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株紅色珊瑚,隻覺有幾分眼熟,卻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賤婢,忘記你之前是什麼身份了麼?”
見到芍藥就這麼直愣愣站著,章華凝了謝沉胥一眼後,對她厲聲大叫。
“奴婢記得。”
芍藥慌忙跪下`身子,仔細替她擦拭她那被塵土弄臟的織錦繡花靴。
她這副點頭哈腰的樣子,令章華很是滿意。
謝沉胥緊緊盯著她戲弄芍藥的樣子,這分明是要做給他看的,而謝沉胥手腳被困住,隻能眼睜睜看著。
“本宮告訴你,她就是本宮身邊的一條狗,你想要救她,也得先過了本宮這一關。”
芍藥跪在地上,聽著這些刺耳的話,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落,可她不敢哭出聲,隻能用袖子輕輕擦拭眼角,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難堪。
“你除了能用你高高在上的身份來製壓人之外,還能做些什麼?”
謝沉胥卻不以為然,甚至神情輕蔑。
“本宮的身份是本宮生來俱有的,而有些人,生來是賤婢,也注定這輩子都是賤婢——”
話落,章華將從謝沉胥身上受到的氣發泄到芍藥身上,一腳將她踢開。
“啊——”
芍藥這一路上回來本就沒少受打,此刻被章華用力一踢,渾身作疼跪在地上,整個人痛苦不已。
而章華在關心的卻是謝沉胥的神情,隻見他受傷時眉頭都沒皺一下,此刻見到芍藥疼得要打滾卻是緊緊皺起眉頭。
“你來將這賤婢的麵紗摘下來。”
她想要看看,謝沉胥見到芍藥真實麵目的反應,也不知他見了後還會不會像此刻這般心疼?
他身邊的侍從鬆開扣住他的手,謝沉胥略有遲疑蹲下`身子,伸手去要摘下來時,芍藥驚慌的往後躲了躲,謝沉胥麵色一緊將手收回去道:“算了。”
“本宮說了才算,摘!”
章華卻不打算就此作罷,厲聲斥謝沉胥一聲,讓他將芍藥的麵紗摘下來,不然會對芍藥施更重的刑罰。
謝沉胥心下一橫,扯下芍藥臉上麵紗。
見到她臉上縱橫溝壑傷痕的那一刻,謝沉胥冷漠的雙眸確實劃過一陣驚詫,他沒想到章華竟會對芍藥下那麼重的手。
女子最為看重自己的容貌,而章華竟毫無憐憫之心。
“心疼了?”
她戲謔發問。
“卑鄙無恥——”
謝沉胥打心底裡發出句叫罵聲。
“本宮也可以醫好你身上的傷,卻不知你會不會像感激她那般感激本宮?”
被謝沉胥窺見芍藥的真麵目後,看到芍藥一副痛苦模樣,章華突然轉變了主意。
“救下我的是芍藥姑娘,我隻會感激芍藥姑娘一人。”
謝沉胥神色堅定,即便是知道她是西晉的公主,也並未因為她的身份地位而屈服於她。
“可她是我的人,那你,豈不也成了我的人?”
章華笑出聲來。
謝沉胥冷哼一聲,並未回她的話,而是蹲下`身子將芍藥從地上扶起來。
“彆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你真的在意她,就該知道怎麼做是對的。”
章華若有似無勸說他。
“公子...”
