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咬破
京州城三伏的天,總是格外悶熱。
暮色漸漸籠下來後,空氣中才嗅到一絲涼意。
江凝耳鬢邊,卻是浸出一層薄汗。
“撫平它。”
不知過了多久,身子癱軟的江凝,終於聽到耳畔傳來男人混著喘熄的冰冷聲。
她攏回意識後迅速裹好衣襟,沉靜的一雙眸子動了動,聽話地伸出蔥白玉手幫他把肩頭上的衣褶撫平。
將雙手收回時,江凝大著膽子湊近他,貝齒輕咬:“謝公子可要記著小女說過的話。”
謝沉胥低頭瞧她,仿佛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深眸間透著抹涼意,陰寒逼人。
“六姑娘挑男人下手之前,難道沒事先打探清楚?”
謝沉胥拍拍袖擺,竟是打算翻臉不認賬。
江凝心頭猛地一沉,情急之下拽住他衣襟,狠狠咬了上去。
“你怎麼敢?!”
眼前的男人深眸裡霎時湧起黑雲,他的%e5%94%87瓣上,殘留著被她咬破的血跡。
江凝對上他浸透滿危險的深眸,卻是得逞地微微一笑,晶瑩粉%e5%94%87上下翕動:“謝公子難道沒聽說過,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言罷,她理好身上的紫綃縷金紗裙,快步走出屋子。
“兔子?”
謝沉胥指馥用力摩挲被她咬破的薄%e5%94%87,冷嗤一聲。
護國公府芙蓉院。
采荷見到江凝趕回來的身影,忙走上前遞上手中錦盒:“姑娘,您讓奴婢備下的賀禮。”
“好。先進來替我換身衣裳。”
江凝沉靜囑咐她。
外人皆傳慎刑司掌司謝沉胥身邊沒有女人,他替聖人辦案,多年來行事手段陰狠毒辣,多少栽在他手上的官員想往他身邊塞女人都沒得逞,今日倒是讓江凝走運了。
隻是,這人一點也沒憐香惜玉,方才在頤園內恨不得將江凝拆乾吃淨,貼身的淺綠薄衫被他撕爛好幾處,就連她細膩的肌膚也未能幸免,入眼便是青紫紅痕。
采荷手一抖,手中薄衫掉落在地。
“姑娘這樣,真的能行麼?”
采荷急忙拾起薄衫,淚珠子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落。
“兵行險招,顧不得那麼多了。”
江凝沉著道。
采荷邊抹淚邊替江凝換下`身上衣裙,京州的姑娘家們哪一個不是最愛惜自個的身子,便是身上現道淺印都心疼得不行,哪像她家姑娘,在這偌大的護國公府裡雖%e4%ba%b2人眾多,卻沒一個疼惜她的,還要將她送入虎口。
“走吧。”
換上一身水青色蓮霧紗裙,戴好玉簪後,江凝起身道。
走出芙蓉院,方要走到宴客廳,忽聽到前麵傳來聲:“六妹妹。”
“二哥哥?”
江凝抬起頭,昏黃的廊燈下看到江硯舟自前麵走來,疑惑地瞧他。
今夜護國公府設宴,便是要為江家二房長子江硯舟擺席,慶賀他升遷為上駟院主事,此刻他應當在宴客廳裡招待賓客才是,怎會跑到外麵來?
“這帕子可是你的?”
