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回去的路上,謝沉胥突然收到了魏明緒傳出來的消息。
傍晚的天色,他的屋子裡並未點上燈盞,暮色籠罩在他的屋子裡,寂靜得可怕。
翟墨站在他身旁,直到外麵最後一抹亮光從屋內消失,他才敢開口問:“世子,要不要點上燈盞?”
“備馬,去匈奴北部!”
他麵色黑沉出聲。
“那六姑娘他們...”
他們原本是準備好一起啟程的,可如今他自己先啟程離開,想來江凝心中定會失落。
可還沒等翟墨將話說完,感受到謝沉胥掃過來的眼刀子,他趕緊溜了出去。
魏明緒想要的無非是袁家軍械營地,可他估量錯了謝沉胥的性子,他做出那樣傷害平陽的事,莫說是想要軍械營地的東西,便是北椋,他也不一定回得去——
“姑娘,世子他們好像先離開了。”
采荷聽到外麵的動靜聲,趕忙回來告訴江凝。
江凝困惑問:“去哪兒了?”
他們明明說好明日一道啟程的。
“聽賀公子說,他要先去匈奴北部一趟,讓咱們直接回宥陽。”
采荷將和賀繁舟說的話轉告給她。
“匈奴北部?”
江凝呢喃出聲。
想到平陽下落不明,謝沉胥定然是有了她的消息,不然他不會這般著急。
“姑娘,那咱們?”
采荷麵色也湧上一陣憂慮,她擔心江凝會多想。
“明日照常啟程便可。祖父和賀公子他們都在,沒事的。”
江凝卻十分看得開。
平陽與謝沉胥相依為命多年,他們的關係就如同江凝和江稚,江凝不會再誤會他們倆人的關係。
“嗯!”
采荷點點頭,去給她鋪床褥。
隔日一早,眾人按著之前商議好的,啟程回宥陽。
出了匈奴地界,往滄州趕去的路上,江凝見到個身影熟悉的人。
她匍匐身子跪坐在路旁,內裡衣裳能看得出來是料子極好的華麗錦服,就是破爛不堪的不成樣,一看便知道是受了不少折磨。
路過她身旁的人有見她可憐的,便往她麵前丟幾個銅板,她一個勁兒的磕頭道謝。
江凝斂下眉頭,看著頭發淩亂不成樣的女子,陷入沉思。
“六姑娘,是不是在想世子?”
賀繁州見她盯著車窗外發愣,開口問她。
江凝回過神色,看向他笑道:“賀公子怎麼也學會打趣人了?”
“見你從匈奴南部出來便心不在焉,想來心中定是十分掛念他。”
江凝未有否認,再抬起頭時,那路邊跪坐乞討的女子早已沒了蹤影。
江凝往四周望了望,見找不到隻得合上車窗。
謝沉胥已經從匈奴南部離開好幾日,每一日江凝都在祈盼能收到他的來信。
可他就是,半點消息也沒有。
思及此處,江凝淺淺歎了聲氣。
而早在三日前,謝沉胥便已趕到匈奴北部,他直接找到魏明緒,才知道平陽早已迷暈他逃走。
想到她被他玷汙,又孤身一人逃離,謝沉胥心頭便有滔天怒浪席卷而來。
他命人挑斷魏明緒手筋,讓他那雙手再也動不了。
魏明緒疼得半條命都沒了,謝沉胥看著從他雙手不斷往下流的鮮血,卻絲毫不能減去他心中怒氣半分。
“我,我定不會讓父皇放過你...”
魏明緒虛弱不已躺在侍從懷裡,卻還不忘對謝沉胥放狠話。
“殿下最好是趕緊去,否則晚了陛下可不一定還會護著你。”
謝沉胥背對他冷嘲,他碩長的身影覆蓋在魏明緒身上,徹底遮住他眼前的光線。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身上傳來一陣陣錐心刺骨的疼痛感,魏明緒忍著劇痛怒聲問他。
謝沉胥卻並未給他答案,便是要讓他麵對未知的恐慌。
“你彆走!彆走!”
