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多年夫妻，何婉芸心中猶豫不決。

“三嬸嬸若是做不來，倒也不必勉強。”

江凝嘴上輕言相勸，心裡卻在冷笑。

彆瞧著此時何婉芸麵上一片不情不願，待她回到護國公府，發現連自己的怡香院都被素雪霸占了去，看她還會不會猶豫？

何婉芸眼尾悄悄打量著江凝，未有應聲，似是在斟酌江凝的本意。

轎輦內安靜下來，倆人都沒再說話。

過了午後，馬車緩緩駛進京州城。

彼時五月初的天兒，街頭上人頭攢動，倒是不如她們出城時那般人煙稀少。

回到江家，倆人讓下人們將行李各自搬回院子。

江凝還未回到芙蓉院，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何婉芸叫嚷的聲音。

顯然是發現自己的怡香院被素雪霸占了。

江凝輕輕勾%e5%94%87，頭也不回走進自己院內。

此刻的何婉芸正被守在怡香院門外的兩個婆子攔下，那兩個婆子力氣大得嚇人，何婉芸哪裡是她們的對手，隻得對著住在裡麵的素雪怒罵：“你個浪蹄子，竟敢鳩占鵲巢，也不撒泡尿瞧瞧，你是個什麼貨色？！”

素雪正悠閒的躺在院中躺椅上吃著喜兒剝好皮兒遞過來的蜜果，聽到何婉芸掃興的叫罵聲，讓喜兒扶著自己起身，緩緩走到她跟前。

見到被兩個婆子推搡得一身狼狽的何婉芸，素雪掩%e5%94%87驚詫道：“這不是姐姐嘛？你們可彆傷著姐姐啊。”

“三夫人放心，爾等不過是攔著她不讓進，不會傷著她。”

一個婆子立刻轉身朝素雪恭敬回話。

何婉芸瞪大雙眼，怒問：“你！你叫她什麼？！”

“三老爺說了，這是府上的三夫人。”

那婆子看向何婉芸，麵露得意道。

“什麼三夫人，她不過是個賤貨，我才是這府上的三夫人！”

何婉芸跳腳叫囂。

方才還裝著和善的素雪，臉色頓時冷下來，咬牙對著那兩個婆子吩咐道：“李嬤嬤孫嬤嬤，快給我撕爛她的嘴！”

“是——”

兩個嬤嬤當即對著何婉芸又抽又打，全然不將她三房正室的身份放在眼裡。

好在銀杏機靈，知道鬥不過人多勢眾的素雪，悄悄帶著江硯柏到福瑞堂找江老夫人通風報信。

江老夫人見江硯柏生龍活虎的回來，還哭著喊著讓她去救何婉芸，也不免軟下心來，牽過江硯柏的手，起身往怡香院走去。

堪堪走到怡香院外，便聽到何婉芸哭喊的慘叫聲。

江老夫人加快腳步，到院門口時，隻見到她鼻青臉腫，發髻早已亂成一團地坐在地上，李嬤嬤孫嬤嬤還不依不饒地抽打她。

“娘%e4%ba%b2，娘%e4%ba%b2...”

江硯柏小小的身子跑向她。

“住手——”

江老夫人怒斥。

兩個嬤嬤急忙停手。

素雪卻是不急不緩走上前，朝江老夫人行禮。

“母%e4%ba%b2，您瞧瞧萬彥，便是娶了這麼一個心腸歹毒的賤貨進門，身為妾室，竟敢對正室下這麼狠的手啊！”

何婉芸順勢爬到江老夫人身旁，嗚嗚咽咽哭訴。

江老夫人低頭看向何婉芸身邊被嚇哭的江硯柏，到底是湧出陣心疼，怒目瞪向李嬤嬤孫嬤嬤，“你們兩個做下人的，竟敢爬到主子頭上撒野？”

不等兩個嬤嬤答話，素雪便委屈道：“老夫人，是姐姐要對妾身動手在先，兩位嬤嬤為保護妾身，才迫不得已對姐姐動手...”