芍藥伸手抓住他手腕,不想讓他因為自己而順從章華。
謝沉胥盯著她,她自己已然痛苦得不成樣,卻仍舊關心他的身子。
半晌後,他拿下她的手,示意她自己會沒事,隨即對章華道:“隻要你肯放過芍藥姑娘,你怎麼對我無所謂。”
“開竅得還挺快的嘛。”
見他終於肯低頭,章華的興致好了許多,看向他的眼神不再帶著怒氣。
她盯了眼他腳上穿戴的錦靴,命侍從們帶他下去沐浴清洗,也並未再為難芍藥,讓她待在自己身邊伺候著。
原本入不得章華眼的謝沉胥,在經過一番梳洗後,整個人渾身上下散發出高貴清冷的氣質,讓她微微生愕,這之前在她的眼裡,還沒人能比得過她身為太子的皇兄。
芍藥也是震驚不已,可她知道自己身為婢子,該看清自己的身份,即便是覺得驚豔也不敢多看一眼,默默站在章華身邊替她捶肩捏背。
“本宮答應你不會為難她便不會為難,隻要你肯乖乖待在本宮身邊。”
章華盯著他看了片刻後,沉聲下令。
謝沉胥隻當她這麼做是為報複芍藥,見到芍藥無事便也放心,並未多想直接答應了她。
章華撫著指尖丹寇,讓侍從帶他下去歇息,先治好他身上的箭傷。
方才被章華押進紫鸞宮時,謝沉胥尚不覺得宮裡飄著一股怪異香味。
此刻心思變得沉靜下來,卻覺得這香味來得怪異。
第兩百八十四章 識破
從京州城出來,江凝的心就沒定下來過,她無時無刻不在擔憂謝沉胥的處境,半夜也時常被夢靨驚醒。
“姑娘還是多喝些寧神安眠的藥,夜裡才不至於被噩夢嚇醒。”
采荷看著心裡不是滋味,趁著陸謙在官驛處歇息,去藥鋪買了些藥回來備著,趕路時也能給江凝煮上一些。
這些藥倒是也不難喝,江凝看了眼她端過來的藥湯,點點頭喝下。
見她乖乖喝下,采荷麵上才露出絲笑意。
“姑娘,奴婢出來之前,也吩咐好雙喜她們每日都要給少夫人換藥了,想來少夫人身上的傷不久便能好了。”
采荷知道她在想謝沉胥的事,便借機說些彆的話轉移她的注意力。
“說來裴姐姐還替我隱瞞了我出門的事,也不知現下如何了?”
江凝知道采荷這麼說的目的是想要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想到裴清眉替自己隱瞞出門的事實,又不由擔憂起來。
與此同時,孟氏已經連著照顧裴清眉十餘天,倒是沒顧上江凝那兒,她隻覺得江凝沒受傷便不用理會,哪知今日過去時才知道院子裡早已空空落落,除了清掃院落的兩個丫鬟,哪裡還有江凝的影子。
她心裡一片驚慌,抓住那兩個丫鬟一通盤問也是一問三不知。
驀然想起裴清眉同她說的江凝正忙著織團扇,這幾日才沒出屋門。
她頓感不妙,隻得回到東院裡問裴清眉是怎麼回事,裴清眉支支吾吾著,見她這副著急忙慌的樣子便知道瞞不住了,隻得實話實說道:“阿凝她早在幾日前便出府了,她要到北椋去。”
“好端端的,她去北椋做什麼?”
想到北椋遠在千裡之外,還是異國他鄉,孟氏就不由皺起眉頭。
“想必您也知道,她對北椋世子一直有感情...”
裴清眉不清楚她知道江凝和謝沉胥的多少事,可倆人走到這份上,她明白孟氏便是再糊塗也該看出來了一些。
“你是說那謝沉胥?”
孟氏反問。
“嗯。”
裴清眉乖乖點頭稱是。
“原先我便猜測他們倆人之間有關係,可阿凝不肯說我便也沒問,還想著給她介紹一門好%e4%ba%b2事,但她一直拖著不願意,此刻聽你這麼一說,看來當初我猜測的並無錯誤。”
這下,孟氏才真正堅定自己當初猜想是對的。
“她說她隻去三個月,三個月後便回京州,有大理寺的陸大人陪她一道過去,想來不會有事。”
裴清眉小聲解釋著。
“北椋雖然戰事已熄,可與燕齊一樣仍是動蕩不安,如何不會有事?”