任由魏明緒在身後如何怒吼,謝沉胥都未停駐下腳步,他翻身上馬,踏上去尋找平陽的路途。
太夫趕來後,雖保下魏明緒的一條命,可他那雙手,卻是廢了。
魏明緒狠狠咬牙,恨不得將謝沉胥碎屍萬段。
可想到他離開前留下的那句話,他又覺恐慌不已,便也沒什麼心思再查軍械營地的下落,命身邊侍從帶他回北椋。
.
段雲驍帶著紅箋回到大秦,並未放棄繼續打聽謝沉胥等人的下落。
他知道軍械營地在謝沉胥手裡,每日都在想法子對付他。
“殿下何不找我皇兄一道聯手,多個人也多分勝算。”
紅箋與往常一般柔若無骨躺到他懷裡,白皙的手勾著他脖頸道。
回到大秦皇宮後,紅箋便打聽到趙啟驍登上太子之位消息,彼時的趙啟寧正是失勢之時,需要找到能幫他爭搶到皇位的人。
“你皇兄,有何本事?”
段雲驍目光沉沉看她,他看重趙玉瓚,卻並不看重趙啟寧,而且有意要避開趙啟寧,就是怕趙啟寧暗中與趙玉瓚串通,腐蝕入大秦皇室。
“殿下這叫什麼話?”
紅箋學著趙玉瓚之前的樣子,麵上生出傲氣來。
“好了,本王說笑的。”
段雲驍趕忙朝她服軟。
“殿下放心好了,我皇兄定會安分守己,在這個節骨眼上,他想要巴結你還來不及。”
話是好話,可說這話時,趙玉瓚還是端著姿態,沒有軟得不成樣。
“那你說,怎麼做?”
段雲驍也起了心思,捏起她下頜問。
“臣妾也有好些日子沒回京州了,想回京州探望母妃皇兄一段時日,到時候將殿下的意思轉達給他們如何?”
趙玉瓚坐直身子,雙眸亮晶晶望著他。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段雲驍揶揄。
“殿下就依了臣妾罷。”
趙玉瓚鼓著臉撒嬌。
段雲驍揉著她柔若無骨的腰肢,他覺得從匈奴南部回來後,不知是不是因江凝的事心裡有愧,趙玉瓚待他變得柔軟魅惑許多。
第兩百四十章 這麼大的氣?
“依你,都依你。”
段雲驍嗓音變得濃稠,忍不住將她腰肢摟緊,倆人坐在殿內椅凳上,呼吸都不自覺加速。
趙玉瓚媚態驕橫,順著他意往下走。
“彆回去那麼快,等本王處理完手邊的事,陪你一道回去。”
殿內有炭火盆烤著,十分暖和,倆人身上都流淌著汗珠。
紅箋身上蓋著他鋪上來的大氅,依偎在他懷裡,指尖在他%e8%83%b8口輕劃道:“看來殿下是一刻也離不開臣妾了。”
感受到%e8%83%b8口上傳來的冰冰涼涼觸?感,段雲驍扣住她指尖,嗓音暗啞道:“沒想到你竟有這一麵,本王怎舍得離開你?”
