事。”
劉氏最得意地便是自己接產的本事,即便是讓懷有身孕的女子小產,對她來說亦不是什麼難事。
“最遲後日,本王要聽到郡主小產的消息。”
放下懸起的心思後,魏向賢冷聲朝劉氏下令。
“是。”
劉氏按捺住激動的心思應下,仿佛已經能想象到自己日後飛黃騰達的樣子。
她歡天喜地退出魏向賢的書房,匆匆出了府門。
不多時,她從外麵回來,來到後廚見到錦兒,尋個借口將她支開。
錦兒知道她是魏向賢請來給平陽接生的穩婆,並未多想,按著她說囑咐的離開後廚。
劉氏掏出袖中藏好的藥,悄悄倒入平陽素日喝的安胎藥裡。
等錦兒回來時,早已不見劉氏的身影。
她端起給平陽熬好的安胎藥,拿回院中伺候平陽喝下。
當晚,平陽隻覺身上汗出得厲害,連帶著小腹隱隱有些不對勁,熬到第二日肚子開始作痛,她捂著肚子在床榻上大叫出聲。
錦兒聽到聲音匆忙從外麵趕進來,掀開被褥一看,隻見床榻上見了紅。
她驚慌失措跑去找劉氏,劉氏忙不迭叫人備好東西,同她去替平陽接生。
一切都安排得井然有序,平陽的慘叫聲一下接一下從屋內傳出。
劉氏讓她按自己說的去做,她用僅存的幾分意識抓住劉氏的手問:“我的孩子會不會出事?!”
劉氏笑著寬慰她:“郡主且放寬心,此次隻是小產,便是今日不生產,郡主離臨盆的日子也不遠了,郡主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
“你,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即便當初恨慘了肚中這個孩子,可平陽還是不想他就這麼沒了。
“郡主放鬆,一定會沒事的。”
劉氏運籌帷幄道。
平陽將生還的希望都放在她身上,汗水沾滿她的額角,她沒有心思再去顧念其他。
魏向賢聽到消息,很快趕到平陽屋中,在外邊候著內室的動靜。
翟墨站在屋外,麵色凝重。
前天晚上,平陽才同他說要逃離魏向賢的魔爪,想不到今日便小產。?思?兔?在?線?閱?讀?
她生下孩子,這一個月之內必然是走不了了。
耳邊聽著屋內傳來的慘叫聲,翟墨心裡愈發沉重。
而屋內的魏向賢,時時刻刻關注內室的動靜,那個樣子,擺明不想平陽和她肚中的孩子出事。
翟墨想不到,這樣的人平陽為何會懷疑到他身上?
收起心思,他來到魏向賢,給他遞上杯茶水道:“王爺先喝口水吧。”
來到屋內坐了兩個時辰,他還滴水未沾。
“放著。”
魏向賢雙拳緊握,沒有接過他遞過來的茶,心思全在平陽身上。
從傍晚等到第二日天微微亮時,才聽到內室傳出的嬰兒啼哭聲。
仿若失去生機的魏向賢,猛然間活過來,殷切盼著從內室抱出孩子的穩婆。
“是個男孩。”
劉氏將剛出生的孩子包裹進繈褓裡,遞到魏向賢手中。
魏向賢兩眼發光地抱著懷裡的孩子,喜不自勝。
“郡主如何?”
確認孩子健康後,他開口問劉氏。
“郡主發力了一夜,方才疼得暈過去了,不過並無大礙。”
劉氏怕他降罪,趕忙回道。
“照顧好郡主。”
他沉聲吩咐。
“老奴明白。”
劉氏應聲後,抱著孩子回到內室。
“王爺,您也守了一夜,該回去歇息了。”
翟墨上前提醒他。
“好。”
他像是鬆了塊石頭般,整個人麵色鬆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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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謝沉胥和江凝等人終於逃出西晉地界。
往前走,便是以前的大秦,趙玉瓚看著以前曾經的國土,心裡不是滋味。
“我們便送你到這,剩下的路,該你自己走了。”
和江凝商量過後,他們決定放趙玉瓚回蘄州。
“多謝你們。”
也不知是不是就要和他們分道揚鑣,想到日後會再次兵刃相見,趙玉瓚的心裡竟有幾分苦澀。
“走吧。”
江凝開口。
“嗯!”
點點頭,趙玉瓚獨自一人繼續趕路。
“你真的不後悔將她放走?”
謝沉胥問她。
“有何後悔的,冤冤相報何時了。況且,她吃到的苦頭也夠多了。”
江凝早已放下以前對趙玉瓚的成見。
“真有氣度。”
謝沉胥誇讚她。
“不過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