她邊抹著眼淚邊用手護著微微隆起的小腹。

何婉芸當即仰頭道：“母%e4%ba%b2，這怡香院本就是兒媳的，她不過是一個妾，竟敢明目張膽霸占兒媳的院子啊！”

“可這院子，是老爺送給妾身和肚裡孩子的...”

素雪句句話不離腹中胎兒，江老夫人盯著她們二人。

便是沒有素雪住進怡香院這回事，何婉芸今日回來也定會找由頭尋素雪的麻煩，後宅女子的這些心思，江老夫人豈會看不懂？

眼下，倒是先穩下素雪，讓她將肚中胎兒平穩生下才是頭等大事。

思襯片刻，江老夫人囑咐銀杏將何婉芸扶起來，好聲好氣勸道：“老三媳婦，你帶著柏哥兒趕路回來也累了，倒不如先回偏院好好歇息，這件事咱們過兩天再說。”

何婉芸錯愕地看向江老夫人，她這話裡的意思，竟是要將這怡香院給了素雪了。

“母%e4%ba%b2...”

她正欲開口，被江老夫人橫聲打斷，“便是你不累，柏哥兒也累了，他身子剛好，可受不得折騰。”

江硯柏是何婉芸的命根子，一句話便讓她將到嘴邊的話生生咽回肚子裡。

何婉芸咬咬牙，隻得帶著江硯柏離開。

素雪揚起得意眉眼，冷冷瞪著何婉芸母子離去的背影。

第五十八章 倒戈

夜裡，坐在西南角偏院屋中的何婉芸，隻覺心裡憋恨得很，她讓銀杏守著江硯柏後，自個悄悄來到江凝院中。

“姑娘，三夫人來了。”

采荷進屋回稟。

江凝還坐在窗台邊翻看書冊，便是要等何婉芸的。

“讓她進來罷。”

她開口道。

“嗯。”

采荷去到屋外帶人。

“阿凝，你得幫幫三嬸嬸。”

一來到江凝麵前，何婉芸便迫不及待朝她央求。

江凝抬起頭來，卻是麵色不解問：“三嬸嬸，發生了何事？”

“那賤蹄子，竟將怡香院霸占了去，簡直沒了天理，就連老夫人都站在她那頭！”

江老夫人的做法，讓何婉芸最為不滿。

聞言，江凝未露出一絲驚訝，仿佛早已預料到江老夫人會這麼做，她合上手中書冊問：“三嬸嬸打算怎麼做？”

“我要讓那賤蹄子沒了肚中胎兒！沒了孩子，老夫人便不會那般偏袒她！”

何婉芸最在意的，仍是素雪能仗著肚中孩子在江家胡作非為。

讓江萬彥絕後的事，卻是半句不提，想來是還未見識到江萬彥更薄情寡義的一麵。

眼睫微垂，江凝緩聲道：“我答應三嬸嬸的事不會忘，明兒個出了福瑞堂後，三嬸嬸來頤園裡找我。”

話裡在暗示何婉芸要替她作完證，自己才會幫她。

“你放心，我不會讓老夫人揪到你一絲錯處。”

何婉芸仿若吃了顆定心丸般，臉色沒方才進來時那般焦急了。

江凝稍稍點頭。

見她沒再說話，何婉芸壓下欲言又止的話語，轉身出了屋門。

江凝抬起眸子，眼神一點點變冷。

“姑娘，這三夫人還是向著三老爺。”

采荷撇撇嘴，將何婉芸心裡打的那點小算盤一窺而儘。

“她到底是對我還有防備心，畢竟江雪嫣的賬，她是算在我頭上的。讓江萬彥絕後一事，想來還要對何婉芸下劑猛藥，她才能下定決心。”

江凝冷哼。

她未想到何婉芸瞧著比沈曼姝好對付，竟如此謹慎。不過，素雪肚中的孩子能不能活下來還不是她說了算，待何婉芸見到江萬彥對懷有身孕的素雪百般嗬護，未必還會像今日這般猶疑不決。

采荷輕輕應聲，拾起她案幾上的書冊，伺候她先歇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豎日，江凝來到江老夫人的福瑞堂，將這段日子在萬鐘寺做的事朝她稟告。