孟氏的話裡帶了一絲埋怨,說到底裴清眉也算是江凝的長輩,怎能任由她做出這麼糊塗的事來?
“母%e4%ba%b2,我知道是我錯了,可若是不讓阿凝去,她在這待著也不會心安。”
裴清眉聽出她話裡埋怨,可還是堅定替江凝辯解。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網⑨提⑨供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孟氏沉默半響,大抵是說服自己接受了這個消息,又想到自己方才對裴清眉的態度有些過火,終於肯抬起頭道:“是我著急了,你將她當做%e4%ba%b2姐妹一般,又怎會害她?想來是她自己也心意已決,這個孩子性子如何我心裡清楚。”
“母%e4%ba%b2通情達理,阿凝知道您能諒解定然十分高興。”
裴清眉見她想通得比她預想中要快,麵上滿是笑意。
“你這張嘴呀,我真是說不過你。”
孟氏知道她嘴巴說這些甜言蜜語哄人最是厲害,非但不嫌她油嘴滑%e8%88%8c,還疼惜得很。
“是母%e4%ba%b2不同我計較罷了。”
裴清眉嘴裡一套又一套的,令孟氏招架不住。
婆媳倆人在屋內說說笑笑的,江凝暗自溜出府這件事才算是翻篇了。
蘄州。
靖桓帝和曹貴妃從京州城逃到這兒已有半個多月,倆人逃到時不算多狼狽,可到底是落敗而逃,心力上都有些承受不住。
若非是要撐著一口氣照顧趙明,隻怕曹貴妃也如靖桓帝那般倒下了。
來了蘄州多少日,靖桓帝就在床榻上躺了多少日,太醫說他並無大礙,就是心力交瘁人才萎靡不振。
趙啟宸自小就和生母嫻妃一道生活,被派來蘄州時,嫻妃也和他一同到這來,照顧他的生活起居,這才躲過一場禍亂。
嫻妃也是從曹貴妃口中才得知,後宮的妃子靖桓帝隻帶了曹貴妃一人出來,其餘妃子全都死於賀繁州起事的那場禍亂中。
每每想來,嫻妃都覺心悸得很。
“宸兒,你可得守好你父皇交給你的這一方水土,如今燕齊可就隻剩這還沒被攻占了。”
嫻妃仔細叮囑趙啟宸,有江稚和孟承禦領兵,漠北和嶺南被攻占那是早晚的事。
可蘄州不同,這裡是燕齊最為富饒之地,說什麼都不能讓他們奪了去,這是趙家先祖流了祖祖輩輩的鮮血才打下來的江山。
“母妃放心,宸兒謹記母妃和父皇的教誨。”
趙啟宸視趙家先祖遺訓為教誨之言,加之有嫻妃在身邊教導多年,更是愛惜趙家江山,不想被賀繁州他們輕易搶了去。
儘管此刻靖桓帝躺在床榻上,他也沒想過要從他手裡奪過玉璽自立為王。
“好孩子。”
嫻妃欣慰地撫了撫他腦袋,他是靖桓帝七個皇子中排行末尾的,雖不是最小的那個,可身為六皇子出身,他能做到這樣已然十分不易。
“母妃好好照顧父皇,兒臣下去忙了。”
他垂首行禮後,便退了出去。
自靖桓帝退守到蘄州,趙啟宸身上擔子便越來越重,可他從未抱怨過半句。
嫻妃盯著他逐漸行遠的身影,兀自流露出陣陣疼惜。
“你替朕帶出來了個好兒子。”
靖桓帝看到嫻妃這副黯然傷神的樣子,也不滿傷懷起來。
“陛下...”
聞言,嫻妃才察覺他早已醒過來,忙不迭扶著他起身,讓他靠到軟枕上坐著。
“他身上流的是趙家的血脈,都是陛下教誨得好。”
嫻妃不敢居功。
“都怪朕,識人不淑,被那三個逆子蒙蔽了雙眼——”
想到趙啟戎趙啟寧和趙啟驍為了太子之位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