須臾間,江硯舟已來到她跟前,朝她遞上一塊繡著芙蓉花的絲帕。
江凝心口驀地一窒,這才看到江硯舟的身後還站著一人,蟒袍金靴,正是謝沉胥。
這帕子是日落前她與謝沉胥在頤園裡承歡時,不小心掉落的。
第二章 婆家
“是我的。”
江凝穩下心神,鬆開緊握的指尖接過來。
“女子的閨房之物自該好好保管,你怎能如此疏忽大意?好在是被掌司大人拾到,你該好好謝謝人家。”
江硯舟端著長兄的姿態教訓她。
“多謝公子。”
江凝眼睫微垂,朝謝沉胥福身。
謝沉胥淺淺睨著眼前端莊作態的小白兔,兩個時辰前還勾脖迎合地在同他談條件,此刻卻偽扮成副刻意疏遠的模樣,竟是連姓氏都不稱呼了。
“六姑娘日後可得小心了。”
看似關切的話,卻聽得江凝後脊背生涼。
“掌司大人慢走。”
謝沉胥也不過是來走個場子,此刻見他走江硯舟自然沒敢留人,恭恭敬敬送著。
江凝悄然盯看他的背影,男人身姿挺拔,便是在昏暗的廊燈下也散發著股慎刑司的威懾力,叫迎麵行來的官員都不自覺朝他行禮。
待人走遠,江凝遞上手中錦盒,“二哥哥,這是我送你的升遷禮。”
“好。”
江硯舟隨口應下,便讓身邊侍從秉文接下,看都未看一眼。
江凝麵色平靜,采荷卻已暗暗咬牙。
宴客廳內一片歡鬨,男眷們的席麵設在正廳,女眷們的席麵設在偏廳,江凝端莊地走到江老夫人麵前行禮。
偏廳內坐著的都是江老夫人和江家二房三房夫人結交的官眷,算是與江家有些交情,今兒個江老夫人將她們邀約過來,不單是為敘舊,更重要是要在諸位官家夫人麵前長臉,讓她們看清楚江家最有出息的並不是大房。
“去給你未來的婆家也行個禮。”
江老夫人坐在主位上,語氣不善地囑咐,絲毫不掩飾對這個孫女的嫌惡。
江家為了江硯舟的仕途,早在上個月便允了奉宸院掌院方家的%e4%ba%b2事,將江凝定給方家嫡子方辭禮,若說方家在京州城也算是有權有勢,嫁過去做正室定然是一輩子不愁吃穿。
可京州城人人皆知,那方家大公子是個喜歡流連於風月場的公子哥,府上姬妾納了好幾房,明麵上看方江兩家也算是門當戶對,兩家人結%e4%ba%b2風光得很,可江凝背地裡卻成了京州官眷圈裡的笑柄。
這門%e4%ba%b2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江家是為了給江硯舟鋪路,拿江凝當犧牲品。
江家三房裡皆有長女,唯獨江凝被拉出來做墊背,可見她在江家沒人撐腰,那些官家夫人們個個都是人精,誰又瞧不清楚那裡麵的圈圈繞繞,權當個熱鬨看罷了。
江凝深諳此道,故而挑了方家的對頭,謝家下手。
“小女給方夫人問安。”
江凝走到方李氏麵前,乖巧行禮。
“去坐著罷。”
方李氏的臉色不太好,原本她看上的是江凝護國公府嫡女的身份,可這會兒見到江凝在江家受到的冷落,頓覺她擔不起方家嫡子正妻的位子,眉眼間也帶了絲嫌棄。
“六妹妹,你在咱們家中還可如此放肆,日後嫁到了方掌院家,可彆再這麼任性了。”
離江凝挨得最近的江雪嫣陰陽怪氣道。
誰都知道江家女眷中江凝來得最遲,江雪嫣言外之意便是在罵她目無尊長,德行不配。
“可是五姐姐忘了麼?阿凝這麼遲才趕過來,全是為了幫五姐姐趕課業呢。”
話畢,江凝已從衣袖中拿出本冊子,眨巴著長睫遞給她。
江雪嫣那張嬌嫩小臉,霎時漲得通紅。
第三章 江家嫡女
當著這麼多人的眼掉麵,江雪嫣嗔怒著小臉,不知該如何是好。