他纏著她,恨不得將她揉進骨子裡。
不知過了多久,紅箋氣喘籲籲靠在他肩頭上,聞著他身上的味道,她隻覺得心頭一片滿足。
以前她渴望不可求的一切,如今都一一兌現了。
雖然頂的是趙玉瓚的身份,她卻絲毫不覺遺憾。
夜深人靜,待段雲驍離開後,她遣退身邊宮人,自己一個人待在殿內,慢慢撕掉臉上偽裝的麵容。
看著鏡中那張眼角長著紅斑,惡心怖人的臉,她隱隱咬牙,沉目盯著自己。
可不消片刻,她又露出屬於趙玉瓚該有的高傲姿容,起身往浴池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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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凝等人在經過嶺南山脈時,竟碰到了平陽。
她從魏明緒手裡逃%e8%84%b1後,身子一直虛弱不已,她雖懂得醫術,可每日都陷在生怕魏明緒追上來而著急趕路的情緒中,身子便愈發的虛弱下來。
江凝看她這副麵色慘白,錦兒又抹著眼淚的樣子,便知道事情不簡單。
她讓平陽與她同坐一輛馬車,賀繁州也不好再待在馬車內,給她們倆人騰出空間說話。
“你若是信得過我,能不能告訴我發生了何事?”╩思╩兔╩在╩線╩閱╩讀╩
江凝喂她喝完藥,小心翼翼問她。
“為何不見阿胥?”
平陽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卻是問謝沉胥的去向。
“他說他要去匈奴北部,想來是找你去了,隻是你們倆人沒碰上。”
江凝噙眸告訴她。
“他去找我了?”
平陽愣了愣,麵上生出的不是喜悅,卻是一陣驚恐,好似怕他知道什麼似的。
“嗯,走得很著急。”
江凝打量她神色,還是將實話告訴她。
“那他定然是知道了...”
平陽眼眶中的淚水不自覺往下掉落,雙目漸漸失神。
“郡主,究竟發生了何事?”
江凝心中一陣惴惴不安。
平陽咬咬牙,%e8%84%b1下`身上衣裙,看著她身上深深淺淺的痕跡,江凝捂住嘴巴,整個人驚愕不已。
她急忙幫她將衣裙穿上,將她露出的肌膚都遮掩得嚴嚴實實。
“這件事我不想讓阿胥知道,可他知道我在匈奴北部,定然已經知道事情始末...”
平陽隻覺悲戚和絕望從心底湧動上來,鋪滿她心間,讓她猶如萬箭穿心般的疼。
“你放心,世子定然會處理好。”
在平陽麵前,江凝不敢再稱呼謝沉胥的昵稱,生怕刺激到平陽。
平陽宛若聽不到她的話,痛苦地掩麵躲開她視線。
江凝不敢碰她,任由她這麼待著,隻默默在一旁為她添置炭火,好讓她能感覺身上暖和些。
“姑娘,賀公子已派了祁連想法子去找到世子,告訴他郡主在咱們這。”
待平陽睡下後,采荷挽起車簾小聲朝江凝回稟。
“嗯。”
江凝輕輕點頭。
接下來的日子,平陽的話都很少,一天幾乎一句話都不說。
直到回到宥陽,見到早已在宥陽等候的謝沉胥,她才撲入他懷裡,嗚嗚咽咽哭起來。
“彆怕,我這不是在這呢嗎?”
謝沉胥小心嗬護她,將她從眾人麵前帶離,甚至來不及同江凝說上一句話。
“阿凝,你們這一路上沒事吧?!”
不等江凝回過神色,孟氏等人已上前來關切問她。
“沒事。”
江凝看向她,%e5%94%87角擠出一絲笑意。
眾人你來我往一句寒暄,江凝卻恍若聽不見,直到回到江家祖宅,她仍舊是心不在焉。
白日在城門口看到謝沉胥那副擔憂的樣子,還有平陽離不開他的依賴模樣,讓她心頭泛起陣陣苦澀。
“還在想白日的事麼?”
賀繁州與江稚等人豪放的性子不同,他早就看出江凝情緒不對。
江凝本站在亭中吹著冷風,聽到賀繁州的話,這才回過神色,見他手裡拿著一件玉枝色鬥篷朝自己走來,忙問他:“你怎麼來了?”
“想過來看看你。”
他的目的很純粹,也絲毫不掩飾。
“我無事。”
她笑了笑,清冷的月光落到她身上,賀繁州甚至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