江老夫人瞧著眼前乖巧回稟的江凝，昨日何婉芸一回來她就忙著去處理怡香院鬨出的糟心事，竟沒顧上江凝。

此刻，見到她容光煥發站在自己跟前，也不知是裝出來的還是方辭禮並未得手。

原本未能趁著她離開江家這段時日將大房家產查清楚已然讓她心生不悅，這會兒見到她神色鎮定，心間更是湧出怒氣。

待江凝說完話，她眼神犀利地盯著她問：“你一個閨閣女子待在萬鐘寺好幾個月，可有潔身自好？”

話裡話外，已然帶有含沙射影之意。

江凝急忙抬眼，著急解釋道：“祖母，孫女兒在萬鐘寺內日日虔心誦經，望菩薩能庇佑江家，並未作出任何越軌之事！”

可她這番慌亂的舉止在江老夫人看來，卻是在欲蓋彌彰。

“是麼？”

“我可聽說，那方公子也到萬鐘寺去了，他那般風流成性，難保你不會被他玷汙。莫不是，你被他玷汙了不敢說出口罷？！”

江老夫人的臉色，轉瞬即逝冷下來。

“沒有啊，孫女兒是見過方公子，可他並未碰過孫女兒。”

江凝急聲否認。

“碰沒碰過，一驗便知！”

江老夫人卻是篤定江凝已經失身於方辭禮，給身邊的張嬤嬤遞個眼神，張嬤嬤立刻帶著丫鬟上前。

柳姨娘和江雪晴坐在一旁看著，都未敢出聲，眼底好像還有那麼一絲期盼。

眼看著那些丫鬟婆子要將江凝帶走，何婉芸突然從位子上起身，對著江老夫人道：“母%e4%ba%b2，阿凝並未受那方公子玷汙，兒媳婦可以作證！”

“你？”

江老夫人猛地皺起眉頭，何婉芸明明也對江凝懷恨在心，這會兒怎麼突然肯幫她說話了？

“不錯。兒媳婦日日和阿凝住在一間禪院中，方公子隻在盤查香客時去過禪院裡一次。之後，便再沒去過禪院，阿凝與他是清白的。”

何婉芸話說得信誓旦旦，瞧著卻是沒有半分要庇護江凝的意思。

江老夫人臉上疑雲未散，不知是不信還是未想到何婉芸會幫江凝說話。

“母%e4%ba%b2若是不信，大可托人到方公子府上一問。到萬鐘寺祈福這一趟，讓兒媳婦明白，人這輩子還是要多做些積德事，菩薩便是看在我虔心向佛的份上，才讓柏兒的病好起來。”

何婉芸話中有話。

江老夫人咬了咬牙，何婉芸這番話，莫不是罵她在乾缺德事？

讓江凝去萬鐘寺替江家祈福的事是自己提出來的，眼下她祈福回來了自己卻在百般刁難她。若是沒有何婉芸替她作證便也就罷了，可此刻有她作證，自個還真不好再讓張嬤嬤驗她的身了。

江老夫人怒不可遏瞪向江凝，她想不通江凝有何本事，竟能讓何婉芸朝她倒戈？！

江凝卻眼睫顫顫地站著，像是被江老夫人的陣仗給嚇到了。

心下一橫，江老夫人隻得作罷，讓張嬤嬤退下。

柳姨娘見勢頭不對，趕緊開口緩和僵硬的氣氛：“老夫人，六姑娘，看來都是一場誤會。大家這麼長時日未見，也彆光是說話呀，這口都乾了，趕緊先喝杯茶水潤潤嗓子。”

她站起身子，扶著江凝坐下。

江凝盯著覆在自己手腕上的這隻白皙嫩滑的手，腕間還戴了隻顏色上好的玉鐲，不由噙了噙眉。

柳姨娘這隻手以前粗糙得很，想來跟著江老夫人的這段日子，她混得不錯。

江凝暗自壓下眉間異色。

見在此事上為難不了江凝，江老夫人神色曬曬，更沒了心思聽這些人閒聊，讓何婉芸將江硯柏留下，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