自來以溫良敦厚示人的江家三房何婉芸趕忙替自己女兒解圍道:“阿凝,都怪三嬸嬸,這段日子逼著你五姐姐學刺繡,學得心力交瘁,竟連學業都跟不上了,好在是頭一回,她若再有下次,你可得告訴三嬸嬸。”
何婉芸的這番話,倒是將江雪嫣擇得飛快,既向眾人言明江雪嫣近來在學刺繡,賢良淑德,又坐實了她是頭一回讓人替做課業,尚不算太過失禮。
可是不是頭一回,非但江雪嫣心知肚明,何婉芸亦是心知肚明。
“好,到時三嬸嬸可彆再偏心了。”-思-兔-在-線-閱-讀-
江凝淺淺笑著,在場的官家夫人們臉色卻是好看得很。
何婉芸神色僵硬了下,趕忙笑道:“瞧你說的什麼話,大哥大嫂將你交給我們,我們疼愛你還來不及呢。”
江家二房沈曼姝同其女江雪儀眸光也變了變,三房居然當著這麼多官家夫人的麵吃了江凝的虧,倒是稀奇。
可江凝對她們逆來順受慣了,她們隻當她不滿江老夫人給她接下的這門%e4%ba%b2事,尤其在江硯舟這場熱鬨的升遷宴上,借機發發牢騷罷了。
估摸著礙於方李氏在場,江老夫人並沒同江凝鬨得太僵,簡單訓了她兩句後便囑咐下人們開席。
這場升遷宴,最開心的當屬江老夫人和二房,三房看著江凝跳入方家這個火坑是板上釘釘的事,亦是解氣得很。
宴席結束後,江凝借口身子不適先回芙蓉院了,留下江老夫人和二房三房自個送那些官家夫人。
江老夫人巴不得她早些回去,倒是順了她的意。
回到屋中,江凝直接癱倒在椅榻上。
“姑娘,奴婢給您揉揉。”
采荷原以為江凝是糊弄江老夫人她們,此刻見她身子疲乏地躺著,便知道她是真累著了。
“嗯。”
江凝雙眸輕闔應著,感受到采荷柔軟的力道,才覺身子好受些。
想起午後與謝沉胥在頤園裡發生的事,江凝便覺雙%e8%85%bf發虛,好似那人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是堅硬滾燙的,碰到她嬌嫩的肌膚,直把她灼燒得生疼。
發出幾下輕柔的囈語聲後,江凝睡了過去。
隔日,江凝同往常一般和江雪儀江雪嫣她們在頤園內上課堂,忽見江老夫人身邊的張嬤嬤跑來同先生說了幾句話,便說要府上的姑娘們都到福瑞堂去,有貴客在那。
“大姐姐,你說是什麼貴客呀?”
江雪嫣同江雪儀自來交好,昨夜江凝害她在那麼多官家夫人麵前掉麵後,她更不願與江凝%e4%ba%b2近,拉著江雪儀同她離得遠遠的。
“去到祖母那便知道了。”
江雪儀一身的書卷氣,人前人後都是一副知書達理的模樣。
這一點,得益於她那出身書香世家的生母,她是江家的長女,可沈曼姝卻總是有意將她培養成江家嫡女。
她雖脾性謙和,但這麼些年來,隻要有需要江家嫡女出麵的場合,她總是首個在人前露麵。
久而久之,便成了好似她才是江家嫡女似的。
可名不正則言不順,無論她多麼費勁在人前拔尖兒,人們總忘不了江家還有位嫡出小姐的事實。
“咦,好像是公主府的人。”
幾人正走著,忽聽到江雪嫣發出微詫的聲音。
江凝抬起頭,看到兩個穿著宮服模樣的侍從候在福瑞堂外。
如今的燕齊,能在出嫁前便享有公主府的,隻有玉瓚公主一人。
好端端地,她何以會到護國公府來?
第四章 苟且之事
福瑞堂的正廳內,二房沈曼姝和三房何婉芸站在江老夫人身旁。
“五公主,江家各房的姑娘們都在這兒了。”
江老夫人由來喜歡媚上欺下,趙玉瓚是靖桓帝最寵愛的公主,母妃又貴為後宮四大妃位之首的曹貴妃,自是巴結她都來不及,此刻正是一副諂媚模樣。
趙玉瓚坐在高位上,繡滿金絲線的八幅鑼裙拖曳在地,渾身散發著皇室獨有的貴氣。